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小獅子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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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查進城的守衛們動作很快,眨眼間分成五人一組,在城門前拉起長長的戰線。其他守衛們則跑到後方隊伍,粗暴的推搡着所有獸人,讓他們分開排隊。
騎在馬上的守衛們看起來面目猙獰,火把幽光閃爍,遇到不聽話的獸人直接便上鞭子。幾個趁亂想跑的獸人也被抓回來,扯開木框一看,裏面有大大小小很多鳥蛋。
“果然——”守衛陰沉一笑:“城主大人說得對,你們這些獸人就是會偷運東西進城!把這些鳥蛋帶走,全部收繳,上交城主府!”
那獸人涕淚橫流的祈求饒命,掏出兩顆鹽果,嘴裏不停說著求饒的話,卻被無情的捆起來抓走。
林言站在擁擠的人群間,竭盡全力逼自己保持冷靜。他聞到了危險的氣味,許久不曾疼過的腦袋又開始隱隱作痛,禍不單行,‘詛咒之力’竟也在這時發作。
疼痛使他面色蒼白,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周圍其他亞獸人們同樣面色慘白,混在其中,林言顯得並不特殊。
小獅子聰明的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但它似乎察覺到林言有些不對勁,又開始燥動,甚至想頂開笊籬!
林言立刻阻止它。
城外的情況變得無比複雜,獸人們被嚴防死守,瑟瑟發抖的亞獸人們被圍成圈,只安排幾個守衛過來看守,不讓他們亂跑。
即便頭昏腦脹,林言還是第一時間找出守衛們的漏洞。
他不能不進城,今晚註定是個多事之秋。守衛們檢查了城外,必然會再檢查一波城內。如果發現他不在家,最好的可能是認為他在山脈里出意外了,最壞的可能,便是出來搜尋。
無論是草原還是山脈,沒有五成把握能存活的情況下,林言絕不會貿然冒險。
他臉色煞白,神經緊繃,原本細密微弱的頭疼也變得越來越嚴重——絕對不能讓小獅子被發現!
這是他的第一想法。
小獅子一旦被發現,就是死路一條。
林言悄無聲息的摘下木框,死死抓在掌心,踉蹌着隨着人群後退,來不及跟小獅子說一句話,藉著天邊黑白交替的最後一絲光亮,狠心將小獅子拋進灌木叢。
長長的鬃毛劃過他的手腕,甚至沒來得及纏緊。
小獅子喉中溢出一聲低低的“嗚”。
黑色陰影劃過。
“嘩啦”
灌木叢微晃,沒有引起關注。
遠處不停的傳來獸人們被抽打、被厲斥的聲音,幽暗的傍晚,天色一點點徹底黑下,這凄厲的痛呼與山間風聲交互相應,聽的人毛骨悚然。
最後一批守衛就位,站在小樹林邊緣,怕有亞獸人渾水摸魚,這些守衛們粗魯的橫起木棍,暴力的將亞獸人們往內圍擠。
“不許靠進樹林!全部閃開!排好隊!”
林言被推的站不穩,他艱難的取出口袋裏最後三片野菜葉子,全部含進嘴裏。很快,一股暖流流過四肢,力氣回升,頭也不再作痛。
接下來的時間變得很漫長。
林言排在隊伍中,心臟彷彿被烈火炙烤着,焦躁惶惶。他知道小獅子隱藏的能力很好,也知道小獅子聰明機警,會主動躲避危險。
但它只是一個四歲出頭的幼崽,奶聲奶氣的,連睡覺都要林言抱着哄一哄,最厲害的戰績,是咬死過一隻毫無攻擊力的野兔子,在石屋裏抓到過從別人家逃過來的老鼠。
四族之城不能待了。
林言咬緊牙關,不讓自己露出任何一絲異樣。
距離開啟城門還有十幾個小時的時間……如果以後四族之城都維持這種查城力度,那他必須帶着小獅子離開。
