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出於某種熒最後都不得而知的原因,散兵看她不大順眼,連帶着和她一起的派蒙也沒得到青睞,險些被趕出門去。

好在,當熒用三兩句異常精鍊的語言說出自己的來意之後,散兵瞳色未變,卻沒有再要將她們趕出去了。

眼下,他們一同站在廳內,氣氛詭異莫名。

派蒙半躲在熒的身後,看着對面陰晴不定的散兵有些打怵。

她們之前其實是見過的,只不過,在派蒙的記憶里,這位執行官雖然不幹好事,但脾氣好像沒有這麼差勁,頂多只是站在一旁不說話,偶爾趁着誰人不注意悄悄警告似的看她們一眼。

至於散兵究竟是怎麼不幹好事,派蒙卻已經記不清了。

好像……他也沒做過什麼壞事?那自己對他的印象是從何而來呢?派蒙有些發矇。

“愚人眾執行官第二席,歌者?呵,我假設你們還有些常識,就應該知道愚人眾第二席五百年前就空置着,一直到現在,從來沒聽說過愚人眾還有執行官第二席……”散兵冷哼一聲。

熒甚至懷疑他下一秒就會諷刺地說一句“可笑”。

語氣很符合散兵的形象沒錯,但這個“請”到底是從哪裏蹦出來的啊?怎麼一向霸道不講理的執行官倒像是個有禮貌的好孩子似的?

熒見散兵的臉色有變差的趨勢,生怕這人張嘴又要將她們倆趕出去,讓熒找聞音的計劃徹底宣告破產,當即找了腦海中印象極深的一句話作為開頭,攔住散兵已經含在嗓子裏的薄怒。

他施施然坐下來,饒有興緻地一抬下巴,示意她們也坐。

他覺得他應該要質疑的,但是他卻恍然並沒有這種念頭,而是隨着旅行者的話慢慢攀折而生一種別樣的渴望。

散兵似乎觀察力頗為敏銳,掃了她一眼便看出她的窘境,隨口道:“不知道從哪裏開始講?也對,倘若我真的和這位並不存在的執行官交好,也不會隨隨便便就讓名揚七國的旅行者知道。”

只通過散兵自己曾說過的話,能聽出,他們似乎相識很久了。

散兵指節敲敲桌面,神色如常,單看錶情,好像真的是被熒的話勾起了一分興趣。

散兵靜靜地看着她,沒有說話。

熒深吸了一口氣,大腦飛速冷卻下來,很快地理清了思路。

熒卻固執地望着他:“你先告訴我你知道的線索。你嘴上說不相信,卻沒有真的懷疑,反而有些篤定她的存在……為什麼?”

散兵在心裏慢慢問自己——如果她在的話,應當不會想要愚人眾被潑髒水吧?

她左看右看沒瞧出什麼不對,只覺得散兵放在桌上的拳頭似乎攥得格外緊些,另一隻壓在胸口的手好像在按着什麼東西,旁的再沒有什麼特殊了。

“所以,你這裏有什麼線索嗎,或者記憶對不上的地方?”熒帶着些微末的希望問。

“你之前說過,你是聞小音最好的朋友!”熒超大聲說。

“我們在璃月的時候,遇到了公子達達利亞,他自稱他才是與聞音最為親近之人——只是你對此好像嗤之以鼻,當著我們的面反駁了這個說法。”

她緊緊盯着散兵的藍紫色眼睛,想要從中找出什麼蛛絲馬跡,但只對上那似乎也寫滿了茫然的視線。

這種欣賞大戲的重要時刻,就算害怕也不能放過!

想讓她存在——她應該是存在的,不是么。

“少操沒用的心,這事我知道了,你們的話,還是多想想自己,關於你們的眼狩令還貼在城門口上呢,可別前腳出了使館,後腳就被抓進天領奉行大牢,連帶着愚人眾也要背上和你們合謀的黑鍋。”

隨着她的話語慢慢展開,一個全然陌生的形象漸漸浮現在散兵的腦海中。

但是散兵沒有。

“你不是也認識她嗎,就請說說你知道的她是什麼樣的就行了。”他用命令的口吻道。

派蒙嘶地吸了一口冷氣。

散兵平靜得不正常。派蒙想。

她立即捂住嘴巴,不讓聲音泄露出去,亮晶晶的眼睛似乎想避開,但又沒忍住圍着散兵打轉。

語罷,連派蒙的臉色都有一瞬間古怪,更別說散兵自己。

“遠來是客,總不好大家一起站着說話。坐吧,然後同我好好講講,我對你們編纂的這個故事,還是有幾分興趣的。”

