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7.第616章
人的威嚴除了培養之外,還要靠外人的襯托。
本來一個普通的凡人老者,在其他人的映襯下,身形越發高大。
老人慢悠悠的在神廟內穿梭,楊昭跟在後面四處打量,琢磨着若是出啥意外,哪個地點更方便反擊,哪個角度方便逃跑。
不到半盞茶時間,兩人來到一處偏殿,有三人匆匆而來。
為首是一位身穿灰綠色衣飾的中年女子,眉目平正神態威嚴,一股威壓若隱若現,讓人心底發毛。
中年女子率先施禮。
“見過奉安師叔。”
老丈抬手。
“不用多禮,林師侄怎麼這時來了。”
直起身來,林姓女子略帶謹慎的半垂眉眼。
“許久未見羊舌赤,聽聞他來了消息,忽然心生好奇,想去師叔那探聽一二。”
奉安哈哈一笑。
“他外出也有5、6年了,時間是有點久,沒想到連你都開始想他了。”
具體什麼事兒他就沒說,林姓女子點到即止,目光一掃,似是這時才看見楊昭。
“這位是羊舌赤的朋友嗎?”
七步以外,楊昭靜靜看着雙方寒暄,腕間蛟龍槍罕見的緩緩遊動,帶着三分躁動。
奉安道:“這一位老友的小輩,此次前來參加四方大會,順便拜訪一下我。”
林姓女子又問一句。
“從夜淵而來?”
眨了眨眼,楊昭適時往前一步,稽首。
“晚輩楊昭,見過前輩。晚輩前些時日正好在夜淵遊歷。”
“楊——昭——。”
兩個字林姓女子口中咀嚼一遍,又緩緩的吐了出來,一雙鳳目緩慢掃着楊昭,穿皮透骨。
“果然是少年英才。”
微微垂眸,楊昭不與對方相爭。
“前輩謬讚。”
不明意味着打量了楊昭半晌,林姓女子輕笑一聲,不再理會她。
“師叔,您這是要去往何處?”
“這孩子要去參四方大會,我近日閑來無事,想去去湊湊熱鬧,看看簧師侄有無空隙送我們過去。”
“神廟這幾日諸事繁忙,簧師兄可能脫不開身,不知師侄我有無這個榮幸,陪師叔走這一趟。”
“哦?”
眉毛一挑,奉安問。
“你也有這興趣?”
“師侄我也是靜極思動,想去見見如今這四方修真界的少年英傑。”
見林姓女子言語誠懇,奉安哈哈一笑,應承了下來。
“既然你有空閑,那明日就陪我走一趟吧。”
“是。”
看着遠去的三人漸漸失去身影,奉安帶着楊昭進入偏殿。
這個偏殿挑高有五米多,裏面有兩棵大樹作為支柱,架住了整個房梁結構,往上看則是密密的綠色枝葉。
大幅大幅的彩色壁雕遊走在牆壁之上,記錄著神明的故事。
整個偏殿被一些大型的木製的傢具大致分成了三間,散落着很多半舊的傢具用品。
縷縷陽光穿過厚重的綠幕,於室內留下星星點點的金色。
兩人分賓主落座后,奉安忍不住嘆了口氣。
“唉,林師侄老了。”
啊?看着唏噓不已的奉安,一股荒謬感在楊昭心中升騰。
一個80多歲的“年輕人”,感嘆一個不知年歲的元嬰期修士老了?
你不能因為人家是中年的樣子,就覺得人家比你年輕啊!
看着楊昭微妙的表情,奉安納悶的問。
“你也為何這種神態?”
正了正臉上的表情,楊昭輕輕說了一句。
“您比她年輕啊。”
奉安一怔下意識抬頭看天,隨即面目嚴肅起來,移下目光,一雙眼睛細細打量楊昭,在她的腕間停留許久。
看得楊昭心裏都有點發毛了,奉安輕啟唇舌。
“你沒師門尊長嗎?”
“啊?”
這突兀的問題讓楊昭愣住了。
剛剛她就回了一句話,奉安從哪看出她無師門尊長?
