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 58 章
58
從退燒到所有病狀痊癒我用了差不多一個星期的時間。
回到學校我收到了不少關心問候,但讓大家更在意的是我和征十郎的請假時間實在過於一致。
有人猜我們兩個只是因為沒帶傘淋雨感冒了。
有人猜被我拒絕告白的人懷恨在心把我和征十郎一起打了。
有人猜我們兩個因為不明原因被硬生生地拆散,都落了心病。
可這都不是最離譜的。
最離譜的是有人猜是因為我們鬧了矛盾決定分手,過程很不愉快,隨後我傷心欲絕冒雨跑了出去,而征十郎不放心便在後面追我,結果我們兩個雙雙遭遇了車禍。
總之在我和征十郎不在的這一周里,關於我們兩個為什麼會一起請假堪稱是眾說紛紜。
對此我的看法是希望我的同學們能在課餘時間少看點離譜的狗血劇。
因為狗血劇會限制人的想像,不利於他們未來成為影視劇編劇,畢竟現實里發生的事往往才是更讓人意想不到的。
而同樣讓我沒有意料到的是,在我和征十郎請假的這一周里,學校將月考時間提前了兩天。
由於我和征十郎一起缺席考試,原本年級排名第三的綠間真太郎順勢榮登了第一的寶座。
聽到這個消息后我的心情從抵達學校后一直複雜到了第一節課上課。
我今天沒有提前到,自然也就沒在空無一人的教室里見到征十郎。
事實上養病的這七天裏我一直在想之後該怎麼面對他,可很快我就放棄了思考。
從小到大我從沒做過這麼難的決策,於是忍不住又開始思考起當時自己的腦子為什麼會突然一抽,和他提出繼續交往。
一如往常的,訓練結束后征十郎趕在第一節課上課前回來了。
當他的腳步聲出現時,我習慣性地用眼睛去找,結果恰好和征十郎望過來的視線對上。
我看見他愣了一下,但只有那麼一眨眼的功夫便又恢復了正常。
接着他朝我點了下頭,算是打過招呼,隨後就像是世界上任何一個人對待不熟悉的人那樣——他們從不會盯着一個自己不感興趣的人,並且一刻不停地望着對方。
征十郎很快將視線從我身上移開了。
而從教室門口走到自己座位的整個過程中,他都沒再看我。
這是合理的,畢竟征十郎並不記得我,所以他會這麼做也很正常。
然而明明道理我都懂,卻還是有種說不上來的失落。
第一節課是英語。
老師站在講台上挨個叫人上去拿批改好的試卷。我和征十郎沒參加考試也就沒被點到,老師將兩張空白的試卷放到我們這列第一排同學的桌面上讓她往後傳。
試卷很快被傳到我手裏,我拿走一張,然後轉過身將另一張白卷交給後座的女生。
老師已經開始在黑板上寫板書,我的後座見狀飛快地動作起來。
當她側身時我還沒來得及轉過頭,失去了遮擋的視線立刻落到了她後邊的征十郎身上。
結果又一次我和他的目光對了個正着。
本來我打算在死於尷尬之前就打算立刻把身子轉回去,可征十郎那邊率先垂下了眼。
他神色如常地對傳來卷子的同學說了聲謝謝,像是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我:“……”
見狀我有些火大,因為感覺只有自己一個人在在意,好像個傻瓜。
但是委實說,在感到說不上來的彆扭的同時,我又莫名感到了一絲熟悉。
同樣的事情我似乎經歷過一次,只可惜我回憶了半天都沒能想起這股熟悉感的來源
,反倒讓自己變得更加心煩意亂,恨不得把試卷揉成紙團用以泄氣。
我保持着低氣壓,直到第二節課下課後的大課間,一之谷從隔壁班跑來找我了。
“須王!你和赤司不是表面請病假實際上去私人海島搞了訂婚儀式什麼的吧?!”
從前我只知道一之谷的空間想像力很強,幾何題基本從沒錯過,沒想到她的腦補故事的能力居然也毫不遜色。
“沒有,真的是我們兩個恰好都病了。”我無奈地向她解釋道。
“誒……”沒有猜對正確答案,一之谷稍稍失望了一下,不過很快她又振奮起來,“那你和赤司的病現在怎麼樣了?好全了吧?”
“嗯。”我點點頭,“已經沒事了。”
我沒有在這句回答前加上主語,指代的當然可以是“我和征十郎”又或者“我”。
只說我的話,的確是已經是沒事了。
至於征十郎的情況,我並不了解,但既然他已經能夠來到學校了,就說明已經沒事了吧——除了人格沒有轉換回來之外。
“那就好。”一之谷拉起我的手晃了晃,“感覺你瘦了好多!”
“有嗎?”
爸爸媽媽也是這麼和我說的。
“當然有啊,你自己天天照鏡子可能不覺得嘛,但我跟你隔了快兩周沒見了,有什麼變化一下就能看出來。”
一之谷說得振振有詞。
“話說回來,須王你和赤司是吵架了嗎?”她看了看四周,忽然壓低聲音問我。
我:“……”
“沒有吵架。怎麼突然這麼問?”
