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許雯雯瀟洒轉身離去之後,乾清宮陷入了久違的寂靜當中,梁九功意識到了什麼,低頭緩緩退了下去。
康熙手上不停地轉着手上的玉扳指,抬頭看向宮門外的方向,似乎在等待着什麼。
“奴才見過皇上。”
不等康熙說起來,這個面容普通的男人就低着頭將先前得到的消息娓娓道來。
“太子見了四貝勒后便直接問道‘四弟不是忙着治理渾河一事……’四貝勒最後說了一句我很高興二哥沒有稱呼他們為賤民后就離開了毓慶宮。”
康熙停下手上轉動着玉扳指的動作,垂眸看向下面跪着的男人,“還有呢?”
“四貝勒將所有明珠舊黨的官員卷宗全都留在了太子殿下那裏,臨走的時候轉過身盯着毓慶宮的牌匾看了許久。”
康熙坐直了身體,“哭了?”
“應當是沒有的,不過下面的人說,當時四貝勒的眼睛瞧着很紅。”
康熙輕輕嗯了一聲,伸手端過放在一旁的茶杯低頭抿了一口茶。
跪在地下的人等了一會兒沒聽到康熙說話便繼續說起了另外一樁事兒,“湖廣巡撫年遐齡的一對兒女當日前往四貝勒府是因為年遐齡的女兒,年遐齡的兒子年羹堯將自己的妹妹送到四貝勒府外后就離開去了外面吃酒,下面的人傳上來的消息中,那日年羹堯並未提到與四貝勒相關的事情,事後也並未與四貝勒相見。湖廣巡撫年遐齡似乎對此事並不知情。”
“四貝勒那日回府之後年家的女兒與四貝勒只相處了一會兒,好像鬧得不是很愉快,之後四貝勒就去尋了四福晉。而後四貝勒府上的福晉,側福晉以及幾個格格將那年家的女兒叫到了一處房間門裏。因為不讓人守着,所以並不知道具體說了什麼,不過那日之後年家的女兒就一直待在府上,以前喜歡的所有東西都不喜歡了,似乎只對躺着曬太陽感興趣了。”
跪着的人微微停頓了一下,察覺到康熙遞過來的眼神后硬着頭皮道,“那年羹堯見自己妹妹如此,私下裏罵了許多次四貝勒。”
“哼。”康熙輕輕哼了一聲,“自己的妹妹管教不好,倒怪起了朕的兒子。”
“皇上,是否要……”
“不用。”康熙恢復了面上的平靜,繼續道:“那日老四從渾河帶回的女人身份乾淨嗎?”
“回皇上的話,身份是乾淨的,那女子是當地一寺廟的和尚還俗後生的女兒。渾河災情時,她的雙親都沒了,現在被四貝勒的側福晉收為貼身丫鬟。”
“嗯。”康熙輕輕點了下頭,手上不輕不重地敲着桌面,“老四身邊的人可以撤回來了。”
“皇上,西洋郎中那邊可還要繼續查?”
“先放一放吧,最近又有許多人不安分了,你多派點人過去瞧瞧。至於太子那邊,”康熙伸手輕輕敲了幾下桌子,“同以前一樣吧,遠遠地盯着就行,不用太靠近。”
“嗻。”
“好了,退下吧。”
“嗻。”
男人躡手躡腳地退下,出了乾清宮外便挺直了身板,整個人很快被夜色吞沒。
梁久功站在一旁遠遠地瞧着,待這人的背影完全消失后才轉身進了乾清宮。
……
第二天,早朝結束后,許雯雯還沒來得及開溜就被梁九功叫住了,說是皇上要見他。
“皇阿瑪要見我?”許雯雯扭頭看向梁九功,“現在嗎?”
梁九功點點頭,“四貝勒跟奴才過來吧,皇上等您許久了。”
“好,麻煩你了。”
“四貝勒真是太客氣了,”梁九功笑着道,“這都是奴才應該做的。”
梁九功說完之後就沒吭聲了,許雯雯心裏倒還是說點什麼套近乎然後打聽一下來着,不過這路實在是太短了,還沒等許雯雯組織好要說的話,一抬頭就看見了康熙。
“兒臣見過皇阿瑪。”
康熙正背着手站在桌前低頭看着什麼,聽到許雯雯的聲音后回過頭朝着許雯雯招了招手,“老四來了,快過來。”
“謝皇阿瑪。”
許雯雯起身走到了康熙身邊,低下頭看了一眼桌上放着的東西,是一份自己這幾日快要看吐了的卷宗,許雯雯第一時間門找到了名字。
“看看這份卷宗。”
“于成龍?”許雯雯低聲念了一遍名字。
“對,直隸巡撫,多年前也是治理河道的一把好手。”康熙笑着伸手拍了拍許雯雯的肩膀,臉上帶着慈父般的笑容,“怎麼樣?他是不是比你先前想要調任的人都好多了?”
許雯雯用牙齒咬了下舌尖,讓自己更清醒一點,“被皇阿瑪說好的官員,自然是極好的。”
康熙沒吭聲,盯着許雯雯的眼睛看了幾秒,“怎麼了,朕瞧着你有點不開心?”
“他能力很好,所以意味著兒臣什麼都不用做,只需要將他調任到渾河就能成事,對嗎?”
“這樣不好嗎?”康熙反問道,“你是朕的兒子,不必學着他人事事親為,做個像高皇帝劉季那樣的人就行了。”
許雯雯:……
什麼玩意兒啊,要是不知道歷史,我他喵的差點以為你是在暗示我了。
許雯雯沉思了幾秒,而後果斷道:“皇阿瑪莫要開兒臣的玩笑了,兒臣就是想親自前往山西治理渾河。這是皇阿瑪第一次交給兒臣的大事,兒臣想做好,不愧對皇阿瑪,不愧對渾河的百姓,不愧對自己的良心。”
“朕可沒有開玩笑。”康熙突然嚴肅了起來,“朕的兒子,就應該有像朕一樣的風骨。”
許雯雯:……
媽的,草,這讓她怎麼回答啊!試探一次就行了啊,這怎麼還沒完沒了的?啊?
