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冊

畫冊

“你怎麼自己就喝上了?”馬志博趕到他們經常喝酒的酒館,發現他面前已經放了好幾個空瓶。

江嘉澤有些醉意,“誰讓你來的這麼晚的。”

馬志博給自己倒了一杯,“剛好趕上堵車,我能來已經不錯了。”

江嘉澤沒說什麼,一口氣喝掉了杯里的酒,又繼續滿上一杯,繼續喝完,連喝了三杯,馬志博看他倒滿第四杯,連忙拉住他,“你到底是來喝酒的,你是搶着去死的嗎?”

江嘉澤明顯醉意上頭,“放心,我自己就是醫生,我有分寸。”

馬志博搶過他手裏的杯子,放在一邊,“有個屁的分寸,遇到陸楠溪你什麼都不是。”

聽到陸楠溪的名字,江嘉澤就立刻沉下來臉,眼睛垂眸盯着桌上一個點發獃。

馬志博哭笑不得,“還真跟她有關啊?”

“陸楠溪,”江嘉澤喊了她的名字,“都是我的錯,要是我一開始沒認錯人,說不定就不會是這樣的結果了。”

說完,他又拿起倒滿的酒一口氣喝完,然後直接趴在了桌上。

夢裏,好像又見到第一次看到那本畫冊的時候。

江嘉澤是階梯教室的負責人,他關了投影看到桌上有個類似淡藍色的筆記本,拿起來問站白鋅正準備跟旁邊的老師邊說邊離開教室,被江嘉澤喊住,“老師,這個要還回去嗎?”

白鋅看了眼,繼續朝外走,邊說:“那你看看有沒有名字,還一下,我記得是個文科班的女生。”

因為文理科是分開坐在兩側,所以他能確定。

江嘉澤點點頭,趁着關電腦的間隙,翻開第一頁,就是一幅畫,但每幅畫的右下角都寫着一個日期和byNX。

應該是畫畫的日期和作畫人的首字母縮寫。

不對,他似乎想到什麼,是NX。

那一瞬間,他的心跳像是漏了一拍,立刻快速關了電腦,飛奔回教室,急迫的從書包里找到那張從辦公室拿到的年紀成績單。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

腦海里一直有一個聲音,但是時間太久了,他已經記不清她的樣子,很多細節也不記得了,但那個縮寫,死都不會忘。

他從頭開始往後找,在遇到首字母縮寫類似的名字旁邊會做個記號。

看看到的第一個縮寫在第二名:陸楠溪。

這個女生他有些印象,高二那次的數學競賽,作為文科班的唯一一位女生跟他們理科班的學生一起參加全國競賽,最後還拿了一等獎。

也許是因為名字縮寫相似,所以他對這個女生好像無意中就會多留意一些。

數學這麼好卻學了文科,他還是有些好奇的。

他本來也覺得這並不是巧合,或許她就是自己找了這麼久的朋友,所以之後的一段時間,江嘉澤也有關注她,但她好像朋友不多,總是跟一個女生一起或者獨自一人。

明明是個很優秀的人卻一直很低調,不善言辭,這跟他記憶中的那個朋友樣子有着天壤之別,江嘉澤有些沮喪。

為了能讓她找到自己,自己一直站在最高處,卻也沒等到她來找自己。

他猶豫片刻,還是在名字旁邊打了個對鉤,至少後面的縮寫是對上的。

對了名單,其實也只有四個人的名字對的上,兩個在樓下兩個班,另外兩個就在自己同一樓層的最邊上的四班。

他收起名單,看了眼手錶,離下課只有十分鐘,他也沒心思寫什麼作業,盯着自己面前的畫冊,剛準備隨便翻開看看,但又覺得是別人的東西,是不是不太禮貌?

只是畫冊而已,我不看裏面內容我怎麼知道是誰的呢?他勾了勾唇角,再說了,又不是第一次看她畫畫了,有什麼害羞的。

只是這個捉迷藏的遊戲時間太久了,他終於找到她了。

他一臉緊張的翻開畫冊,第一張畫就是教室,一個長發的女老師坐在講台上低着頭像是在改作業,下面還有好多腦袋在低着頭寫作業。

這畫的不就是她們班嗎?江嘉澤無聲笑了笑,公然在老師眼皮底下畫畫,是她會做出來的事情。

第二張畫是從公交車上的視角看到學校大門口,還有來往的學生,穿着一中的校服。

第三張畫是升國旗,有個男生站在國旗下演講,江嘉澤仔細看了看男生,這畫的該不會正好是自己演講那天吧?

不過我哪有這麼嚴肅?不對……她早就知道自己了?那怎麼不來找自己?

