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記憶：平安時代（3）
日子總像從指尖流過的細沙,在不經意間悄然滑落,過去的日子似水流年的蕩滌下隨波輕輕地逝去。
這一天，龍女廟裏來了一位特別的來客。他是一個商人，聽說他是慕名從很遠的地方帶着他病重的妹妹坐船前來龍女廟的。
他是一名長相出眾的俊朗的美男子，有一頭烏黑濃密的長發,高挺的鼻樑,微抿的薄唇，以及狹長而又漂亮的鳳眸。
此時,他眉毛輕蹙着，似乎很痛苦地傾訴着：“龍女大人，我名入間森介。從小我就和我的妹妹相依為命。但在我從商發達之後,我妹妹卻生患重疾。我想救我的妹妹,請龍女大人賞賜給我傳說中可以治癒疾病的珍珠，不管多少錢我都願意。”
我站在明紗台下的台階上說：“不用花錢。只要你誠心，龍女大人就會賜予你可以治癒疾病的帶有神力的珍珠。”
入間低頭祈求道：“謝謝您。我們也都知道龍女大人的善心。希望龍女大人慈悲，讓我也能受龍女大人的恩惠。”
明紗聽完了入間和他的妹妹的故事,感動得留下了眼淚,我代明紗把珍珠遞給了入間。
“謝謝龍女大人,我會回來還願的。”入間語言誠懇,雙手捧着珍珠離開了。
在屏風后，明紗擦乾了淚痕對我說：“他長得很好看,從小身世不好憑藉自己的努力發家,還對家人這麼好，真是難得。”
三天後,龍女廟再次開放,入間一直守在門外。見我打開龍女廟的大門,他第一個走了進來對我說道：“我是來找龍女大人還願的,用了龍女大人賞賜的珍珠，舍妹果然很快就恢復了。”
這種事很常見，被幫助的人會再次來到龍女廟還願。我照例拒絕了入間的請求：“對不起，龍女大人不會接見同一個人兩次。”
因為珍珠的治癒功能一個人可以多次使用，但對明紗來說，她只能收集一個人的願力一次，所以她並不想接見已經見過的人，因為這對她來說只是浪費時間。
“求求您了，幫幫我吧。”說著，他就想往我的手裏塞什麼東西，應該是黃金珠寶之類的。
“我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賄賂。”我平淡地說著，把入間驅逐了龍女廟。
入間有些吃驚於我的力氣，他常年從商跋山涉水四處奔波，身體素質也不差，居然抵不過我。
他看着我敬畏地問：“您也有神力嗎？”
“沒有。”
我冷漠地關上了門。
可入間不知道怎麼回事，對想再見明紗一面這件事異常地執着。接下來的幾天他都來到龍女廟前面等待，我驅逐過幾次后見沒有效果也就放任他的行為了。
“明紗，他又來了，這已經快連續一周了。”我看着跪坐在龍女廟外的入間，對明紗說道。
自明紗把珍珠賜予入間后，入間就回去第一時間用珍珠治癒了他病重的妹妹。即使龍女只三天開一次，他也風雨無阻地每天早上來到龍女廟前等待，說他想親眼見一面龍女大人表達感謝，直到天黑才回去。
我在關上龍女廟的大門時對門口的入間說：“你快回去吧，今天龍女大人也不會接見你的。”
入間卻搖了搖頭，清俊的臉上帶着謙和溫潤的笑意：“龍女大人不用回應我。我知道錢財對龍女大人而言都是身外之物。我只是用自己的方式表達我的感激。”
又是一天，正當我再次想出去關上門時，明紗糾結地叫住我：“都一個多月了，他為什麼這麼執着，他非要對我說什麼呢。”
我問陷入沉思的明紗：“要再見他嗎，明紗。”
明紗想了想，咬住了嘴唇，最終被打動道：“我見一見他吧。”
……
明紗讓我把入間召喚入了龍女廟。
我走到門外，對一如既往等待在門外的入間道：“進來吧，龍女大人今天願意再次接見你。”
入間聞言先是不可置信地楞在了原地，隨即欣喜若狂地對我說：“太好了，謝謝您！”
我把入間再次帶入了龍女廟，入間卻對我說：“我想請您迴避一下，我想單獨和龍女大人聊一聊。”
我看向明紗，她示意我答應入間的請求。於是我迴避了他們的談話，返回院後學習咒術。
我一直等到深夜，才看到明紗回來的身影。
回來時，我發現她的表情很複雜，有一些憂愁，懵懂，還帶着幾分期待。明紗對我說：“今天我想和你一起睡，優子。”
“好。”
我知道明紗想和我睡是想和我聊聊。
明紗和我躺在一張床上，她的身上有着草木和海洋的清香。她把玩着我的髮絲，對我說：“優子，你是人類。你懂得什麼是愛情嗎？”
我也不明白，我只是在閑暇時，看過幾本從集市上買書時誤買的描寫愛情的小說，雖然看完了他們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但我對愛情仍然一知半解。
我也不確定地回道：“也許愛情就是講究緣分吧。看書里寫的，都是一見鍾情，一面誤終身。”
明紗小聲嘟囔着：“一見鍾情嗎？他也是這麼說的，可是他都沒見過我的臉...”
