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小滿

(1)小滿

小滿低着頭最後一個慢悠悠地從教室里走出來,同學們都在操場上嬉笑打鬧着,她站在旁邊的台階上背着手低着頭,用鞋底不停摩擦着台階的邊緣,這時候操場上朝這邊跑過來的九九,老遠就叫喚着小滿小滿,快來一起玩兒,小滿抬起了頭,獃獃的看着越來越近的九九,慢慢哭了起來,跑過來的九九逐漸放慢了步伐,直到站在小滿面前,小滿哇的一下哭了出來,九九把小滿抱在懷裏安慰着,小滿不哭,放學我送你回家。小一歲的小滿站在九九面前,低了一個頭的身高,在九九懷裏哇哇的哭,好像那個時候只有九九能給她安全感。...

清水鎮惡性殺人案受害人家屬,是一名剛滿8歲的女性兒童,和一名60多歲的阿婆。小滿的父親和阿爺在一個月前,被人用極其殘忍的手段殺害了,當時小滿正躺在夏夜的炕上,伴着窗外的蛐蛐聲,聽着阿婆講故事,人生就在那一個故事之後發生了變化。

第二天,全村都傳着廣河村西南角的田裏發現了三具屍體。阿婆前一夜哄睡了小滿,見立春和立春爸二人遲遲未歸,於是出門尋找二人,直到快天亮都沒找到,阿婆一直認為父子兩人可能去了鎮上,於是回家準備早飯,等他們從鎮上回來吃。直到隔壁胖嬸田姨急匆匆的衝進家門,上氣不接下氣的告訴阿婆,快,快,廣河村西南角,你家,立春爸立春爸,話音未落,正在鍋台邊給準備早飯的阿婆,扔下手裏的大馬勺,對田姨喊着小滿小滿,便往西南角奔去。

田姨撩起門帘,看着小滿小小的一隻還在炕上呼呼睡着,捂着嘴哭了起來,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有些人的人生一夜就變了。胖嬸田姨是隔壁的鄰居,九九叫她胖嬸,小滿叫她田姨,很熱心,家裏有兩個孩子,都在外面打工,田姨的男人年輕的時候在工地幹活,掉進水泥攪拌機,什麼都不剩。田姨躺了兩個月,抹抹眼淚,起來靠着採茶葉養雞養豬供着兩個還要念書的孩子。

整個村也不算大,平時走路十幾分鐘就能走完一圈,阿婆不知道跑了多久,從來沒有覺得村西南角這麼遠,老遠看到一群人圍着交談着議論着,阿婆顧不上猶豫更加努力地往前跑,衝進人群,田裏確實躺着三具屍體,兩男一女,立春和立春爸,還有一具女屍。阿婆顧不上衝過去抱着立春搖晃了兩下,又趔趄的拽着立春的衣領子往三米開外的立春爸爬去,對,是爬過去,連站帶爬的往立春爸身邊掙扎着,搖晃着立春爸的身體,哭嚎着,扯着立春的衣領子,搖晃着,事後根據法醫鑒定,距離發現屍體時間,死亡已經超過了六小時。另一具女屍,赤裸着下體,上身衣服已經被撕扯爛,上面沾滿了血。是生面孔,大家議論到不是本地人,衣服、鞋子包括女士內衣,都不是本地人會穿的,起碼不是廣河村的人,但能看得出,生前漂亮。

村裡很快就傳出,小滿爸立春和小滿阿爺玩女人,被殺人滅口了,說立春爸這麼些年不接受田姨,是看不上胖嬸田姨,就喜歡年輕漂亮的,說小滿阿爺平時看起來老實巴交,一把年紀了居然也還想試兩把。警察沒有說太多,做了筆錄安頓好阿婆就走了,說後面有新情況會隨時聯繫阿婆,站在門口的小滿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知道那天肚子一直很餓,家裏來了很多人進進出出,一直沒有飯吃,直到天黑田姨送過來晚飯,小滿才狼吞虎咽的吃上了飯,而一直在床上嚎啕大哭的阿婆一口沒吃,嗓子哭啞了,淚也哭幹了。

那一天起小滿再也沒聽過故事,晚上睡不着的時候就睜大眼睛看着房頂,黑暗中什麼都看不到,又好像能看到什麼,直到眼皮乏了再沉沉睡去。她不懂人生為什麼在那一天就變了,直到長大她還是懷念那一天之前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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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蒼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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