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醉醺醺比武領頭名 笑嘻嘻德正排家譜

第29章 醉醺醺比武領頭名 笑嘻嘻德正排家譜

陳孟這邊拉着倆人去喝酒,暫且按下不表。單說此時此刻比武台上,劉瀟背着手,和蔣義龍慢悠悠的溜達。

“你小子。你小子。”劉瀟咬牙切齒的,“你小子藏的好啊!”

“搶你風頭咯。”蔣義龍滿不在乎。

“倒不至於。”劉瀟搖搖頭。“等武會結束,休息休息,咱倆過幾招。”

“不。我打不過你。我連李青龍都打不過。”

“你真當我是傻子?”劉瀟笑了。

“哦。你不傻啊。”蔣義龍轉頭看向劉瀟。“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傻的。”

“滾。”

“沒啥辦法。刀法到底不是江湖正道。德正道館最後必須要贏在劍法上。如果我一個使刀的贏了,那我德正不成全天下的笑話了。”

“倒也不然。我蠻期待你那個便宜徒弟的。”

“不期待我?”

“你?”劉瀟搖頭。“現在讓你自己出去闖江湖,你還敢說走就走嗎?”

“哎。”

“老咯。”劉瀟笑笑。“都一把年紀了,咱倆只要守好德正的山門,就萬事大吉了。至於光宗耀祖開宗立派的事情,就讓年輕人去闖蕩吧。”

“說實話,我不太放心陳孟自己出去闖。這小子太年輕,火氣太旺,眼裏容不得沙子。”

“脾氣大的人本事也大。你放心就好了。你這便宜徒弟,福緣大着呢。”

“大喜門俗家弟子。”蔣義龍沉默了。

“人家還不當呢。人家不稀罕那個名號。人家要自己打出來的武林盟主。”

“這次少盟主確定是他了?”

“基本差不多了。不是他,給誰都不合適。”

“關鍵看你能不能贏李青龍。”

“李青龍?”劉瀟冷笑。“花拳繡腿,根本不是一合之敵。”

“走吧。晌午了。吃飯去。”

兩人下演武台,用膳去了。

這邊按下不表,單說陳孟那邊。三個人也不避諱,坐在陳孟自己院子裏,院門大開。陳孟好歹還保持了點清醒,坐的還算板正,倒是一個鄭啟一個宋慶,兩人一人抱着一個大酒缸,拿着瓢舀起來就往嘴裏倒。

本身比武的日子,德正的人就多。來來往往,不認識陳孟的只當是三個酒蒙子。認的出來是陳孟的,有的說世外高人,有的說少年意氣,有的說不過是個爛酒鬼罷了。

薛蔓從別人口中聽說陳孟和倆人喝的爛醉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她正坐在她爺爺旁邊看演武台上,劉瀟馬上要對上李青龍,左看右看找不到陳孟。就問下人:“看見陳少爺了嗎?”

“回小姐話。陳公子和輯盜司兩位長老,在院子裏飲酒呢。”

“啊?”薛蔓花容失色:“大中午的喝什麼酒啊?你們也不攔着?”

“實在是他們喝太快了。等我們找到他們,輯盜司二位長老都喝多了。”

“孟兒呢?”

“陳公子還好,但也有點不勝酒力了。”

“速速傳人,去陳公子院子裏把他叫醒!”薛蔓猶豫半晌,“算了。我自己親自去看看吧。”

等走到陳孟院子,推開門,陳孟袒胸露乳,斜倚在樹榦上。下午的陽光透過枝椏照在陳孟身上,輕撫着他微微發紅的臉頰。陳孟懷裏抱着刀,兀自低着頭。等到薛蔓進來,抬頭,笑了。

“蔓兒。你來啦。”

“大中午的你喝什麼酒啊?”

“老朋友見面。高興。”

“你身上還有傷,

你能不能自己有點數啊?”

“無妨。無妨。”

“怎麼可能無妨!馬上,下午還有武林盟主授勛的流程。你這個樣子,怎麼上台?”

“武林盟主?我不要。不稀罕。”

“不稀罕?”薛蔓氣笑了。“你稀罕什麼?”

