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獒.小黑(番外中)
他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身旁的樹木越來越濃密,好像是走到了叢林深處。
想到叢林深處的各種猛獸,他忍不住打了個冷噤,想要返回去,卻根本不知道那個方向才是對的。
他只能循着直覺調轉方向,往後方走去,走着走着卻發現前面有一處洞穴,岩壁遮蓋着風雪,看起來很暖和,他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就往那裏跑去。
剛跑過去,他忽然發現了兩具狼屍,兩隻小狼正努力的推搡着狼屍,嘴裏發出嗚嗚的哀嚎聲,看見有人類進來,連忙衝到狼屍前面,用稚嫩的聲音兇猛的衝著他叫。
洞穴里緩緩走出幾隻野狼,雄壯的身軀伏在地上,用發著綠光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發出低沉的吼聲。
小黃連忙往後退去,身後卻也傳來狼低沉的嗚咽聲,他急忙扭頭看去,卻發現左右,後面都有幾隻狼圍着他,用兇狠的目光盯着他,伏在地上,下一秒就會撲過來。
一聲凄厲雄渾的狼嚎聲響起,眾狼群皆抬頭看去,只見山洞中緩緩走出一隻狼,雄壯的身軀足有小馬駒大小,只是伏在那裏,頭頂就隱隱的碰到洞頂。
周圍的狼群騷動起來,一隻強壯的雄狼伏下身體,下一秒就朝着小黃飛撲過來。
他下意識的閉上了自己的眼睛,想像中的疼痛卻並沒有到來。
小黃微微睜開雙眼,卻發現那頭狼被極速趕來的狼王一爪拍飛,狼王伏在地上發出低沉的吼聲,狼群們皆往後退去,那頭狼掙扎着從地上爬起,想要再次撲過來,狼王再次跑過去一巴掌拍在它的身上,這次它不動彈了,只是掙扎着爬到那具狼屍旁,用嘴輕輕拱着它,嗚咽着發出哭嚎聲。
狼王慢慢的走到跟前,用複雜的眼光看着他,目光里有憤怒,畏懼,還有一絲濃烈的悲傷,但更多的,是瘋狂涌動的殺意,它猛的躍起,抬起右爪狠狠地抓了過來,銳利的爪子閃爍着寒光。
小黃感覺自己的左手臂傳來劇烈的疼痛,低頭看去,卻發現那裏被劃開了一個大口子,鮮血緩慢的滲了出來。
狼王抓了這一爪之後,卻沒有繼續攻擊,只是伏在地上低吼一聲,狼群就往後退去,它們捨棄了這個山洞,往更遠處逃去,叼起死去的同伴,那隻狼叼着自己的配偶,低頭看着他,眼神陰冷,卻沒有再撲過來。
劫後餘生的喜悅沖昏了小黃的頭腦,他慌忙捂着手臂向旁邊跑去,跑了一會兒,卻聽到了狗叫聲,像是家裏的犬王老黑,他連忙大聲呼喊起來,犬吠聲越來越近,終於老黑跑了過來,看到他便撲過來,用身體緊緊的圍着他的身體,小黃趴在它的懷裏,風雪吹不進來,感受到了久違的暖意,忍不住沉沉昏睡了過去。
……
大爺爺眼看着老黃吐血倒地,連忙拍他的背,掐他的人中,過了好一會兒,老黃才醒過來,但仍是全身無力,起不來,只是盯着大爺爺。
大爺爺知道他想說什麼,連忙讓他放寬心,自己走出去喊來一眾年輕人,組成搜救隊,準備去找小黃。
又喊人找來村裏的村醫照料着老黃,眾人就出發前往大山了,搜救隊分成四個隊伍,每個隊伍各有一名獵犬,顧澤在第四隊中,四個隊伍分別沿着四個方向去找小黃。
找了半天依舊無果,顧澤想起他們以前經常去的一個地方,就抱着試試看的想法悄悄脫離隊伍,跑到那裏。
漫天的風雪中隱約傳來狗叫聲,顧澤連忙豎起耳朵,確認無誤后趕忙喊來搜救隊,
循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趕去。
眾人到時,卻發現小黃縮在犬王老黑的懷裏,大爺爺衝過去一把就抱住了他,佈滿褶皺的臉上老淚縱橫。
他年近半百才有了老黃,自然是倍加喜愛,雖平日裏對他嚴厲,但對他來說,孩子就是他的命。老黃媽死的早,他一個人含辛茹苦的把老黃拉扯大,看他長大成人,但卻像是命運中的詛咒一樣,老黃三十多歲了,膝下未有一子。
他急得四處尋醫,又一個人走了百十里,三步一跪求山神顯靈,這才有了小黃。像天下所有的老父親那樣,他對這個孩子極為溺愛,平日裏說都不敢大聲說他,但小黃這孩子不壞,對他孝順,對他爸也孝順。雖然內向,但學習成績好,每到假期抱着獎狀回來,讓他爺倆漲足了臉,他就期盼着自己家能出個大學生,光宗耀祖,對他來說,小黃真跟自己的命一樣。
如果這孩子出了什麼事情,那他也不活了。
他脫下衣服裹住小黃,顫着身子背起來,往山外走去,眾人面面相覷,也不敢阻攔,只能分出一半人在前面擋住風雪,其餘人在後面跟着,生怕老村長出什麼事情。