在獨自苟在四族之城和
帶着小獅子勇闖草原之間,林言發現,自己已經捨棄不了這個柔軟的、愛撒嬌的小生命。
這片放眼望去孤單零落的大陸上,小獅子不再是他偶然撿到的小傢伙,而是他相依為命、互相支撐的家人。
林言順利的經過進城檢查。
他又看見了山羊鬍老闆,只是山羊鬍老闆好像一下子老了十歲,疲憊的坐在守衛旁邊,見到林言也沒什麼反應,冷淡的道:“沒問題,進城吧。”
山羊鬍老闆眼神微微沉鬱,有一縷黑色霧氣浮在眼中。
林言從他身上感受到極深的違和感,他心神一凜,低眉順眼的離開,一路上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家。
城內大門緊閉,路上空無一人。
今晚註定是個不眠之夜,被抓到城主府的獸人竟然多達幾十個。
這些獸人們都有穩定的狩獵來源,包括珍惜的飛鳥蛋、野豬肉、嘎嘎獸肉以及野菜蔬果。
只有免費獻出狩獵點,為小祭司成年禮做出貢獻的獸人,才會被放走。
……
夜色漸漸深了。
宵禁時間已到。
短短兩個小時,守衛們突襲三條街道,挨家挨戶地搜查。
一時間人人自危,守衛所過之處一片混亂,獸人家裏儲存的優質肉、野果野菜都被用‘聖水’檢查一番,只要聖水冒出白光,連東西帶獸人都要被捆去城主府。
在守衛們檢查到林言家前,林言已經把藍莓果醬吃完,洗乾淨了陶罐。野菜和最後幾顆藍莓果被他藏在石頭屋頂的縫隙里,用厚實的茅草堵住。
除非守衛們把他的屋子扒了,不然不可能找到這些東西。
果然,兩撥守衛盛氣凌人的來,胡亂霍霍一通,石磨、黃豆、鹽果鹽粉,外加蔫巴的苦菜、沙菜全部用‘聖水’檢查一遍,最後嫌棄的離開。
真是個邋遢的亞獸人,黃豆都發霉了還放在陶罐里。
貧民窟不是檢查重點,城內各個角落都有哭嚎、求饒。
時間一點點流逝,林言疲憊的坐在茅草堆上,漆黑的屋內沒有一點光影,他睡不着,煎熬的等待天亮。
也不知道小獅子怎麼樣了,有沒有老實藏好。
夜色深如墨染,今天是個無月之夜。
紅月影影綽綽的藏在漂浮的烏雲后,像一顆碩大的、詭譎的紅色眼睛。
凌晨三點左右,最暗的時刻。
林言渾渾噩噩的,精神和身體都疲憊到了極點。他倚着石壁,眼皮深闔,噩夢不斷。
一會兒是小獅子被野外的野獸發現,輕而易舉地叼走;一會兒是小獅子被守城的侍衛發現,用削尖的木棍攻擊。
最後是小獅子精疲力竭的趴在窪地里,淅淅瀝瀝的小雨落下,它瘦弱的身軀蜷縮着,鼻尖竭力吸着空氣,叫聲幾近於無的畫面——
“嗚……”
林言赫然一顫,眼睛睜開,瞳孔急劇收縮。
他心跳的快從嗓子眼裏蹦出來,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接着,他又聽見了睡夢中那聲“嗚”叫。
一切聲音都被放大,林言當即起身,快步走去開門。
“嘎吱——”
門外蹲坐着一道小小的影子。
小獅子一身皮毛凌亂,髒的像在泥地里打了個滾,嘴巴里叼着五株鮮紅的花朵,花朵根莖處綴着褐色果實。
它輕盈無聲的躍進屋內,啪的吐掉花朵,累的呼呼喘氣,卻神氣又驕傲的仰起小腦袋。
這些果實被林言丟的零零散散,它費了好一會兒功夫才幫林言找齊。
屋內沒有點燈,適應了黑暗的雙眼依稀能看見模糊的影子。
林言的腳踝被纏住,長長的尾巴勾着他,鬃毛一甩一甩,是
熟悉的觸感。
他緩緩蹲下身,循着暗處摸去,摸到了打結的、凌亂的絨毛。
小獅子跳入他懷中,沒有叫喚,只是輕輕舔去他眼角的濕紅,很聽話的蹭着他,像在對他說,它很厲害,野外一點也不可怕。
這幾乎是噩夢般的一天,卻得到了一個完滿的結局。
“沒出事就好……”林言抱住失而復得的小獅子,不停撫摸着它瘦小的脊背,眼眶微紅,確定它沒有受傷,才喃喃着,驕傲的蹭蹭崽的小腦袋:“回來了就好……真棒……太棒了!”