“你們還知道其他什麼消息嗎?”他又微微抬了抬眼皮問。

散兵看了看熒藏不住焦急的臉色,忽地輕哼一聲。

如果沒有這樣一個人。

怎樣描繪他夢裏的場景呢。

但是熟悉的人或許能看出,這是他猶豫或者焦灼時才會有的動作。

散兵的神態看上去不大對勁。

甚至在熒大腦清醒覺得剛剛這句話說的似乎有些過火,忍不住看向散兵表情的時候,後者面色冷靜,甚至還語氣平平地催促道:“繼續。”

“急什麼?”像是說服自己,又像是說服熒,他慢慢地接上一句,“如果那人真像你說的那樣強,她是不會有事的。她絕對不會有事。”

熒猶豫了一下,不知道從哪裏開口,說到底,她畢竟對於散兵和聞音之前的事情沒什麼了解。

嗯,應該是讓她們坐下的意思吧。

熒隨後開始娓娓道來她對聞音的了解。

但出乎意料的是,散兵面色如常,只在最開始一瞬微微瞪大了眼睛,後面就再沒有做出質疑的舉動。

理智無數次告訴他,五百年前他離開借景之館,在踏鞴砂遇到偽裝后的博士,被欺騙被利用,後來他費儘力氣殺了對方,又遠渡須彌旅行,再那裏又遇到了博士的切片,好在有蘭那羅的幫忙最終才又殺了仇敵。

只是自己獨自一人度過這漫長的五百年……未免太過寂寞了。

“她也曾經說過,你們是家人,想來,你們曾經相處了很久很久……”

但是近來他總是會做同一個噩夢,夢見一個人的身影在自己的視線里慢慢變淡,漸漸遠去,她的氣息和背影都異常熟悉,彷彿許多年以前,他們曾相互倚靠,從此度過了無數年的風雨。

從借景之館到之後的每時每刻,無論是稻妻,須彌,亦或是至冬,他生命里的每一刻都能看見對方的影子。

那人現在卻尋不見了。

他清楚地知道她曾經存在過,因為他靈魂中的每一道刻紋都記錄了她的影子,但是有關她的一切記憶和存在的痕迹都消失得徹底,沒人知道她,甚至於他自己對她曾存在的印象也在慢慢變得模糊。

直到旅行者又站在他眼前。

散兵忽然感知到一絲極微末的羨慕和嫉妒,原來世界上還是有人會記得她的,她甚至還記得與她有關的所有記憶,只是那個人不是自己。

但他又覺得慶幸,所幸有人還記得她,所幸那個記得她的人願意去尋找她……

他的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沉默。

散兵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小的透明玻璃圓瓶。

那個瓶子很小,但是裏面卻有一隻更小的冰元素冰靈趴在瓶底,蔫蔫的沒有什麼精神,只是在散兵將它放出來時活躍地跳動了一下。

而隨着這一下細微的跳動,熟悉的冰雪氣讓熒精神一震。

“這是……她給你的?”她蹭蹭蹭上前兩步,引得散兵警惕地後退,將冰靈妥善地又裝回瓶子放回衣襟里,生怕她會過來搶走一般。

熒顧不上對方的戒備,目光熠熠道:“是她的氣息,你也記得她對不對!”

“我只記得曾經有人陪過我許久,將我從苦海中救離,但是有關她的一切記憶,抱歉,我也記不清了。”他輕聲說,那聲抱歉像是在說給另外一個不在場的人。

“我也不記得這道冰元素是誰留給我的,我為什麼會珍視地隨身帶在身上,但它無疑來自一個對我而言很重要的人,我只會有這一個很重要的人。”

“她一定存在,而且一定還活着。我要去找她。”他喃喃地說。

派蒙愣愣地看着這一切。

這時候,那個她熟悉的散兵已經完全看不見了,他既不尖酸刻薄也不冷厲邪獰,他說話時會用很禮貌的敬語,語氣也很平和,眼下的神態卻像是一個迷途的孩子,在路上遺失了很珍貴的寶物。

他卻不嚎啕大哭也不崩潰絕望,他只是用一種很平靜的音調說著平靜而堅定的話。

他說。

“我會找到她的。我一定會。”

*

坐在鍾離面前的時候,熒還是會想起分別前散兵的那個眼神。

好像含着說不出的悲傷,卻偏生帶着從容和堅定,軀殼最深處的那個孩子似乎想要大哭一場,卻早已經在歲月的磨砂中學會了忍耐。

“唔,你是不是又想起散兵了?我也是……他跟我記憶里的樣子真的完全不一樣。不過,看他的樣子,好像真的是這個世界出了大問題……”派蒙小小聲地說道,煩躁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怎麼我就忘記了呢?我們是這麼好的朋友,派蒙怎麼會忘記她啊?”

