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
胤禔飛速抬頭瞥了一眼梁九功,“你讓他先站到一邊，接下來說的事情被他聽到不太好吧？”
“誰？”
“梁公公。”
“那你為什麼不說呢？”
“本王剛剛說過了！”胤禔黑臉，“你剛剛沒聽嗎？”
“我聽到了,”許雯雯輕輕點了下頭，“不過就像梁公公說的那樣,有什麼事是他不能聽的嗎？”
“我要說的事情可是不利於你的，”胤禔聽聽哼了一聲，“你確定要讓他站在這裏聽？”
這大阿哥，怎麼時而聰明,時而愚笨呢。自己都這麼賣力解救了，但還是阻止不了他繼續犯錯——這他喵的是梁九功啊，康熙身邊的太監,跟康熙肯定是一條心的,你當著他的面說這些話,我要真聽了你的讓梁九功站一邊兒去，梁九功會在康熙身邊說什麼你知道嗎？
甚至都不需要梁九功在康熙面前故意搬弄是非,他只需要如實講一下發生了什麼事情，就能讓康熙對我們兩個產生懷疑——是，你是管康熙叫皇阿瑪，但人家在是你皇阿瑪之前，還是個皇上啊！
即使現在康熙對她信任度爆表不會懷疑，但以後呢？康熙的記憶力可一點也不差的，第一次廢太子的時候那其中一條就是將十九年前的事情翻了出來，說自己當時生病的時候胤礽看上去一點也不憂愁。胤礽當時十六歲,壓根沒意識到自己的這次失誤讓康熙耿耿於懷數十年——太子尚且如此，更何況其他人呢？
那康熙的父子之情就像天上的浮雲，你要把握住這朵浮雲,就得時常在地上多灑點名為孝心的水，再通過關愛“加熱”一番，最後讓這水升騰為水蒸氣，持續不斷地為這朵浮雲續命，這樣你才能將這“父子之情”握在手中。
只拿着“我是他的兒子，他就應該愛我”的念頭對待康熙，是絕對得不到那朵浮雲的。
許雯雯垂下眼眸，放棄掙扎，“我沒有做過什麼壞事，沒什麼不能讓別人知道的，大哥若是想說便直接說吧。”
胤禔輕輕哼了一聲，“既然你不在乎你的臉面，那我也不為你着想了。你還記得李成蔭嗎？”
許雯雯：？
原來說自己唆使誰騙他是指這件事情嗎？
“記得，”許雯雯抬頭看着胤禔，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娓娓道來，“李成蔭，鑲藍旗的旗兵，是大哥你手下佐領李恆的人，李恆為人性情暴戾，貪婪好色，經常在發了糧餉后敲詐他，甚至還想娶他的妹妹。這次特意跟你出來便是想在你這裏混出頭，不過因為太想出頭所以在你面前失了分寸，惹你厭棄。”
胤禔有點懵，萬萬沒想到自己不過只說了一個名字，許雯雯就叭叭說出這麼多消息。
“他……”
“他誤以為大哥你不願意再用他，從百姓口中得知我是一個仁善之人後便想要轉到鑲白旗在我這邊繼續當旗兵。不過他還沒有主動找到我你便又重用他，於是他便幫你出了主意，只是沒想到錯誤估計了形式惹得你在我面前落了面子。然後，你便將他主動送到我這裏來了。”
“你，”胤禔差點結巴，“你怎麼知道的？誰知道你是不是在胡說八道啊！”
“這件事是他告訴我的。回京之後我便派人去查了，他沒說謊。”許雯雯伸手端起面前的甜湯喝了一口，再次將甜湯碗放下的時候表情有一瞬間的扭曲。
fxxk，太tm甜了，跟德妃的點心有的拼了。
“我差人將這件事告訴了鄭親王，後者已經將李成蔭調離李恆手下了，李成蔭已經不再是大哥你的旗兵了。”許雯雯頓了頓，“當然，也與我無關了。”
“還有其他事情嗎，大哥？”
胤禔一張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十分尷尬，“你，你都知道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以為你不會再想聽到他的消息。”
胤禔頭上的火焰立馬燃了起來，“你憑什麼覺得……”
“因為當時大哥你的表情很兇。”許雯雯打斷了胤禔的話，“還說什麼，李成蔭身在曹營心在漢。所以我想，你並不會想知道一個在你眼裏已經背叛了你的人的消息。”
胤禔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即使他有苦衷，但他不過是一個奴才，做出那種事情，完全可以稱得上是背叛了吧？”
“嗯。”
“你嗯什麼？”
“大哥若是氣不過，現在可以去尋鄭親王，從他那裏要人。”
