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識
“這位小姐,你醒了?”捧着一個瓷碗的保本跟在萬葉後頭進來,看到已經清醒的女孩,驚喜道,“既然醒了,正好趁熱把葯喝了”
“你是?”若晴接過碗,疑惑的看着把碗遞到自己面前的男人。
“說起來我還得先謝謝小姐你出手相救,不然恐怕我也等不到德川兄弟的救援。”
保本笑着摸了摸頭,解釋道,“我是緋木村的醫生,因為小姐你一直昏迷不醒,我才提議將你帶到村子裏先安置,這碗葯是我和萬葉兄弟一起找到的新鮮藥材,你快趁熱喝了吧。”
“原來是你,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腦海里混亂的記憶重新清晰起來,若晴欣喜地看着平安無事的人,心裏鬆了一口氣。
“說起來,還不知道小姐你叫什麼,從哪裏來呢?”德川爽朗地笑問道。
若晴有些緊張的低下頭,手指無意識的扣住碗底,“我叫若晴、我……”
雖然這些人救了自己,可是她不知道到底應不應該說清自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如果是在原來的世界可能會被當成瘋子吧……
萬葉低頭瞥了一眼若晴糾結的模樣,溫聲道,“若是不方便說,可以不說。”
德川斜覷了一眼萬葉,沒有反駁,順着萬葉的話安慰道。
“就像萬葉說的那樣,我們只需要知道若晴小姐是一個值得結交的人就好了,你不必為我剛剛的話感到困擾。”
一旁的保本也是連連點頭,贊成兩人的說法。
若晴的心底漸暖,鬆開手,抬頭微笑道,“謝謝你們。”
……
好好調養了幾日,若晴腳傷漸愈終於可以下地了。她下地的第一件事就是向保本借來了一些科普的圖書還有醫書。
鳴草酸澀又微苦,但嘗久了又能回甘,而且藥用價值高。是她在原來的世界從未接觸過的植物,養病的幾日,她就已經有無數的想法,想將鳴草融入葯膳當中。
可在研究了幾日圖書,才發現這個世界還有許多其他從未見過的食材,若晴按耐不住激動的心情,小心翼翼的詢問了萬葉,能不能帶她去摘點新鮮的材料。
萬葉對自然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銳,有他在想要找到食材可以說輕而易舉。
萬葉看着若清期待的樣子,猶豫的看了眼她的腳。
“我可以答應你,但是同樣你也得答應我絕不能勉強自己,一但傷口疼痛,你必須及時告訴我。”
“萬葉你放心,我一定會乖乖聽話的!”
若晴開心的跑回房間去拿背包,萬葉看着她興高采烈的樣子,也不自覺地露出了微笑。
兩人的目的地在蛇骨礦洞一帶,那邊有許多鳴草生長。一路上若晴都像是第一次出來郊遊的小學生,看着遍佈的新奇植物,只覺得眼睛都不夠用了。
看到書上寫的堇瓜樹時,若晴驚喜的跑過去摘下一顆,擦了擦毫不猶豫地咬了一口,結果卻被苦到皺巴着臉。
“好苦啊!”
“噗——”萬葉別過臉忍俊不禁。
“你還笑?!”若晴轉過頭幽怨的看着萬葉。
“抱歉沒忍住,不過你看這個。”萬葉拿出黃色的小花遞給她。
若晴接過來認真觀察了一下,不確定的問道,“這是甜甜花?”
點了點頭,萬葉示意道,“剛剛在路上順手採集了些,正好給你解苦。”
“謝謝!”
若晴撕下一片花瓣放到了嘴裏,雙眼瞬間亮起光芒,就像是看到了寶藏。
她轉過頭整雙眼睛都閃閃發光的看着萬葉,萬葉只覺得心臟莫名的被燙了一下,然後回過神,自己就已經把剩下的甜甜花全給了她。
不過他沒想到女孩居然還貪吃,路上就不自覺的吃完了,然後又被苦到皺巴着臉,眼神還偷摸着看向自己,像是再問還有沒有。
萬葉無奈的攤手,“剛剛就都給你了。”
若晴捂着被鳴草苦的發麻的嘴,眼淚汪汪的後悔,她為什麼管不住自己的嘴啊!
……
“若晴姐姐,我把鳴草都洗好了!”
一個穿着樸素的孩子捧着一大框鳴草走進廚房,亮晶晶的眼睛期待的看着她。
若晴蹲下身,摸了摸長次的腦袋,接過籃子笑着誇獎道。
“長次真棒,等一下姐姐給你做甜點吃怎麼樣?”
“嗯!謝謝姐姐,我去找萬葉哥哥了!”