“怎麼都是一副如此苦惱的表情?不妨說來聽聽。”溫和的男聲在對面響起,“我記憶里的旅者,鮮少有這般遲疑不安的模樣,難道是稻妻一行有諸多不順?卻也不太像。”

這次還沒等熒開口,派蒙先慌慌張張地問道:“鍾離,你還記得聞音嗎,她是霓裳閣的東家,前些天還成為了七星中的天璇星!”說完,派蒙瞪大了眼睛看鐘離的反應。

鍾離未曾思索,當即便輕輕搖頭:“抱歉,我的記憶里並沒有這樣的人。按理推測,霓裳閣這樣大的體量,掌管它的人確實可以成為七星之一,只是,它一直是我手中的產業,不曾給予他人過。至於你們說的這個名字,我也不曾聽聞。”

果然,連身為岩神的鐘離都已經忘記了她的存在。

那散兵究竟是為何,還對聞音有些許的印象?

派蒙頗為失望,蔫蔫地落在了桌面上。

熒則不放棄,繼續問道:“那這世界上是否會有什麼辦法,能讓所有人都忘記某一個人的存在呢?”

“確有。”鍾離微微頷首,緋紅眼尾似是一抬,“不過倘若能讓神明也一同忘記,恐怕只有一個辦法。”

“不是你們是否聽說過世界樹?據說世界樹上記錄了提瓦特大陸的全部信息,倘若在世界樹上抹除有關一個人的消息,便能抹除人們對她的記憶,甚至可能改變過去……當然,此前並沒有人這樣嘗試過,只是人們的道聽途說罷了。”

他說到這裏微微蹙眉,深深地看了派蒙和熒一眼,像是在判斷她們是否是真的出現了什麼幻覺。

片刻后,他稍一挑眉。

“你們急沖衝來找我,不出意外,就是為了這個‘聞音’了。我原以為是你們的記憶被人動了手腳,卻不曾發現什麼痕迹,但如果說有人能在我的記憶上動手腳,除了世界樹不做他想。”

“我並不知道稻妻的情況如何,只你們想要了解更多跟世界樹有關的信息,還是要去須彌找到如今的草神,她才是與世界樹連結最為緊密之人。只不過,前些時日傳來消息,草神似乎也陷入了沉睡,眼下還未曾醒來,你們怕是要等上一陣。”

“草神……好,我們記住了。等到去過蒙德,收到了至冬的回信后,我們就立即去須彌!”派蒙很快振作起來,揮舞拳頭給自己和熒鼓起道。

“嗯,看來這位霓裳閣的東家有什麼了不得的身份,亦或是交友廣闊呢。”鍾離搖頭輕笑,看起來對她們話語中提到的聞音頗感興趣。

“我記得曾聽人說過,她雖然是愚人眾的執行官,但在五百年前曾經也統領過千岩軍,駐紮在青墟浦附近,而且救了很多人,也殺過很多魔物,戰功赫赫……”熒說道。

之前在璃月的時候,街頭巷尾有不少關於五百年前聞將軍的傳言,真真假假混合在一起,熒聽過不少。

甚至還有人說她其實是夜叉一族,下過層岩巨淵;也有人說她就是最普通的人類,只不過擁有神之眼所以實力強勁;也有人說她和歸離原的仙人關係不錯,學會了仙法。

熒當即補充道:“好像她還救過騰蛇太元帥浮舍,因而和魈、浮舍他們關係不錯。”

聽到“愚人眾執行官”幾個字后,鍾離的眸色似有一瞬間的沉凝,轉而他微一沉吟,溫聲道:“這聽上去略有些匪夷所思,但仔細推敲,未嘗沒有道理。不過,五百年前確實存在一位聞將軍,她也的確是愚人眾的使團一員,只不過後來戰死在青墟浦。”

“戰死了?那豈不是——”派蒙驚道。

“如果聞音當真存在,那麼以如今的世界線來看,她五百年前就不在了。”熒默默接上,眼睫微垂。

鍾離微微頷首:“正是。不過你們既然來找我,且態度如此明晰,想來還有其他證據。假設這個人的確存在,又像是你們所說,與各方勢力都聯繫緊密——雖然同時成為愚人眾執行官和七星略有難度,但是利用好前些時日的那件事情,再加上她曾與仙人有舊,並非完全沒有操作的空間。”

