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想要傾訴的話語
這傢伙，到底在說什麼啊……
我吃驚地注視着少女，根本不敢相信她來到此處的目的居然與我一致……
既然我是因為性命所剩無幾而要離開此處，那眼前的這位少女又是為何要提出休學申請？
難道，該不會……
“為什麼……你要退學……”
懷揣着忐忑的內心，我不安地向少女詢問下文。
與此同時內心祈求着千萬不要從少女那邊聽到最壞的答案。
“因為……”儘管仍舊掛着笑容，但少女雙眼中的光輝明顯黯淡了不少。
明明是不好說出口的個人私事，少女卻向我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陌生人傾訴了自己面臨的現狀：
“哥哥得了癌症。”
聽到這個消息的我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儘管並非是最壞的情況，但卻也是糟糕到不行……
“哥哥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親人……醫生說……可能就剩不到幾個月的時間了……”
我能察覺到用較為平穩的語氣道出這個事實的少女其實在壓抑着自己的悲傷。
只要周圍沒人的話或許少女就會哭出來吧。
但為了不給周圍的人們添麻煩，少女很努力地在表現自己堅強的一面。
我不忍觸動到少女內心中脆弱的那一絲心弦，本打算不再多問，但是無端而發的好奇心竟在此時作祟——
“所以，為了陪伴哥哥走完剩下的時光，你打算休學回去陪伴他嗎……？”
我向女孩拋出了這樣的疑問。
或許是不希望我發現她此時的動搖，少女並沒有開口說話，而是點了點頭。
為了陪伴家人而選擇休學……
原來是這樣——
所以昨天才在湖畔邊獨自流淚，像是在思考着什麼注視着湖面啊。
這就是你的苦衷嗎？
可是，這樣的選擇真的是好的嗎？
因為和少女的哥哥一樣，同為已被宣告死亡終期之人，所以多多少少我會有些共鳴——
換做是我的話，我並不希望自己的妹妹犧牲掉自己的學業和與朋友一起交流的時光來陪伴我這個要和世界說拜拜的人物。
無論是眼前的少女還是我自家的妹妹，她們都有屬於自己的青春時光和陪伴自己的友好夥伴們。
所以，假如少女選擇休學，那麼之後不僅會給自己的學業帶來巨大的壓力，休學一年後新學期新的環境也很少有機會再和之前的好友重新建立起過去的聯繫。倘若少女還是一名大三的學生，那麼加之大學考研就業等一系列需要考慮的現實難題，未來也不再會有朋友能與其陪伴了……
我不清楚那位哥哥是什麼樣的想法，但在我看來，少女不應該休學……
可我無權干涉他人的想法——
我想去糾正，但就像鳴雪與納多還有憂夜那樣，他們選擇了尊重我的想法，飽受他們關照的我也對此感激不盡。
所以我也想和他們一樣，去尊重少女的選擇。
但是——
我果然還是不能眼睜睜地就這樣放任不管。
望着手中寫着華麗的英文字體的離別紙條，被紙條下方的笑臉給治癒到的我，不想就這樣讓少女走上一條艱苦的道路。
至少，至少讓我做些我能做的……
“這個紙條，是要分發給所有你的朋友而做的嗎？”我揮了揮手中的紙條，向少女提問。
“嗯，我把這些做好的都放進自己的口袋裏了，
打算提交完申請之後就去分發給他們。”
“這樣啊，所以我是第一個吧！”
少女害羞地朝我點了點頭。
很好！看來還有機會。
“對了，這裏人有點多，我們換個地方聊吧，我有些想要告訴你的事情。”
“欸？可是你不是還有事要……”
“那是……算了，待會會解釋的，首先先讓我們換個地方吧。”
將手中的紙條放入口袋中，我不再隱藏右手的文件，用左手拉着少女的袖口帶她衝出了人群……
“OK，在這裏的話就沒什麼人了。”
教務處樓棟的后側就是一處有着精美的噴泉雕像的水池，平時沒事的時候會有情侶們來這邊散步，但由於這幾天是校慶，還是夏日的午後，熱火朝天的學校除了操場或者是剛才的教務處，在這烈陽之下幾乎沒有人在這附近遊盪。
所以這裏正是極佳的談話場合。
轉身回看向身後被我牽扯着袖口的少女，我發現少女的臉上竟不知在何時掛上了一副吃驚的表情。
啊，在過來的過程中被發現了嗎。
少女緊盯着我右手中的休學書的視線已經說明了一切。
“抱歉，剛剛向你撒了個謊，其實我不是去提交什麼評優檔案，在那之後也沒什麼事……”
我有些慚愧地撓了撓頭，對於自己說謊一事表示十分後悔。
“……”少女只是怔怔地盯着我的雙眼。
“就如你看見的那樣，我和你的目的相同……只是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裏碰面……”
少女還是一言不發。
“雖然還是有點難以啟齒，但畢竟你把你的情況已經告訴我了，所以作為交換，我也告訴你一個秘密吧……”
我想儘可能安撫到少女的情緒，不想給她帶來太多的負面影響，所以我努力露出微笑：
“我患了絕症，也是一個將死之人啦。”
聽到這句話的少女神情之中掩飾不了自己的震驚。
她那棕色的透亮瞳孔止不住地在顫抖。
良久，我們都沒能說出一句話。
等到我回過神來，我才注意到她眼框中湧現了兩朵淚花。
“對不起，我……我很難過……”
拚命擦去眼角不斷湧出的淚水，少女朝我投來了可憐的目光。
“可是淚水就是止不住……”
在太陽光輝的照射之下，少女的淚珠閃爍着金光。。
我望着少女不斷擦拭淚水的模樣，一股熟悉但又陌生的情感竄上心頭。
又是如風馳電掣般瞬間爬上頭頂的麻木感——
這是……
腦海里浮現出那天自己的妹妹在懷裏嚎啕大哭的畫面——
眼前的這位少女也突然變得熟悉了起來……
就如同昨日初遇那般，我的鼻頭再一次酸了起來。
為什麼我會覺得好像在很早之前就有見過這位女孩呢？
同樣的悲傷，同樣的淚水。
內心的空洞為此而感到共鳴，我望着面前的少女深深地動搖。
想要傾訴出來的想法，想要傳達的話語……
如同泉水般不斷湧現——
耳畔邊回蕩着昨日夕陽下的歌聲……
必須要說出來——
得說出來才行——
我清楚地明白，這是我最後的機會了。
為了能夠抹去你眼角的淚水……
為了你的樂曲……
我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