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宣告別離的再會 其1
我愣住了。
或許是因為被眼前的少女在夕陽與晚霞的映襯之下顯得格外神聖與美麗的外表所吸引，也可能是對回眸少女眼眶中流淌着的淚花而感到不知所措——
總之，在那一刻，我愣住了。
對我而言有一種突然時間過得很漫長的感覺。
以至於少女此刻精緻的面頰上細微的變化我都能捕捉得一清二楚。
她瞪大了雙眼，臉漲得通紅，就連耳根都紅得不成樣子。
而我就這樣一直緊緊地盯着少女的面容……
“你聽見了嗎……”
“欸……？”
被突如其來宛若銀鈴般悅耳的聲音打斷，我才終於意識到自己正在極不禮貌地盯着陌生女孩的面部。
“你……聽見了嗎？我剛剛……唱歌的聲音！”
沒來得及擦拭去面部的上殘存的淚水，少女緊張地用顫抖的聲音向我發出質問。
我慌張地移開目光。
糟糕，這時候我該回答些什麼好？
撒謊告訴她我什麼也沒聽到然後離開這個地方嗎？
不不不，那樣很奇怪吧，明明什麼也沒聽到卻站在人家背後盯着人家看，那不是純純的痴漢行為嗎！
那就拋出疑問句：“誰知道呢？你猜我是聽見還是沒聽見？或者說……你是希望我聽見呢？還是沒聽見呢？”
那樣絕對會更奇怪吧！誰在現實會說這樣的話啊！這裏又不是GalGame，只會被當成怪人看吧……
那果然還是該告訴她事實啊。
我在心裏表示贊同地點了點頭。
平復內心的波瀾后，我重新望向少女通紅的面頰，她那漂亮的雙眉因為害羞而緊張地皺了起來，因為還眼角還殘留着的淚水，在背光的狀態下這副模樣看起來顯得楚楚可憐。
“抱歉，我不是有意要偷聽的……我確實聽到了，雖然不是全部……”
為了避免讓周圍看起來像是我將她弄哭的樣子，我用一身正氣的金剛嗓門清脆明亮地向她傳遞事實。
可是這樣還不夠，還得緩解她的尷尬才行。
“但是，真的非常好聽！”
我笑着向她豎起大拇指。
會怎麼樣呢，有好好地起到效果嗎——
“……”
不知為何，在聽到我的聲音后少女出現了明顯的動搖，在短暫的發愣之後，少女若有所思地低下了頭。
我注視着這場面，因為看不清少女的表情，所以我有些慌張地咽下口水。
“……謝謝。”
她用稚嫩而又清脆的可愛聲音向我表達了自己的謝意。
緊接着……
雙方又陷入了沉默的尷尬之中。
怎麼辦。
怎麼辦怎麼辦。
面對低着頭的少女，我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好，就連視線也只會胡亂地四處張望。
快想啊，我，快想想該怎麼辦……這個糟糕的尷尬場面……
拚命檢索着大腦中可行的破局方法，我一邊望向我準備離去的方向，一邊慌亂地搖晃着手中提着的食品袋……
對了，這個時候我是不是應該偷偷地溜走？
注意到本意就是要偷偷離開這裏的我，突然意識到在少女低頭的時候正是極佳的逃跑時機。
眼前的這條道路，正是我破局的關鍵。
只要悄悄地踏出這一步我就能離開這個令我尷尬的場合，避開與少女進行的沉默接觸了。
好，就這麼做吧——
可是，
在這個時候我卻猶豫了。
望着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少女，我思索着這或許是人生中最後的一次相見也說不定。
那麼，這位女孩的歌聲對我來說也將成為絕響。
仍舊陶醉在之前少女哼唱的歌曲中的我，在最後竟有些不舍。
就這樣，離開嗎？
就這樣，結束嗎？
這將會是一次沒有告別的結尾。儘管女孩是與我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我也不想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在她面前消失不見。
或許是我的個人原則在作祟也說不定，說不好聽點可能我是一個有着相當離奇的精神潔癖的傢伙。
我現在覺得，既然已經產生了聯繫，如果不在這裏和這個女孩作一次完整的告別，那在未來我一定會有所後悔的。
況且，我想要多了解一些有關那首歌的事情。
於是我握緊了手中拎着的膠袋，鼓起勇氣朝着女孩喊道：
“那個，不用客氣！你的歌聲真的很動聽！……還有，我很喜歡那首歌！如果可以的話……可不可以告訴我它的歌名呢？”
說出去了。
平時不怎麼擅長和陌生人溝通的我，在向陌生女孩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居然心會緊張得跳動成那樣……
不過，就算是勇敢地說出了這些話，如果少女不予以回應的話……
“我不知道……”
低着頭抹去眼角殘留的淚水，緩緩抬起頭的少女悄聲給出了回應。
“我只知道這首歌的旋律，還有歌詞……但是我並不知道這首歌的名字。”
看來少女已經沒有了之前的緊張感，就連說話也變得流暢了起來。
原來在正常的說話狀態下，她的聲音是這樣的清脆悅耳。
所以才能唱出這樣優雅婉轉動聽的歌聲啊。-
不過，為什麼連歌名都不知道，但是卻記得旋律和歌詞？
可能是在少女的影響之下，我也變得有些輕鬆了起來，思索的過程中也開始變得敢注視她的面孔了。
因為少女透徹的棕色眼瞳以及金色長發覆蓋下立體的五官，加之夕陽的光照，眼前的景色精緻得讓我感覺帶有一些之前的神聖感，而少女美麗得就彷彿不像是這個世界的人一樣，宛若童話中的花之妖精，亦或是史詩中的湖中仙女。
那婉轉動聽的歌聲，也一樣來自不存在於這個世界的某處——
給了我這樣的錯覺。
可這也和我沒什麼關係了。
“雖然有些好奇其中的緣由，但是我已經明白了，這是一首你並不清楚的歌曲對吧……”
少女朝我點了點頭。
我也表示理解地點了點頭以示回應。
一時間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
既然如此那麼接下來就是要和這個少女告別了吧。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還是有些不舍，但是我沒有別的選擇。
畢竟我是一個將死之人嘛。
然而正當我在選擇合適的告別辭時——
“那個……”
少女毫無徵兆地打破了這次的沉默。
我注意到她還是有些緊張地拽着裙擺，看起來像是有些小心翼翼地在抉擇語句。
短暫的猶豫之後，少女不安地將右手貼至胸前，像是在試探一般輕聲朝我問道：
“我們是不是……在哪裏有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