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鼠兄鼠弟
鳳凰山北麓有處烏蛇嶺,嶺東有處金霞頂,簡稱金頂,每當初晨,便有金光籠罩。
這日晨光熹微,東方的紅嵐嫵媚動人,宛若二八少女臉上的暈色,不知被誰撩撥,剎那間便紅彤彤的,明媚光色昭然而出,瞬間便撩動千山萬水的心弦,讓萬物蘇醒,使生機勃勃。
山石旁灌木叢生、荒草萋萋,一切都是靜悄悄的,此處的位置很好,平時風吹不到,雨淹不到,高高的蒿草靜靜獨立,因為天還不太亮,背光的位置便暗漆漆。
突然間蒿草動了兩下,似乎有微弱的光晃了晃,蒿草先是叉開一條極小的縫隙,緊接着沒了動靜。
幾息之後,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從草里探出來,鑲着兩個滴溜溜亂滾的黑眼睛,充滿警惕,正貓着腰用粉色的小肉掌撥開蒿草,兩扇大耳微微顫動,肉嘟嘟的小翹鼻左動右動,幾根長須也隨之搖擺。
老鼠的鼻子一般是用來覓食的,但作為一隻有想法的鼠妖,通過辨別空氣中流淌的氣味來察覺危險,也是個不錯辦法,聲音會一閃而逝,氣味停留的時間卻會長很多。
觀察片刻,確定安全后,一個明黃泛金的糰子才從草後走出來。
這是一隻漂亮的小老鼠,即便初晨的光色還不夠強,依舊能看到它金黃的毛髮油亮而潤滑,細微處彷彿泛着颯颯的光。
老鼠是爬行動物,這隻卻不同,它走出草叢,直立起來,人性化的眯了眯眼,環視叢林,前肢身高舒展,張開小肉掌,接着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舉起右邊前肢晃了晃,纖細如女童的聲音響起:“二弟三弟,四妹五妹,沒有危險,出來吧。”
話音剛落,金毛鼠身後的蒿草一陣晃動,一隻同款的紅色老鼠急不可耐的爬出來,發出“吱吱”的聲音,圍着站立的金毛鼠高興的轉了轉,然後翹起鼻子,不停的左右亂嗅。
似乎聞到了什麼,紅毛鼠高興的差點蹦起來,就要一溜煙開跑,扒拉了好幾下,卻發現周圍的景物巍然不動。
“老二,說了多少次,沒事兒別亂跑,要注意安全,怎麼就是不聽?還有,教了你多久,要兩條腿走路,今天是不是不想吃飯了?”金毛鼠一隻手抓住紅毛鼠的脖子,聲音充滿厲色,卻又有些無奈,好像老師面對屢教不改的學生,十分的語重心長。
“大哥,我餓了,是棗子的香味,快放開我。”紅毛鼠頭也不回,看着前方,那裏只有森森古木,綠葉黑灌,但要是越過山丘,的確有一顆棗樹,上面滿是碩果,陽光下青中泛紅,已然成熟,散發著清新的果香。
“啪~”
金毛鼠一巴掌拍在紅毛鼠頭上,恨鐵不成鋼到:“你個吃貨,忘了上次差點被吃掉的事兒了?”
說起這件事兒王樹就生氣,這憨貨二弟在前年的時候,大早上衝去吃棗子,正好遇到一隻狗獾,要不是他跟在後面,眼疾手快的救了,現在這傢伙就該跟便宜鼠爹鼠媽一樣,被他樹碑立傳,一塊朽木簡單了事了。
記吃不記打,永遠記不得他的諄諄教誨,作為一隻老鼠,食物鏈的下游水準,不比狗還苟,怎麼活?
紅毛鼠齜了齜牙,差點流下眼淚,感覺大哥不疼他了,下手越來越重,用前肢捂着腦袋揉搓,直立起身安靜下來。
“三哥,你走快點好嗎,擋到我了。”
正在王樹疑惑老三老四老五怎麼還不出來的時候,四妹的聲音響起,滿含抱怨,回頭一看,比他還大兩圈的黑老三正擋在洞門口,
想要站起來,卻總是中道崩殂,嘗試直立失敗。
王樹看着鼠老三笨拙的模樣,無奈的一拍腦門,鼠老二是本性使然,老三就卻不同,練了五年了,還是學不會直立行走,每天都要被他加訓卻仍舊學不會。
“老三,以後出門,你想怎麼走就怎麼走,我放過你了。”王樹下了一個重大的決定,這孩子沒救了,讓他少吃點不聽,讓他多練習少睡覺也不聽,放棄吧,毀滅吧,他覺得。
“好……好的,大哥。”老三又試了兩次,實在是舉不起來,就放棄了。
鼠老三爬到王樹旁邊,老實的獃著,身後跟着青毛的鼠四妹和白毛的鼠小妹。
“你蹭我幹嘛?”王樹雙目一挑,看着用腦袋蹭胸毛的鼠四妹,習慣性的右掌。
“有點冷,大哥的懷裏暖和嘛。”青毛四妹又蹭了蹭,這次用的是側臉,有點發抖,因為她看到地面上一個高高舉起的黑影。
“起開。”王樹掀起的把老四推開,十分嫌棄,掃了掃自己濃密的金毛,濕濕的,膩膩的,當他沒看到某鼠的鼻涕?
