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故人

又見故人

寧拂衣當即僵住了身子,她低頭瞧瞧面前的“褚清秋”,又抬眼看看門外的褚清秋,又沒忍住罵了一句粗話。

她自是知曉修鍊到一定階段的神仙大多會分體之術,但這術法耗費心神和修為,故而關鍵時刻才有人用,誰能想到褚清秋此人竟這般不在意,平日裏沒事幹都要分出個靈體來修兩份的練。

“你在做何。”褚清秋眼神停留在寧拂衣手上。

“搗亂。”既然被發現了,寧拂衣便也不掩飾,她大搖大擺拍了拍手,直起腰身。

褚清秋沒想到她會回答得這般痛快,口中的話一時間被堵了回去,屋中氣氛陷入詭異的安靜。

“你就這般不願修習?”過了半晌,褚清秋才又開口,她聲音聽起來如風一樣飄忽,聽不出是喜是怒。

“不願。”既然已經被抓住了現行,寧拂衣又懶得再拐彎抹角,“弟子愚鈍不堪,實在不是那修仙的苗子,神尊何必在我身上浪費功夫。”

“所以你便搗亂,想讓我斷了教導你的心思?”

“是。”寧拂衣言語錚錚道,隨後低下頭,將沒系完的結系好,然後當著褚清秋的面將之變成了明艷艷的大紅色。

褚清秋的手又攥緊了幾分,面色肉眼可見地暗了下去。

寧拂衣明顯感覺到了肩上瞬間磅礴的威壓,她雖然表面無懼,但心跳卻逐漸加快,後背一陣潮濕,似是出了一層薄汗。

她雖然做過魔頭,也沒少折磨褚清秋,但如今畢竟只是個少女身體,當年面對冰冷神尊的恐懼還是無法消磨。

不過這緊張並未持續多久,她便聽到了猶如耳語的一聲“出去”,寧拂衣頓時如臨大赦,看都不看褚清秋,轉身從窗子躍出,黑色身影消失在了婆娑樹影中。

“師尊!”清脆的嗓音響起,秋亦剛剛出現在門口,便被榻上“褚清秋”的模樣嚇得險些摔倒,於是一把扶住門框,怒不可遏起來,“除了那個廢物還有何人能做出這般大逆不道之事,師尊莫急,我速速將她捉來給師尊賠罪!”

“秋亦。”褚清秋忽然轉身向她,眼神鋒利如刀,割得秋亦嘴巴打了結,後面的話再也說不出來。

“我說過,廢物二字不可再喚。”褚清秋低低道。

“師尊贖罪。”秋亦連忙捂住嘴巴,單膝跪地,“弟子只是看不得您被侮辱,這才……”

“下去。”褚清秋微微合眼,似乎在平息什麼,言語也柔和了些,“往後這樣的話不要再讓我聽見。”

“弟子不敢。”秋亦被她嚇出了一身冷汗,如今再也不敢多說,起身退出門外,屋中只留下褚清秋一人。

她緩緩睜開眼眸,眼神又落於自己那具“身體”上,隨後緩緩走近,指尖撫摸頭頂那兩朵大紅的梔子,像是想起了什麼,神情凝重之餘,嘴角竟微微上挑。

“我該如何是好啊。”

“小魔頭。”她輕輕自語。

寧拂衣覺得自己惡作劇的方式是有效的,至少往後兩天,再也沒有人將她從被窩裏拽起來,拖她去那個狗屁靜山宮晨修,想必是褚清秋終於認清了現實,放棄履行寧長風的遺言了吧。

不過翌日一早,她做賊一般想溜出珠光閣時,在門口發現了那些寫滿心訣的紙張,紙張已經被裝訂成冊,用熟悉的清秀字體,分門別類地做了標註。

翻開那書冊后,寧拂衣心中忽然湧出一種奇怪的感覺,但轉瞬即逝。

自己臉皮比城牆還厚,怎麼會對褚清秋產生愧疚呢,想必是錯覺罷,寧拂衣斷定。

寧拂衣的生活又恢復了往日的平淡,她繼續偷偷鑽研魔功,平日裏仙授時也練習一番水繫心訣,不過同她心中知曉的那樣,天資愚鈍,並無效用。

好在她並不在意。

這日天氣晴好,寧拂衣如往常一般走進懸樑苑的大門,卻發現今日有些不同,往日都侯在北苑內的弟子今日全部擠在門口的空地中,唧唧喳喳地討論什麼。

“衣衣!”軟糯的輕喚從身後傳來,寧拂衣扭頭望去,只見柳文竹和容錦正一前一後地朝她跑來,柳文竹手中還舉着一隻足有八尺高的石獅,一路上的弟子見狀,紛紛驚恐萬分地給她讓路。

“對不住,對不住……”柳文竹一路道着歉停在寧拂衣面前,將石獅往下輕輕一放,咚的一聲,地磚都顫了幾下。

饒是寧拂衣已然習慣了這樣的場景,都會張張嘴巴,表示一下震驚。

“這是……”寧拂衣扇了扇鼻尖旁的灰塵,指着比她高出兩個頭的石獅子問。

“元明長老叫我搬來的,說要放在北苑裏。”柳文竹髮髻上插着一朵清茶色的絨花,臉頰上一滴汗珠都無,柔柔笑道,“今日這是怎麼了,為何大家都站在此處?”

