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 66 章

第66章 第 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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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學志願表都全部拿到了嗎?還有誰沒有的舉個手看看?”

班主任藤田老師的視線快速掃過教室里的每一個人,見到沒人應答,便繼續講了下去。

“我們帝光沒有直屬高中,所以這次擬錄取大家最好根據自己近兩次考試的偏差值來選擇之後想要升入的高中——當然,成績暫時還不太理想但又想填冰帝學園櫻蘭學園這種偏差值又高學費又貴的私立學校也可以,留給你們複習的時間雖然不多了,但是如果願意一直努力到最後的話,老師還是很想看到你們追夢成功的畫面的。”

常規的加油打氣結束,藤田老師又講了點填寫時的注意事項和自我成績分析的方法。

我沒怎麼聽進去,畢竟我的成績已經足夠好,既不需要老師的激勵也不需要那些如何選取自己分數內最好學校的分析方法。

只要我想,即便是老師用來舉例的冰帝和櫻蘭也可以穩上。而對我來說,入學櫻蘭比入學冰帝甚至還要更加輕鬆,

因為櫻蘭學園的理事長直到現在都還掛着我爺爺的名字。

換句話說,那所全國聞名的“第一講究家世,第二注重財力”的私立櫻蘭學園就是我家開的。

作為理事長的親孫女我當然享有無條件入學的資格。

可當初為什麼選擇了帝光而沒選擇櫻蘭呢。

一是和櫻蘭相比帝光離我家比較近,二則是我實在看膩了櫻蘭學園那深入校內方方面面的、堂皇華麗到了極點的風格。

櫻蘭的音樂教室堪比金色大廳,美術教室堪比羅浮宮的繪畫館,他們還把定期鑒賞歌劇音樂劇算作一門陶冶身心的必修課,可我只想在我想看歌劇和音樂劇的時候去接觸這些東西。

雖然爺爺說只要我願意入學,不管是櫻蘭校內的建築風格也好還是規定課程也罷,它們都可以改成我喜歡的樣子。但我覺得只為我一個人就做到這個地步實在有些過於誇張。

而且更重要的是,櫻蘭里基本不會存在像一之谷那樣,曾經猜測過我是不是須王家大小姐,又被我輕易糊弄過去的普通人。

當時我對一之谷說了句“電視上出鏡的須王家的人都是黑色頭髮”,她雖然疑惑但最後還是選擇了相信,完全沒想過那些人是我們家旁支,或者乾脆是代理人的可能。

更何況能夠入學櫻蘭這件事本身就意味着這個學生家裏要麼有權、家裏要麼有錢、家裏要麼錢權皆有,又或者是成績好到超出天際的特招生。

假如真的入學櫻蘭,那麼再接下來等待着我的會是什麼呢?

當然是那些被“須王”這個姓氏吸引過來的,不知道抱有多少真心又抱有多少假意的少爺和小姐們。

他們基本無一例外是名門望族財閥企業的繼承人,有一個算一個的都是人精。即使他們自己對我沒什麼興趣,但肯定還是會有不少人被家裏囑咐或者要求“一定要跟須王家的大小姐搞好關係”,然後想盡一切辦法將我拉進他們的交際圈裏。

這種強迫人必須進行社交,而且還聽說(聽我那些個叔叔說的)動不動就要舉辦各種大型活動鍛煉豪門繼承人們的組織策劃能力的地方,根本不可能讓人好好讀書上學啊!!!

