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合
“怎麼了嗎？”韓俊禹隱約聽到姜如初在剛才的電話里說要處理什麼事情，於是擔心地看着她。
姜如初搖搖頭，“沒事，我們繼續說我們的。”
她給車逸發了消息，對方表示他會負責跟進這件事，該走法律程序走法律程序，直接殺雞儆猴杜絕這類事情的發生。
在姜如初比賽時車逸也沒有閑着，他學了幾天經紀人考試的內容，覺得自己實在不是這份料，於是打算自己盤下一家公司，雇專業的人來干專業的工作。
韓俊禹聽姜如初這麼說也就放下心來，在他眼中Ginger一直是那個遊刃有餘的形象，好像沒有什麼能難得倒她。
姜如初拿起結他，和韓俊禹討論起了這首歌的結構和旋律。他們要在有限的時間裏做出一首全新的歌，任務比起其他隊伍來說還要重一些。
陽光從窗戶透進來，灑在了兩人身上。
屋子裏安裝的鏡頭默默地記錄著他們創作的全過程，節目組的PD回過神來時，已經盯着他們那邊的畫面看了很久。
姜如初把長發扎在腦後，幾縷碎發落到她的頰邊，點綴着那張驚人漂亮的臉。明明是濃郁的美麗，卻因為她隨性的氣質而多了幾分野生感。
所謂野生感，就是沒有任何刻意打磨，沒有任何矯揉造作，帶着稜角而玲瓏剔透。這種特殊的氣質，他幾乎沒在圈裏的其他人身上見過。
“S.M公司到底為什麼會放走這樣的苗子？”這是PD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如果他是公司高層的話，姜如初此刻恐怕早就solo出道了。她甚至不需要別人，自己就能包攬詞曲和製作。
姜如初和韓俊禹在鋼琴練習室里呆了很久，直到深夜才各自回到房間休息。
A012之前不敢打擾宿主的創作思路，所以一直沒有出聲，現在終於有機會出來透風。
它把那個所謂的爆料帖找了出來，發帖人一上來就表明她和姜如初是同一家公司的練習生，聽說過很多她的事情。
【姜如初是練習生里的前輩，很多後輩都很害怕她。據說曾經有一位練習生後輩因為在樓道里沒有和姜如初打招呼而被她呵斥了，從那以後每次碰到姜如初都會被責罵，讓她一度很害怕來到公司。】
“……故事編得不錯。”
如果姜如初不是當事人的話，大概也會覺得這位前輩十分可怕。
不過她可以肯定的是，對方描述的這些事情全部都是杜撰。原身的記憶中完全沒有這樣的畫面，況且原身的性格也不會做這樣的事。除了李泰榕之外，她哪裏會去關注一個只在樓道里碰到過的後輩？
A012義憤填膺地說道：“他怎麼可以這樣污衊宿主，真是太過分了！我可以幫宿主追蹤她的身份，一定要讓他知道造謠是不對的！”
姜如初並沒衝動地附和A012，她繼續往下翻開這個帖子。
【我就覺得她是那樣的人，看長相就很兇啊！】
【之前大家都在轉那個採訪的時候我就想說了，這種自戀的人究竟有什麼好的？因為她長得漂亮就值得追捧嗎？】
【啊，但是樓主沒有拿出證據誒。你連姜如初是哪家公司都沒說，很難相信帖子的真實性。】
【她不會是被公司開除的吧？節目組都沒做調查的嗎？】
也許是質疑的人多了一些，發帖的樓主隨即上傳了一張練習室照片，有熟悉偶像文化的網友立刻認出了那是S.M公司的練習室。
樓主用馬賽克擋住了照片里可能會暴露他身份的物品，包括書包和水杯，看起來相當謹慎。
在這張照片出來后，帖子裏的風向開始往對姜如初不利的方向發展。A012越看越氣，恨不得親自下場和罵姜如初的人大戰三百回合。
也許是得到了鼓勵，樓主又爆料了一些姜如初練習生時期的事，【姜如初和公司里的一位男藝人前輩似乎很親近，經常去找對方見面，可能是喜歡對方……】
【她的聲樂課成績一直不是很好，還有幾次是小考倒數，很難想像這樣的她能夠通過《超級樂隊》的海選……】
就在系統感覺快要被氣炸了的時候，它居然看到自家宿主笑了。而且還不是輕蔑的冷笑，而是真正的、一個發自內心的微笑。
【我也是S.M公司的練習生，我可以證明如初前輩沒有欺負過後輩！】
【你都沒有見過她，怎麼可以憑藉三言兩語就判斷她是壞人？我和她接觸過，她是很好的前輩。】
【你瞎說，姜如初前輩唱歌可好聽了！】
一個賬號鍥而不捨地回復着帖子裏的留言，不停為姜如初解釋她並不是會欺負後輩的人，即使很多人並不相信她，還對她惡言相向。
比起匿名發帖的樓主，這個賬號的主人就要稚嫩許多，姜如初點開她的回復記錄就知道了她的身份。