隨後到來的容錦繞開那石獅站定,啟唇回答:“我也是剛聽到的消息,說是東苑的幾名師兄師姐去銅川歷練時獵了好多頭高階的靈獸,想着北苑弟子大多還沒有結契的靈寵,便叫大家去瞧一瞧,萬一碰上有緣的,便能當場結契。”

柳文竹一聽靈獸二字,本就晶瑩的眼珠又亮了幾分,她垂手捏住寧拂衣衣袖,小聲道:“衣衣,我早便盼着能有自己的靈獸了,這樣往後出遠門也方便,不必每每御劍,累個半死。”

寧拂衣笑着點了點頭,沒好意思告訴她她往後的靈獸是只神山刺蝟,該御劍時還得御劍。

“同我一起吧。”柳文竹晃了晃寧拂衣的袖子,“銅川雖然危險,但有師兄師姐和長老陪同,不會出什麼意外的,何況還有我和容錦師兄。”

“好。”寧拂衣回答。

寧拂衣自然不會拒絕柳文竹的請求,而且銅川地處東荒邊界,東荒外妖邪橫生,是修仙者一向不會踏足的荒蠻地界,故而銅川內多是龍潭虎穴險象環生,靈獸不少,魔獸也比比皆是。

最重要的是,上輩子她成魔后收服的一頭魔獸赤練鳥,便是收於銅川。

所以她想去碰碰運氣。

這邊廂談着話,那邊廂幾個身形高挑的男男女女便走了過來,身披東苑的藍白衣袍,金革裹腰,手中皆有各種神武,比起北苑的弟子來說,他們一眼看上去就更為意氣風發。

東苑弟子大多突破了仙身二階,一般不會再進行仙授,而是四處雲遊歷練,故而比起北苑的弟子們,看上去沉穩了許多。

他們走近后,這邊扎堆的弟子連忙轉向他們,低頭行禮。

“想必你們也知曉今日之事了罷,不過銅川危險,若有不願去的留在此處自行修鍊。”領頭的是個最為高大的男子,面相方正,聲音粗獷,“願意去的弟子,便出門自行乘坐飛鷹舟。”

人群中傳來陣陣歡呼,修仙之人哪有不渴望靈獸的,所以也無人留下,一個北苑百八十名弟子,皆踏上了飛鷹舟的船板,同行之人除去幾位仙身二階的東苑弟子外,還有一向最愛雲遊的元明道人,元明長老。

飛鷹舟狀如其名,好似一葉輕舟,船頭猶如鷹喙,威風凜凜,大小可隨着乘坐多少人而隨意變換,乃是雲際山門平日裏出遠門常用的坐騎。

舟於雲上飄過,恍然間已過萬重山,寧拂衣坐在船尾,看着腳下雲蒸霞蔚的風景如畫卷一般展開。

重生之後她還是第一次離開雲際山門,看看這往日獨自走膩了的山川河海。

去往銅川之路實在太長,饒是一日八千里的飛鷹舟都難以一天之內到達,而夜晚的銅川又危險重重,故而一行人並未直接到達銅川,而是在落日西斜時,落在了距離銅川最近的芙蓉鎮外。

芙蓉鎮是一處邊陲小鎮,凡人難以居住,故而街上到處可見來往修仙者,還有一些周邊山中的獵獸人和採金者,穿着奇裝異服兜售一些靈獸和奇珍異寶,倒也是別具特色,熱鬧非凡。

雲際山門一行百人走在這些穿着奇怪的人中間,便顯得十分格格不入,但北苑弟子大多沒出過遠門,如今見了這麼多新奇之物,難免興奮地唧唧喳喳。

“今晚歇在最大的客棧杜鵑樓,都挨近點,切莫走散了!”容錦走在隊伍末尾,大聲呵斥企圖溜出去的弟子。

“誒呀,容錦你就讓他們玩會兒,孩子們難得見見世面,往後天高任鳥飛,總不能總囚在那雲際山裡當家雀。”元明長老背着手笑道。

“長老,這不妥,此處魚龍混雜,又不是四大世家和六大門派管轄之處,若有危險……”

“此處雖魚龍混雜,但放眼望去有幾個修為高的,有本長老在,能出什麼亂子。”元明長老擺了擺手,攔住了想要上前抓人回來的容錦。

“他們身上都帶着傳音牌,等時辰到了,用傳音牌喚他們回來便是。”元明長老瀟洒地拍了拍容錦的肩,“來,後生,這邊走。”

寧拂衣和柳文竹一同規規矩矩走在前面,等再一回頭,原本浩浩蕩蕩的隊伍便不剩幾個人。

柳文竹頓時有些慌了神,她緊張地拉住寧拂衣的手:“衣衣,我們好像走散了,元明長老和容錦師兄呢?”

寧拂衣聞言,本想拿出傳聲牌問詢,誰知剛一低頭,眼前便晃過去一個熟悉的白色影子。

她猝然停下動作,不敢相信地抬眼,心彷彿被人捏了一把似的,火辣辣得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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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魔尊洗白手冊[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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