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四貝勒府
院中跪了許多人正聽着梁九功宣讀聖旨,待最後一句詞說完,梁九功的臉上立刻有了笑容，收起聖旨笑着看向了許雯雯，“四貝勒，啊不,現在可是雍親王了,快起來接旨吧。”
許雯雯抬起頭，臉上的表情同昨天在康熙面前的懵逼如出一轍。
“雍親王,快接旨吧。”梁九功忍着笑意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
許雯雯這才伸手接過聖旨。
“皇上說了，雍親王您明日就要離京了,這冊封親王的儀式就等雍親王您回來之後再辦。”
“雍親王？”梁九功微微俯下身子又問了一遍，“可聽見奴才說什麼了？”
許雯雯點點頭,“我聽見了,多謝梁公公。”
梁九功笑着搖了搖頭,“雍親王,您以後可以自稱本王了,奴才在這裏先恭喜王爺您了,待王爺您再次回京，奴才定要討杯酒喝。”
“我,”許雯雯止住聲音，看着梁九功，“本王知道了，多謝梁公公。”
“來人,拿些……”
“不用不用，”梁九功連聲拒絕，帶着笑意道，“王爺您不知道,皇上在奴才前來宣旨的時候可是說了，知道王爺您府上最近艱難，就不讓王爺您破費了。奴才不從王爺您這兒拿賞錢，回去了皇上親自給奴才賞錢呢。”
“梁公公，”許雯雯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嘴唇，“你，你回去幫本王問問皇阿瑪，真的不能讓我一日寫一封信給皇阿瑪送來嗎？”
……
乾清宮
“雍親王當真驚訝極了，跪在地上好半天都沒什麼反應，奴才喚了好幾聲，雍親王這才回過神來。”
康熙笑着搖搖頭，“他抬頭看你的時候，是不是看着很懵，像是剛睡醒一樣？”
“皇上猜的可真准，可不是嘛。當時雍親王這麼一抬頭，”梁九功半蹲下身子做出了許雯雯的同款表情。
康熙被逗得直樂。
“雍親王接過聖旨后，讓奴才回來問問皇上能不能讓他每日都給皇上您送一封信。”
“什麼？”康熙看向梁九功，“他還這麼問了？”
梁九功點點頭，“是啊，皇上。奴才走的時候，雍親王特意拉住奴才的手讓奴才一定要問皇上您這個問題。對了，雍親王還問奴才御醫可有日日來為皇上診脈，奴才忙回了有，雍親王這才鬆了一口氣。”
“一日一封信絕對不行，”康熙無比堅決地拒絕了這個無理的要求，“頂多七，不，十日吧，你一會兒就差人這麼告訴他吧，朕這麼多兒子，就他事兒最多，還一天一封信？”
“平日裏見朕跟個啞巴似的，這寫在紙上倒是有許多話要說了？”
梁九功抬頭看了一眼康熙臉上的笑容，笑着應了下來，“嗻。”
……
四貝勒府，不，雍親王府。
梁九功前腳剛走，後腳許雯雯就被府上四個最有權勢的女人給圍住了，而站在包圍圈裏的許雯雯臉上早已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樣子。
“你同皇上說什麼了？皇上怎麼突然封你為雍親王了？”馮靜第一個開口，語氣中帶着點焦急，這是她發現自己“熟知”的歷史被完全打破后產生的恐慌：事情的發展跟歷史上不一樣了，那自己這個只能在度娘上查資料的謀士還有用嗎？
宗瓊英原本想附和馮靜的問題，不過在注意到許雯雯皺着眉頭看向四周的時候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輕輕咳嗽了一聲，伸手將馮靜往後面拽了拽，“四爺如今被封親王，我們本應該是要在府上熱鬧一二的，不過四爺一會兒要去太子殿下那邊參加踐行宴，所以還是等到了晚上再說，四爺早早收拾一下去太子殿下那邊。”
許雯雯點了下頭，側着身子從包圍圈裏走了出去，身後的蘇培盛連忙跟了上來。
“你幹嘛啊？”馮靜抬頭看向宗瓊英，因為被破壞了提問，語氣不自覺地帶上了些抱怨，“我正問問題呢。”
“你覺得在這裏問合適嗎？忘記先前年思茵在那信上寫的話了嗎？”宗瓊英倒也沒生氣，因為她能猜到一二馮靜剛剛如此着急的原因：自己不也着急了嗎？或者說，她們這些穿越者都着急了。
