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來者不善”
冬天,是無情的,它只留給人們凜冽的寒風和冰冷的白雪。而春天用溫柔的雙手,輕輕拂開了花兒的笑臉。在平原上,高高掛起的太陽光芒四射,溫暖人心。那嫩綠的新葉,那田野的薄霧輕煙,小草被春雨澆灌后,就迫不及待地伸出小腦蛋。花兒們好像聽到了命令似的,便競相開出鮮艷美麗的花朵兒,好像就是在為人們報告春天的消息,又好像就是要舉辦一場比美大賽。
這天,賀欽照例在與老刀接頭,並向他詳細介紹了單婷婷的情況。此時的老刀感慨到,這臨江城情報處的特務真是個個老奸巨猾,老刀前段時間收到黨組織的消息,被告知在適當時機啟用單婷婷配合“白鷗”行動。結果,敵人便馬不停蹄地利用單婷婷來妄圖揭穿賀欽身份,這也讓老刀再一次意識到日軍情報處的危機四伏,又一次感慨老賀真的不容易。
東北日軍駐華特高課總負責人柳田美子是一個心狠手辣的日本女特務,她也早已耳聞“白鷗”在東北地區的鼎鼎大名。對於這個難纏的對手,柳田美子自然也不會輕易地放過他。由她一手操控的日軍特高課特務如雲,他們精通各種殺人手法與武器,也有眾多的日本特工伺機從內部破壞我們的黨組織。同時,柳田美子也有一個殺手鐧——“烏鴉”!而在這個殺人如麻的女特務眼裏,用他來對付臨江城地下黨是再合適不過了。而“白鷗”不知道,一場醞釀已久的巨大陰謀正在前方等着他......
這天,臨江城情報處處長吳忠元從日軍特高課總部開完會回來,便召集處里的各隊長和領頭兒的到會議室開會,說是要商量一個重要的事情。
在會上,吳忠元告訴各位,臨江城情報處要來一個新同事。而且,據說這個新同事在日本人那邊很受重視,上面希望吳處長可以給予他一點比較高的職位。此時,會議室里一片嘩然。大家都在議論,這情報處好久沒有融入過新鮮血液了,這新同事一來,就得高人一等,大家多多少少都心懷不滿,但也無能為力,畢竟這是上面的命令,也只能遵照服從。此時的賀欽表面上風平浪靜,並沒有表現出什麼不滿,因為他畢竟在處里與處長的關係最好了,新來的職位再高也很難高過在情報處安身多年的自己。但是他轉念一想,未來的這裏又要誕生一個新勢力,不知道會不會給自己暗中的諜報活動帶來威脅。
下班后,吳忠元叫住了賀欽,嚴肅地對他說到,“老賀啊,上面對這次的這個新人很重視,你以後在情報處的壞毛病得收斂收斂了,聽見了沒?”
“唉,不就是個新丁嘛,放心,我不會掉鏈子的。”
夜晚,賀欽又一次路過星光書店,看到了門上的牌子寫着“新書至店,多多關照”八個大字。他立刻明白,這是組織召喚自己的信號,於是,與老刀在書店接了頭。談話中,老刀向賀欽透露了,黨組織這幾天又在其他戰區取得了一系列傲人戰績,深深擊退了日軍企圖滅亡中國的一次又一次陰謀。同時,又將一名我黨特工派遣至臨江城,打入敵人內部,展開地下鬥爭。但是,老刀並不知道這位特工的具體身份以及聯絡方式。而這次,黨組織準備將這位新同志發展為“白鷗”的下線,平日裏,歸“白鷗”一人指導,不與老刀直接聯繫。希望他們在未來能夠徹底挫敗敵人的囂張氣焰。而黨組織向老刀表明,與新同志的具體聯絡方式賀欽到時自然會知道。此時的賀欽沒有想到,在這短短的時間裏,我黨竟然獲得如此成就,
真是令人高興不止。但賀欽明白,現在絕不是放鬆的時候,一切都要等待新同志與自己接頭成功后才能塵埃落定。
“共產黨人的遠大理想,就是要建立一個沒有壓迫、沒有剝削、人人平等、人人自由的理想社會。這個理想描繪未來社會將是每個人自由和全面發展的‘自由人聯合體’,寄託了人類關於美好社會的全部情愫和渴望......”這句話出自《共產黨宣言》。而在無數個深夜,賀欽躺在自己的床上,每當自己陷入迷茫時,都會在心裏默默朗讀這句名言。因為,它是自己的信仰,是自己的革命理想,是支撐着自己一次次孤立無援卻依然堅持挺下去的精神支柱,也是眾多浴血奮戰的革命戰士視死如歸、捨生取義的堅定信念。但到今天,自己將不再是孤立無援,隨着革命的深入,與自己奮戰在第一線的戰友們會越來越多。想着想着,賀欽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天,賀欽照例來到辦公室,看着桌上堆積如山的公務,又擺出一份頭疼的樣子。殊不知,賀欽在處理着每一份文件時,都特別注意上面的內容與細節,很可能自己下一秒看到的是敵人的下一個陰謀。但賀欽清楚,即使有,他們也不會這麼大搖大擺地擺在自己桌子上的,畢竟,自己之前還被吳處長懷疑過。但即便如此,賀欽依然抱着僥倖的心理觀看着每一份文件。
這時,賀欽聽到隔壁的“咯噔咯噔”的桌椅聲。奇怪,平時旁邊是一個廢棄的雜貨間,怎麼今天傳出了透過牆壁的噪音呢。於是,賀欽循着聲音走過去,只見隔壁的屋子煥然一新,屋裏一群人在清理房間,擦的擦,抹的抹,拖的拖......