楊昭不由得打量一下自身,渾身乾淨利落,沒開線破損的地方。
衣裳雖不是嶄新的,卻也是國富民強每月專門給她定製,正經撐場面的衣裳。
不說燦若煙霞的布料,也不用看寶石制的扣子,只看與布料同色的絲線繡的暗紋,就知道這身衣服價值不菲。
用國富民強的話,現在他們沒辦法給楊昭提供道衣法袍,就只能安排這種費時費力的衣裳,給楊昭撐撐場面,省的被一些俗人看輕了,找她麻煩。
楊昭一般不願意穿這種衣裳,雖然穿着很舒服,可是它看着貴實際也貴卻不禁穿。
哪怕她現在修真了,有錢了,眼界也高了,這麼一件衣服穿壞了還是心疼。
可這世間人,大多數是先敬羅衣后敬人,修真者夜甚少能脫離世間人。
難道奉安還能看衣服算命不成?
總不能是剛剛有人施展驚天法術,在歷史的長河中剪掉了一段時間吧?
“前輩這是何意?”
“你若是有師門尊長,怎會不知我說的是何意?”
奉安又看了一眼她的腕間,蛟龍槍安安靜靜的呆在那裏,一朵青色的火焰緩緩燃燒。
“以你這氣運,依你身上這件法寶,不應該呀。”
聽着奉安喃喃自語,楊昭越聽越迷糊,可這話語之間,似乎有一個她應該知道,卻不知道的大秘密。
她心砰砰砰直跳,熱血上頭難以自持。
“前輩不瞞您說,我們師門人丁不旺,到我師父那裏更是獨苗,可惜天不假年,於我年少時辭世。”
“四年前,我偶然間遇見一位同門尊長。他憐惜我孤苦,教導我練體修仙。卻不想僅僅教導我不過去三年,前些時日也駕鶴西去。”
看着奉安若有所思,楊昭索性站起身來,深施一禮。
“您說的那些我確實不懂,請前輩不吝賜教。”
整座偏殿安靜了下來。
奉安就那麼靜靜的看着楊昭不說話,而楊昭耳邊都是血液鼓噪的聲音,此刻已經組織不了半點語言。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楊昭熱血漸漸冷卻,理智一點點爬上心頭。
抿了抿唇,她正想抬頭說些什麼緩解尷尬時,奉安開口了。
“罷了,我這白蹭你運氣的,怎麼也得付點酬勞。”
“你坐吧,我慢慢與你說。”
一股熱血重新湧上心頭,楊昭驀然抬頭,雙眼發熱,喉嚨發堵。
“多謝前輩。”
等楊昭坐下之後,奉安緩緩道來。
“你知道生靈老去,是身體和靈魂一同老去的吧。”
靈魂……老去?
楊昭:“有所耳聞,但不甚了解。”
“萬物生靈都逃不過生老病死,除生死不可控,老病不定時。”
“世間有靈氣,修真者采靈補己。有所成者,幾百幾千年不病不死已是易事,不老卻難。”
“想要身體不老不是什麼難事。想要靈魂不老卻難,於修真者更是難上加難。”
說著說著,奉安的聲音低了下來。
“這麼聽來,這個老比死還要可怕?”
“呵呵。”
“死是空,老是絕。”
奉安看着年輕的楊昭,不由心生感慨。
“死後前路空空,老后大道斷絕,都挺可怕的。”
“不過‘老’比死狡猾,來的悄無聲息。”
皺着眉頭,楊昭試圖從那些話語中找出些線索。
“老后大道斷絕?”
“對。”
這一個字乾淨利落,似一枚釘子刺進了楊昭的心裏。
她惶惶抬首,面露祈求。
“為何有這麼大的影響?請您細說一二。”
“唉,以你這氣運,你怎會拜入這麼一個師門。”
奉安看楊昭的眼神,都有幾分憐惜了。
“一個修者,你不見其聲音容貌,怎麼判斷它衰老呢?”
不見聲音容貌,判斷衰老……。
不見聲音容貌……
衰老……
一點靈光乍起,楊昭脫口而出。
“網絡!”
“嗯?”
奉安皺眉,對楊昭的回答不得其意。
“不是網絡,是交流,總有些人是跟不上時代發展的,我雖然才20多歲,卻很難理解十幾歲小孩兒的想法,一般到了那時,那些小孩都說我老了。”
楊昭眼睛亮晶晶的,對於她這個6g沖網達人來說,很多人的言辭舉止都有時間烙下的印記。
在互聯網那片寬廣的空間上,二十年的和二年前的網絡熱梗齊飛,四十年前的笑話和四年前的笑話共舞。
楊昭親眼見證,“小強”曾擠壓了蟑螂的生存空間,蟑螂在時間的幫助下又奪回了領土。
這些烙印太過深刻,很難洗除。
“是的,人一交流就容易暴露年齡,那老人和年輕人除了身體之外,有何不同?”