胤禛現在就被封為親王，這可是歷史上沒有發生的事。
馮靜聞言終於清醒過來，有些懊惱地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怪我，太着急了。”
“那這樣吧，大家先回自己的地方。若是想問四爺問題就一個一個過去，這樣不會太顯眼。”宗瓊英一錘定音，扭頭看了一眼另外人，遲疑道：“額，側福晉鈕祜祿呢？”
“剛剛接旨的時候我見到她了。”李芸接話，“不過等起來之後我看你們都圍了上來，我也就圍上來了，然後我就沒見到她了。”
“我看到了，”宋妍默默克制住自己想要舉手的想法，“她剛剛跟在胤禛後面走了。”
宗瓊英默默看了一眼宋妍，宋妍捂住嘴巴，“說錯了，是四爺。”
宗瓊英這才收回視線，“私下裏怎麼叫無所謂，但是以後在這種露天底下或者公開場合還是要注意一點。好了，都散了吧。”
眾人默默散開，背地裏都忍不住吐槽了一下康熙。
也只能是康熙了，年思茵在信上也是這麼猜測的：她的便宜哥哥年羹堯說那天去胤禛府上時倒是沒什麼事，但自打從胤禛府上回來后，他便時常覺得有人在盯着他。
從年思茵那裏得到這個消息后，眾人聚在一起合計了一下，以後說話的時候都要多注意一下周圍，盡量小心。在從馮靜那裏得知“康熙真不愧是一個帝王”的消息后，眾人都開始覺得這多半是康熙的“帝王心計”。
這邊，許雯雯因為心裏藏着心事便一語不發走在前頭，等到了書房后坐下一抬頭才看見側福晉竟然也跟了過來。
“你怎麼跟過來了？”
胤禛沒說話，垂眸看了一眼蘇培盛。
“奴才告退。”蘇培盛立刻很有眼色地從書房退出。
胤禛等人離開后抬腳自己找了地方坐下，“四爺被封了雍親王，怎麼瞧着還有點不開心？”
“你看錯了吧，”許雯雯擠出一個笑容，“我很開心。”
“四爺到底做了什麼，”胤禛抬頭看了一眼“自己”，“皇阿瑪為何會封你為雍親王……”
“你怎麼問了跟馮靜一樣的問題，”許雯雯垂下眼眸，“難道你也想成為我的謀士嗎？”
“若是四爺願意的話。”
許雯雯看了一眼胤禛，真的很想張嘴問她一句你穿越后的金手指是什麼。不過，即便很想知道，但這個問題還是最好別問比較好。
“等一下馮靜吧。”許雯雯輕輕搖了搖頭，“她一會兒估計也會過來，省的我再說一遍了。”
“四爺現在可以自稱本王了。”
“我知道，”許雯雯輕輕點了下頭，“不過還是有點不習慣。”
“本王……”許雯雯輕聲呢喃了一句，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胤禛有點看不懂“自己”了。
他是說，他的本能告訴他，“自己”現在是開心的，可是“自己”的表情和言行舉止卻在告訴他，“自己”是不開心的。
這種很複雜的情緒，是因為被封了雍親王？
被封雍親王啊……唔，怎麼說呢，他以前是貝勒的時候很想做出點成績被封為親王。不過沒用，一直到了四十八年，才被封了親王。
不過那個時候，他並沒有很開心，因為那一年被封親王的人有很多，雖然聖旨中的理由是讚賞這麼多年的功勞，但最大的原因——懂得都懂。
“四爺，”馮靜推開門走了進來，將門關上后就迫不及待地問了起來，“這不對啊，皇上為何會突然封你為親王？”
許雯雯抬頭看了一眼馮靜，“你不是知道答案嗎？”
“我就是不知道才問的你啊！”
許雯雯低下頭撥弄了一下手上戴着的玉扳指，“就是你先前說的帝王心術。”
“皇阿瑪若是要用我，重用我，就要確定我沒有想要奪嫡的打算，確定我不會再是太子黨。”許雯雯簡單地，有選擇性地講一遍昨日發生的事情。
“皇阿瑪以高祖劉季試探了我兩次，第一次我試圖裝傻將這個問題糊弄過去。第二次，我便說我是胡亥，希望皇阿瑪他長命百歲，離開乾清宮后還特意去了一趟太醫院……”
馮靜頭腦風暴，努力思考後皺起了眉頭，“所以，皇上如今封你為雍親王是為了讓今天這個餞別宴辦不下去，讓你再也不能回頭做太子黨。”
“是。”
