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博士
“上來啊！還等什麼？”
聽起來像是那個小女孩的聲音。阿木這才發現後背上的人早已不見了，他沿着聲音望去，只看到高牆之上的一個小點。“你。。。你是什麼時候上去的？”他急得大喊：“開玩笑嗎？這麼高的牆我怎麼上去？！”話音未落，突然天旋地轉，阿木來不及反應，直接摔倒在地上。再一看，剛才還垂直豎起的高牆現在竟然平鋪在腳下！而小女孩就在遠處朝他招手。阿木心裏一驚：媽耶！天旋地轉了嗎？這是什麼黑魔法，竟能把夢境旋轉九十度？怪物們緊追其後，他來不及細想，只好朝着小女孩的方向狂奔。怪物們越追越近，阿木甚至能感覺到他們喉嚨的震動和鼻孔的氣息。他用盡吃奶的勁兒衝到小女孩跟前，剛抓住她的手，就聽她喊道：“抓穩了！”一瞬間，再次乾坤顛倒，阿木就像掉下懸崖一樣，被突如其來的重力猛地拽下了去，還好小女孩的手握得很緊，把他抓住了，懸挂在了高空中。阿木向下望去，萬丈高牆再次垂直地高高豎起，怪物們剛剛還在平地上追逐他，此刻卻紛紛墜落深淵。這場景就像末世片里的感覺，讓人能感受到無比震撼。
“快！快拉我上去！我恐高！”在上千米高的位置懸空，阿木嚇得渾身無力，兩腿發軟。
小女孩輕輕一抬，就把他拉上了高牆。雖然這高牆有數米寬，但是高處不勝寒，疾風呼嘯，阿木嚇得伏在牆頂上一動不敢動。他看着被小女孩攥得生疼的手，心裏不禁疑惑：小孩子怎麼會有這樣大的力道？她怎麼輕輕鬆鬆就把我拉上來了？還有剛才那招扭轉乾坤是怎麼回事？“你有這本事，還用我救？你。。。你到底是誰？”阿木一手撐着地面，一手擋着風，哆哆嗦嗦地問道。小女孩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卻變了一個口氣，像是對待犯人一樣，言語間有些輕蔑和得意：“說吧，你的代號是什麼？怎麼做到死而復生的？”
“什麼玩意兒？”阿木被眼前她的話搞得哭笑不得：“你說什麼呢？什麼代號？”
“哦？”小女孩也感到有些驚訝：“你不是‘抵抗組織’的人嗎？那你為什麼被抓起來？”
“為什麼？”阿木氣不打一處來：“我還想問你呢！我被困在這個奇奇怪怪的夢裏，天天要被一個怪物吃掉！好不容易跑出來，又被一大堆各種各樣的怪物追趕！我冒着危險把你救出來，結果你一會兒可憐兮兮的，一會兒又跟神經病似的！我找誰說理去？你倒是告訴我，這是為什麼？”
小女孩愣了一下了，大笑起來：“哈哈哈，有意思！好奇怪的大叔。不是抵抗組織的人，也被抓起來了。。。。哈哈，奇怪！你還是我遇見的頭一個呢！”說完她就像看稀有動物一樣上下打量着阿木，看得他渾身不自在。
“我不是大叔！還有。。。‘抵抗組織’是什麼東西？。。。算了，我不管他們，你知道我怎麼從夢裏出去嗎？我被這個夢困住了！”阿木有太多的疑問，不過眼下他最關心的還是怎麼儘快擺脫這個奇怪的夢。狂風一刻不停，他蜷縮着伏在地上和女孩對話，只能勉強抬起頭。他這才發現女孩站在肆虐的疾風中也能做到紋絲不動。
“這我可幫不了你。”女孩的話讓阿木有些失望。“不過，”她用手指抵住下巴，稍微思索了一下：“也許博士知道是怎麼回事。”“博士？什麼博士？”阿木不禁心中暗暗吐槽：自己一個普通人，怎麼老是跟博士打交道？現實世界碰到一個白意博士，
夢裏居然還有另外一個博士！
“祝你好運啦！”女孩揮揮手就轉身要離開。“喂！不要走啊！我去哪裏找那個‘博士’？’”阿木急的大喊。
“這我可不知道，你得自己去找。”女孩帶着一絲狡黠的語氣。她俯下身，湊到阿木耳朵旁邊說：“看在你願意救我的份兒上，就給你一個小禮物吧。”她說著抓起了阿木的右手，沒等他來得及反應，就給他套上了一個手環。阿木正要說話，卻感到手腕一陣鑽心的劇痛。“哎呦！疼疼疼疼疼！”他發現這個手環緊緊地勒住手腕，根本摘不下去。“遇到危險的時候，掰斷這個手環，會有人救你的。”女孩交待完，又看了阿木最後一眼：“再見啦，奇怪的大叔。對了，千萬不要被女王大人抓住哦。”