“稀罕你。”陳孟瞪着大眼睛看着她。

“滾。”薛蔓很明顯沒心情,“你抓緊洗個澡換身衣服。”

“哎呀。不就是個武林盟主嗎!老子大喜門俗家弟子都不稀罕,我稀罕這個?”

“你今天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為什麼?”

“你不能給德正道館丟臉。”

“可是,我當上武林盟主能幹嘛?那不就是個虛名嗎?有什麼用?”

“確實沒用。可多少人爭破頭就為了這個虛名。已經連着四五屆天下武會沒有少盟主了。大家都說,武道中落。可現在你,作為一個天才,代表着我德正道館。這是我德正道館中興之希望啊!“

“我根本不是什麼天才。我只不過恰巧學了本好刀法而已。”

“你現在不是天才,也必須得裝成一個天才。”

“我不!我就是我。我就是陳孟,我只是陳孟。”

“可你馬上要成為武林少盟主了!”

陳孟拿眼睛瞪着薛蔓。薛蔓打了個寒顫。

“我馬上要成為武林少盟主了。”

薛蔓不說話了。

“蔓兒。依你。聽你的。”陳孟搖搖頭。我去洗個澡。換身衣服。

陳孟進了屋。薛蔓猶豫了一下,跟了進去。

“我知道。我知道給你的壓力太大了。你想做個逍遙快活的地上神仙,但,我們生逢亂世,我們怎麼可能逍遙快樂一輩子......”

“地上神仙。”陳孟笑笑。“我當了少盟主,怕是離地上神仙越來越遠咯。”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

“沒啥好說的。你說得對,我們生逢亂世。德正作為武學正統,也必須接下這個少盟主的虛名。”

“孟哥哥......”

“只是,當上這少盟主,我怕是就過不了安生日子咯。全天下的人都盯着我看。我還不知道要死多少次......”

“孟哥哥......”薛蔓哭了。

“蔓兒不哭。抱抱。”陳孟一把將薛蔓攬入懷中。“為了你,為了德正,我甘願赴湯蹈火。”

“孟哥哥......”薛蔓哭的更大聲了。

再說劉瀟那邊,比武台上。三巡鼓過,劉瀟與李青龍戰在一處。四巡鼓過,已然分出高下——李青龍雙手上舉,手中劍依然落地。劉瀟的劍鋒輕輕抵在李青龍胸口。

“德正道館的劍法,果然還是精妙。”

“李長老這麼多年,還是沒有長進。”

“只是不知,劍道正統的德正道館,出了使刀的師徒倆,算不算黃鐘毀棄,瓦釜雷鳴啊?”

“你在放什麼屁?刀劍本同源,劍法有劍法之精,刀法有刀法之妙。”

“可惜。一代劍宗劉瀟劉大長老,膝下竟然沒有一個弟子,德正道館年輕一輩還要一個使刀的來充門面。”

“你......”

劉瀟還沒說話,就聽台下有人喝到:

“有本事你門人打過我再說。”

眾人看去,陳孟挽着薛蔓,緩緩走到演武台前。

“打不過就把嘴巴閉上。”

“好一個狂生。好,德正道館的好後生!”李青龍自知理虧,罵罵咧咧的跳下演武台。

眾人沉默了。大家臉色都不好看。除了德正道館,都是陳孟手下敗將。確實是不服又打不過,劍道第一的天下什麼時候輪到一個使刀的小子這麼橫行霸道了?

但。沒啥辦法。甭管有沒有水分,陳孟在演武台上連敗十一人,這成績儼然是震古爍今。至於今天之後,陳孟還能活多久,台下諸多前輩高手一聲冷哼。

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過了不到一個時辰,演武台已經修葺的煥然一新。台上鋪上了西域採買的上好的紅色羊毛氈,兩側席位一字排開,桌子上是一道干鍋羊肉、一道醬爆肥腸、一道清蒸青魚、一道什錦時蔬,並上上好的一壺桂花酒。演武台南端,是一道香案,供奉着英雄帖,案上擺着瓜果香爐。

一聲鼓響,諸位英雄好漢入席。陳孟被安排在右手第三。前面是劉瀟和蔣義龍。左手第三則是李青龍帶着四象閣一干人等,餘下宗門的人依次向下排開。

二聲鼓響,薛松舉杯助詞。

三聲鼓響,眾人齊舉杯。

一巡酒過,三聲鑼響,薛鬆開口道:

“諸位,自古以來,天下武會的規矩,是要選出武林盟主的。只不過先皇開闢江山後,被尊為天下共主,這武林盟主,也就不再提起。”

“但眼下,時局動亂,風雨飄搖。武林是江湖之根基,急需一位盟主,作為眾人之首領,為天下黎民蒼生百姓安心。請聖旨。”

從香案後面繞出一個太監模樣的人,手裏捧着一封聖旨。兩側的諸多英雄豪傑黑壓壓全跪下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諸位江湖俠士,今日設壇比武,實乃天下盛事。至於武林盟主之事,自先皇登基以來,已然廢立多年。諸位皆曾追隨先皇,朕也不好壞此規矩。故今日,朕望諸公,與年輕一輩中認真遴選,其中佼佼者,封為武林少盟主,從二品,領定安大將軍銜,以期為朕所用。欽此。”

眾人台下登時炸鍋了。李青龍第一個跳出來反問:“薛松!有此聖旨為何你不早說!”

“聖上密旨,本次封賞由我全權安排。難道你要抗皇命嗎?”

“你這分明是以權謀私!”

“我哪裏謀私了?我這是為天下選賢才!”

“你放屁!你根本就是為你自己弟子謀官職!”

“你不服?好啊!你選個年輕人,打過陳孟,這少盟主你的人來當。”

“薛松!好!好!好!你下的一手好棋,你叫來天下英雄來給陳孟做嫁衣。好!你厲害!恕不奉陪!”

李青龍袖子一揮,帶着四象閣一干弟子離席而去。陳孟打眼瞧去,裴平也在離去之列,看見陳孟看過來,聳聳肩,一臉苦笑。

陳孟搖搖頭,也笑了,向著裴平點了點頭。

待到四象閣眾人離去,薛松清了清嗓子,有些疲憊的斜靠在椅子上,看向台下。

“還有對此次比武有異議的,大可自行離去,德正道館不送。”

全場鴉雀無聲。

“既然如此,陳孟,來,接旨。”

陳孟離席,走到薛松面前,跪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愛卿陳孟,武功卓絕,心性優良,少年英雄,舉世無雙。特賜武林少盟主號,從二品,領定安大將軍銜。永州陳家賜米兩千石,銀一千兩,綢緞五十匹。望能體恤朕心,勤勉躬耕,以正武林。”

台下諸人聽的心裏一驚。原來薛松這第二封聖旨都準備好了,誰再有異議,誰就是抗旨。

“陳孟領旨謝恩。”陳孟叩頭,接旨。

“請德正家譜。”薛松轉身,嚴肅道。

陳孟愣了一下,不知道薛松要做什麼。

只見劉瀟從桌子上緩緩打開一個紅木盒子,裏面是一本被黃色錦緞包裹着的折頁,封面上印着四個字——德正家譜。

劉瀟恭恭敬敬地把家譜遞給薛松,垂手站在一旁。剩下的德正弟子嘩啦啦全跪下了。

“德正道館第六代弟子,武部刀亭首席弟子,陳孟陳子虛,承蒙皇恩,官拜二品,武功卓絕,天下共主,特此,封為六代弟子第一人,家譜記名。”

陳孟叩頭,謝恩。

劉瀟將他輕輕扶起,台下德正諸多弟子也起身。

“恭賀少盟主。”蔣義龍先開口。

“恭賀少盟主。”這是諸多德正弟子。

陳孟望着面前黑壓壓作揖的眾人,心中有一種豪情,更有一種悲涼。

時勢造英雄,德正需要有人能在這個亂世站出來,堅守德正道館的正統。故而陳孟加官進爵,官拜從二品,寫上了德正家譜。

德正家譜是無上榮耀,一般只有在江湖上真正名震一方的俠士,才能被各大門派寫上家譜。如今自己一日青雲直上,心中難免充滿了少年豪情。

但豪情之下,卻是絲絲悲涼。自己被時代之潮水裹挾,推到一個這麼高的位置。起起落落彷彿都不是自己所能決定的,更像是上天已經決定好的。而身在局中的自己,只能像一片隨波逐流的落葉,高也罷,低也罷,早晚要被拍死在沙灘上。