“老四,怎麼不說話了?”
許雯雯屏住呼吸,在心中默默向政哥跪地磕了幾個響頭之後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求皇阿瑪收回成命,兒臣恐怕並不適合,若是兒臣……兒臣覺得自己就是那個胡亥了,要被人罵上數千年的。”
康熙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許雯雯說的是什麼了,然後,他便朗聲笑了起來,“你像胡亥?朕可沒發現你是個心狠手辣會對自己兄弟下死手的人,昨天不是還在朕這兒哭嗎?”
許雯雯猛地抬起頭,紅着臉和康熙爭辯,“兒臣昨天哭那是因為想到了渾河受災的百姓,兒臣昨日有說清楚的。”
康熙笑着點點頭,“嗯嗯,對。”
“而且,而且那個胡亥他還是皇子的時候他表現得也很正常不是嗎?這說明他裝的好,說不定兒臣也是一個很能裝的人呢?皇阿瑪一定不要被兒臣騙了,其實兒臣那個,嗯,一點也不好。”
“對。”康熙眼角的魚尾紋都笑了出來,“你確實很能裝。”
“啊?”許雯雯一臉懵逼地看向康熙,看上去十分迷茫的樣子。
康熙忍着笑意回答,“平時裝做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現在一着急就忘記裝了?嗯?”
你他喵的,原本的胤禛一副面癱臉不都是你說人家“喜怒無常”,然後胤禛就變成一副面癱臉了嗎?這事兒可是被記錄在歷史上的,你自己說的話、做的事造成的傷害不會忘記了吧?
許雯雯恢復自己面無表情的樣子,抬頭看了一眼康熙:哦,他還真的忘記了。幸好自己不是真正的胤禛,不然自己該多難過啊。
也幸好,她的演技還可以,剛剛都是故意為之的。
“行了,起來吧。”康熙抬抬手示意許雯雯起來,“朕剛剛那麼說,只是不放心你一個人出遠門。”
“皇阿瑪此話當真?”
“當著,”康熙點點頭,“快起來吧,地上涼。”
許雯雯這才應了一聲,慢慢地從地上起來。
“你當真想親自去山西治理渾河?”
許雯雯點點頭,“皇阿瑪放心,兒臣自從成為治理渾河的總管后就一直都在研習相應的書籍,兒臣會拿出一個具體的治理渾河的方案……”
“朕相信你。”康熙打斷了許雯雯的話,“這件事交給你,朕很放心。你此去山西,若是遇到了實在不能解決的問題,不要自己硬扛着,第一時間門告訴朕,知道嗎?”
“兒臣每日都給皇阿瑪寫信。”
康熙怔了一下,看着許雯雯格外認真的臉,“還是每月一封吧。”
“每七天……”許雯雯頓了一下,低下頭失落道,“兒臣知道了,每月一封信。”
“行了,既然要去,就早先回府上收拾些要帶的細軟,其他的東西朕都會讓內務府幫你準備好的。”
“嗯。”
康熙頓了下,看着眼前還不說兒臣告退的許雯雯,“還有什麼事情嗎?”
“皇阿瑪,”許雯雯看着康熙,十分認真道:“您一定要長長久久地活下去。”
康熙愣了下,等他回過神后,許雯雯早就已經退下了。
等意識到自己是因為什麼怔愣后,康熙突然低聲笑了起來,輕輕搖了搖頭,神情頗為無奈,“老四啊……”
傍晚,剛剛喝完御膳房送來的湯,正靠着軟塌想翻綠頭牌的康熙皺起了眉頭看向梁九功。
“你說什麼?”
“回皇上的話,四貝勒今個兒從乾清宮離開之後便去了太醫院,這具體說了什麼奴才也不清楚,但是太醫院的院使先前過來說是想要每日都要為皇上您和太后把脈,記錄下皇上和皇太后每日的把脈情況。這樣,若是皇上您一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這太醫院就能第一時間門發現,皇上您也就不容易生病了。奴才覺得這院使說得有理,況且這每日診脈也用不了多長時間門,奴才便想着讓御醫進來為皇上您瞧瞧。”
康熙:????
“太后那邊呢?”
“太后聽說是四貝勒的主意便同意了。”
“他盡想些折騰人的主意。”康熙嘴上輕聲抱怨着,不過身體卻很老實地讓御醫進來幫他診脈,事後還仔細詢問了一番自己如今的身體狀況。
……
“內務府那邊東西收拾好了沒?”
“回皇上的話,說是已經收拾好了,四貝勒明日應當就能走了。不過太子那邊說要給四貝勒辦個踐行宴,所以便是後日再走。”
“太子要幫他辦踐行宴?”康熙輕輕唔了一聲,抬頭看向梁九功,話一開口卻換了話題,“他如今不過是貝勒,山西那邊的官員若是不長眼……你說,朕封他為親王如何?”
梁九功低下頭,心思百轉,“這,上次皇上已經將山西那邊的貪官污吏砍了頭,想必他們自然已經長了記性,不會那麼不開眼故意給四貝勒使絆子。”
“上次死的不過是渾河受災地區的貪官污吏,這次老四去治理渾河可不是只管災區那裏。”
“奴才愚鈍。”梁九功連忙跪了下來。
康熙擺擺手讓梁九功站了起來,“擬旨吧。”
“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