“大哥,我給你擦擦?”鼠小妹揚起頭,怯怯的,準備用她白錦一般的毛讓王樹擦手。
看着有些膽小的鼠小妹,王樹感覺很欣慰,還好有個體貼的老五,知道他愛乾淨,不然就這老二老三老四,在他不長的鼠生里,一定會被氣得吐血。
撿起一片葉子擦了擦手,王樹聲音柔和幾分,寵溺地拍了拍小妹的頭:“不用了,跟緊我,咱們先去洗漱,然後吃早飯。”
“好的,大哥。”鼠小妹糯糯的點了點頭。
時間推移,日光漸盛,林子裏也亮堂起來,雉鳴鳥啼,青赤黃白黑五個小老鼠在草木間跳躍奔走,先到一處清泉小流,金毛鼠王樹打前,站在青苔石上,一頭扎進水裏,撲棱兩下,同時前肢伸進水裏,接着直起腰,抖動毛髮,前肢在背後擦了擦,清洗完成。
在他旁邊,隊形整齊的站着弟弟妹妹,動作如出一轍。
“嗯,不錯。”王樹看着擦手的四隻鼠,欣慰的點點頭,咧嘴一笑,露出四顆大門牙,拿起來地上的小木棍,木棍一頭纏着蠶蛹絲,沾水,刷牙。
洗刷刷之後就到了吃飯時間,王樹滿足了鼠二想要吃棗子的願望,又抓了十隻蚱蜢,跑到山頂生火烤了。
早飯要吃好,維生素,蛋白質,還有野生燕麥,在王樹的安排下,一樣都不少。
“立正,磕頭。”嚴厲的聲音響起,五隻老鼠站在山頂,一尺外是兩個小墳包,如今已經看不出來,碧綠的荒草早就掩蓋了墳頭,只有兩個手指粗細的木頭立在那,左邊寫着鼠爹之墓,右邊寫着鼠娘之墓。
爹媽永遠是偉大的,王樹還記得剛穿越出生的那一年,鼠爹鼠媽帶着他們兄弟五個外出覓食,遇到一條猙獰的烏蛇,若不是二鼠拚死搏鬥,再加上他完美的補刀,早就一家整整齊齊當野草的肥料了。
萬物有情,要知感恩,王樹也不想只做一個普通的小老鼠,莫名其妙穿越,渾渾噩噩過完鼠生,又或許在某個不知年月的日子,被什麼野獸一口吞掉。
為了在充滿危機的漫漫山野里活下去,便要團結兄弟姐妹自保,最重要的自然是強身健體。
“列隊,準備。”王樹嚴厲而洪亮的聲音再次響起,站在一塊平整的石頭上,四隻老鼠站的筆直,開始做早操。
“抬手。”
“左邊扭一扭,右邊扭一扭,前後扭一扭。”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對,再來一遍。”
迫於王樹的淫威,大家都很配合,唯獨肥碩的老三站在末尾,還在嘗試站立,王樹扭動肥臀的時候看了老三一眼,有點嫌棄,看來是真的舉不起來了,要不要讓老三改個姓,別跟着他姓王了,還是姓薛吧,名之謙,貼切。
紅日高升,越過山丘,東方天際紅色的雲霞緩緩褪去,日光變得明亮而溫暖,一時間天地交感,陰陽滾動,燦爛的金光透過雲霧,籠罩山頂,奇妙的感覺瞬間湧起,好像在泡溫泉,卻不是普通的溫泉,那股熾熱從體表流進身體,讓五臟六腑都變得熱起來。
“深呼吸,呼氣,吸氣……”
五隻老鼠齊齊抬頭,籠罩在一片金光里,細膩的毛髮泛着青赤黃白黑五色柔光,宛若水波粼粼。
在那場與蛇的搏鬥中,當王樹看到鼠爹鼠媽突然間由黑變紅的眼睛,又看到猛然間變大的灰蛇時,嚇了他一大跳,那時,他就意識到這不是個普通的世界,開始訓練鼠弟鼠妹。
起初四鼠智慧有限,還沒有開靈,保持隊形都十分困難,跟着王樹溜達覓食的時候,莫名其妙就會有人掉隊。
氣急敗壞的王樹用了小半年時間,每天都拿着一根木棍,誰掉隊就抽十下,抽了半年,才肅整了隊形。
發現山頂上的奇妙后,王樹又帶着四鼠每天早上沐浴金光,起初兩年毫無動靜,一度讓他懷疑鼠生,直到半年之前,突然間都學會了說人話,而不是每天“吱吱吱”的交流,高興地王樹一蹦三尺高,碰到洞頂,把頭都撞破皮兒了。
鼠道不孤,終於有人跟他對話了,就算是鼠爹鼠媽,也是不會說話的,只能用鼠語交流。
於是王樹正式開始教化之路,每日教導四鼠洗漱、祭拜、直立行走,訓練他們奔跑和偵查,並給他們起了名字。
老二很機靈,就叫王小明,老三很能吃,每次看着洞裏不斷減少的糧食,王樹就想要捶老三,就給他起名王大鎚,老四王語嫣,本希望有個可愛的妹子,青毛鼠畢竟沒見過,但他現在有點後悔這個名字了,老五王瑤,這是他前世妹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