薛松設了個局。這個局就是讓陳孟從此為德正道館死心塌地。但陳孟最不在乎的卻恰恰是這些名號——什麼天下共主德正家譜,這些東西真的對他一點吸引力都沒有。

陳孟所在乎的無非是人——劉瀟,蔣義龍,薛蔓,顧雲燕。他只在乎這些真正看得到摸得到感受的到的,別的,都是浮雲。

但偏偏是他所深愛的道館,此刻卻要把這些他躲都躲不及的名號強加給他。他想逃——這是他第一次動了從德正道館逃跑的念頭——但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了。至少目前,德正道館還是他最在乎的地方。

“恭喜少盟主!”這是一個熟悉的聲音。抬頭看,是秦香。

“虛名罷了。”陳孟笑着擺擺手。“各位,吃好喝好,大家天各一方,今日相聚一場,可莫要怪我德正不盡地主之誼啊!舉杯!”

“敬少盟主!”

眾人舉杯,齊呼,響徹天地。陳孟半眯着眼睛,抬頭看天,似笑非笑,讓人難以捉摸。

秦香看着陳孟,輕輕嘆了口氣。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劉瀟和蔣義龍都喝嗨了,喝酒划拳,怡然自得。陳孟沒怎麼喝,離席,悄悄走到秦香身邊。

“少盟主何事?”秦香有些詫異。

“喜事。”陳孟一臉壞笑,“你只管跟我來。”

“喜從何來?”

“我先問你。”陳孟把秦香帶到沒有人的地方,“德正道館和你輯盜司聯姻,不失你輯盜司的身份吧?”

“你要做什麼?”秦香笑了,“你要娶我?”

“別胡說。”陳孟搖搖頭,“你就說,失不失你身份。”

“自然是不失的。能跟少盟主所在的宗門攀上姻親,多少人求之不得呢。”

“你少挖苦我。”

“我沒有。我說的是實話。”

“行。跟我來。”

“你到底要幹嘛啊?”

陳孟領着秦香,一路小跑,走到蔣義龍面前。清了清嗓子,然後用特別大的聲音喊道:

“德正道館武部刀亭首席弟子、輯盜司汴安分舵客卿長老陳孟,拜見德正道館武部劍亭大長老劉瀟!”

劉瀟正喝着酒,讓陳孟喊這一嗓子,酒杯直接掉地上了。眾人也一下子安靜下來,目光齊刷刷往這邊看。

“你要做什麼?”劉瀟皺眉。

“弟子特來提親。”

此言一出,四座嘩然。

“親從何來?”

“貴亭弟子楚婷,溫柔賢淑,知書達理,美若天仙。輯盜司汴安分舵大長老鄭啟略備薄禮,望求娶楚婷楚小姐,特來讓我與秦舵主說媒。雖沒有金山銀山,但也是一份求娶的心意,敬請劉長老笑納。”

秦香都懵了。哪跟哪啊?啥玩意啊?咋還是鄭啟娶親啊?楚婷是誰啊?半晌,陳孟一個勁拿胳膊肘捅她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趕忙接話:

“輯盜司備下東海鮑魚一百頭,西山人蔘一百頭,南坪白酒一百壇,北苑綠茶一百壇,並上牛羊雞鴨豬各一百頭,禮金一百兩,特來提親!”

“禮單背的挺熟啊?”陳孟耳語。

“我一共就帶來這麼多。這本來是給你道喜的。”秦香咬牙切齒。

“啊?”過了半天,劉瀟蹦出來一句。“好事啊?這是好事啊!”

“是,弟子也覺得是好事。”陳孟作揖。

“傳我的話,安排下去。擇良辰吉日,楚婷嫁入輯盜司。到時候我德正道館的嫁妝一樣不少。”

劉瀟看來是真喝多了,安排完事情之後,端起酒杯,站起來,高呼:

“好事啊!諸位,這是好事啊!”

薛松捋着鬍子,眯着眼,微笑着。

薛蔓坐在一邊,目不轉睛的看着祝酒的陳孟和站在他旁邊的秦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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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者漫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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