“嗷嗚。”小獅子盯着他,在黑暗中依賴的蹭蹭他的臉頰。
接下來,林言強撐着精神告訴它遇到守衛突查該怎麼躲藏。
石壁暫時是守衛們搜查的盲區,躲在頂部,守衛們發現不了。
小獅子牢牢記住他說的話,烏沉的眼珠里映出他病懨懨、蒼白虛弱的模樣。尾巴甩動的幅度停下,它很安靜的趴卧着,陪伴弱小的飼養員一起休息。
林言不知道自己在小獅子眼裏是多麼的瘦弱、文秀。他的視力不清晰,夜晚看不見什麼,勉強支撐一晚上,現在看見小獅子平安歸來,腦海里緊繃的弦隨之鬆弛,困意上涌。
明天還有一堆事等着他處理。
現在小獅子安全回來,他準備稍微變動一點計劃。離開四族之城依舊是重中之重,不過離開前,他能有更充分的時間來抹去痕迹。
躺在柔軟的獸皮上,小獅子趴在身邊,皮毛絨絨短短,林言一邊擼,一邊思考明天要做的事。
直覺告訴他接下來四族之城會變成一灘渾水,即便如此,他也要在渾水裏摸點東西,啃下一塊肉來。
想着想着,林言沒了精力,終於沉沉睡去。
……
深夜時分,靜謐的石屋內,小獅子後背的咒文突然發燙。
它倏然睜開眼睛,忍受着疼痛,身形一點點伸展,突破詛咒變得大了一些。
這變化稍縱即逝,疲倦的攤開四肢,它一聲不吭,冰冷兇悍的眼珠望着門外,尾巴纏住飼養員細瘦的手腕,直到門外的聲音離去,才重新閉眼假寐。
*
第二天睡醒,已經天光大亮。
外面沒有一點人聲,全城都很安靜。
林言睜開眼睛。
他先看見的是小獅子的影子,晨光下,小獅子盤卧着,外面一有風吹草動,它便迅速豎起腦袋,眼睛危險的眯起,耳朵彷彿在仔細凝聽,許久,才會重新伏下,繼續舔爪子。
發現林言醒了,它沒有如往常一般朝林言嗷嗚嗷嗚的撒嬌,相反,它只是輕輕蹭了蹭林言的額頭,表達親昵,然後繼續緊盯門外,警戒着周圍一切動靜。
這一刻,林言發現小奶獅又變回了曾經的小酷獅。
他愣了愣,忽然把小獅子抱起來,如往常一般笑着撓它的小肚子。
小酷獅平靜的掃它一眼,蹬蹬後腿,意思意思的叫了一嗓子,依舊奶聲奶氣的,哄完林言,它冷嗖嗖的重新盯門外,烏圓的眼睛依稀變得狹長,褪去了些稚嫩的模樣。
林言:“……”
崽長大了。
他心情複雜,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好半天才壓下自己的老父親之心,出門打探情況。
見他要離開石屋,小獅子自然的跳上儲物架。
林言擔憂的看着它的方向,確定它躲藏的很好,才狠狠心,背着一筐鹽果離開。
……崽在危機中長大了。
雖然與他給小獅子設想的長大計劃不同,但林言不會幹預它的成長。
不出意外,在小獅子成長為威風凜凜的雄獅前,林言不會再帶它進城鎮。
現在它的心性變得成熟,以後兩人在大草原
上流浪,說不定就能多苟一會兒。
沒錯,為了小獅子,林言決定暫時性猥瑣發育,跟小獅子去草原上混。
他一直是個識時務的人。
第一個世界,紀年家大勢大,林言乾脆利落的帶着紀妄苟;第二個世界,由於準備充分,林言對上寧舒羽也不懼,直接硬剛。
現在這個世界比較特殊,在自身並不強大的情況下,林言還是決定陪着小獅子長大——反正先出問題的是快穿局,哪怕這個世界他狗帶了,快穿局還得賠他工傷錢。
脫離了劇情的束縛,沒有任務的逼迫。
林言自由自在的,決定按照自己想活的生活方式過活。
他現在不是快穿局宿主,也不是拯救男主的小炮灰,他現在是勤勤懇懇、為子謀生的老父親·貓言。
到底怎麼養一頭原始種啊。
林言心裏發愁,不過當務之急,是先去看看山羊鬍老闆的情況。
交易所開着門,門外偶爾有幾個亞獸人來換鹽果。
現在城裏風聲鶴唳,與其被守衛們糟蹋獸肉、野菜野果,不如咬咬牙全部換成鹽果。
鹽果從交易所換出來,算是過了明路。
哪怕是守衛們,也不敢隨便潑污水。
挑開交易所的門帘,山羊鬍老闆有氣無力的坐着。
換完鹽果的亞獸人們連忙離開,一點也不敢在外面多留。
等到屋子裏只剩下林言,山羊鬍老闆才看過來,道:“你倒是幸運,今天沒出城。”
“今天出城肯定會被守衛們跟蹤。”林言道。
“你知道就好,這兩天別出去了。小祭司快成年了,老城主為了給他舉辦盛大的成年禮,真是發了瘋。”山羊鬍老闆說完便劇烈的咳嗽起來。
林言看着他眼底越發濃郁的黑霧,“你沒事吧?”
