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女妖
1999年德國蓋爾森基興
諾伊爾把書包掛在胸前,他抱着一個足球,在泥濘的小路上狂奔着。
今天沙爾克青年隊的門將教練馬圖沙克跟他單獨進行了一場談話,言語之中全是對他的讚賞,這一點,和其他教練都不一樣。
因為他一直偏瘦小,所以幾乎沒有人看好他。而今天馬圖沙克告訴他,他將擔任青年隊的第三門將,並且讓球隊儘可能滿足他的所有要求。
這件事讓他非常興奮,自己一直以來的努力終於得到了肯定。為了將這個好消息告訴自己的父母還有哥哥,他選擇跑回家。太多的腎上腺素需要消化掉,免得回家之後太激動會造成破壞。
但也許是太興奮了,他居然跑錯了路,而且離家越來越遠。
突然發現周圍的景色變得陌生了起來,他才意識到自己來到了一個完全不熟悉的樹林之中。
今天下了大半天的小雨,林中瀰漫著薄薄的霧氣。太陽的光芒照射不透這裏,只有淡淡的灰白色彩。
這時一個女聲響了起來,悠揚而柔和,好像是精靈的歌聲一般。歌聲里儘是他聽不懂的語言,完全沒有熟悉的感覺。
在這樣的環境之中,諾伊爾覺得可怕極了,他緊緊地抱着足球,好像那是救命稻草。
“不行,我已經十三歲了,我怎麼能怕鬼呢!”諾伊爾在心裏給自己打着氣,他們這裏可是工業區,應該沒有鬼的。就算有鬼,應該也化成煤炭,燒成灰了。
轉過身,他想循着自己的腳印走回去。
啪!
樹枝折斷的聲音在身後響了起來,諾伊爾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他汗毛樹立着,肌肉僵硬着,不知道要作何反應。
他又不是女孩子,難道要尖叫一聲暈倒嗎!
尖叫不行,閉上眼還是可以的。只要他沒看見,那鬼就不存在!
緊緊地閉上了眼睛,他咬着牙,等待着命運的摩擦。
覃露薇經過了諾伊爾身邊,她有點奇怪,這個男孩站這兒幹嘛呢?
回頭看去,她發現諾伊爾緊緊地閉着眼睛,身體似乎還在輕微地顫抖着。
“你迷路了嗎?”覺得他看起來有點不對勁,她便開口問道。
“啊!”誰知道她才發出聲音,那男孩子就大叫着跑了。他丟下了自己身上的書包,抱着足球跑了。
他跑得還非常快,沒幾秒身影就消失在了薄霧之中。
“呃……”覃露薇有點無語,她低頭看了看腳下的書包,猶豫了一番,還是撿了起來。
這是一個帆布書包,並無任何特別,上面也沒有名字標籤,學校名稱什麼的。不得已,覃露薇只能打開書包,想看看裏面有沒有主人的信息。
看到了幾本書,作業本,還有一張卷子。
把卷子展開來看了看,覃露薇立馬就皺起了眉頭來。
4分,這成績未免太爛了點吧!
諾伊爾一路狂奔了一千多米才停下來,看到周圍的景色變得熟悉的時候才有空喘氣。他看着自己呼出的白霧,把足球丟到一邊,直接坐了下來。
“糟了,我的書包!”
等氣喘勻了,他又發現了一個悲催的事實,他的書包丟了。
喪氣地坐在路邊,他都有點不敢回家了。他本來成績就差,這次只考了4分,回家肯定會被罵。現在連書包都整個不見了,怕不是要被打。
雖然老媽從來沒打過他,但他還是有點怕。
“太好了!”
突然他又蹦了起來,自己書包丟了的話,媽媽就看不到他的成績了。看不到那稀爛的分數,就不會被罵了。
開心得跑了起來,他抱着足球直接就回到了家中。
“書包不見了,怎麼足球抱回來了!曼努埃爾.諾伊爾,去把你的書包找回來,不然今晚別想吃飯!”