我沒有表現得這麼明顯吧!
“就是感覺你提到赤司的時候有點……有點奇怪?”一之谷支吾了一下,“隔班如隔山,現在看不到你們兩個談戀愛我帖子都沒繼續更新了呢。”
對哦。
我想起來,一之谷之前還有把我和征十郎的事寫成帖子發出去過。
“哎,須王須王。”一之谷忽然一邊小聲喊我,一邊賊溜溜地往我身後瞟。
“怎麼了?”我想回頭,結果被一之谷一把摁住了肩膀。
“別動別動!赤司在看你!”她朝我擠擠眼睛,又露出了剛才那副憂心忡忡的神色,“嘶,怎麼就走了?難道是因為被我發現了嗎?你們兩個真的沒吵架?”
我:“……”
為什麼話題又繞回來了啦!
該說不愧是當了一年我和征十郎觀察員的人嗎!
居然連這都能看出來!
大概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一之谷嘆了口氣:“因為赤司和你看起來都好怪啊,所以我才說你們兩個絕對是吵架了吧!”
“……嗯……”瞞不過了,我只好承認,“真的沒吵架,只是在鬧彆扭……”
“是赤司做了什麼惹你生氣的事嗎?”一之谷沒直接問我們為什麼吵架,她向來很有分寸。
“沒有啦,就是發生了一點意外,”我斟酌着語句,慢慢吞吞地說,“然後讓我感覺他和以前比變了一點……”
如果把一個人視為一個整體的話,那麼只有性格發生了改變,大概也能算是“一點”吧。
“是這樣啊……”一之谷看着我,小心翼翼地問,“那你覺得,那是不好的變化嗎?”
“不算好。”
我也很迷茫,但如果只說這個征十郎和以前相比,他的品格和習性有沒有哪裏出現了所謂“不好”的地方,那麼答案應該還是沒有的。
“但也不算不好吧。”
我模稜兩可的回答顯然讓想要幫我分析現狀的一之谷也犯了難。
然而上課鈴響了,我們的閑聊被迫終止。
返回的路上我看
見同班其他同學從教室里走出來,大家手裏都拿着音樂書。
“要去音樂教室嗎?”我隨便找了個人問。
“嗯,老師突然改主意說想用鋼琴伴奏。”對方聳了下肩。
好吧。
我對他說了謝謝,然後繼續往教室那邊走。
音樂老師的教學很自由多變,每節課想教哪首歌都不一定,所以得回去拿書才行。
想到這裏我生出些許煩躁。或許是心情不好的時候總會感覺全世界都在和自己作對,我找了半天才從抽屜的最里側找到音樂書,而明明同一個地方我剛才翻了好幾遍。
之後我一路狂奔到音樂教室,在老師結束試音前趕到了。
因為找書耽誤時間晚了一點,我衝進教室后班裏不少人都在看着我。
可當我望向征十郎,發現他也在看我時,我再次覺察到了那種莫名的熟悉感。
就彷彿同樣的事情我已然經歷了一次。
可是在什麼時候?
我想要抓緊機會回憶,卻又很快被老師催促站到隊列里。合唱是按聲部站的,我和征十郎同一塊,他就在我前方隔了兩個人的位置。
今天要學的是一首法語歌。旋律沒做任何改動,只是歌詞被換成了日語翻譯的版本,名字叫《風箏》。
老師一句一句地教,全班一句一句地學。
中場休息時,旁邊的女生問我這首歌的法語歌詞是什麼樣的。
大家都知道我唱歌跑調嚴重,我就照着課本上的歌詞順序一句念給她聽。
“Etdanslatouresailestriohantes.”
在暴風雨中,你高揚着翅膀。
“N\''oubliepasderevenir,Versi.”
請別忘了回來,回到我的身邊。
周遭不知道什麼時候安靜了下去。
連老師都笑意盈盈又略帶惋惜地在看着我。
我知道她肯定是在惋惜我唱歌跑調,但天生五音不全也不是我自己可以控制的。
“法語好好聽哦……”我聽到梯隊裏有人小聲地嘟囔了一句,然後像是一小塊石頭投入水中那樣漾起一片漣漪。
大家附和着說原版比日語填詞版要好聽,老師最後也同意再教我們一遍法語的版本。
不過在那之前得麻煩我領着全班學會原文的發音。
突然被委任了很麻煩的任務,我頗有些無奈地站在原地,收回和老師對峙的目光后,我低頭看向自己的音樂書,然後餘光忽然瞥見的景象讓我垂眼的動作一頓。
——前排的征十郎正安靜且專註地望着我,不過一會又轉過了身。
我站在原地,忽然從紛雜的思緒里抓住了一直以來令我感到熟悉的、以及那時會跟他提出繼續交往的原因。
因為征十郎以前就是這麼看着我的啊!
我想起來了,臉頰微微地發熱。
在我們交往之前,在我還沒跟征十郎告白之前,他就是用這種眼神看着我的。
這種我從來沒有弄錯過的,喜歡着我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