用力的點了點頭,長次揮着手開心的跑遠了。看着他跑得飛快的樣子,若晴不禁羨慕,小孩子的精力就是旺盛。
搖了搖頭,端起地上的鳴草,若晴熟練地開始取芯裝入簍子,等量差不多了,再將取下的鳴草芯倒入鍋中熬着的白粥中。
長次是居住在蛇骨礦洞附近的居民,可父親逝世後母親也因病不知所蹤,擔心小孩一個人難以生活,萬葉和若晴便將他帶回了緋木村,本想着找戶人家幫忙照看。
然而到了緋木村兩人才發現除了保本,整個村子都已經沒人居住了,只留下一些空屋子。
據保本所說,就在他被那些浮浪人抓住的前幾天,整個村子都為了躲避祟神污染,跟着天領奉行的人走了,所以才空無一人。
等若晴帶着長次去廚房準備晚餐時,德川才和萬葉詢問了祟神污染的事。
兩人才得知因為雷神御物遭到反叛軍的蓄意破壞,八醞島被鎮壓的祟神污染逐漸散開,會不斷腐蝕感染者的神志,病人最後會陷入瘋狂直至痛苦的死亡。
說到這裏,保本的表情帶着悲痛和身為醫者卻拯救不了病人的無力。
就在村子外面,立着一塊又一塊的墓碑,代表着一個又一個因為病痛逝去的村民。
“如果有一天你們要離開的話,請把長次一起帶走吧,留在這裏,遲早他也會……”
德川一貫帶着笑意的臉變得嚴肅,他問道:“那你呢?”
保本的目光看向烏雲密佈的天空,聲音堅定。
“村子裏跟着天領奉行離開的都是正常人,但是病人卻都被關在地窖里,哪怕只剩下一個人,我身為醫生也不會放棄他們。”
看着保本單薄的背影,德川和萬葉都沒再勸說,只是沉默的同意了會在離開時帶走長次。
若晴並不知道那天他們聊了什麼,只知道從那天以後,長次就被萬葉一臉歉意交給了自己照顧。
然後德川也被萬葉告知有事外出,連着好些日子不見蹤影。
若晴知道他們應該有事瞞着自己,但是看他們似乎並沒有告訴自己的意思,她也只能當做不知道。
……
幾日後,外出的德川一回村莊就看見在村裏的三人。
萬葉拿着一片落葉,瀟洒地倚坐在樹底下,正在教長次吹奏,這孩子說想學會了吹給自己的母親聽,若晴一個人坐在稍遠的院子裏,一臉苦惱的拿着保本給的衣物修改尺寸。
在原來的世界,雖然孤兒院的物資也很緊缺,但是大多是年紀小的孩子穿大的孩子留下的衣服,並不需要他們自己動手修改,對於針線活,她的經驗只有給孩子們做十字綉小掛件。
德川看着三人不禁感慨道,“你們這樣還挺像一家三口的啊。”
萬葉面上不顯,只是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轉過頭視線悠悠的看向了德川,眼神似乎再說你回來要是為了說這些就早點滾。
看着萬葉的樣子,德川一挑眉,裝作沒看到他泛紅的耳朵,畢竟玩笑開多了,某人可就真要惱羞成怒了。
他拿出一包糖塞給長次,摸了摸他的腦袋哄着他去找若晴一起分享,長次開心的拿着糖果去了院子。
待周圍無人了,德川嘴角強行裝起的笑意才瞬間消失,他握着劍抱胸靠在樹邊上,臉色陰沉。
看見德川已經難看到無法掩飾的臉色,萬葉心念一動,皺着眉問道,“有什麼發現嗎?”
沉默了許久,德川才啞着嗓子說道,“那些浮浪人並不是意外打劫的保本,他們就是衝著保本去的,背後的人……就是天領奉行。”
“這怎麼可能?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雖然稻妻如今的局勢混亂不堪,就連他們自己都因為躲避眼狩令的追殺而四處漂泊,萬葉還是沒辦法想像,稻妻本應該保護平民的天領奉行,居然要對着自己毫無反抗之力的同胞痛下殺手。
更何況天領奉行剛剛救走了村子裏的其他人。
德川望着天空,自從眼狩令和鎖國令頒佈,稻妻的天空便常年電閃雷鳴,他似乎都快忘記稻妻天晴時的樣子了。
抱着劍的手用力到發顫,一向愛笑的人眼底沒有絲毫笑意,憤怒填滿了胸口,蔓延到四肢百骸。
“緋木村的情況很糟糕,村民發病到現在已經死去了一半的人,並且患病的人數不斷地在增加。這件事如果暴露出去,必然會有人因此受到責罰,但是更重要的是——他們更害怕被傳染,因為直到現在,也沒有任何治療的方法。”
“那為什麼要殺保……”
打斷了萬葉的話,德川轉過身,眼底的悲痛刺傷了萬葉,“我在海邊找到了天領奉行破碎的船隻,而保本是最後的活口。”
萬葉抿緊了唇,臉色蒼白,同樣憤怒到顫抖的指尖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為什麼要對村子出手。
因為他們不需要生者。
他們想要整個村子死去。
而只有死亡才能掩蓋罪惡。
一拳打到樹上,萬葉像是在問德川也是在問自己。
“難道就沒有辦法了嗎……”就這樣放過那些劊子手嗎?
可是到如今,失去了貴族身份的楓原萬葉也不過是個四處漂泊的浪人武士罷了,別說懲治那些罪魁禍首,就連行蹤都得小心翼翼的掩藏。
德川見狀抬手揉亂了萬葉的頭髮,隨後落在他的肩上,他遠眺着鳴神島的方向,終是下定了決心。
“我要回稻妻城了,萬葉。”
萬葉猛地抬頭看向他,“你要做什麼?”
不遠處傳來長次高興的聲音打斷了談話,兩人看去,若晴和保本端着一個散着熱氣的木桶出來,是她新研發的葯粥,長次圍在若晴身邊,亦步亦趨的幫着端桶。
德川看着長次和剛來時完全不一樣的笑容也笑了,拍了拍萬葉的頭,眼神堅定,“總要有人去直面雷霆的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