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秦帥振與陸曉琳今年畢業,在不經意間他發現她不適合他,這突如其來的感覺令他很不舒服,他決定與她分手了。三年來他帶着她出去看滇池游麗水,每次看到她美麗的臉蛋和婀娜的身姿,聞到她身上的桂花香,他都難以釋懷。他牽着她的手,與他肩並肩的走,他不見得有多高,在眾人看來矮小的人缺少安全感。在他給她一個拋棄她的理由后,她開始走上傳統的路,她想找個高個子男朋友了,這並不能成為她被他拋棄的理由,是他先要拋棄她的,不是她想離開他去尋找高個子在先,兩者之間的心路艱辛無比,撕心裂肺。尋找高個子朋友這個說辭是她為了擺脫拋棄后的苦痛才解釋給自己聽的。
在她的記憶里,有這麼個人值得她去珍惜,就是喜歡過她的張曉生。他的影子出現在她的腦海里還真的是困難至極。且不去說以後的事情,現在她面臨的是女孩子最難以過去的坎。
三月的校園聞不見桂花的香味,只因她身上的桂花香才使得春天更為特別。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喜歡漂亮,就現在看來他是有點迷戀,談不上真正的喜歡。
大學是個人才輩出的地方,是無數茫然若失人的基地,除了無聊的拿那些證外,看不出還有比這更無聊的。戀愛是趨勢,是大學維持兩性和諧的象徵。相當多的人在大學迷失方向,他們以為在自己努力拿到證後會好一點,可惜十之八九是用機械的方式買的,沒有體現出他們有多能耐。如今關係才是最實在的東西,但是關係背後的酸楚沒有多少人能體會到。
陸曉琳因為秦帥振,找到了一個比較滿意的工作,工作是對口的,合同已經簽好。秦帥振與陸曉琳性格不是很合,志趣不同。秦帥振是要接管建材公司的,他所學的藝術不能成為他放棄接管公司的理由而更是一樁資本。
他們兩個在一起是偶然的,一個是校花一個是校草,沒有理由不會認識的,太多的中介令偶然變為必然,沒有誰不承認偶然有必然,而必然中的偶然也會存在。還有四個月的時間就會各奔前程,這時候他主動提出與她分手,她的心立即碎了。
他的聲音與以往不一樣,他帶着哭泣,似乎有誰在強迫他必須做一件他既不願意做的事情一樣。“曉林,我們分手吧。”這一句話,乾脆果斷,不留痕迹的刺痛她的心。
她的淚水不由自主的流出來,她還是想問個明白他為什麼要分手,他為她找到工作,對她那麼好,難道就是為了朝夕相處?難道這一切的安排是他對三年感情的一種彌補和表達?
“你是怎麼了。”她哭着說,沒有道理她不哭的,和他在一起的快樂日子在她的腦海像電影一樣。她想挽回,但愛情不是她說了算。
“你不適合我!”他聽到她美妙令人痴情的聲音心顫動了。他的說話連他自己都快要不相信了。
“難道三年的感情說完就完嗎?難道你為我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願不圖回報的嗎?難道你不想讓我們的感情有個好的結果嗎?”她很傷心他們三年的感情是純潔無暇的,在未來的那一刻沒有到來時她充滿着無窮的憧憬。
“算了,曉林,就算做不成愛人,咱還是朋友,你會找到自己幸福的。”他言不由衷,他試圖放下,終究是不想全部放下。
她知道朋友是做不成的,一旦分手,雙方便再無可能見面。一句話可以造成感情的創傷,但無論如何一句話是不可能讓既定事實成為未定,讓失戀的苦痛轉眼消失殆盡或是變輕。
沒有任何懸疑,她要的解釋得不到,她的挽回已然無效,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一個人總不能拿愛情開玩笑,這一刻她只知道自己失戀了。
多少愛情在畢業面前告一段落,不是平日裏澆灌的不夠,不是情感不夠真摯,只因為生存太可怕,人心太可怕,傳統太可怕,這些讓人不得不為著虛偽飄渺的未來放棄眼前可望可及的感情。
分離不是一個人的責任,不是男生的專利,愛情既然不是義務,那麼每個人都有權利放棄它。生活不是那樣的簡單,多少複雜的情感交織,多少渴求的淚花,曾經海誓山盟,曾經海枯石爛,它還是敵不過現實的壓迫。
他有一點不舍,即便再是不舍,他也得放下她,她明擺着會是他生活的一個過客。他從她身上看不出半點城市人的影子,即使以後成為城市人,只會是“小市民”。她擁有無人可及的美貌,可憐在花季她的美貌交給一個不會珍惜不會把握人的手裏。她無怨無悔,她經常傻笑,笑自己沒有本事留住一個人的心。
不是為了飛上枝頭變鳳凰,不是為了前程,可笑自古門當戶對就是傳統。她的苦痛更多的是來至拋棄而非失戀。
她倚在石椅子上,手擺弄着他送給她的項鏈,項鏈金銀剔透,她滾動着它,彷彿他們的美好時光回來了。越想越令人傷感,越是傷感越是去想,她痴痴的笑,露出淚汪汪的大眼睛。
