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實踐才能出真知
“四哥……”胤禟再次用那可憐兮兮的眼神盯着許雯雯,不過許雯雯免疫力很高,一點也不為所動。
“既然你的八哥那麼好,為什麼你不同他一起去隨皇阿瑪南巡呢?皇阿瑪此次南巡也是為了飽受黃河和淮河連年潰決……”
“所以四哥先前是騙我的?說給我的那些話都是假的了?”
許雯雯猛男,不,猛女沉默,看着一臉無辜單純地看着他的胤禟,緩緩點了下頭,“對。”
“我就知道四哥才不是在騙我!”胤禟臉上原本揚起的燦爛笑容瞬間僵在了臉上。
兩個人幾乎同時出聲,不過許雯雯只說了一個字,而胤禟卻要說十二個字,所以胤禟這話說到一半意識到許雯雯說了什麼后,那臉上的笑容就僵住了。等他將這句話說完,胤禟便十分委屈地低下了頭,轉過身抱着自己的膝蓋將腦袋埋在膝蓋中間,活脫脫像一隻被傷到心的可愛小狗。
許雯雯輕輕咳嗽了一聲,伸手拽了拽胤禟的辮子,胤禟抬頭,“四哥?”
“怎麼還待在馬車上呢?快回去上課吧。”
胤禟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自家四哥竟然如此殘忍。
“你你你……”
“連話都說不清楚,還說什麼幫忙呢?”
“可是那天你說我有經商天賦,還說我非常適合的!我們兩個要一起去賣甜菜……”
“那天晚上我喝了點酒。”許雯雯伸手摸摸自己光禿禿的腦門,語氣沒有絲毫起伏:“男人酒後說的話,怎麼能當真呢?”
“我已經跟和我一起在暢春園上課的兄弟們都說了,他們都知道我要跟四哥你一起去天津府了……”
“這樣啊,”許雯雯哦了一聲,伸手輕輕摸了下胤禟的腦袋,“那這說明了什麼呢?說明了在還沒有完成一件事情之前,最好不要到處嚷嚷地人盡皆知,記住了嗎?”
胤禟連忙點點頭,“記住了。”
“記住了就下車吧。”
胤禟哦了一聲,隨後拎起自己的包裹轉身下了馬車。
許雯雯還愣了一下,沒想到這次胤禟這麼配合,不等她再醞釀一句話,便瞧見拿着包裹的胤禟直接站在了馬車前面,將包裹往地上一扔,隨後直接躺在了地上。
許雯雯:?
許雯雯忍不了了,她決定算上當年胤禛的剪狗毛之仇,再下去將胤禟狠狠收拾一頓。
正在此時,蘇培盛匆匆跑了過來,低頭道:“皇上有令,讓王爺您帶上九阿哥一同前往天津府。”
“蘇培盛?”許雯雯以為自己聽錯了。
“回王爺的話,”蘇培盛抬頭看向許雯雯,“皇上說,九阿哥如今也到了該見見世面的年紀,既然王爺您已經應下了帶上九阿哥去天津府的事情,便……”
蘇培盛話還沒說完,原本正躺在地上打算撒潑打滾的胤禟立刻從地上爬了起來,蹭蹭蹭跑到馬車跟前就要重新往上爬。
“九,九阿哥,您身上都是土……”蘇培盛急得都結巴了。
“胤禟,下去。”
胤禟這次毫不畏懼地揚起腦袋,“皇阿瑪說了,讓四哥你帶上我的。”
“把身上弄乾凈了再上來。”
“哦哦……”
胤禟這次下了馬車,不過在許雯雯表示你還需要去回到宮裏頭讓下面的人給你重新收拾一下行李的時候,胤禟便死活不肯聽了,拿出包袱里的金葉子表示我有錢,可以買,不用回去收拾的。
許雯雯:……
“你開心就好。”
“那當然!我可開心了!”
說出這話的胤禟剛開始並不見感到後悔,不過在連續好幾天一直走在鄉間的土路上並且許久都見不到什麼賣東西的地方后,胤禟就有些後悔了。
許雯雯派人送過來的吃食他雖然吃着,但想到自己之前說的話心裏莫名有些不是滋味,所以趁着天黑偷偷將一片金葉子塞到了許雯雯懷裏,被許雯雯發現之後便扭頭吹了下口哨兒,假裝什麼也沒發生。
“你還會吹口哨?”
“吹口哨是什麼?”胤禟茫然轉頭。
“你剛剛在做什麼?”
“額,嘯歌呀。”胤禟眨眨眼睛,“四哥你不知道嗎?詩經裏面就有呀!‘嘯歌傷懷,念彼碩人’,我還會吹一段完整的呢!”
胤禟沒說二話,當即表演了一番才藝,震得穿越前便不會吹口哨,穿越后也不會吹口哨的許雯雯哇了一聲,用力拍了拍手,讚歎道:“厲害啊。”
“你這一段吹得很好啊,有詩經里的風範了!”
“我可不止會吹這一段呢!”胤禟一下子來了精神,直接提起自己的衣服坐到了許雯雯跟前,“四哥你聽哈!”
許雯雯安靜聽着胤禟吹口哨,時不時發出驚嘆,拍手鼓掌表示自己的震驚。
一直吹到口乾舌燥想喝水了,胤禟腦子突然想到了什麼,拿眼睛瞪了一眼許雯雯,“四哥你是不是故意的?”
