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七百二十三.六.九
今天依舊學習着阿里爾本語,學習速度要比之前慢了不少。也許是要背的單詞量和語法量上來了,有時候一種語法都需要我去琢磨一段時間才能弄明白到底該怎麼理解。粗略估計按照目前的學習速度,需要一兩個月的時間才能學完學會阿里爾本語中級。
柏莎每天的日程基本就是打水、養花、木雕、掃地和畫畫。如果要三百年後習慣互聯網的人類去過這種生活,他們一定會瘋掉的。我身邊幾乎都是一有空就會打開手機刷會短視頻的同學,即使只是等幾分鐘公交。很難想像他們沒有手機該怎麼活下去。
也不知道李夢欣這會在做什麼,沒有語言上的交流障礙,至少會過得比我好些。像是找到歷史上的有名人物去投靠什麼。我則對阿里爾本的歷史不是很了解,只知道阿里爾本的神話。
說起來,如果李夢欣真的投靠成功了歷史上的名人,阿弗斯的未來會不會因此改變?比如提前告訴皇帝宮裏的叛徒並列舉證據之類的。這聽上去很有意思,但跟我沒關係。我現在還好好活着就說明未來怎麼改變也不會影響我的出生。
我並不想藉著這個機會做些什麼大事,讓自己在阿里爾本的歷史上留名。這種無聊的虛榮心早就不存在我的身上了。更何況阿里爾本的歷史大事無外乎武士軍閥的鬥爭,每一件都是需要賭上性命去做的,這對我來說並不划算。
下山後首先需要給自己安排一個身份嗎……我頓着筆頭,看向正在雕刻木花的柏莎,“等我學會阿里爾本語,就陪你下山去找父母吧。”
柏莎的反應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她看上去並不開心,“唔……”
“怎麼了?”
“他……們……可……能……不……認……識……我……了……”她的話比平時更加支支吾吾。
我能看出來這不是唯一的原因,她還有其他顧慮。
“那到時候再說吧。”我先跳過了這個話題。
當我記起自己已經很沒有洗澡,想借錢下山買套換洗衣服時,柏莎說:“等……七……月……”
“七月?”這會距離七月還有大半個月。
“那……會……夏……日……祭……”
“為什麼要等到夏日祭去買?”
柏莎沒有回答我,只是從柜子裏又拿出一套青白大褂給我,低下頭用懇求的語氣說:“請……先……穿……這……個……”
這大褂看上去也是女款,但足夠寬鬆,我並不介意穿什麼款式的衣服,只要能穿就行。
會用這種語氣懇求,大概是因為阿里爾本的大男人主義橫行,男人總是瞧不起女人,更別說穿女人的衣服了。柏莎應該就是覺得讓我穿女款的衣服很不好。
至於為什麼這個廢棄神社只剩下女款衣服,我想這是很理所當然的事情。因為在廢棄神社生活的就只有柏莎,就算以前翻到了男性的衣服,她也大概都剪來縫補被子或其它女款衣服什麼的。
“這沒什麼,柏莎。”我說,“願意收留我,我就已經很感激了。抬起頭來,這沒什麼好哀求的。你做的是一件好事,你應該抬起頭。”
我真是討厭極了阿里爾本的這種女性思維,她大可以拽拽地說衣服只有女款,愛穿不穿。我沒有任何怨言。我很清楚我目前的身份,她才是這的主人,我沒有任何可以對她發脾氣的理由。
搞什麼男尊女卑,真讓我火大。一想到我和姐姐就是在重男輕女的農村長大的,
我就更火大了。而且為什麼都安然接受了男尊女卑這種事情啊?
我跪了下來,把額頭抵在了地面,“如果你要這樣做,我就會給你磕頭的。”
她急忙把我扶起,說,“不……可……以……”
沒什麼不可以的。這個時代這個國家的女性跪下服侍丈夫應該是件很常見的事情,我遵循着男女平等的觀念——柏莎能做的事情我同樣能做,柏莎認為我不可以去做的事情,那她最好也別去做。
況且,收留我的主人都低頭了,我怎麼能幹坐着。
我的室友曾跟我說過他們那基本不下跪,除非是什麼救命之恩。他說沒什麼事情是值得下跪的。我想他們在下跪這種行為上所賦予的價值已經遠遠超過了下跪這個行為本身。
對我來說下跪就是種單純的行為,沒有任何附帶價值,就像舉手抬腳一樣普通。
行為本身是沒有價值的,有價值的是人。一個乞丐跪下和一個國家領袖跪下是完全不一樣的。
我不會因為對着一個人下跪就變得愚蠢或發生其他內在改變,頂多會得到那些同樣看重這一行為的人的皺眉或嘲笑。我不會因為下跪就失去什麼。我也不在意缺少獨立思考,一味順從環境的人的看法。
就像男生寢室間總喜歡玩叫爸爸的無聊遊戲,每次我都能面不改色地這樣喊他們,只要他們這樣拜託我。我很清楚,無論我喊多少遍爸爸,他們也只是個膚淺可憐的蠢貨。
他們喜歡拿男兒膝下有黃金來反駁我,但這只是句名言,並不是真理。從他們一味信賴名言,從名言上獲得或肯定自己的觀點這點來看,他們無疑是愚蠢到極點的。因為只要真正認真思考過,就會發現自相矛盾的名言不在少數。他們只是選擇更加有利於自己的,或更加符合自己觀點的,對相悖的視而不見。
當我問及為什麼沒有“女子膝下有黃金”時,他們會很理所當然地說“這能比嗎?”真是可笑,他們只是一群花着父母錢還讀不明白書的蠢貨,勤工儉學還成績優異的女學生的膝蓋不知道比這些自以為是的傢伙值當多少。
就算真要說男兒膝下有黃金,這裏面的男兒也是單指有本事的人,而不是所有的臭魚爛蝦。不要往自己臉上貼金,更不要有性別上的優越感。
大部分人都生活在被灌輸思想的環境下,從小接受着女生喜歡布娃娃,男生喜歡遊戲機類似這樣的固有思想,活成了固定了人。他們都為了鞏固自己的認知,努力按照環境的思想活着,沒有一點質疑與反抗。但哪有那麼多生活上的理所當然,我們甚至可以在中秋吃粽子,端午吃月餅。
我希望女性可以反抗環境,而不是去接受環境所賦予的性別認知,並把這當成自己的自由意志。實際上這個世界已經沒有天生的女人了,就好像當每一座山上的每一棵樹的每一片樹葉都是被人工修剪過的時候,就再沒有人知道它們原本的樣子。
如果把男人放到女人的位置,那麼他們也會成為女人。
我們不應該擅自給性別灌輸定論,這太卑劣了。
如果真的做不到男女平等,一定要在兩性裏面選一個高一等,我希望是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