在媽媽的咆哮聲之中,他又抱着足球滾出了門。
在那片樹林的入口處徘徊着,他始終抬不起腳踏進去。
老實說他的個性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但唯獨就有點怕鬼怪。都怪他哥,小時候老給他說一些蓋爾森基興傳統的鬼故事。而且每次說完了還不陪他一起睡,把他一個人丟房間,硬生生給整出了童年陰影。
天越來越黑了,他的肚子也開始咕咕叫。在嚇死和餓死這兩個選項里,他必須選一個。
看着手中的球,他決定將命運交給上帝。把球踢出去,滾到左邊就進樹林,滾到右邊就回家被打。
閉上眼睛,他一腳將球踢了出去。
過了幾秒,他卻沒有聽到球落地滾動的聲音。今天才下了雨,地上都是泥,球掉到地上肯定會響的啊。
奇怪地睜開了眼睛,他突然看到前方不遠處站着一個穿着白裙,身材纖細,黑髮及腰的女孩子。她一手抱着他的足球,一手提着他的書包。
她長得很美,深棕色的眼睛,雪白的皮膚,五官細膩柔和,和他見過的任何一個女孩子都不一樣。
“你怎麼不要你的書包了呢?”覃露薇笑着開了口,她大概猜得出來他為什麼不要。因為考得太爛了,拿回去肯定會被打。
“啊……,剛才我有點急事。”諾伊爾一聽這聲音就知道自己剛才腦補太過,把人家正常的一女孩子想像成功了女巫鬼怪了,“不過你怎麼在樹林裏呢,那邊都沒有人,很危險的。”
諾伊爾決定把話題拋給她,以免她再問自己。
“我在找啤酒花呢,有人說那樹林裏有一大片野生的。”覃露薇走到諾伊爾面前,把足球和書包都還給了他。
“啤酒花?”諾伊爾不懂,一個小女孩跑到無人的樹林去找這種東西幹嘛。
“我爸爸是那邊啤酒廠的,他想看看這兒原生啤酒花的質量。”覃露薇抬頭看了他一眼,發現這個金髮碧眼的男孩子長得還挺憨厚可愛,“哦,對了,剛才我打開你書包看了一下,為了找你的名字和學校。”
“你看到了?”諾伊爾驚恐地抓緊了自己的書包,被可愛的小女孩看到自己不及格的考卷,比他怕鬼還丟人。
“其實你解題思路都是對的,就是最後結果沒計算正確而已。”覃露薇成績很好,德國綜合中學的考題完全難不倒她。
“你幾年級啊?”諾伊爾發現她個子不算矮,已經超過了一米六。不過女孩子總是要先發育一點,說不定她和自己一樣大呢。
“我不在你們這兒讀書,不過我也初中了,和你一樣大。”覃露薇怕他看輕自己,就把年齡拔高了兩歲。家裏的哥哥們總是不帶她玩,嫌她太小。可現在到了德國了,沒人知道她是誰,她隨便怎麼給自己捏設定都行。
“這些題你都會做?”諾伊爾立馬動起了歪心思,既然她和自己一個年級,又全都懂這些題,那就讓她來幫自己改正。
自己錯了一半的題,回家改的話,估計又要把老媽氣得血壓飆升。
“小蛋糕一片。”覃露薇不是吹,她剛才看的時候其實就已經全部解出來了。
“那這樣,你幫我改錯,我帶你去找啤酒花。”諾伊爾還是比較善良的,沒直接吃白食。但他並不知道那片啤酒花長在哪兒,那片樹林他也沒進去過。但他是本地人呀,他可以問嘛。
兩小孩找了一家啤酒屋坐了下來,只是他們都還很小,只能喝氣泡水。
覃露薇很快把解題過程和答案都寫在了草稿本上,然後讓諾伊爾抄上去,他們字跡不同,會露餡兒的。
“哇哦!”諾伊爾看着覃露薇的解答,整個人都振奮了起來,“你叫什麼名字?住哪兒?”
“幹嘛呀?”覃露薇突然警覺了起來,這熊孩子,不會看上她了吧。
她爸爸覃觥跟她說過,德國的男孩子很早熟,又魯莽,千萬不要和他們搭上關係。
“我要帶你去找啤酒花啊,今天天黑了,我們肯定要改天再去,我沒你聯繫方式,那怎麼行。”諾伊爾的腦子飛速地運轉着,比考試時還努力。
“你什麼時候有空啊?要不就在這兒?約好時間就行。”覃露薇並不想他知道自己住哪兒,畢竟是第一次見面,誰知道他什麼品性。
“這周五,你一定要來啊!”諾伊爾伸出了手來,就要和她擊掌。之所以定周五,是因為那天又有測試。
覃露薇卻右手握拳,左手蓋了上去,並不想和他接觸,“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