“暫時沒事,死不了。你今天來做什麼?”山羊鬍老闆看看他背筐里的鹽果,“又要拿鹽果換鹽粉?”
這確實是林言這趟來的目的,不過更多的,是打探消息。
消息已經打探的差不多,林言離開前遞給他一顆藍莓果。山羊鬍老闆一愣,失笑:“你這人……”
再抬頭,林言已經悠閑地背着空木框離開。
山羊鬍老闆頓了頓,喊住他:“就這兩天了。”
吃下藍莓果,他能感覺自己的身體慢慢變得輕鬆,林言側過身,聽見山羊鬍老闆說:“老城主提前邀請其他城鎮的交易隊來四族之城。”
“就這兩天了,他們該到了。”
*
如交易所老闆說的那樣。
風聲鶴唳的過了幾天。
某天起,全城的守衛們又恢復成懶散老實的模樣,對曾經得罪過的獸人們多有補償,打一巴掌再給一甜棗,獸人們誠惶誠恐,發現自己的行動不再受限制,城內又恢復了熱鬧。
就這樣的熱鬧了三天,一天下午,城門外遠遠走來數十支隊伍。
高頭大馬,成箱成箱堆滿布料、獸皮、食物的板車,一眼望不見頭的人群,以及喧嘩又吵鬧的吆喝聲、交談聲。
“那是什麼?”
“行商隊!行商隊來了……今年又可以看其他城鎮有什麼新鮮玩意了!”
“是為了小祭司的成年禮來的嗎?”
“天啊……好多東西……”
城內的氣氛熱鬧起來,一傳十十傳百,其他區域的獸人們全部趕來湊熱鬧,一時間熙熙攘攘,堵得城門口水泄不通。
接連五天,越來越多的行商隊駐入四族之城。
四族之城人多了,那些藏在暗處的眼睛就開始眼花繚亂,什麼也盯不住。
林言渾水摸魚,一天一身衣服、一個髮型
,套上各種馬甲,去儲存物資。
藥材、藥粉、各種調味料,還有棉紗布和工具。
居然還有水稻小麥?
十枚鹽果就能換一陶罐。
林言:“……”有你們是我的福氣。
物資太多,林言加班加點去先去訂購鐵箱——行商隊裏有不少鐵商,賣的都是大大的‘鐵疙瘩’。
四族之城的貴族們全部出動,皆是林言沒見過的、所謂的住在城主府和祭司院的貴族獸人。
這些獸人們大手一揮,買的全是各種新潮的物品,成箱成箱的搬走。
林言混在其中,買了兩個大鐵箱,又特意跟鐵匠說加上軲轆,做成能推着走的。
山路陡峭,能輕鬆一截是一截。
鐵匠大為讚歎,表示定製的錢不找林言要了,還免費送林言一個四四方方的小鐵盒,能裝點應急用品,隨身攜帶。
林言又從行商隊買了純棉布料,送去紡織坊定製成衣服。
至於獸皮林言沒買,偷學了一手鞣製獸皮的手藝,儲存點獨家原材料,拍拍屁股走人。
食物是野外最不需儲存的東西,如果連食物都找不到,在這片廣袤原始的獸人大陸,林言和小獅子也不用苟了,直接夾着尾巴躲城鎮裏吧。
骨刀、鐵刀、麻繩等東西,林言買了一些,買的最多的,還是藥材。
他又專門找這些行商,將藥材加工成藥粉,簡易包裝攜帶。
在行商隊面前晃蕩七八天,林言趁夜來到小獅子之前偷溜進城的地方,鑽洞出去,把鐵箱藏到安全的地方。
一連兩個大鐵箱,還有一個小木箱。
原始大陸不搞種田這一套,林言也不打算種田。他跟小獅子不會定居在一個地方,遼闊無邊的草原,是最好的歷練場。
如果有一天系統回來了,快穿局緊急將他調走。離開后,他希望小獅子也能自由自在的活着,活在與獸人們不相干、卻又安全的地方。
做足了離開‘四族之城’的準備,林言忽然發現城內有不少年輕漂亮的亞獸人笑着離開,哭着回來。
這些亞獸人……不是被祭司院選中了嗎?