就連媽媽都和我吐槽過——有錢人家的小孩好像都是為了玩才來上學的,明明圖書室有四間那麼多,可卻連一個能夠安靜看書的地方都找不到。

我真的好佩服在這種環境下依然能夠沉下心學習並以年級第一的成績畢業的媽媽,也更加堅定了以後絕對不要去櫻蘭念書的決心。

雖然這個決定讓爸爸和爺爺都難過傷心了一段時間——他們每天都在我耳邊念叨着“那我們就把櫻蘭改成普通的學校嘛”之類的話,但最終我還是毅然決

然地選擇了與櫻蘭學園相比,更加普通平淡的帝光中學。

現在想來也幸好我當時選了帝光,否則我不僅不能收穫自在輕鬆的中學生活,還會連這麼可愛的男朋友都沒法交到。

感謝當初的自己做下的明智之舉。

回憶完往昔,我將升學志願表捻起來夾進數學課本里。

對於高中要升入哪所學校,雖然我已經完全排除了櫻蘭學院的選項,但具體我還沒有任何的偏好和想法。

對我來說去哪所學校好像都一樣,不僅入學沒有難度,而且那些學校本身也沒什麼讓我討厭和喜歡的地方。

午休的時候問問征十郎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好了。

我垂下眼睫看了看桌面上的課本,接着抬頭看了眼老師正在書寫的板書。

又是我已經學過的內容。

對不起老師,不是我不想聽課的。

恰好講台上老師的目光和我對上,我默默舉起奧賽題集,在得到老師無聲的許可后開始刷題。

距離新一年的全國大賽所剩的時間,又進入了可以倒數的階段。

在這之前,我在黃瀨的提示下去找過黑子哲也和桃井五月,向他們了解過更多關於籃球部隊內矛盾的情況。

而這兩人面上浮現出的悲傷又無助的神色,讓我再次明白了——奇迹世代之間關係的破碎,已經到了哪怕作為親歷者的他們也無能為力的地步。

那就更不是我這樣從頭到尾都完全置身事外的人可以挽救的了。

我甚至跟青峰大輝和紫原敦這兩個掀起風暴的核心人物都算不上熟。

“須王同學,赤司同學最近還好嗎?”

黑子哲也這麼向我問起時,我還有些驚訝。

不過想了想,他們與征十郎相處的時間也不算短了。

況且征十郎的改變的確明顯,就連上次學生會召開活動委員會的時候,也有不少參會的人表示“赤司同學和以前好像變得不同了”。

“還好,你不還是每天都能在體育館見到他嗎?”在征十郎宣佈奇迹世代的所有人不用再像從前那樣來參加訓練之後,黑子哲也依然會到體育館報到。

“他的身體還好。”我說。

“那……心理方面呢?”黑子哲也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詞句,像是害怕他的猜測會傷到我一般。

“還有,須王同學,你也還好嗎?”

“嗯……”我沒想到他居然還順帶關心了我,笑了一下,“放心吧。”

“會沒事的。”我這樣安慰着黑子和桃井,“而且,他還是赤司征十郎,這一點不會變的。”

就像依然喜歡着我那樣,征十郎也依然重視着奇迹世代的每一個人。

只是對待他們的方式已經與從前截然不同。

進入三年級后,征十郎在學生會的職務從副會長升為了會長,不過介於以前他在學生會的存在感就很高,也比那位庸庸碌碌的會長要忙得多,再加上征十郎連辦公室都沒有換(只把門外的牌子換了),所以本來對於他的職務變化我其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然而當我問起征十郎為什麼不換個辦公室找找新鮮感的時候,他的回答又不可避免地讓我整個人都紅成了一隻蒸熟的大蝦。

因為征十郎說很麻煩。

如果要換的話,這裏的桌椅沙發他都要搬到原本對門的會長辦公室去。

“為什麼?”我不解地問,“那邊不都有嗎?”

征十郎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目光沉沉地看着我,然後將手伸過來按在我的腰側,讓我坐到他的腿上。

“莉緒覺得是為什麼?”

宛如夢囈一般,征十郎貼在我耳邊低聲詢問。

有他抱着,我沒什麼

顧忌地立刻揚起下巴朝後躲去,然後似乎在那一刻明白了答案。

但不管我最後有沒有明白,我都不打算再問了,因為這些問題都會讓征十郎變得有些危險。

不過事實上我也很清楚,在我真正長大之前,征十郎絕對不會對我做出什麼太“超過”的事情。

吃過午餐我歇了一會,有些迷迷糊糊地枕在征十郎的腿上,一邊犯困一邊戳了戳正在給我當枕頭的征十郎。

我的手被抓住了,我沒掙扎,仍由他輕輕摩挲着我指尖的甲面。

“征十郎有想之後去哪所學校嗎?”我打了個哈欠,溢出的眼淚沾濕睫毛,讓本來就不太輕的眼皮變得像是更重了。

征十郎捋了捋我的頭髮,我看見自己的髮絲從他的指縫間淌走,午後的陽光照在上面,映出金燦燦的光暈,晃得我眼睛不舒服。

我皺眉閉上眼,他這才放下那隻撥弄着我頭髮的手,回答道:“目前的話,感覺洛山還不錯,應該會列入考慮範圍吧。”

洛山?

我就着這個名字思索起來。

“是京都的學校嗎?”