“你不管他？”
許雯雯眨眨眼睛，“若大哥今日大費周章只是為了同我講這件事，那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許雯雯站了起來，抬腳走到了胤禔身邊，伸出手輕輕拍了拍胤禔的肩膀，“多讀點書吧。”
“這是作為弟弟的忠告。”許雯雯說完話之後便轉身離去，只為胤禔留下了一道自己的聲音。
……
乾清宮
德妃得到康熙的傳召后，連忙換了件新的衣裳，讓新進的宮女化了現下最時興的妝，臉上帶着淺淺的笑意來到了乾清宮。
“臣妾見過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起來吧。”康熙伸手指了指自己旁邊的位置，“坐。”
德妃應聲起來，邁着小步子走到康熙旁邊坐了下來，聲音輕柔，“臣妾許久沒見過皇上了，今個兒一瞧覺得皇上瘦了，可是最近沒有休息好？”
“是嗎？”康熙反問一聲，“朕倒是沒覺得自己瘦了。”
德妃抬手捂住嘴巴輕聲笑了一聲，“皇上這是當局者迷。臣妾有一段時間便沒有照那銅鏡，猛然瞧見了差點不知道那裏面的女人是誰。”
康熙沒有說話，靜靜地看着德妃，德妃被康熙這麼直勾勾地盯着也不尷尬，而是笑着繼續道：“想來若是臣妾能日日見到皇上，便不會覺得皇上突然瘦了。”
康熙臉上露出一個笑容，“你若日日見朕，還有時間去照顧老四和十四嗎？”
“皇上可不知道，最近老四他經常來尋十四，老四每次一來，他們兄弟倆就在那裏說話，臣妾呢就在旁邊看着，一句話也插不進去。”
“是嗎？”康熙挑了挑眉頭，“朕倒是不知道他們兩人如今相處得這麼好，之前十四不是還故意撞了老四嗎？”
“皇上說笑了，這兄弟之間哪有什麼隔夜仇啊。”德妃笑着搖了搖頭，眉眼彎彎十分深情地看着康熙，“這不，兩人現在關係好的，臣妾都有些嫉妒了呢。”
“嫉妒……”康熙低頭笑了一下，隨後收斂了臉上的笑容，抬起頭有些嚴肅地看着德妃，“朕近日聽到了一些傳聞，說朕之所以封老四為雍親王是你的緣故？”
德妃臉上的笑容瞬間僵在了臉上，不過她反應還是很迅速的，只是呆愣了幾秒之後就立即道：“這，臣妾確實說過這話。不過臣妾的意思，並不是皇上所想的那個意思。”
“哦？”
德妃看着康熙，面上的神情一點點變得難過起來，語氣也開始變得低沉起來，“臣妾出身卑賤，以前也就是個奴婢，就算有了老四后也只能做孝懿皇後身邊的一個丫鬟。娘娘仁善，養了老四，臣妾自知福薄，也不願辜負了娘娘，所以便故意冷落老四，希望老四能忘記臣妾這個生母，好好的侍奉娘娘。”
“可誰知上天如此殘忍，竟……”德妃眨眨眼睛，一滴晶瑩的淚珠順着臉頰落了下來，“臣妾心痛難忍，見到老四來尋臣妾便狠心將他趕走了。因為臣妾念着娘娘她膝下無兒無女，而我那時又很幸運的有了孩子，所以便想着讓老四……”
德妃說到這兒便低下頭捂着眼睛小聲啜泣了起來，“都怪臣妾，傷了老四的心。如今臣妾想要挽回老四，卻也只能說出那些不着邊際的話來打動他了。”
“當初為何不說你是這般想的？”
德妃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地抬起頭，“皇上？”
“若是你早點說，朕便將老四的玉牒放在孝懿皇后的名下。”
“臣妾只是不願娘娘孤單，並未想着攀高枝兒，所以……”德妃嘆息着搖搖頭，“現在確實遲了，臣妾終究還是對不住老四。以前十四小，臣妾總抽不出時間去見老四。如今十四已經長大了些，以後臣妾便能有時間對老四好了。只是希望老四他不要嫌這來得太遲了些。”
“不，一點也不遲。”
德妃衝著康熙露出一個羞赧的表情。
“現在將老四的玉牒放在孝懿皇后的名下也不遲。”
德妃：！！！！
“皇上！”
“不必謝朕，”康熙似笑非笑地看着德妃，“這都是為了老四好。”
德妃嘴唇顫抖了好幾下，反覆確認着康熙的眼神，最後還是不敢相信康熙竟然做出了這個決定：在孝懿皇后死去的那段時間沒有這麼做，如今已經數十年過去了，竟然要這麼做……
“臣妾，”德妃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在此刻失態，並勉強奉上了自己的謝恩，“臣妾替，替雍親王謝過皇上。”
“不必，他也是朕的兒子。”
……