“可是要達成這個目標的話還有很多其他辦法，他為什麼偏偏要選擇封你為雍親王？”
許雯雯將手上的玉扳指摘了下來放到桌子上，語氣平靜道：“因為我是他的兒子。”
馮靜驚疑，“你是說，他這麼做，是因為他念着父子之情？可他是帝王，而且之前他做的事情瞧着也不像是感情用事的樣子。”
許雯雯輕輕搖了搖頭，“不，你錯了。”
“他知道自己是帝王，所以即使我是他的兒子，他要重用我也要再試探，確定我是否有野心。”
“他也把自己當做一個父親，不過他有很多兒子，於是他也人之常情地偏愛表現更好的兒子。偏愛，更孝順自己的兒子。”
馮靜托着陷入沉思，半響后，她陡然抬起頭，頗為激動地總結道：“我明白了！”
“皇上是想說，即使我忌憚你，試探你，猜忌你，打壓你，但只要你真心孝順我，那我就是一個好父親，我就會對你好，給你一個大大的甜棗。”
“而且這個甜棗也不單單隻是一個甜棗，”馮靜有些激動地站了起來，“四爺，你這是龍場悟道，知道怎麼跟皇上相處了啊！”
“這是好事，不過我瞧着你怎麼還有點不開心？”
許雯雯心裏鬆了一口氣，暗道馮靜這終於問起了這件事，不然自己還得想辦法讓側福晉重新cue一下這個問題來完善一下她的男神人設了。
“我不記得到底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不過我記得皇阿瑪說我性情不定，喜怒無常。從那之後，我便學着不動聲色，不過我學得不好，別人只說我是面無表情。”許雯雯放在桌子上的手往前探了探，指尖碰到了微涼的玉扳指，玉扳指受到外力的推動，咕嚕咕嚕從桌上滾了下去，掉在了地上。
“昨日，我對皇阿瑪說那胡亥還是皇子的時候裝的很正常，成了皇帝后就暴露了本性，還說其實我也很能裝，勸皇阿瑪莫要產生不該有的想法。”
“皇阿瑪回我說你確實很能裝，”許雯雯彎下腰將碎成了幾瓣的玉扳指撿了起來放在手心，“說我平時總裝作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你們猜，他笑的最開心的時候是因為什麼嗎？”
“因為我這張一直面無表情的臉上因為皇阿瑪而變了表情，他最喜歡看到我一臉懵的樣子。”許雯雯將碎成幾瓣的玉扳指一點一點放在桌子上，將它擺成原來的樣子。
“我記了很久，極其上心的事情，可他，不記得了。”
“我該開心的。”許雯雯說道，而後起身，轉身推開門離開了書房。
馮靜眼神怔怔地看向桌子上即使努力拚湊在一起也無法變回原來樣子的玉扳指，一向沒心沒肺的她心裏突然很酸，甚至眼眶都泛起了濕意。
馮靜意識到后連忙揉了揉眼睛，扭頭看向一旁的鈕祜祿，而後驚呼一聲，“你哭啦？”
胤禛一怔，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臉，“我哭了？”
“很明顯……喂，你去哪兒呀！”馮靜跟着突然起身的胤禛追了出去，不過走了兩步就停了下來，看着不遠處將“胤禛”一把摟進了懷裏的“鈕祜祿”，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這還真當兒子養的啊，這把兒子摟懷裏的姿勢未免也太熟練了吧？
被摟進懷裏的“兒子”許雯雯很是懵逼，剛剛完成了一波表演完善了自己人設的許雯雯正心情愉快地走在路上呢，整個人突然就被胤禛拽進了懷裏，也幸虧她現在是比較高的，不然的話……
胤禛輕輕拍了拍“自己”後背，輕聲安慰道：“沒關係，這次有我在。”
有我在，這次我不會讓任何人再傷害到我們了。
許雯雯沉默了幾秒，也伸出手拍了拍對方的後背，輕輕嗯了一聲。
幸好，明天她就要去渾河了，不然再待下去被越看越順眼，真喜歡上她這個假貨了可怎麼辦？
“四，四爺。”蘇培盛硬着頭皮上前，“毓慶宮的首領太監過來傳話，說是四爺如今已是雍親王，原先準備的餞別宴就不合適了，等四爺您從渾河回來，再重新辦個宴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