“但是,有一件事情你們須得知道。如果沒有突發意外導致我不得不親自出手鎮壓奧賽爾,如今的璃月七星,說是一手遮住璃月半片天也不為過。我不會因為一位執行官曾經對璃月表示出好感,並且救過諸多百姓,就放任她謀求璃月的權柄,我甚至會因為她曾經執掌過璃月的兵權,而對她施加諸多限制。”

鍾離聲音溫和,話語中卻似乎添了些許的冷漠,那雙向來平和的眼瞳中寫滿了鋒利而冷肅的光,一時間讓熒覺得稍許陌生。

“所以,她一定還做過什麼事情是你們所不知道,卻恰恰是我知道且贊同的,唔……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也與你們想尋求的真相有關。或者你們可以同我說說,你們認識的那個聞音,究竟還做過什麼事。”

“熒——熒!你還記得你來的路上跟我說過的嗎,蒸汽鳥日報首頁,損毀的至冬宮,還有歌者暫代女皇……”

前往璃月的路上,派蒙纏着熒講了好些關於聞音的事情,這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說還有什麼算的上是驚天震地的大事,這件事必然位列其中,畢竟明眼人都知道,至冬女皇必然不會無緣無故地重病,一定是聞音在其中做了什麼……而至冬宮崩毀,其實說明很多事情了。

鍾離靜靜地聽着她們講述,這次他沉默的時間略有些久。

“至冬內部政變嗎……有着能與神明匹敵的力量,甚至冰神同雷神都無法奈何她。”

“可她這樣做的動機……被世界樹抹除……”

是因為天理嗎。

摩拉克斯想。

爭奪至冬的權力——可至冬早已經在天理維繫者的注視之下了吧?近來至冬的野心逐漸明晰,天空島未必會對冰之女皇的行為一無所知,甚至可能早就緊密地關注至冬的一舉一動。

小草神不會平白無故抹除別人,那位執行官自己想來也不會,所以,能做到這一點的恐怕只有天理的維繫者。

但若是讓天理的維繫者出手,恐怕直接殺死她也非難事,未必會利用世界樹抹除。

究竟還有什麼線索是他們不知道的——那個被抹除的執行官本人,知道自己眼下的處境嗎?還是說,她已然遇到了危險?

“關於你剛剛說還記得聞音的執行官散兵——即便他是雷神的造物,又和被抹除的聞音關係匪淺,但這些都不足以讓他保有記憶。或許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也曾與世界樹有些關聯,這意味着聞音或許也曾在須彌停留過許久。我想在須彌,你能找到更多的線索。”

“小草神這段時間雖然陷入沉睡,但她不日便會醒來——”說到這裏,鍾離微微頓了一下,全然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聯絡過誰,為什麼會得知這樣的消息。

是誰曾同他說過,自己會很快喚醒小草神的呢。

是……

記憶里似乎只有一片空白,缺失的那一塊,好像是完整的滿月被人為挖出一個空洞,空蕩蕩的瞧着礙眼。

摩拉克斯微微皺起了眉,難得覺得心頭生出絲絲縷縷的不適和沉悶。

*

聞音覺得頭異常昏沉。

她好似睡了很久,但周圍的環境溫暖而乾燥,稱得上相當舒適,所以即便是半昏迷着也不難捱。

似乎點着爐火,亦或是別的什麼東西,總之房間是暖暖的,能聽到火花在乾燥的木塊間跳動的聲響,噼啪噼啪地炸開,像是哄人如睡時溫和的白噪音。

只是耳邊一直有小小的啾啾鳥鳴聲,好像什麼東西正在肩膀上跳來跳去,時不時還抓抓她的頭髮和脖子,有一點極細微的痛癢。

聞音想也不用想就知道,這大概是卡帕奇莉。雷鳥的叫聲是一大特點不說,她每次跳躍帶起的雷霆相比之下更加明顯,落在頸側的時候,有很清晰的酥|麻感,像是被電了一下。

聞音覺得不大對勁。

按理說她作為神之眼以及雷元素邪眼的擁有者,能讓她感知到酥|麻的雷元素濃度——大概足夠讓暴雨淹沒稻妻,同時天邊雷雲不絕才行。

卡帕奇莉瘋了才會用這種雷電她。

她心中隱隱有些不好的猜測,但無奈於眼皮實在睜不開,身體也好似不是自己的一般,動也動不了,只能老老實實地任由靈魂繼續蹲在黑暗裏,反思一下自己在淵下宮到底做了什麼。

不妨從她找到日月前事開始推演,前面的都是沒太大意義的清怪和解密,遠遠算不上驚心動魄——如果卡帕奇莉一個沒注意被龍蜥拖進水潭裏絞殺也不算驚心動魄的話。

如果實事求是來講,聞音剛剛打開日月前事的時候,還是帶了些微末的期待和緊張的,但是隨着書卷漸漸翻開,久遠的記憶重現,她開始結合自己已經知曉的信息進行推測和模擬之後,事情就算不上有趣了。