她嘴角微微翹起，眼尾的線條似乎都柔和了許多。
果然是個善良的女孩子。
另一邊的柳智珉氣呼呼地放下手機，她發現很多人都講不通道理，到最後只能自己憋了一肚子氣。
她想幫到姜如初，但除了這種笨辦法，又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
柳智珉忍不住又點開了帖子，這次她發現在許多條罵她的回復下面，有一個不一樣的留言。
【時間很晚了，早點睡吧。】
十分奇怪地，柳智珉看到這條回復就消了氣。
’也許明天就能看到前輩的澄清了。’柳智珉一邊這樣想着一邊進入了夢鄉。
*
因為《超級樂隊》和姜如初這些日子的熱度都很高，論壇里的爆料帖也得到了許多關注。
在更多的揣測出現之前，車逸很快替姜如初發佈了聲明，否認帖子的真實性。在聲明裡他也沒有多說什麼，直接表示會起訴造謠者。
如此硬氣的回應讓網友們相信了幾分，但從起訴到得到判決結果是個漫長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謠言很可能會愈演愈烈。
比賽以外的紛紛擾擾並沒有影響到姜如初的狀態，節目組一開始還有些擔心爆料會不會是真的，直到他們看到爆料人在後面補充說姜如初唱歌實力很差勁，經常被聲樂老師批評。
PD差點當場把水噴了出來。這人不會是來搞笑的吧？
選手們看到這裏也放下了擔心的情緒，如果姜如初都算是唱歌實力差的話，那他們中的所有主唱都要羞愧得不敢上台了。
這個人明顯是在胡言亂語，估計他帖子裏說的沒有一句是真話。
就連姜如初自己讀着這些所謂爆料都覺得好笑，原身的聲樂課成績的確不算出色，但絕不是倒數的水平。她唯一一次得到倒數成績是因為練習過度導致嗓子啞了，在小考當天發不出聲音。
姜如初在看過帖子之後就沒再分出多餘的注意力給它，讓她覺得有趣的是，她居然收到了鄭在泫的消息。
上上次見面的時候他還對她沒什麼好感，如今卻主動聯繫想要幫忙。
——那盒糖已經吃完了嗎？
姜如初婉拒了他的好意，隨後發了這樣一條消息過去。
過了一會兒，鄭在泫的回復才出現在對話框中。
——還沒有。
“還沒有”這個回答可以有兩種理解方向，要麼是不喜歡吃，要麼是捨不得吃。但如果是不喜歡吃的話，她今天就不會收到對方的消息了。
姜如初笑了笑，隨手關掉兩人的對話框。
希望下一次他能夠更坦誠一些。
*
《超級樂隊》的選手們很快迎來第二回合1v1舞台的錄製，和上一次不同的排列組合就意味着不同的碰撞。有些選手覺得自己遇到了更契合的人，有一些則開始懷念起了之前的隊友。
韓俊禹明顯是前者。他在被姜如初選中后就徹底把第一回合的隊友忘到了一邊，眼睛裏只能看到Ginger的存在。
Cider對此並不怎麼高興，明明是他先來的。
“你們說Ginger這次會表演哪首歌啊？”
在Ginger組上台之前，待機室里的選手們就討論了起來。
“不知道，我之前想去聽他們綵排，但他們把門鎖了。”
“這麼神秘的嗎？”
“但是她只選了一個隊友誒，會不會太託大了？這次他們的對手也很厲害呢。”
Cider聽着周圍人的議論聲，只覺得他們吵鬧。他直直地看向前方的屏幕，舞台上擺好了鋼琴，韓俊禹坐在琴凳上，看起來還有那麼幾分帥氣。
姜如初則是坐在鋼琴旁的高腳凳上，她抱着自己的木結他，微微垂眸。
最先響起的是鋼琴聲，韓俊禹的指尖在黑白琴鍵上跳躍，音符如同潮水一般湧入聽眾的耳朵。
海面是平靜的，在海面之下，則是更為廣闊的世界。
結他加入了進來，不是掃弦，而是極為快速的指彈。像是不斷遊動的小魚，好奇地穿梭在珊瑚與海草之中。
小魚隨着水流越游越深，來到了它從來不曾見過的地方。
一個龐然大物正在慢慢下沉，沉到寂靜無光的海底。小魚游到了龐然大物的身旁，只不過和對方相比，它顯得太過渺小。
靜謐而黑暗的深海中，漂浮着一大一小兩道影子……
結他聲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清冷的聲音，帶着一絲沙沙的顆粒感，像被海水裹挾的沙礫，又像是大魚吐出的氣泡。
“這是……？”評委們忍不住按了按自己的耳麥，試圖聽得更清楚一些。
這不是樂器發出的聲音。
姜如初閉上眼睛，唱着沒有歌詞的曲調。
如同來自遙遠海域一段孤獨的鯨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