“你好,這位同事。”一句問候從耳邊傳來,賀欽隨之扭頭,看到了一個男人。他的臉細長細長,外表看起來好像放蕩不拘,但眼裏不經意流露出的精光讓人不敢小看,一雙劍眉下卻是一對細長的桃花眼,充滿了多情,讓人一不小心就會淪陷進去,厚薄適中的紅唇這時卻漾着高深莫測的笑容。
“你好,你是?”賀欽禮貌地做着回應。
“你好,我是情報處新來的同事,想必吳處長已經向你們介紹過我的情況了吧。我叫錢勇,雖然我是個中國人,但我從小便接受大日本帝國的教育,所有的本領都是跟隨着我的師傅原田智子學習的,他是日本特高課的一名老師,非常受人愛戴。話說回來,今後我們就要一起工作了,還望多多關照。”說完,錢勇便向賀欽伸出了期望已久的手。
“嗯嗯,歡迎歡迎。”賀欽一邊握着手,一邊望着眼前這個熟悉的面孔。情報處已經有一個老奸巨猾的吳忠元,現在又來了一個畢業於日軍特高課的特工,個個都是難纏的狠角色,這讓孤軍奮戰的賀欽又多了那麼一份警惕。
賀欽注意到,原來自己辦公室的隔壁雜貨間也就是現在錢勇的辦公室上寫着“情報科”三個字,看來這個錢勇初來乍到便擔任情報科的科長這一職位。要曉得,在這兵荒馬亂的年代,情報方面的內容可並不是什麼人都能接觸到的,看來上面真的是對這個新人特別看重。但是,這樣一來,自己的辦公室與錢勇的辦公室僅有一牆之隔,為了避免今後的隔牆有耳,賀欽不得不在內心深處提醒着自己,要提高警惕,絕不能留下任何的蛛絲馬跡,以免身份的暴露。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賀欽一直沒有等到黨組織口中的特工聯繫自己,心情不免焦急起來,但自己現在能做的也只有耐心的等待。同時,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隔壁情報科新來的錢勇大部分時間都不在情報處。而通過自己敏銳的觀察,他時不時地往特高課跑,由於情報處與特高課隔得很遠,所以一去就是一天。賀欽也旁敲側擊地問過吳處長,可是吳處長解釋到,他是上面親自點名的情報科科長。所以,他的去向自己也不是知根知底。於是,老賀調侃道,原來這處里竟然還有吳處長管不了的人。
可就在這天,賀欽翹着二郎腿,在辦公室的窗邊坐着。突然,聽到一聲詩句傳來,“一朝鷗鷺翔西去,半扇白羽迎春到......”
