第 4 章
第四章
換作以前,徐晴旎壓根不想浪費生命去搭理這種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人種”。
但這幾年在工作室摸爬滾打,接觸了不少社會上的男女,她也慢慢改變了原先比較內向的性格。
更何況,她現在“心懷不軌”。
秦方慕可是拿捏着工作室和舞團命脈的真·大佬。
不知道這男人算不算被她的話給逗樂了,他勾了一下唇瓣:“你認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
連徐晴旎都不得不承認,這男的的確好看。
盤正條順,穿着熨燙妥帖的淺色西裝,分明是在笑,可又淡漠得出奇。
她陽穴突突直跳,就覺得這男人恐怕不能隨意糊弄。
還特別小心眼,睚眥必報。
秦方慕一臉表情平靜地站在原地,視線掠過她的時候,像是帶着一種說不清的含義,輕輕地綴在別人的臉上。
那彷彿能看穿一切的眼神,與她有些尷尬和心虛的神色撞到一起。
這時,一輛黑色邁巴赫停在他們面前,腰線兩道銀色如閃電,低調又復古。
秦方慕單手插着兜,垂眸看向她,很明顯就是“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的意思。
徐晴旎不知從何說起,但還是硬着頭皮,飛快調整好心態,擠出一個人淡如菊的微笑:“……好吧,實不相瞞,秦董,其實我是有事相求,那個,我是莫妮卡舞蹈工作室的運營總監,我叫徐晴旎,我們工作室也有幸參與了‘朝陽資本’的天使融資,所以有很多問題,我想有機會的話……那個,賞臉交個朋友?我很想私下向你討教一下。”
這毫無疑問是她的“借口”,卻也是一箭雙鵰的事實。
只不過天使輪在這樣的大佬面前,實在是過於無足輕重了。
秦方慕的眼神稍稍一轉,挑了挑眉梢。
漂亮女孩有一頭柔滑烏黑的長捲髮,耳邊兩側的長劉海向後自然地捲曲。
她雙唇微翹,眉眼間又像是被雨霧浸透的山水畫。
濃妝淡抹,欲語還休。
但,秦方慕並沒有為這份美色所動。
那些拒絕的說辭正準備脫口而出,他看見了她裙擺下方的膝蓋處,有一些肉色的疤痕,是開刀后留下的醜陋面貌。
片刻,男人低下頭,骨節分明的指尖撫了撫整齊的袖口,若有所思地說:“我從來不會和陌生人聊什麼生意。”
說著,還頓了頓,補充了一句:“更何況你說自己是‘人渣’。”
徐晴旎:…………
一瞬間,她臉上那種乖巧的神色,像是被輕輕剝離,露出來不及掩飾的嬌怒。
秦方慕看着她,半真不假地說:“如果你真的想談工作,就應該到公司來談,而不是在路邊隨便攔下一個男的。”
說完,他驟然收回了目光,沒再理會眼前的美人,徑直上車離開。
高貴的邁巴赫攜着街邊的樹影,很快消失不見。
車窗玻璃劃過的光,在徐晴旎的眼中晃開一道影子。
……
鴿瑤快步走到徐晴旎身旁,滿臉都是大寫的錯愕:“我靠我靠我靠,你剛才都和大佬說了什麼?全部告訴我!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許漏!!!”
徐晴旎清了清嗓子,說:“我說先生,逗號,健身游泳了解一下,句號。”
鴿瑤:?
徐晴旎內心也在微微打鼓,假如幾年前沒有嘲諷這男人的話,或許事情會好辦很多叭。
現在感覺黃花菜都已經涼了。
徐晴旎:“算了算了,你快回去吧,我也要去店裏了轉轉了。”
鴿瑤挽住她的胳膊,笑嘻嘻地說:“現在是午休,我還可以多呆一會,你不是說新店還要我們打卡簽到,到時候幫你做宣傳?今天正好帶我去參觀參觀?徐總監?”
徐晴旎也笑起來:“行啊,你給我免費打工,我豈有拒絕的道理?”
兩人並肩走了幾分鐘,過了一個紅燈,到了一處拐角,徐晴旎的目光稍轉,忽然嘴角的笑容凝固在一個弧度。
……今天到底是什麼黃道吉日。
她的“冤家”和“仇家”一個接一個的出現。
沒錯,就在一家花店門口,她們見到了久違的周啟星。
他正在和這家店的店員低聲交談。
這家花店屬於比較中高端的檔次,哪怕一小束玫瑰也標着5999的昂貴价格。
當然她以前也收到過。
徐晴旎眼神冷漠地望着,真是倒霉,撞上了陰兵借道。
周啟星低頭看着一大束鮮花,輕聲說:“等一下麻煩幫我送到這個地址……”
嘴上說歸說,男人腦海里浮現的,卻依然是幾年前徐晴旎捧着鮮花,朝他展露笑顏的模樣。
他心神蕩漾,無法自拔。
其實,他真的很喜歡徐晴旎,可以說至今為止交往過的所有女生中,她是最讓他動心的那一個。
與徐晴旎分開之後,他仍然想到過她無數次。
周啟星有些恍惚地抬頭,就見夢中的前女友居然出現在不遠處,他直接愣在原地,都忘了應該要做什麼反應。
鴿瑤:“你讓我上去再揍他一頓……”
徐晴旎連忙拉住她,“你先不要衝動。”
鴿瑤:“幹嘛,不揍他是要留着過年宰了嗎?”
