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
身為坎瑞亞王庭的後裔,戴因斯雷布並不贊同萊茵多特的研究方向。
“這隻會讓本就年邁的王陷入到癲狂，從此像發瘋一樣追求延壽與長生的辦法。”青年今日帶來他慣用的大劍，輕甲披身的人握着立在身前的寶劍直視我,“萊茵已經不是第一次提出這個想法，但這一次卻有了進展。”
一個國家想要長久的穩定發展,掌權者的情緒與態度非常重要。而王的目光現如今被名為長生的未來吸引，陷入狂熱與企盼中，這並非是他所希望見到的。
“這不是恰巧證明了萊茵的天資。”這位騎士對我沒由來的惡意十分濃重,他是不是一開始都沒有將我的辯解放在心上,“她很早就提出了課題，然後現在研究出了成果。”
甚至連他的邏輯都很神奇：“你覺得是我這個剛接觸煉金的人幫了她？”
“當然不是。”戴因放開手中的劍柄,散發出寒光的大劍立在原地,他走進涼亭里目光向外眺望，“但是難說你在其中起到了什麼作用。”
“坎瑞亞是人的國度，不歡迎除了人之外的異種。”青年含着鋒刃的目光刺向我，“奧絲塔拉小姐,你難道沒有發現自己身上的異常嗎？在經歷了將近半年的忙碌之後,你身上沒有絲毫疲憊。”
他的話讓我愣住。
在實驗中和萊茵朝夕相對,我能看到她越發濃重的黑眼圈和日漸堅定狂熱的眼神,但她很少提及過我的狀態。在連難得的休息日,我出門時甚至沒來得及照一下鏡子。
被他這麼一說，我的身體這段時間似乎並沒有將名為疲勞的情緒反饋給我,只有被關押許久的心在叫囂着疲憊。
我低頭望着自己伸開的右手，長期的煉金操作沒有在上面的留下繭，柔軟的地皮膚在受傷時依舊會感到痛楚。
可如果我不是人還能是什麼呢？
比起常人我只是更加幸運一些罷了,在來到這片名為提瓦特大陸之後一直不停的轉生,甚至沒有擺脫生老病死的桎梏。
我覺得自己是人類。我只能是人。
可戴因就差明着說他覺得我不是人了。
我收回自己的手,靠在亭下的柱子上看着戴因：“我覺得你在罵我。”
“又想糊弄我嗎？”雖然問出了這樣的話，但他並沒有揪着這個問題不放，“過段時間我會前往地面上的塵世七國。奧絲塔拉，你最好不要讓我抓住你的把柄。”
“那就提前祝您旅途愉快。”查，隨便查，如果你能查出來，我可能還要跟你說謝謝。
青年只是看了我一眼，單手提着他那把大劍遠去。
在他走遠之後，終於從實驗室里鑽出來的萊茵問道：“你覺得衛隊長是個什麼樣的人？”
僅憑我們鮮少的見面次數和來自別人口中的形容不難做出判斷：“認真負責，他是個合格的衛隊長。”
“我還以為你不喜歡他。”萊茵伸手打哈欠，“沒想到你對他評價還挺高。”
“就公平公正的視角來評價他確實很優秀”我攤手，“如果他少放點目光在我身上就更好了。”
許久沒有見過室外環境光的萊茵伸手擋在眼前：“他本來就是個掃興的人。之前就是他在王面前進言，我的實驗進度才會不得已停滯。”
似乎是眼睛已經適應光線，萊茵這才放下手走到涼亭中坐下：“比起王所信任的那位賢者，其實戴因才是所有王族裏活的最清醒的人。”
我側目望向她的眼睛。
萊茵眼裏也乘着與一顆與戴因如出一轍的繁星。
“我不關心王庭，也不關心坎瑞亞。”她為自己斟茶，“我喜歡鍊金術，也只喜歡煉金。”
王宮中有一座高塔直衝坎瑞亞穹頂，那裏裝
載着人類智慧搭建的日月。
她將茶杯對準那輪烈日：“鍊金術能夠創造出日月星辰與山河萬里，與這些相比較，坎瑞亞是何其渺小。如果我能成功破解生命的奧義，那代表着我能輕易創造出一個如同坎瑞亞的國家。”
鍊金術士並非大言不慚。
在戴因去往地面的第三年，萊茵多特成功創造出個體生命。她將這項技術命名為“黑土之術”，並為誕生的新生命取名為「杜林」。
她看着乖巧蹲在桌面上的龍形動物沉思：“無法思考，只是有直覺思維的動物。”
我也跟着站在她一旁撐臉看着這個剛誕生的新生命：“但是你已經成功了，不是嗎？”
“不，生命絕不局限於此。”萊茵多特把目光移到我身上，“奧絲塔拉，你是從哪裏誕生的呢？”
這個問題至今都無解：“如果我知道答案，我就不會跟你站在這裏。”
她的目光這才從我身上移開，很快又落到煉金台上的原材料：“所以是質料的問題嗎？大地中摻雜着污穢之物，連由地心之土中誕生的生命里也飽含雜質。”
這個問題只能由萊茵多特本人探索才能得到答案。