老賀聽到這句詩句,猛然一驚,這不是組織派遣的特工聯繫自己的暗號嗎?可是,聽這詩句聲並不遠,難道這個人隱藏在情報處?賀欽帶着疑惑的將頭伸出窗外,左右打量着。哎?這歌聲不是從隔壁情報科辦公室傳來的嗎?賀欽覺得非常不可思議,難道,難道隔壁的錢勇就是自己的下線?前段時間,賀欽在暗中調查過他的身份,他確實是日本人特高課的高材生。但作為一個日本特高課高材生,怎麼還有共產黨的身份?雖然,這些年我黨的諜報工作系統非常發達,諜報網絡也幾乎是無孔不入,但在日本特高課這樣一個培養特務的地方,幾乎是不可能有我方人員打入內部的。並且,在如今這個非常時期,打入特高課意義不大。因為,日軍特高課主要培養特務與憲兵隊,情報的傳遞與接收只佔一小部分,大部分情報還是歸於正統正規的情報系統管理;其次,特高課的高級軍官全部為土生土長的日本人,就算有中國人,那也百分之百接觸不到核心機密。可是,對於這個我黨人員有去無回、大名鼎鼎的臨江城情報處,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潛伏進了一個令日本方面非常重視的、來自特高課的我方諜報人員,這一切是真的嗎?賀欽心中有太多的不確定,於是思來想去,他最終決定去隔壁打探一下消息。
“錢老弟,這首詩念的不錯呀,也是在特高課學的嗎?”賀欽站在門口觀望着。
“哦,這首詩,不,當然不是。它是我前段時間,我在辦公室詩性大發臨時做的,怎麼樣?很有意境吧?”
“嗯嗯,確實。老錢,現在你的情報科公務怎麼樣?忙嗎平時?”
“我剛來,也沒什麼具體的任務,說到忙,肯定沒有你秘書科忙呀。”
“也是,這老吳平時就可我一個人禍害,估計這全處上下,也就我不跟他斤斤計較吧,哈哈哈——”
“哎,賀秘書,你可真會說笑。”
“哦,對了,我還想問你個事,你這情報科的工資怎麼樣?也不高吧。”
“唉,如今這兵荒馬亂的,咱有份工作就知足了,那還有那麼多要求啊。”
“不對,人生在世,得多多享受生活,現在不享受,等下輩子嗎?”說著說著,老賀壓低了聲音“你知道現在哪能弄到煙土嗎?實不相瞞,我最近找了個相好的,有點缺錢。”
“煙土啊,聽說上海那幫人在偷着買賣,撈的可不少呢!我在那邊的七十六號還認識幾個日本人。”
“那你能不能下次去上海的時候,找七十六號的老梁幫我捎幾袋回來,利潤咱倆五五分,不,四六分!我四你六!”
“哎呀,賀秘書,你太客氣了,這種事還要麻煩老梁啊!我朋友有路子,交給我了。”錢勇擺着手說到。
“也行,那到手了記得聯繫我啊!”賀欽說著邊向門口走去。
“放心吧,賀秘書!慢走。”
當天夜晚,在極樂門的大堂內,依然是歌舞昇平,每個人都在翩翩起舞。殊不知,在二樓的貴賓廳內,三位我黨人員正在秘密交流着。
“兩位,今天的內容涉及的非常機密,所以我迫不得已的召集兩位來這裏探討,只有這樣,風險最小。”賀欽低聲地說著。
單婷婷和老刀表示贊同,畢竟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接着,賀欽將錢勇的事情告訴了單婷婷和老刀,並表達了自己的懷疑。說完后,老刀率先發話到,“也就是說,你當時發現了這個錢勇有所古怪。但是,你沒有單憑他說對了暗語就盲目地暴露自己的身份。”
“是的,我當時跟他提了上海七十六號的老梁,但是,根據我秘書科每天整理的文件,有不少人員和武器名單都是來自上海七十六號。而且我之前特意留意過,在我所查看的名單中,七十六號,根本沒有老梁這個人!沒想到他竟然順着我的話接下去了!”
單婷婷接著說,“於是,你就確定這個錢勇身份可疑。”
“不僅如此,你倆想想,這日軍特高課是什麼地方?難道區區一個傳授殺人秘籍的地獄值得我們的同志以身試險的潛伏嗎?而且,據我所知,日軍特高課的情報傳遞和接收都十分順利,從沒有出現過漏洞,這也就從側面說明了裏面沒有我們的同志在潛伏,不然,情況一定會不一樣的。”
“同意。”老刀和單婷婷表示贊同。
“而且,最令我疑惑的是,這個錢勇是怎麼知道與我的接頭暗號的?現在來看,他的身份十分可疑!他究竟是我黨同志,還是軍統,又或者,他本來就是日本特務!”
“根據我黨之前的情報,從暗語這方面來說,他確實說對了,可是......總之,這件事情太蹊蹺了。這樣吧,我將我們的發現上報給黨組織,等待回信。”老刀回應道。
“目前來說,也只能這樣了。”單婷婷回應到。
這時,貴賓廳的門口有人敲了敲門。三人警覺地、不約而同地掏出了腰間的槍,結果那人喊話,“百合,又該你去奏樂了!”
“知道了,這就去!”單婷婷回話到。三人聽到這,才慢慢地放鬆了警惕,接着共同約定下次見面再討論應對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