最初的最初,統治提瓦特的是龍族,而後不知多少年,原初的法涅斯到來,他創造了四個光影,擊敗七位龍王,摘得王座上的冠冕。

之後又過去許多年,祂創造了人類,滿足人類的需求,並對人類有着神聖的規劃,人類幸福祂便歡愉,此後,人們耕耘,第一次收穫,人們開掘,第一次收穫貴金,人們聚集,第一次寫就詩歌……直至第二王座的到來。

葬火之年,天上的第二個王座到來,彷彿創世之初的歷史重演,戰火重新在提瓦特點燃,於是天也傾覆,地也崩裂。

白夜國落入地下,海淵先民的棲居之地沒有逃脫災難,黑暗的年代由此開始。

人們的祈禱在整片大地上迴轉,但是原初的法涅斯和祂的三個影子並沒有回應呼喚,只除了時間之執政,伊斯塔露。

到此,一切的發展都在聞音的意料之中。

她感覺似乎要窺得最後的真相,心臟也細微地繃緊,但又依稀記得遊戲中的日月前事還有些其他的內容,比如說關於太陽和忘憂蓮的比喻……

她細微地沉了一下氣,接着往後看去。

卡帕奇莉已經從龍蜥嘴中掙扎出來,此刻就站在她的肩頭,同她一同窺探世界之密,但她顯然不認為這就是真實的歷史,甚至還有閑心來兩句吐槽。

“世界最開始的統治者是龍?不會就是這種傢伙吧——唔,世界還真是沒眼光呢。”

“生着羽翼,頭戴王冠,從蛋中出生,難以分辨雌雄——但是世界如果要被創造,蛋殼就必須要被打破?這都是什麼跟什麼,提瓦特怎麼可能只是一顆蛋啦!”

“如果提瓦特是一顆蛋,我算什麼,蛋黃還是蛋清?”卡帕奇莉搖搖頭,羽毛翹起一點,她歪頭飛快地啄平,順便敲了敲聞音的手腕。

“我們什麼時候離開——我總覺得這裏有點陰森森的。”

“很快。”聞音低聲回道,然後看向最後幾行字。

她剛剛已經翻過了關於比喻的部分,此刻視線便落在了【日月的第二年】的記錄。

“原初的一位佈下了禁令,先祖們找不到歸家之路。

既然是如此,那應該是原初的那一位,打敗了後來的第二位吧。”

一抹血紅驟然闖入視線。

聞音眉頭微蹙,看着似乎是鮮血寫就的“應該”二字,只不過看了兩眼,那字跡就像是活過來一般,蛇似的微微扭曲着晃動起來。

那字跡的搖晃弧度越來越大,頻率也越來越密集,好似這薄薄的冊子燙手,非要從上面掙脫開來不可,聞音當即覺得不對,指尖一個用力,冰霧已經瞬間將日月前事包裹,剎那間凍結成堅固的冰霜。

她轉開視線,但那血紅色的紋路好似刻在網膜上一般,半晌脫離不開。

那原初的一位,應該打敗了後來的第二位吧。

那原初的一位……打敗了後來的第二位

原初的一位打敗了後來的第二位。

聞音倏然皺眉,一垂手長刀已然落在手心,身邊的卡帕奇莉被她突然進入戒備的神態駭了一跳,機敏地展翅,看起來想要變大身形撈了聞音就跑。

但那一刻,時間彷彿被無限拉長,卡帕奇莉明明迅疾無比的動作卻彷彿慢鏡頭一般被拉的很慢很慢,雷霆般的偉力彷彿只是寧靜水泊中旋起的清花。

聞音聽到一聲很輕的嘆息。

很輕,像是樹葉拂過木梢,又像是清風掠過明月。

祂說——

“為什麼一定要來呢……”

“曾長久的注視……”

“你還是來了。”

原本被冰封起來的書冊嘩啦一下掉在地上,泛黃的紙張,似乎停留在了關於樹的比喻那一頁。

“祭司說,一念則千劫盡。

於是園丁在自家後院種下了樹枝,一瞬間,細枝發出新芽。

因為那時刻之神,可以把[種子]的這一刻,帶到[過去]和[未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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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神]愚人眾執行官拒做萬人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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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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