老人和年輕人的不同?
年輕人更莽撞,老人更沉穩。
年輕人更熱血,老人更平靜。
年輕人更靈活,老人更固執。
年輕人更能接受新鮮事物,老人追趕時代總有些費力。
雖不是所有人都一樣,但這是兩個群體的總體趨勢。
“修真修真,一個‘修’字,代表的是年年月月日日時時,不得停息。”
奉安悠長聲音在空曠的偏殿內回蕩。
“每個人的根骨資質不同,經歷性格各異,學同一部功法也會有不同的理解,在各自大道上踽踽獨行。”
“想要走好這條路,一個修者要求變、求知、求真、求實,迎難而上,知錯能改,奮勇向前,永不退縮。”
“別看我說著容易,真要做可就太難了。”
聽着奉安的描述,楊昭忍不住開口。
“可林前輩是修真者,她還是個元嬰期的修真者,不缺時間,不缺精力,不缺膽識……。”
“停。”
奉安看着楊昭輕輕一笑,道“你是男的。”
“啥?”
這彎道有點急,楊昭直接撞上了,她眨了眨眼睛。
“前輩,我是女的。”
奉安搖頭:“我說你是男的。”
楊昭:“可,我真是女的。”
奉安:“男女有何不同?”
楊昭:“性別啊。”
奉安:“倘若今日,你奪舍了一位男子,你是男是女?”
“哈……”
楊昭眨着眼睛,思索半晌,才開口。
“我是女的。”
“若是你在這男子身體呆上幾百年後呢?”
“我……我靈魂是女的……”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半晌,奉安哈哈大笑。
“林師侄活了幾百年了。這幾百年裏,全天下皆認同的‘真’,今天成‘假’了,她該怎麼辦。”
“修真自然是求真……”
“你是男是女?”
嘶~~
楊昭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修真……修真……
修真!
地心說和日心說,量子力學和傳統力學。
每次科研界發生大變動,都會有一批德高望重的科學家栽進去,更不掄普通人。
“當一個人固執己見,停步不前時,哪怕他剛剛20歲,他也老了。”
一件衣服穿壞了還是心疼。
可這世間人,大多數是先敬羅衣后敬人。
難道奉安還能看衣服算命不成?
總不能是剛剛有人施展驚天法術,在歷史的長河中剪掉了一段時間吧?
“前輩這是何意?”
“你若是有師門尊長,怎會不知我說的是何意?”
奉安又看了一眼她的腕間,蛟龍槍安安靜靜的呆在那裏,一朵青色的火焰緩緩燃燒。
“以你這氣運,依你身上這件法寶,不應該呀。”
聽着奉安喃喃自語,楊昭越聽越迷糊,可這話語之間,似乎有一個她應該知道,卻不知道的大秘密。
她心砰砰砰直跳,熱血上頭難以自持。
“前輩不瞞您說,我們師門人丁不旺,到我師父那裏更是獨苗,可惜天不假年,於我年少時辭世。”
“四年前,我偶然間遇見一位同門尊長。他憐惜我孤苦,教導我練體修仙。卻不想僅僅教導我不過去三年,前些時日也駕鶴西去。”
看着奉安若有所思,楊昭索性站起身來,深施一禮。
“您說的那些我確實不懂,請前輩不吝賜教。”
整座偏殿安靜了下來。
奉安就那麼靜靜的看着楊昭不說話,而楊昭耳邊都是血液鼓噪的聲音,此刻已經組織不了半點語言。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楊昭熱血漸漸冷卻,理智一點點爬上心頭。
抿了抿唇,她正想抬頭說些什麼緩解尷尬時,奉安開口了。
“罷了,我這白蹭你運氣的,怎麼也得付點酬勞。”
“你坐吧,我慢慢與你說。”
一股熱血重新湧上心頭,楊昭驀然抬頭,雙眼發熱,喉嚨發堵。
“多謝前輩。”
等楊昭坐下之後,奉安緩緩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