我曾經看到過這所學校的事迹,據說是從高中全國大賽和冬季杯設立以來就從未缺席、獲得優勝次數最多的強校。

不過我之所以會對這所學校印象深刻到征十郎一提就能想起的地步,還是因為洛山高校籃球部的別稱……

“開闢的帝王”。

……說真的,就像我不明白當初將征十郎他們統稱為“奇迹世代”的記者們在想些什麼那樣,同樣的不理解也在我聽到洛山籃球部的這個別稱后產生了。

這些賽事媒體的記者們,是完全不會覺得中二和羞恥的嗎!還是說這年頭的雜誌記者要學會如何給強隊起名已經成為一種必備技能了?!

不過能被人心服口服地叫出這樣的稱號,也側面能夠說明了洛山的強大吧……對於追求優勝的選手來說,無疑是最佳的選擇,征十郎會考慮去洛山也不奇怪。

哎……

想到這裏,我有些神色複雜地看向征十郎。

為什麼我男朋友的球隊都和中二脫不開關係呢?

明明他本人一點點這方面的邊都不帶沾的。

以前的征十郎就是個很謙遜溫和的人。

而在性格變化之後,即使在與他人、甚至在與我溝通說話時的方式,偶爾會顯得相當強勢強硬,但無論如何一直以來我所見到的征十郎都不可能和“中二”有任何關聯。

“怎麼了?莉緒。”

見我只是看着他不說話,征十郎眯了眯眼,低聲問。

“沒怎麼……”

我剛想側過頭,下巴卻被他用手指輕輕地捏住了。

“莉緒呢?”

征十郎彎下腰,用鼻尖蹭開我的額發后將雙唇印在我的前額。

“莉緒想好去哪所學校了么?”

“沒……”

征十郎的碎發落在我的臉頰上,有點癢,我躲了躲。

“沒想好。”

“莉緒考慮去洛山嗎?”他這麼問道。

如果說不來的話會怎麼樣?

我眨了眨眼睛,沒忍住壞心眼,裝作不滿地咕噥着:“但是京都離我家好遠啊……”

這是實話。

東京到京都之間隔了三百多公里,就算乘坐新幹線也得把兩個半小時的時間花在路上。

如果去京都讀書,我肯定就不能住在現在的家裏了。

爸爸媽媽雖然肯定會願意為了我把家搬到京都來,可我覺得那也沒什麼必要。

爸爸媽媽的工作很忙,所以實際上我更多時候都是獨居狀態。只不過我家和所處街區的安保系統實在出色,平時

又有鐘點工保姆司機管家執事會上門,因此我的人身安全倒是沒什麼隱患。

而對我來說住在哪裏從來都不是問題。

問題在於我住的地方能不能讓我感到舒適,這指的不僅是房子的大小和裝飾,還指的是能否讓我獲得心理層面的安全感。

雖然我家在京都也有房子,也肯定定時有人上門清潔保持隨時都能迎來主人居住的整潔狀態,但是那裏很少住人啊。

常年有人住的房子和常年沒人住的房子很不一樣,我也是因為這點才不那麼喜歡須王家偌大空曠的主宅的。

“那我們就還是考慮都內或者東京附近的學校吧。”

征十郎神色如常地說道,彷彿“洛山”這所學校從來沒出現在他擇校名單中一樣。

我:“……”

你的主意改得是不是有點太快了!

都不打算再勸勸我的嗎?!

只是想逗逗你而已!這麼乾脆地為了我的想法而妥協的話,雖然我會很開心,但是也會讓我感覺難過的啊!

我翻身坐起,抱住征十郎的脖子:“等下,我改主意了,京都好像也不錯。”

征十郎摟住我的腰,拇指抵在我最下方的肋骨上,輕輕地摁了摁,引得我發顫,有點生氣地瞪他才會停止捉弄。

“可是莉緒不是想離家近一點嗎?”

他安分下來后,就盯着我的衣領的一角說著。

我不明白那裏有什麼好看的,低下頭后想起,在我領子的領角上有一個用絲線綉出的字母“R”,我名字的第一個字母。

是爸爸拜託家裏的傭人幫我繡的。

他覺得雖然集體性很重要,但果然每一個孩子都還是應該要有自己獨特的地方。帝光里的每個學生的制服都大同小異,但只有我的制服領尖會有個小小的“R”。

對於我的家人來說,無論我身處何方,我都是世界上最為獨一無二的那個孩子。

“嗯,但是我想了想,我好像還從沒離開家太久過。”

放假的時候和爸爸媽媽一起去奶奶那裏不算。

有奶奶在的地方對我來說也是家。

所以實際上,我還沒有真正意義地“獨居”過。

而長大的過程,也是需要學會漸漸習慣一個人的過程吧?