眾人回到家時,老黃已經掙扎着爬起來,坐在門口等,漫天的風雪刮在這個中年人的身上,眼看着爹背着小黃回來,他趕忙上去接過小黃,抱着他就哭了起來。
小黃也醒了,看着自己老爹抱着他哭,內心也有些愧疚,拉了拉他爹的衣角
【爹,對不起,我不該那樣說你的】
一陣風雪吹進了嘴裏,老黃陡然止住了淚,低頭看着小黃,卻發現小黃的胳膊上有血跡,趕忙拉着他爹和小黃走進屋裏,拉開他的衣袖,赫然看見了一個血淋淋的狼爪印。
他眼睛一下子就紅了,聲音都憤怒的顫抖起來,問起搜救隊,搜救隊也不知道,只說去時只看到他家小黃窩在老黑的懷裏睡着。
小黃眼看着自己的父親瞪着血紅的眼在屋子裏轉,最後更是跑到后屋拿起獵槍就要往外面沖。
他趕忙跑過去抱住老黃的胳膊,不讓他出去。
【爹,當時狼群圍住我,我本以為逃不出去了,是狼王救了我】
【雖然它在我胳膊上抓了一下,但之前你也殺了好幾頭狼,你別再殺它們了。】
眾人也七手八腳的攔住他,外面風雪大,現在出去無疑是自找死路,老黃也是關心則亂。
聽了小黃的解釋,老黃這才停下來,拍了拍腦袋,拿出自家的煙給眾人發,自己也抽出一根點上,向眾人道謝。
【謝謝各位了,各位冒着這麼大的風雪趕進山裡,救小黃出來,我老婆去世,也是多虧了父老鄉親們幫襯着,我老婆才能體面下葬,我老黃記着這份恩情,再過兩天我把這羊處理處理,幫忙的人有一個算一個,一人兩斤羊肉,再辦個席,各位把自己的家人都帶上,再好好吃一頓。】
【今日小黃受傷,我父親也早已疲累,就不留各位吃飯了】
老黃抱着拳頭躬了腰,眾人連忙扶起他,勸他別要把心放寬些,想起老黃允諾的兩斤羊肉,眉帶笑意的離去了,
老黃見眾人走了,趕忙將自己的父親扶到床上休息,又拿出自家調配的金瘡葯仔仔細細的給小黃抹上,抬頭看時,卻發現小黃已經睡著了,老黃不禁笑了起來,輕輕抱起小黃放在床上,又給他蓋了厚被子,給火爐多添了些柴火,仔細端詳小黃,確認並無大礙后,才推開門走了出去,又輕輕的把門推上,只留了一條縫隙用來通風。
他去外面是為了看老黑,這次多虧它保住孩子的命,他出去時,卻發現老黑的肚子極大,想來是出去的這一段時間出了事,不過沒關係,就衝著它這次的表現,之前的生意拒了就拒了。
【老黑,這次多虧了你,今晚給你加……】
他的話陡然止住了,他聞到了一股狼騷味兒,雖然極微弱,但這瞞不過老獵戶的鼻子。
他狐疑的仔細看了看,果然發現老黑胸口那裏有很多狼毛,想到妻子的慘死,他怒火中燒。
抽出皮鞭就想要抽打它,但看着它可憐巴巴的眼神,心陡然軟了下來,嘆了一口氣,取出牆上剔剩的羊骨頭扔進狗窩裏,又把老黑攆進去,掛上了鎖,回到了屋裏。
看着小黃睡着,他伸出手輕輕觸碰了一下,又唯恐把他吵醒,趕忙又縮了回去,就這樣看着,困意席捲過來,他忍不住單手撐着頭沉沉睡去。
小黃從睡夢中驚醒過來,卻發現屋子裏熱的過分,外面大雪飄飛,屋子裏卻熱的像夏天一樣,出了一身汗,特別是手臂被厚棉被蓋着,傷口那裏有些癢。
他扭頭看了看,-卻發現父親早已趴在上上沉沉睡去,身上也滿是汗水,忍不住鼻子發酸,看了眼火爐,裏面還燃着熊熊火焰。
他輕手輕腳的從床上下來,想要去把火爐閥關小點,卻不料還是碰到了老黃。
老黃醒來后也覺熱的過分,連忙走到火爐邊,從裏面抽出了一些木柴,看到小黃手足無措的坐在床上,過去摸了摸小黃的頭,又蹲下來擼起他的袖子,看到傷口被厚厚的藥粉覆蓋著,鬆了口氣,拿來濕毛巾給他擦拭了身體,看他重新睡過去了,才又趴在床上睡下。
第二天,老黃剛一醒過來,就連忙去看小黃的傷口,看到已經有明顯好轉了,拍着胸脯,不無驕傲的說
【兒子,這可是咱家祖傳的金瘡葯,以前爸爸跟着你爺爺去打獵,被動物抓傷咬傷,有個磕着碰着了,抹上藥幾天就好了。】
【有好幾次,爸爸被野狼抓傷,胸口被抓了個大口子,那可要比你這個嚴重多了,抹上藥還是好了,醫院都不比這個快。】
小黃仍舊感覺傷口發癢,跟他說,他卻說是傷口要長肉了,沒事。
於是也就放下心來,安心的在這熱房子裏住了下去,爺爺也就在旁邊守着,他料想也不會出意外。
晚上的時候,他就感覺自己的胳膊癢得過分,爺爺過來仔細看了好久,也沒看出個什麼來,只說讓他別擔心,又給他仔仔細細的重新上了葯,說實在不行明天帶着他去山外的醫院看看。
小黃癢得睡不着,但看着他們疲憊的身影,怎麼也說不出話來,只能強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