第二天我醒來時，發現明紗對着衣櫃發愁，地上鋪了一地的衣服，而明紗還拿着衣服在身上比劃。
我看着糾結的明紗問：“明紗，這麼早你要打扮去哪？”
“唔，他邀請我今天去他的遊船上玩，就是那個入間。優子，你看這兩件衣服我穿哪件比較好看。”
我看了看，隨便選擇了一件：“白的那個吧。”
“好。”明紗換好了衣服就蹦蹦跳跳地出門了。
後來連着幾天，明紗都早出晚歸，頻繁地和入間見面，就連接待客人時都心不在焉了。
“優子，遊船上真的很好玩，有很多好吃的，還可以看人間的美女唱歌跳舞。而且入間懂得好多，給我講了好多有意思的事，還有他在各地經商時遇到的奇聞異事。”
“優子，我見到他妹妹了。他妹妹很可愛，和你差不多大，聽說之前病怏怏的，現在治癒后看起來特別健康可愛。”
........
突然有一天，明紗嘆着氣問我：“優子，我覺得臉上的魚鱗很醜怎麼辦。真想快點收集完願力變成龍，我的人形就能更接近人類的模樣了。”
明紗很在意她身上的魚鱗，每次出門，都要用面紗遮住自己的臉和脖子，只露出一雙美眸。
又一次，明紗回來唉聲嘆氣，說入間看到了面紗下她的臉：“優子，他會不會覺得我長得很奇怪呢？”
我搖了搖頭道：“不會的，而且明紗明明非常漂亮，第一次見面我都看呆了。而且真正愛你的人怎麼只會在意你的皮相呢？”
“是的，優子說得對，他不會在意的。”明紗終於開心地展顏笑了。
天氣正好，陽光暖洋洋的，剛下過雨，空氣中還有着泥土的清新氣息，讓人心情舒暢。我照常出門買菜，手裏挑選着，卻聽到集市上有人在談論最近附近出現了夜晚殺人的怪物。
“最近出現了妖怪，不太平啊，晚上天黑了最好不要出門了。”
“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
“聽說就是村頭那個男娃晚上出去玩，結果一夜未歸。他那老母親去街上找，結果只找到了被開膛破肚的屍體....”
“那有人見過那個妖怪嗎？”
“沒有，見過的人肯定都死了啊....”
我皺起眉。
這裏的人們，都是明紗曾經守護
過的人。
我準備今天晚上出門引誘這個人們口中的“妖怪”現身，把他除掉。
當我回去后正準備做飯時，卻看到明紗正收拾着包裹。
發什麼事了，明紗要去哪裏嗎。
我有些愣神。
看到我回來，她轉過頭興奮地跟我說：“優子，入間向我求婚了，我答應了。我要和入間一起去京都舉辦婚禮成親。我想拜託你留在龍女廟裏，幫我繼續收集願力。我會在三個月後回來的。”
成親？
這個陌生的字眼讓我怔住了。
我手上還提着東西頓住了腳步：“可是明紗，你走了，珍珠怎麼辦...”
“我已經準備好啦。給你。到時候需要優子你偽裝一下了。”明紗把一個寶石鑲嵌的沉甸甸盒子遞給了我，我打開一看，裏面裝滿了帶有明紗氣息的的珍珠。
我抱着盒子，有些不可思議道：“你什麼時候囤了這麼多珍珠？”
明紗神秘地跟我說：“是秘密哦。這些珍珠應該夠用三個月了，我三個月後就會回來。入間答應我後面會帶着他的妹妹跟我到龍女廟生活。因為京都比較繁華，所以入間想帶我去見識一下，在那裏舉行婚禮，然後再遊玩一番，所以大概需要三個月。”
“…你真的想好了嗎，明紗？”
我知道明紗性格單純，作為妖怪不了解人心。雖然入間看起來不像壞人，但我還是有些擔心她。
明紗堅定地說：“嗯，我相信入間，他是真的愛我的，即使他知道我是妖。”
已經和明紗一起生活了這麼久，明紗突然說要離開，我心裏一下子空落落的，甚至有點埋怨入間搶走了明紗。
但我還是不會幹預明紗的決定，只是我有些不舍道：“明紗，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入間會照顧好我的。就是遺憾的是，不能帶優子你一起去了，對不起優子。”明紗抱住了我，帶着歉意說道。
龍女廟不能沒有人看管，而且如果人們知道了明紗的離開，對明紗的信仰會降低，明紗每次收集的願力會變少。
“沒關係，我說了，我會一直陪着你收集願力直到你的願望達成。”
“嗯，優子，等我回來，到時候我們四個就能一直開心地生活在一起了！”
我目送着明紗上了入間的馬車，在門口駐足了許久，直到他們的馬車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