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 佐藍
次時代986年春
羅曼世界,東方大陸·伽藍城
雲霧繚繞,如面紗般遮住西沉的落日,彩色的霞光浸潤在霧氣里,時隱時現,伴着雲煙籠罩着一鳴山。一座古堡傲然屹立其中,岩壁外側附着剔透的琉璃層,會隨着天氣變換顏色,她時而深綠、時而棕褐、時而紅粉,細看惹眼,粗看平和,遙眼望去,與水光山色糅合在了一起。
佐藍正坐在湖邊,無聊的拿起石子扔向水裏,心情煩悶至極,每每想起基辛格里絮絮叨叨在她耳畔搗鼓催婚,她便氣不打一處來。於是在基辛格里出差歸來的這個傍晚,她決定不呆在城堡里,甚至打算在湖畔睡上一晚,撈個清凈。
她平躺下來,凸起的胸脯赫然朝上,小腿曲起耷拉在水面上,時不時搖晃與湖水撞個滿懷,她兩眼獃滯的盯着朦朧的天空,正放空着思緒,一張精緻的臉頰亂入進來。
是一位優雅的少女,她身着西式淡色長裙,半彎腰朝着佐藍,伸出纖細的右手指,笑嘻嘻的打招呼。
佐藍瞧見是自己的部下馮欣媛,頓時明白了來意,白上一眼,把頭扭了過去,假裝看不見。
馮欣媛意識到這簡單的示好沒有什麼效果,只好繼續賣乖討好着:“佐藍姐姐,時間不早啦,該回城堡吃飯啦!”
“不餓。”佐藍簡單明了。
“啊呀,好姐姐你就回去吧。”
“是大人,不是姐姐。”
“好好好,大人。”
“是佐藍大人!”
“知道了,佐藍大人。”
“還要加什麼?”
“親愛的,親愛的佐藍大人,好了吧?”
對話在這裏停頓了數秒后,佐藍哀嘆了一聲,問道:“他又要找我說什麼?”
馮欣媛眼睛偏到一邊,撅着嘴漫不經心的說:“基辛格里大人說,你不來的話,明天就安排你和紅樓家的二少爺訂親。”
佐藍聽罷激動地跳了起來,怒斥道:“這該死的老禿子,整天拿婚約要挾我!混蛋!”
馮欣媛趕緊小聲安慰:“好姐姐,別生氣啦,他是開玩笑的,其實他讓我轉達的是,有要事商議,所以這次你不能避着不見。”
佐藍一個鯉魚打挺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心裏想着,倒要看看是什麼要事。
城堡名為琉璃堡,挑高的紅褐色大門氣派典雅,門樑上雕刻着龍鳳交織,門面上雕琢的是一鳴山特有的泣花,每一片花瓣中都包裹着似明珠晶瑩的露珠,數百顆露珠寓意的鑽石閃爍在大門上,格外耀眼。
由於每日進出,佐藍早就沒了欣賞這高雅藝術品般建築的興緻,可今天踏進大門的那一刻,她卻不由得回憶起初次來到城堡時的場景,想起了十多年以前,她將蓓森朵夫的信交給基辛格里的那一刻,那時的他還是個三十齣頭、意氣奮發的青年人,頭髮茂密、長相英俊、行事瀟洒。轉眼間,佐藍看着站在正廳前迎接她的男人,一身黑色的西裝,身板依舊挺拔有力,發量卻稀疏了許多,面容也不如年輕時有光澤,這大概便是成熟的中年男人吧。
佐藍心裏想着,朝着基辛格里打招呼:“喲,百科全書。”
“百科全書”便是基辛格里的綽號,他來到水晶鑲邊的茶几旁,靠着皮椅坐下,右手朝着邊上的位置擺了擺,示意佐藍就坐。
佐藍漫不經心的坐了過來,靠着座椅翹起二郎腿,瞥着眼瞧他,問道:“找我有什麼大事兒嗎,百科全書大人,
實不相瞞,您多多少少打擾我休息了。”
緊跟在佐藍身後的馮欣媛捂起嘴,透着彎起的眉眼看得出,她在偷笑。
這時身着禮服的服務員送來三杯咖啡,基辛格里正襟危坐,用修長的手指勾起杯把,輕品一口咖啡后,看了眼馮欣媛,又盯着佐藍,猶豫間準備開口,卻被佐藍打斷:“阿媛可以聽,她連我被男人甩過幾次都知道,沒什麼需要她迴避的。”馮欣媛聽完淺鞠一躬。
基辛格里放下咖啡,長嘆一口氣,擺擺手說:“OK,那麼我就直說了。13年前,蓓森朵夫在舊伽藍寺前和你的對話,你曾說與我聽過,裏面有一段,蓓森朵夫說在你之後,會再找一位繼承他意志的人。”佐藍點頭表示肯定。
這個話題二人聊過數次,佐藍也多次前往伽藍,找尋其師所說的“繼承意志的人”,但人海茫茫,未曾發現蛛絲馬跡,尋人就像大海撈針一樣。她甚至懷疑以當時師父的身體狀態是否還有時間、精力去教導一位繼承者,或許當初這一席話,只是一番美好願景罷了。
佐藍不耐煩起來:“說過很多次了,仙人之間可以靠仙氣感知,如果師父真的培育了徒弟,那麼仙氣外散的時候,一定會有所感知的。那幾年操勞這件事,伽藍空氣里有多少種氣體都被我聞出來了,也沒聞到半點和師父味道相似的仙氣,想必所謂的繼承者是沒有的。”
基辛格里又擺手,打斷她說:“你知道嗎,仙人不同於普通的偏離者,不一定需要依靠教授與學習來激發、獲取能力,也可以依靠傳遞。”
“傳遞?”馮欣媛露出疑惑的神色。
佐藍也拿起咖啡啜上兩口,搖頭說:“這只是傳說而已。”
基辛格里笑着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玻璃瓶,放到佐藍面前,“打開它,聞一聞。”
佐藍瞅了瞅瓶子,拿起來打開瓶口的木塞,湊上去嗅了嗅,一股微弱的草藥清香飄入鼻口,她瞪大可雙眼,激動地站起身:“這是!?”
基辛格里慢悠悠點着頭:“不錯,和你的仙氣味道是一樣的,想必和蓓森朵夫先生,也是一樣的。”
“這仙氣哪裏採的?”
“當然是伽藍。”
“怎麼會是現在。”佐藍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現在剛剛好,人我已經找到了。”
“快告訴我!”
基辛格里看着佐藍焦急的神情,露出了滿意的微笑,他不着急回應她的問題,心裏清楚,這一次,她不會迴避或者拒絕什麼,於是,將剩餘的咖啡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