難道平時我真的太嚴肅嚇到她了?江嘉澤有些自我懷疑。

還是長得不符合她的審美?江嘉澤想着拿起同桌的鏡子照了照。

“江少爺,你這是……?”同桌看着平時看到自己照鏡子一臉鄙夷還損自己兩句的江嘉澤,現在拿着他以前不屑一顧的鏡子仔細照着。

也還可以吧?江嘉澤顯然沒理睬他的話,自顧自的打量自己的五官。

“我長得丑嗎?”江嘉澤把鏡子遞給同桌,認真的問了一句。

同桌有些詫異,“江少爺,到底是誰讓你對自己的顏值產生了這種錯覺?你也不看看追你的女生能從我們班排到校門口。”

“你要是把這吹牛的功夫用到寫作文上,還至於被老何公開處刑嗎?”江嘉澤專戳人痛點。

老何是他們語文老師,同桌是聽見作文就頭疼的人。

“我誇你長得帥也不行?”同桌委屈上了。

江嘉澤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看了眼手錶上的時間,還有五分鐘下課,他繼續往後翻了翻畫冊,安耐住現在就想去找她的衝動,怕嚇着她。

第四章畫風一轉,好像是她家裏,看到廚房裏老媽繫着圍裙在做飯,一個戴着眼鏡的女生坐在沙發上放着動畫片,又像是張嘴朝廚房那邊說些什麼。

江嘉澤突然愣住,小時候他也是這樣,爸爸在下班回來的路上,媽媽在廚房準備飯菜,而他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老媽還問他作業有沒有寫完,他傲嬌的說“早就寫完了”。

心裏的苦澀突然湧上心頭。

他又往後翻了一頁,這張畫是一個突發奇想的連環畫。

兩隻小兔一前一後坐着,像是在考試,後面的兔子看了眼教室前的鐘,離下課還有五分鐘,他撕下一張紙條扔給前面的兔子,但很快前面的兔子就又傳了回來。

後邊兔子欣喜若狂的打開紙條,上面赫然四個大字:中午吃啥?

江嘉澤看到,不覺的笑出了聲,雖然故事一般,但她畫出來兔子的表情卻很搞笑。

這倒是她能畫出來的。

江嘉澤準備繼續往後翻,但是打了下課鈴聲,江嘉澤直接把畫冊裝進書包。

明天就可以見到她了。

第二天的課間,江嘉澤就拿着畫本來到四班的教室門口,他看到正好有個男生朝里走,就喊住他,“同學,能麻煩幫我喊一下、陸楠溪或者倪嫻同學嗎?”

“你找我?”江嘉澤剛說完,旁邊就有個女生的聲音響起。

男生停住一秒,像是在等江嘉澤的意思。

“那不用了,麻煩了。”江嘉澤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女生,又朝剛剛的男生說了句。

旁邊也有很多雙眼睛在注意自己這邊,但江嘉澤習以為常。

“你是、倪嫻?”江嘉澤頓了頓,陸楠溪的樣子他有點印象,顯然不是她。

倪嫻長得很明艷,自己又會畫一些淡妝,就算是高三,她依舊會注意自己的穿衣打扮,所以在班裏也算的上是數一數二的美女。

倪嫻好不怯場的朝他笑笑,“我是倪嫻。”

江嘉澤把畫冊遞到她面前,問:“這個是不是你的?”

倪嫻愣了一秒,含糊不清的說:“這個啊。”

她昨天看到是白鋅把陸楠溪的畫冊給收走了。

“怎麼在你這?”倪嫻又問了一句。

江嘉澤:“白老師讓我的還過來的,這是你的?”

江嘉澤又確認似的問了一句。

這對他來說很重要。

倪嫻頓了頓,才很肯定的點點頭,接過他手裏的畫冊,說:“我還以為回不來呢。”

江嘉澤倒是覺得幸運,問的第一個人就找到了,他愣了片刻,隨後笑了出來,“我是江嘉澤。”

倪嫻有些奇怪,但還是點點頭,“你這麼出名,我不認識你反而很奇怪吧。”

江嘉澤輕聲笑笑,她果然忘了自己,不過也不怪她,畢竟當時那麼小,沒印象很正常,那就從現在開始做朋友也可以。

“你的畫很好,我很喜歡,但是最後那幅好像還沒畫完,等你畫完我還能看看嗎?”江嘉澤眼神明亮,帶着期待的語氣試探的問了問。

-

從那之後,江嘉澤跟倪嫻似乎聯繫也更加的密切,陸楠溪有時候會看到他們一起走往教室的背影。

一開始真的有些不適應,心裏也愈加的苦澀,但又不能表現出來。

你沒有資格傷心,陸楠溪在心裏跟自己說。

倪嫻有時候跟同桌說話,陸楠溪也總是聽他們說起江嘉澤,甚至有小到他昨晚作業忘記寫了的小事。

陸楠溪總是有意無意的聽着,但並沒有回頭參與她們的任何話題,有些東西不屬於自己,所以寧願不要有任何幻想。

但是人的感情是不受控制的,她只能靠自己的理智去忍着。

不過有些不同的是,倪嫻似乎很關心自己的畫冊,有時候會借自己的畫冊,到了第二天才還回來。

雖然陸楠溪很寶貝畫冊,但畢竟是同學,所以雖然不情願,但還是借了,有時候她在想,會不會倪嫻跟江嘉澤在一起的時候,會看到這本畫冊,會問起來畫冊是誰的,說不定他也能知道自己的名字。

又能怎樣呢?