徐晴旎微微嘆氣,有些可惜地說:“我的意思是,要揍也要挑個沒監控的地方揍。”
鴿瑤愣了一下,對,好有道理!
徐晴旎心裏早已浮出一計。
她和鴿瑤走到渣男面前,還沒來得及先開口,旁邊的妹子上來就懟了他:“周先生,在給女朋友買花呢?你們這對狗男女倒是過的挺自在啊。”
周啟星見到許久不曾遇見的徐晴旎,一時恍惚不已。
甚至根本沒有在意那些冷嘲熱諷,嘴角還露出一絲笑意:“晴晴?晴晴!是你!……好久沒見你了,聽說你現在工作很不錯,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想……”
“打住,別和我來這套,你只讓我噁心。”
徐晴旎就連和他說話都覺得一陣陣惡寒,“我過來只想告訴你一件事,我已經知道你們做過什麼了。”
周啟星微微皺眉,面露疑惑,“……啊?什麼意思?”
徐晴旎冷聲質問:“沒錯,就是你,當初你和戴娜害了我,才會讓我演出失誤的,不是嗎?”
周啟星眼神里的震驚並沒有掩飾的很好,似乎是他根本沒想到,她們還真有一天知道了這個天大的秘密!
但他一副死活不會說出口的樣子,急於撇清:“你在說什麼?我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來呢?”
徐晴旎:“你是不會做的,但你親愛的女朋友想了很久了,也許當初她沒空下手,就要你來換了我的葯,是不是?”
“……你、你到底在說些什麼啊?我們為什麼要害你呢?不可能的啊。”
周啟星臉色泛白,再次張了張嘴,試圖去做一些無力的狡辯:“晴晴,你是得被害妄想症了嗎?你受傷的這件事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大家都有了新的生活,你也不要再糾結了。”
很顯然,這個男人甚至沒有任何有力的否定。
徐晴旎覺得很可笑,還記得,她重返舞台卻無法再回到從前的那一天,內心吹出過擂鼓—樣的雷爆風嘯。
那悶悶的爆破聲一下又一下,就在胸膛炸開,將她的血肉炸得模糊。
徐晴旎死死地捏住了垂落在身側的手指,指節呈現青白色:“別太得意了,周啟星,你們遲早會有報應的,希望你以後遭到報應的時候,也有底氣說出那些瞎話。”
鴿瑤:“沒錯,你們這些人渣,就算我們不動手,也會自有天收的!!”
徐晴旎:“走吧,以後再收拾他。”
她只用了三言兩語就激出了他的怒氣,又用幾句輕飄飄的話把他的怒氣擊散。
彷彿從來都沒有在乎過他。
周啟星望着她露出的一截脖頸,如同過去那般白皙又柔軟,在陽光的照射下白得誘人。
可是,這只是表面的跡象。
有什麼東西徹底不同了。
周啟星突然有了一絲感覺,眼前的年輕女孩又成長了。
他望着徐晴旎愈發自信動人的身影,狠狠地掐了一下手心。
……
這天回家,徐晴旎囫圇地洗了個澡,就早早地上床睡覺了,可並沒有睡得很踏實。
她夢見自己變成了一隻天鵝,穿着紗裙,在廣闊的平原上安靜地起舞。
她想要伸展翅膀,於是打開雪白的羽翼,身姿輕巧又平穩。
突然就聽遠方傳來恐怖的動靜,一大片烏雲襲來,雷聲隆隆像是要震碎,徐晴旎從裂開的地面跌落下去。
下一秒,畫面被震碎,碎片般地散開,夢醒了。
徐晴旎躺在床上一身冷汗,雙手不自覺地握緊拳頭。
她掀開被子,抬頭看着窗帘外灑落的一絲朝陽,陷入沉思。
不行,她必須要這些人付出代價,不然內心的怒火也不會放過她。
搏一搏,單車變摩托!
……但是,怎麼繼續和那個花花公子拉扯?
徐晴旎打開卧室的燈,剎那,一道靈光從腦海閃過。
或許還是有人可以幫忙的。
她拿定主意,所有那些負面的情緒就都被留在了夢裏。
周一上午,公司里充滿忙碌的敲擊鍵盤的動靜,進進去去的職員們光鮮亮麗,只是眉宇間總有幾分上工的倦意。
徐晴旎走進莫妮卡的辦公室,還沒來得及問她有沒有吃早飯,就急急地說:“你上次不是說我們要去‘朝陽資本’做工作彙報了?那你有秦方慕的聯繫方式嗎?”
莫妮卡舔了舔紅潤的雙唇:“我也想過去當面去要,但只是想想罷了,畢竟夢裏什麼都有……”
言下之意,那種男人不是隨便就可以接觸得到。
“怎麼了,難道秦方慕這種人你也感興趣?”
徐晴旎不想瞞她,直接就說:“那你能不能搞到他的私人行程,我想見他。”
莫妮卡對她的想法向來不會刨根問底。
她對任何人、任何事都及有分寸感,又有無法令人拒絕的魅力。
此時此刻,女人果然沒有多問一句,只拿起一部私人手機,淡笑着說:“這個我倒是有辦法,你等等,我替你打聽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