這是又被退回了?
羊秀在與林言數次交談中,不留痕迹的被林言灌輸了‘小祭司一走,四族之城必然會亂’的意識。
她現在很不安,每天出去打探消息,驚恐的發現那些行商斷斷續續的離開不少,離開的全部都是整個行商隊裏最活躍、與城中人交流最多的獸人。
很明顯,這些都是掌握最多情報的獸人。
羊秀是個聰明的亞獸人,她很快發現城中不少‘貴族’們私下裏有了動作,並非離開,而是巴結小祭司,巴結行商們。
小祭司的成年禮已經吸引大陸上所有城鎮、城池的注意。
‘貴族’們沒有離開,他們藉此機會,是在為自己尋找退路。
羊秀渾渾噩噩了許久,在林言讚賞的目光下,私下裏也開始收拾東西。她似乎試着將自己的推斷告訴其他亞獸人,其他亞獸人不光不信,還遠離了她,覺得她腦袋有問題。
小祭司如此出眾,全大陸的獸人們都趕着來四族之城觀禮,三大城池的神官不日也將駕臨,就連中央神殿也為小祭司留出了位置。
四族之城只會越來越繁華,越來越厲害,不可能出事。
這檔口,這些被退回的亞獸人們引起羊秀的注意。
當晚,打探完消息的羊秀便敲響林言家的屋門。林言不喜歡別人進他的屋子,所以兩人是在羊秀家交談的。
林言剛睡醒午覺,眼尾泛着淺紅,眼帘一掀,狹長而散漫,“怎麼了?”
看着林言這副懶洋洋地模樣,羊秀心裏的緊張不知不覺有些消
散。
“言……出事了。小祭司放話說他的成年禮不需要懶惰的亞獸人,接下來侍奉他‘洗禮’的亞獸人,要從第二街區和第三街區選。”
貧民窟有個文雅的名字。
即第三街區。
所謂侍奉‘洗禮’,也就是在成年禮前後那段時間,給小祭司端茶倒水、按摩換衣。
不過能進入祭司院,接觸到祭司院裏的祭司們,對普通亞獸人而言,已經是最高的榮譽。
中央神殿預測出小祭司這次‘成年禮’會驚動獸神,他們已經加派神官前來參加,決定親自為小祭司‘戴冠’。
預測一出,如今四族之城到處都是外城人,衣着華麗奢侈,有些進不來城的獸人們乾脆在城門口拉帳篷、打地鋪。
四族之城乾脆舉全城之力,再次擴大‘成年禮’的規模。
如今祭司院內正在修建的祭台,據說已經奢侈到用金子融水,僅為描摹台階的地步。
——獸神若能降下神跡,再鄭重也不為過。
四族之城,已然成為全大陸關注的重心。
林言還挺好奇那‘獸神’怎麼被驚動,降下神跡又是個怎麼降法。不過隨着越來越多豪奢貴重的馬車駛入,林言能猜出來裏面坐着的人要不就是貴客,要不就是真正的貴族。
這熱鬧不好湊。
聞言他並不着急,抿着花茶,隨口安撫羊秀:“祭司院找的是身心乾淨的年輕亞獸人。你有伴侶,我名聲不好聽,我們兩個怎麼想也不可能。”
誰知道一盆正在發酵的黃豆醬能給他套上不講究的名聲。
哦,又是兔溶傳出去的。
對於這位跟自己死磕的兔族亞獸人,林言選擇無視。
被林言這麼一說,羊秀也覺得對,乾脆邀請林言吃晚飯。林言擺擺手,回家帶着小獅子悠哉游哉地吃烤肉、喝甜豆漿,比吃飯還要舒服。
夜半,門被敲響。
林言黑着臉去開門。
情景彷彿重現,門外無數守衛撐着火把,場面盛大,將整條街道照的通亮。領頭的亞獸人看着他,旁邊是苦笑的山羊鬍老闆。
“言是嗎?”亞獸人將他上下打量一番,着重盯着他睡出緋紅、冷淡又睏倦的臉看,“嗯,給你點時間收拾一下,穿上這個,一會兒跟我們去祭司院。”
寬鬆潔凈的白袍遞過來。
林言抽抽嘴角,接住白袍,看這些人徑直走到隔壁,把羊秀喊出來。
“羊秀是嗎?穿上這個,一會兒跟我們去祭司院。”
林言:“……”
羊秀:“……”
你們祭司院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