她在等待他親手取回它,人來人往,就是不見他的影子。一個傷心的女孩不願再等很長時間,一分鐘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是無法估量的。她不離開石椅並不是向她會出現取回它的戀愛標記。他不來取,東西就不會消失。按理說她的身上不應該留有他的東西,特別是手上脖子上的貴重物件。可是他不來取,怎麼處置他們呢?賣了?丟了?這都不是最好的處理方式。想不得許多,姑且留在身上作為念想。就當是一種補償,更當是一種教訓。
年老的琳兒從樹上掉落下來,掉在她的頭髮上,她的一隻手不知不覺的伸出來接住一朵花,看着花朵她哭了,哭的很傷心。多想此刻他回到自己的身邊,多想他徹底的奪走她對他的思念。可是事情不可能的和可能的都不會發生,傻傻的哭泣最能解決愁苦。
夜裏她蒙在被子裏哭泣,此會兒空氣凝重,安靜極了。
那個人再沒有打電話來,分手了,兩個人就不會有聯繫,這個鐵錚錚的事實擺放在她眼前,她從來不相信自己會遭此厄運,可惜到頭來還是逃不脫惡魔法則。
不是怕失戀后什麼關懷都消失了,不是怕失戀后自己的前途無法保證了,不是怕失戀自己變得孤單了,她才想到一死了之,失戀讓她意識不到感情的真實性,她無法再在失戀後接受一切,雖然什麼也沒有失去,但看是什麼沒有失去比失去一切更可怕。因為沒有人會相信你什麼都沒有失去,一旦你說自己是清白的,你將會得到所有人的否定。與其遭到人格的踐踏不如痛痛快快的離開是非之地。
姐妹們的話比以前更具“殺傷力”,她們擔心畢業後面臨的可怕失業,她們開始否定大學生的能力,她們沆瀣一氣的說學校不好,她沒有聽,但是壞思想潛意識的往她的身體灌注。沒有人為她的反常而轉過來去問她怎麼回事兒,她是覺得自己徹底被忽視了,徹底的在世間消失了。
夜深人靜,她的身體飄然了,有個風流的青年在宿舍區拉悲苦的二胡曲二泉映月,她準備爬上樓台的圍欄上,曲子拉的更傷悲了。就在她快站上圍欄,意識中出現一個人從後面抱住她,硬是讓她沒有上圍欄。她不知道是什麼阻止她去死,試圖用力掙脫,終究是沒有掙脫。
意識的那個人不是秦帥振,更不是張曉生,不是她父母,不是她兄弟,不是她認識的其他人。他是她靈魂的化身,是她心底藏着的男友形象。他阻止她,是為了讓她明白人她不能輕賤自己,為著不是心底的人去死。
她一下清醒過來,睜大眼睛時,差點把她嚇暈過去。但見下面拉二胡的“公子”化作煙霧消失在黑夜裏。
“黑夜給你黑色的眼睛,讓你用它去尋找光明。曉林,睜開眼睛,無論在白天還是黑夜你都要去尋找心底的光明。”不知道是哪裏來的聲音,只有她能聽見。
在驚詫之餘,那聲音便消失了。但實際上她是被陽台上的一盆仙人掌拽住了。沒有什麼人抱住她,抱住她的只不過是仙人掌,是他藏的地方。
夜,黑色的,姑娘住在半山腰,夜,黑色的,燈火在半山腰燃起,期盼的身影佇立在山頂。夜,黑色的,煤礦的地方燈火通明,夜,黑色的,他不是他,她還以為他是他,夜很黑,看不清他是不是他,她好像望得見,她的情郎是在挖煤。
冬天已經過去好久,她的他不見回來,她還不知道前一個多月他在的煤礦塌方,他活生生的給埋土裏了。她還在等待他,他回來她就會幸福了。天底下的幸福家庭不是一樣的,天底下的苦難更不會是一樣的。縱然因為幸福而笑口開,因幸福生活美滿、合家歡樂,但是有誰能明白相同表現形式下的幸福還會有不同。沒有人去否定托爾斯泰的名言,這名言不過是個有理由的託詞而已。
他不值得一提,用着不起眼的身份證件,憑藉它人們早已經不知道他是哪裏人了,與他一起來的不是回家就是給活埋了。他的屍體沒有人認領,礦主找個理由把他給火化了,無緣無故的,礦主做上一件好事。
她抹盡淚水,三年的感情太難割捨,青春的味道氣息白白的交給無結果的戀愛,天底下的可憐人多得是,再痛不過是徒勞。
天亮的時候寢室的姐妹們梳妝打扮,也不順便看看隔着帘子的空床,那床上女孩可是她們的榜樣啊,現如今她們把她忘的是一乾二淨了。她詭異的笑聲驚動幾個化妝的女伴,一聽聲音她們就知道是陸曉琳。
孫雪艷對着陽台上穿着睡衣的陸曉琳說:“曉林,昨夜你們聊到現在了吧,這令人嫉妒的笑聲都不見停歇的。”
“准沒有錯。”趙麗華刷着牙應和到。
肖婷婷說:“太陽老高了,我得寫論文去了。”她對這些無聊的說辭沒有半點反應,她的戀愛正在進行,雖說沒有她那樣浪漫,但是日子過的相當和諧。她不知道她已經失戀,她從來就沒有管過她的事情。
今天輪到孫雪艷給仙人掌澆水了,當她端着水正準備往仙人掌上澆時,掛滿笑的臉立即消沉起來。她看到像鬼一樣的陸曉琳一動不動,她放下水,過去觸摸她的呼吸時,她動了,並且說話了。她哭着對她說:“我失戀了。”
她見她出聲那刻,眼光轉向仙人掌,在她開口時,她小聲叫喊道:“哎呀,咱的仙人掌!”