可惜王已經急不可耐，沒能等到萊茵開始新的課題，她就已經被傳召進入王庭最中央的宮殿。
她這一走我也跟着閑下來。
掌控着日夜循環的賢者似乎還在一絲不苟盯着他的沙漏看，於是日光在逐漸變得淺淡，這也意味着夜晚即將來臨。
高塔中的貴族並不是什麼輕易就能應付過去的群體，萊茵今天晚上大概也回不來了。我將實驗室收拾好之後鎖上門，沿着一條小路直達王宮的側門。
今夜王庭有宴會，側門一整晚都不會落鎖。
“雖然確實是這樣，但您最好還是在天亮前趕回來。”哈夫丹提醒面前這位隊長刻意囑咐過特別對待的小姐。前來赴宴的貴族會在天亮之前從這裏魚貫而出，迎面撞上他們並不是什麼會令人心情愉快的事情。至於天明之後，白天想要進王庭需要重重審查，而奧絲塔拉小姐並沒有特許的通行權。
我並不介意這種善意的提醒，於是朝他點頭：“我會的。”
輪值的哈夫丹想起衛隊長傳回來的信，如果不出意外，他應該會在近日帶着旅伴回到坎瑞亞。
至於這位小姐，隊長囑咐的事情他自然不會忘。
宮廷衛隊負責王庭的安全，但是這並不代表衛隊只有表面上的騎兵隊伍，負責暗中行事的小隊一直都在待命。
剛出門身後就跟上了人真的會很影響我的心情。
戴因斯雷布都出去三年了，該調查什麼調查不到，偏偏到現在還死盯着我不放。
鬧市在夜晚依舊熱鬧，這裏早早就用燈點綴上，映的整片地域紅紅火火。人多意味着盯梢困難，還能輕易甩掉身後跟蹤的人。至於這會讓戴因怎麼想？管他呢，反正他現在又不在坎瑞亞。
我在一家店裏挑了個新發卡，還多買了一把與着裝格格不入的團扇。漂亮的東西往往使人心情轉好。
再次走出店門，這次身上沒有如影隨形的目光，我輕輕搖晃着手裏的扇子，尋思着在路邊的小攤上坐下后朝擺攤的人招手：“老闆，來一碗餛飩。”
雖然他嘴裏說著極為流暢的大陸通用語，但依舊改不了地域特色。這位老闆是璃月人。
這一路走過來七國往來的旅人與紮根的異鄉人可稱不上少，怎麼衛隊長就盯着我一個人呢？這算什麼，男人的第六感？
一碗熱湯下肚，心脈好像整個被暖意包裹住，過來收碗的店家與我攀談，言語間不乏對坎瑞亞的推崇。
這裏是人的國度，脫離諸神的庇護，人類依靠自己在提瓦特掙得的一席之地。生而為人，
站在如今的坎瑞亞，如何能不自豪。
如同一滴水匯入河流，我的加入在往來的人群沒有激起絲毫波瀾。
我有多久沒有這樣在人群中混跡了呢？去掉在稻妻時參與的三川花祭，居然要往前數到歸離集。
身邊的人大多在說笑，我扶住迎面走來腳步顫顫巍巍的老人，笑着輕聲叮囑他小心。
這正是戴因帶着旅伴在回到坎瑞亞時難得映入他眼帘的場景。
空顯然沒有錯過坐在他對面的人發愣，循着戴因的目光朝酒樓下望去，能見到街上一位貌美的姑娘笑顏如花正安撫被她牽住的老人。
少年好奇地問坐在對面的旅伴：“戴因認識她？”
戴因這才看向他的旅伴，跨越重天與星海來到提瓦特的旅行者空。
他想到奧絲塔拉那遍尋提瓦特都查不到來歷：“或許你們會很合得來。”
如果她和旅伴一樣也是來自世界之外的旅人，其實一切都很好解釋。
空很好奇：“這個合得來是怎麼判斷出來的？”
戴因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空也沒有糾纏。他選擇越過窗直接跳下去會會這位大概和他很合得來的姑娘。
少年身姿輕巧，落在我面前時只傳來細微的響動。
被我扶住的老人往後推一步，我也跟着退後伸手攔住受驚的年長者。
空不是推卸責任的人，他往前走兩步從我手裏接過受驚的老人：“抱歉，是我莽撞了。”
少年像是在發光。他有着金色的短髮與眼睛，左邊的的耳朵上掛着一隻耳墜，奇特的衣裝將腰部整個露出來，無處不在彰顯他的特別。
在他扶着老人轉身坐下時，我看到他身後被編成一股的長發。
老人向來喜歡漂亮乖巧的小輩，所以他並沒有被為難。
終於得空回頭的人轉頭和我打招呼：“我叫空。這位姑娘，我的旅伴說我們會合得來。所以我能從本人口中得知你的名字嗎？”
旅伴。
我朝他跳下來的方向往，看到樓上站在窗邊的衛隊長。
真是稀罕，戴因居然會跟和他交好的人提到我，他對我的的評價甚至可能相當正面。
我看着面前溫柔耀眼的少年回答道：“奧絲塔拉，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