陸楠溪對着房間的鏡子,看着自己穿着肥大的校服,留着厚厚的劉海,帶着黑色邊框眼鏡,臉上因為長期熬夜的緣故一直長痘。

放在人群里,自己太過於平平無奇,而倪嫻生來就是公主,張揚明艷又很會與別人打交道,自己怎麼能跟她比呢?

她只是希望要是他也能知道自己就好了,哪怕只是知道一個名字。

記憶里他第一次跟自己說話是那次元旦放假前,陸楠溪負責班裏的黑板報繪畫,班裏的學生放學就直接離開了,只剩下陸楠溪一個人站在凳子上,還在給畫好的輪廓上色。

她很享受這個過程,教室里只有她一個人,她也放輕鬆了很多,一邊哼着小曲。

“同學你知道倪嫻去哪了嗎?”突然一個聲音在自己背後響起。

陸楠溪頓了頓,這個聲音她聽的不多,她保持着這個動作回過頭,看到教室前邊站着兩個男生,其中一個就是江嘉澤,他正盯着自己畫的畫,心裏突然緊張起來。

說話的是另外一個,陸楠溪立刻把目光看向另外一個人。

“這都是你畫的?”江嘉澤自顧自的走到差不多倒數第二排的位置停下,問了句。

陸楠溪立刻躲開他的目光,一顆心像是提到嗓子眼,“嗯。”

她艱難的從喉嚨里擠出一個字。

陸楠溪聽到江嘉澤像是笑了一聲,“挺好,跟你畫的板報一比,我們班就遜色多了。”

“倪嫻,她剛剛還在的,應該走了吧。”陸楠溪還是覺得應該回答一下剛剛那個男生的問題。

“你是藝術生嗎?”江嘉澤又問了一句。

“不是。”陸楠溪回答的語氣很淡。

江嘉澤:“真想不到你們班一個個的畫畫都這麼厲害。”

剛說完,倪嫻就回了教室,看到他們兩個,她突然就緊張起來,“你們怎麼來了?”

那個男生回過頭,“不是你說要一起去圖書館的嗎?”

倪嫻邊回座位背起書包,“現在有位置嗎?”

“有,剛剛我讓人先幫我們佔好了位置,現在去來得及。”男生站在門口看着倪嫻。

倪嫻這才背着書包跟出來,江嘉澤自然也沒多逗留,但他的目光好像一直停留在板報上面。

一直等到他們的聲音消失,陸楠溪才回過神來,繼續塗色。

放假回來,倪嫻把陸楠溪的畫冊還給她,但畫冊的封面有一個很長的摺痕,封面是硬紙類,所以摺痕是消不掉的,而且很明顯。

“你不是說會好好保管的嗎?”陸楠溪回頭問了句。

倪嫻看了眼,笑笑說道:“不好意思啊,昨晚收拾的時候沒注意到,我下次一定注意。”

其實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以前每次倪嫻找她借畫冊的時候,連偶爾也會有些小摺痕,或者是哪裏不小心拿簽字筆在上面留下小的痕迹,陸楠溪雖然心裏不舒服,但她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陸楠溪這次態度很強硬,“我說過了,我不喜歡別人弄壞我的畫冊,以後別找我借了,要是真的想學,你可以自己買一本,也不貴。”

陸楠溪說完就回過頭,沒再理會。

倪嫻也沒打算再去哄陸楠溪,只是周五下午,倪嫻似乎又忘了周一陸楠溪跟她說的話,又來借畫冊,這次陸楠溪直接拒絕了。

倪嫻開始撒嬌裝可憐想讓陸楠溪借給自己,陸楠溪看她都求自己了,想着要不再借一次好了,但被同桌林清然制止,“你別道德綁架行嗎?上次別人借你東西也沒見得你保存好,這個畫冊在楠溪手裏都快半年了,都跟新的一樣,怎麼一借給你,就變樣了呢?”

被突然這麼一說,倪嫻覺得面子有些掛不住,“又不是你的東西,關你什麼事?”

林清然是陸楠溪從初中到現在的好朋友,自然受不了別人對她這個態度。

“我不想借。”陸楠溪還是一口回絕。

“神氣什麼?會畫畫了不起啊?”倪嫻見沒了希望,直接破罐子破摔。

見前面的兩人沒什麼反應,又白了眼陸楠溪,“你不就是嫉妒我嗎?反正你自己是個什麼貨色你自己心裏清楚,私生女。”

陸楠溪聽到這句話,不覺得背後發涼。

“你有病吧?別人不借你東西就開始人身攻擊了?”林清然聽到,立刻回過頭罵她。

倪嫻也露出真面目,毫不示弱,“我說的有錯嗎?事實就擺在這。”

倪嫻也是陸楠溪的初中同級不同班同學,準確的說是跟陸楠溪同父異母的妹妹一個班,甚至兩個人還是好朋友。

林清然:“既然你這麼看不上我們,還有臉找我們借東西幹嘛?有本事你自己畫啊。”

倪嫻準備反擊,但老師進了教室,也只好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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