許雯雯嘟起嘴巴吹了一口氣兒,自己給自己配了一聲“噓”,隨後便板起臉扭頭看着胤禟。
胤禟呵呵樂出了聲,“四哥你真不會啊,我教你呀!”
這一教便是半個多月,胤禟每天教的都很認真,許雯雯路上無聊學得也挺認真的,不過也許真的是因為生理結構的不同,總之許雯雯就是死活學不會。等馬車到了天津府後,許雯雯便果斷對胤禟說自己不學了。
胤禟倒是有着不肯放棄的精神,還想繼續教許雯雯學習嘯歌,不過等到了天津府之後,胤禟在白天卻經常見不到許雯雯。
不止許雯雯,連蘇培盛也是只能在晚上見到——白天他們都在府衙開會,忙着討論治河的問題。
胤禟想去,央着許雯雯去了一次現場,在那裏仔細聽了一上午討論該如何治理北運河,中午吃了個飯下午繼續的時候便有些睏乏,胳膊撐着下巴小腦袋一點一點的,然後——胤禟就沒有知覺了,等醒來的時候胤禟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而外面太陽已經落山了。
胤禟坐起來用力捶了一下床板,生氣自己怎麼就能在這麼關鍵的時候睡著了呢?
“四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睡着的。”
這天,胤禟起了個大早趕上了還沒有出門的許雯雯,低下頭真心道歉。
“沒事兒,”許雯雯毫不在意地擺擺手,“你還小呢,貪睡才是正常的,要是休息不好容易長不高。”
“啊?真的嗎?”
“真的,”許雯雯點點頭,伸手摸摸胤禟的腦袋,“我這個年紀已經不長個了,你好好休息估計還能再長高,以後說不定比我還高了。”
“好了,去吃早飯吧。”
胤禟站在原地卻沒有動,咬咬牙道:“四哥,我今日還想去……”
“今日恐怕不行。”許雯雯聞言輕輕搖了搖頭,“我們今日要去北運河流域的幾個縣城親自去瞧瞧,要步行過去,不能坐馬車……”
“我不用坐馬車的!”
“你確定?”
胤禟用力點頭,“我可以的,四哥!”
“如果你走到一半走不動了可沒有人背你回來。”
“我不用誰背的!”
“那行,”許雯雯輕輕點了下頭,“去換件耐髒的衣裳吧。”
“是!”
……
天津府的情況倒不同於山西,山西渾河那邊是經常發生水災,屬於不治理水災那就根本種不了地,吃不上飯。為了生存,所以許多百姓剛開始即使被府衙苛待也會咬着牙繼續清理河裏的淤泥,加固河堤。
故土難離,為了不背井離鄉,為了能好好種地吃上飯,他們大多數人是願意治河的,因為只有河道被治理好了,他們才能安穩種地。
但是天津府不同,他這幾年並沒有發生什麼大的水災,所以百姓們對於賦役治河這件事並不是很上心,大多數百姓不願意犧牲掉寶貴的農忙時間去治理看上去並不會發生決堤的河岸的。
天津府的知府表示,去年原定的計劃是清理渾河河道的淤泥,然後加固加高兩邊的河堤,但是一年過去了,才堪堪將河道的淤泥清理出來。如果今年還要求百姓服役,恐怕會引起民憤。
於是今日,許雯雯便要求帶着幾個懂治河的官員,又帶着他們走上一遍這天津所有流域,查看每個地方的河堤是否需要加固或者加高。而他們第一個要走遍的河道是北運河——許雯雯此次來的目的就是這裏。
別的地方可以不管,但是今年九月份北運河的武清縣決堤,甚至直接改變了河道,影響了運輸——這是馮靜在紙上寫的,並沒有提到傷亡,所以估計死的人並不多,完全沒有達到可以被記載上史書的程度。
其實可以不管的,但既然決定要治河,而這裏又恰恰出了問題,那沒什麼說的,解決它,這就是答案。
不過,她不能直接去武清縣,而是先將北運河武清縣前面的縣城走上一遭:就像她這之前對胤禟說的那樣,在完全達成自己的目的之前,你得先隱藏自己的目的,這樣才能達成目的。
而這一走,便是整整七天,直到第八天的時候才輪到了武清縣。許雯雯同在之前幾個縣一樣同那幾個懂治河的官員分散開來視察這段的兩岸河道,隨後便讓蘇培盛記下了楊村段筐兒港這段的河堤。
“這裏並不安全,河道里的淤泥需要清理,需要加固加高,重點記下。”
“嗻。”
許雯雯幾乎是下意識說出了這個方案,不過說完之後瞧着眼前的筐兒港陷入了沉思。這裏是北運河,那這條河流的主要功能就是搞運輸。這幾天看兩岸河堤的進度為什麼慢,就是因為北運河上官用、漕運和民用的這些船還在河上跑着呢。其他地方的北運河倒是寬,完全可以現在兩邊加高河堤並不會影響運輸。
但這筐兒港怎麼說呢,彎多,還窄,這裏要是想派出人手加高兩岸的河堤什麼的就比較困難了。
當初她沒來之前想着這洪水衝到兩岸,傷的是兩岸人的性命。但是實地這麼一瞧,到時候發洪水,最先死的應該是船上的人吧?
唔……這下子倒需要好好商討一番了。不但要防止決堤,還要儘可能的保證運輸……害,果然,實踐出真知,坐在京城坐井觀天的話,你定的決策再多,想法再好,但那都是錯的,完全不可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