康熙並不是在故意點晃德妃，而是早就下定決心這麼做了——在傳召德妃之前他就準備這麼做了，之所以還要將德妃叫過來問問……
怎麼說呢，當他說出要將老四的玉牒放在孝懿皇后名下時，德妃那瞬間的表情完全取悅到了康熙。
自己原本就是一個好阿瑪，只是被她蒙蔽了所以才讓老四受了那麼大的委屈。若不是德妃，他或許根本不會對這老四說出那種傷人的話。
德妃不是只在乎十四嗎？那現在正好，她以後都不用操心老四的事情了，只要將十四照顧好便是。一舉兩得，不外如是。
想到這兒的康熙臉上多了些真誠的笑容，因為許雯雯剛才那番話而變得沮喪的心在這一刻也輕鬆了起來：本來就不是他這個做皇阿瑪的不是，而是那些人蒙蔽了他——這種想法讓康熙難受的心裏舒服了不少。
笑容並不會憑空產生，也不會憑空消失，它只會從一個人的臉上轉移到另外一個人的臉上。
……
關外時期，愛新覺羅加並沒有纂（zuǎn）修玉牒的意識，一直到了順治十年，中原大定，這才題准每十年編纂一次玉牒。順治十八年是第一次修纂玉牒，一直到了民國十年，總共修了28次。①
如今是康熙十七年，距離下一次修纂玉牒的還有年，也就是康熙四十年時才能再次修纂玉牒，也將是第五次修纂玉牒。玉牒主要分大類等等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即使康熙現在做了決定要讓胤禛的玉牒挪到孝懿皇后名下，那也得等到年之後才能從法理上正式確認胤禛以後就是孝懿皇后的兒子。
即使康熙現在已經興緻勃勃地將這件事情交代了下去，但是只要在剩下的年時間裏，康熙只要反悔，那這件事就不作數了。
雖說金口玉言不悔改，但實際上，只有黑紙白字完完全全寫在宣旨上的，才是真正的旨意。
德妃出了乾清宮，心臟一直砰砰跳個不停，臉上也不怎麼好——讓老四的玉牒挪到孝懿皇后名下？
德妃完全不能接受這件事，因為只要這件事生效，那就意味着老四已經和太子有了太陽的競爭力，有朝一日太子失勢后，老四就是下一個太子——皇家可不看誰是誰的生母，玉牒在誰的名下，那就是誰的兒子，即使將來這個兒子不孝敬生母，旁人也挑不出什麼錯來。
“李嬤嬤，”德妃扭頭看向旁邊的婦人，“這宮裏頭，壓根就沒有秘密，對嗎？”
……
許雯雯倒是沒想到在這短短時間內竟然會發生那麼多事情，並且件件還是出乎自己意料之外——她壓根就沒想過康熙會動了將自己的玉牒放到孝懿皇后的名下的念頭。
從胤禔的府上離開之後，許雯雯便跟梁九功重新進了宮，去了貓狗房看狗。
許雯雯穿越前並沒有自己單獨養過什麼小動物，住在老家的爺爺奶奶倒是養了一隻胖橘。前幾年回去的時候她還能把橘貓塞到自己的衣服裏帶着它出去溜達，穿越前最後一次回去的時候橘貓已經成了大胖橘，別說塞到自己衣服里溜達了，便是抱起來都有些吃力——實在是太重了，完全實心的胖。
倒不是不喜歡，只是每次有了念頭之後就會猶豫，害怕自己沒時間、沒精力照顧，於是最後便只在網上雲養了幾隻小貓小狗。
貓咪裏面許雯雯最喜歡的是英短藍貓和銀漸層。小狗的話就比較喜歡哈士奇和大金毛。
不過，這幾個品種在貓狗房都沒有，不出意外，應該是還沒有培育出來？
“這裏沒有王爺您喜歡的嗎？”梁九功瞧着轉了一圈卻沒有在任何小狗面前停留的許雯雯，忍不住出聲詢問。
“有些挑花眼了。”許雯雯轉過了身看向梁九功，“這些小狗都挺……”
“王爺小心！”梁九功瞳孔迅速縮小，連忙一把拽住許雯雯自己擋在了許雯雯面前，於是原本揮向許雯雯肩膀的拳頭便結結實實砸在了梁九功的額頭上。
許雯雯被嚇了一跳，連忙扶住梁九功，抬頭看向作惡的人，“二哥！”
胤礽甩了甩自己的拳頭，瞪了一眼多管閑事的梁九功，“狗奴才！”
“你做什麼！”
“孤做什麼了！”胤礽猛地提高了聲音，“孤是太子，孤就是打你了，你能怎麼樣！”
胤礽用力哼了一聲，也不跟許雯雯廢話了，直接捏着拳頭沖了上來，許雯雯鬆開護着梁九功的手，用另一隻手一把抓住了胤礽的手腕，“二哥，你發什麼瘋？”
“汪汪汪！”
“汪汪汪！”
貓狗房頓時熱鬧了起來，此起彼伏的狗叫聲淹沒了兩個人的聲音，許雯雯抬頭看着胤礽發紅的眼眶，分外迷茫。
什麼情況？回京之後，她都沒怎麼見太子吧？
這怎麼還主動找上門要揍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