就像小時候即使爸爸媽媽不在,也會有爺爺、外公、鏡夜叔叔、馨叔叔、光叔叔等等,還有家裏的管家和傭人們來照顧我。

“上學的時候住在京都,周末再回家。只是離開五天的話,感覺也可以接受。”

我把額頭靠在征十郎的肩膀上,仔細地思考着獨立、離別和習慣這些需要與小時候做出改變的事情。

“而且京都也挺不錯的,雖然我還沒在那邊長住過。”

說到最後,我話題的主旨似乎已經脫離了升學志願,更多的思考偏向了將來長大后自己要一個人面對的事情。

而在此之前,我還從來沒有那麼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已經在慢慢長大了”這件事。

所以這樣一想,去京都也沒什麼不好的。

畢竟要是以後的我,也選擇像爸爸媽媽那樣出國讀書呢?

就算到了那時爸爸媽媽願意為了我搬去國外,我自身大概也會忙於學業之類的事情,不再有太多時間和他們相處了吧。

“莉緒?”

征十郎將手按在長時間靜默的我的背後。

我將臉頰貼在他的頸側,感受到他發聲時產生的細小震動。

“都內也有很多好的學校。”

征十郎輕聲對我說。

“就在都內挑學校吧。”

“不,我已經決定了。就去京都,就去洛山。”

我直起

身,啄了啄他的唇角,在湊近時蹭到了征十郎長密的眼睫。

“有徵十郎真是太好了。”

“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征十郎沒有躲開我的啄弄,也從沒躲開過,反而半闔着眼,看起來十分的閑適。

“因為剛才受到征十郎的啟發,一下想到了很多從來沒想過的事情。”

我有些含糊地向他解釋到。

“然後就感覺,有個好的男朋友果然可以引發各個方面的思考啊——這樣的。”

“是什麼事?”

征十郎沒被糊弄過去,追問着。

告訴他也沒什麼,不告訴他也只是因為我不太習慣把自己反思的過程告訴他人。

“我在想要是去了京都,我就要一個人住了嘛,也算是獨立的一種,那提早試試好像也挺好。”

“一個人住?”征十郎裁出這個片段,像是在認真品讀詩集一般重複了一遍。

“對啊。”我仔細分析道,“爸爸經常要飛到國外,媽媽一般也會在全國各地出差,想了想果然還是東京的交通還是更方便一點。”

“所以要去京都讀書的話,平時住那邊的當然就只有我一個了。”

“到時候莉緒打算直接住家裏的房子嗎?”征十郎問。

“不知道,感覺那種很多人的公寓好像也不錯。”我想起《家族的形式》裏男主角住的單身公寓。雖然只有一層,但採光良好,空間也足夠一個人活動。

裏面還自帶一個閣樓,看起來真的非常舒適。

“那就公寓吧。”征十郎忽然說。

“哎?”

我愣了愣。

“那就公寓吧”是什麼意思?

“莉緒選好公寓的地址,之後我會想辦法搬到你的隔壁。”

征十郎攬着我的腰。

他的動作讓我們的身體幾乎貼合在一起。

我伸手推了推他,然而只隔着衣料摸到他溫熱緊實的腹肌。

我不動聲色地收回手。

可接着我又想到這是我的男朋友。他都是我的了,只是腹肌給我摸一摸也沒什麼吧……

但手已經縮回來了。

重新伸過去又感覺有點痴漢,算了!

我憤恨地嘆了口氣。

進入三年級后征十郎的身高已經過一米七了,而我還停在一米五六原地踏步。

已然展現的體格差偶爾會讓我有點難過自己怎麼沒把爸爸身上高盧人的身高基因繼承過來。

而一旦想到征十郎之後會長得更高,我就更難過自己以前怎麼沒有努力運動喝牛奶了。

倒不是配不配他的問題,而是征十郎的不斷長高一直在提醒我“我沒有長高”這件事,讓從小在各個方面都沒怎麼落人下風的我有些挫敗而已。

等下,話題扯太遠了。

所以什麼叫做“選好公寓的地址,之後我會想辦法搬到你的隔壁”?!

是要和我一起住嗎?!

我無聲地眨了眨眼睛。

“不會讓莉緒一個人的。”

那一金一紅的異色眸定定地看着我。

說出的話像是一字千金的承諾,又像是對所有物主權的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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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司同學想讓我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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