宿舍其他兩個人聽到的全是孫雪艷聲音,而她聽到的是陸曉琳的聲音。她又是一叫:“哎呀,怎麼會這樣!?”
於是像感覺到發生什麼靈異事件一樣,其他兩個人捲入進來,才發現陸曉琳真的是失戀了。她們為此勸說她好久,不巧的是今天是肖婷婷的生日,婷婷提議她們一行四人去逛逛街,吃吃飯,圖個熱鬧。
陸曉琳答應了她,三年來四個人親如姐妹,再大的痛苦都可以一起分享的。她沒有因為她們的諸多安排而忘記他,她對他還抱有一絲的幻想,因而他送給她的東西她沒有捨得取下。
在相處一個星期後李晴面對張曉生更加的自然了,她說她奶奶姓張,說不定她奶奶還是他的什麼親親呢。張曉生聽到這話不禁笑起來,他不敢對她做出過分的舉動,只是婉轉的笑着對她說:“或許有這個說法,聽我爸說過,我爺爺的一個妹妹就嫁到你們那裏呢。說不定咱真的是親戚。”
“我不希望是親戚,親戚有親戚的難處。”
“有什麼不好的,是親戚就可以互相照顧,不必如此拘謹了。”
“你看現在我們這樣拘謹嗎?有說有笑的,難道要嬉皮笑臉不成。”
“倒不是,現在這樣最好。”
“這樣不見得好。”
“那你說說要怎麼樣才算是好呢?”
“比如說我牽着你的手或是你牽着我的手,不這樣也可以,就是你說話的時候能靠近些。”
他果真靠近過來,“這樣行了吧。”
“這嘛,就算是了。對了,你以後打算怎麼辦?”
“回家唄。”
“那要是上了大學呢,難道不讀?那你讀書時為了什麼?”
“不是我要讀,是我二叔要我讀。”
“如果你二叔要你讀大學,你還會讀嗎?”她不知道他二叔是張少奇。
“會啊,怎麼會不呢。”
從他話里,她看出他們之間的絲絲不可能。本來是想與他進一步交往的,如果他二叔同意他不讀大學的想法,那麼叫他們如何進一步交往。交往又該怎樣才能成為可能呢?
美麗動人的神情着實讓她身邊的每一個人心動,在說話的時候她不時的咳嗽,張曉生以為她是病了。問她是不是要早點回家或是她去醫院看看,他表示願意陪同。
她沒有答應他試探似的提議,今天她不曾想好對他說什麼,他更不好對她的另一半言語做出反應,她是想讓時間驗證一切了。她對他說:“你回家去吧,這是一條不清不白的路,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他與她同行沒有讓張曉梅看到,張曉梅不知道怎麼的提前給他說好不陪他一起回家的,當時她看來還是比較急的。於是他與她有機會走一段路。
她還是有說不出的話,隱約的表情里夾雜的羞澀,在她說完自己可以回去的時候表現的更加的突出。她怕自己的心跳被他聽見,沒有等他回答她就轉身要走,她是真的要回家了,她向前走去兩步,想回頭小看時,又不忍的沒有去看張曉生。在那極短的時間張曉生沒有邁開步子,等她真的回頭看時,他正好轉身離開。她怕他會回頭看她,很快的收回視線。可是他沒有看她,她還以為他看過她,心裏挺美的笑了。
他想:這麼多年來,除了陸曉琳,她是我最喜歡的女孩,我不能有非分之想,雖然她給我的感覺很好,但是我還是不能說我喜歡她,最起碼感情是要兩廂情願的。
他對桂花香一直難以釋懷,可惜的是陸曉琳並不是他能觸及到的。小的時候他和陸曉琳一起玩耍的日子浮現在他的眼前,他覺得自己對不起她。
陸曉琳沒有從失戀的狀態中調整過來,她完全看不到自己的未來。剎那間對生活開始厭倦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