“什麼‘女王大人’？”阿木剛才只顧着着去弄那個手環，等他反應過來，抬起頭的時候，小女孩已經走到了牆的另一邊，向下俯瞰着什麼。阿木爬到牆的另一面，把頭伸出牆體一點點，往下撇了一眼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了：牆的另一頭是一望無際的遼闊天空，看不到邊際。由於白雲遮擋，也看不到地面，不知道牆上離地面到底有多遠。這要是掉下去，肯定會摔得粉身碎骨吧！他還看到無數的火車在空中飛馳，密密麻麻地相互穿插，彷彿一條條龍在空中起舞。遠處和近處汽笛聲，伴隨着火車的轟隆聲此起彼伏，像是盛大的聚會。“會飛的火車？”阿木目瞪口呆，可是他來不及細想，就聽到身邊“唰”的一聲，再一回頭，小女孩已經不見了！他向下一看，只看到小女孩的身影正從高空墜下。
“你不要命啦！”眼看着小女孩一邊飛速下落一邊在車流中穿梭，阿木屏住呼吸，直到看到她像一片樹葉一樣輕巧地落在了其中一倆火車的車頂上，才舒了一口氣。“喂！你別走啊！”他這才才意識到僅有的線索就這麼沒了，而自己困在高牆上進退不得，要怎麼辦呢？“不能讓她就這麼走了。必須得追上她，不然線索就斷了。”阿木盯着那輛火車，試着慢慢站起身來。自從開始被困在夢中，一幕幕痛苦的回憶不斷在他腦海里閃回，而最讓他不願意想起的，還是那個讓他死過無數次的陰森的牢房。“再也不想回那裏了。。。拼了！”他瞅準時機，鼓足勇氣，一躍而下。
“啊啊啊啊啊！”阿木的聲音被無限拉長，那一刻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只感覺鼻孔里塞滿空氣，耳朵被風糾扯得生疼，嘴巴也被吹變了形。過了幾秒鐘，他稍微適應了這種失重的感覺，就睜開眼睛去看周圍的世界。他的指尖略過長空，雙臂擁抱翻滾的雲海，弧形的地平線盡收眼底。他感到自己就是宇宙中的一粒浮塵，在天地間遊盪。阿木從未有過這樣的體驗，雖然是在夢境中，感受卻無比真切。可是他第一次從這麼高的地方落下，還不會控制平衡，還沒來及享受“飛翔”的快樂，他的身體迅速翻轉起來，直到結結實實地撞到一個穿插過來的火車上面。。。
阿木再一次從夢中驚醒。這次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讓他有恍如隔世的感覺。他喘着粗氣，試着復盤夢中出現的細節，並尋找線索。首先，這個小女孩是誰？她說的“博士”又是誰？還有“抵抗組織”，是個什麼東西？自己為什麼會被小女孩誤認為是“抵抗組織”的成員？“女王”又是誰？想了半天，一點頭緒也沒有。他覺得靠自己是解決不了這些問題的，還是找白意博士吧，興許她會有思路。阿木撥通了白意的電話，把事情原委，啰啰嗦嗦地說了一大堆。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太激動了，根本沒有組織好語言。好在白意似乎沒介意：“你來我的實驗室吧，我正要找你。小E會開車去接你。”
很快，阿木再次來到那個熟悉的白色儀器面前。只不過這一次眼前多了一個像床一樣的東西，被半掩的玻璃罩包圍着。“床”的周邊連接了很多線路，通往實驗室的各種監測設備。“哦，這個我見過！叫什麼來着。。。”阿木撓着頭思索了一下，突然想起來他在科幻片裏面見過很多類似的裝置。“對了，叫休眠倉！”阿木拍了拍腦門。
“算你說對了，”白意又補充了一句：“為了更精準地了解你在夢中的情況，這次我們需要收集和監測你在睡眠中的腦電波，所以給你準備了這個休眠用的設備。”“哦，設計得挺潮。”阿木用手去按壓休眠倉裏面的墊子：“摸着還蠻舒服的嘛。”不過他很快產生了疑問，用手指着旁邊的一個休眠倉問：“這兒怎麼還有一個？我一個人需要兩個休眠倉嗎？”
“當然不是。這個。。。是給我的。”白意用手摸了摸另一個休眠艙的艙蓋。
“哈？你也要睡覺？監測腦電波什麼的？”
“準確地說，是跟隨，跟隨你的腦電波。”白意緩緩道出了原委：“我研究了一種算法，在你進入夢境以後，可以根據你的腦電波生成一個跟隨電波，並通過模塊分析，最終傳遞到我的大腦中。這樣我就可以和夢中的你交流了。”
“什麼？這是真的嗎？我們可以在夢中交流？”阿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就是說，你攻克了那個絕對。。。絕對什麼來着？”
“絕對勢能。”白意接過話，卻嘆了口氣：“很可惜，雖然這個算法是很大的突破，但是離攻克‘絕對勢能’還差很遠。”她舉起雙手，試着把原理講明白：“假設這個左手是你的夢境的腦電波，右手是我的夢境的腦電波。絕對勢能可以讓兩個腦電波形成共振，你在夢中可以完全進入我的夢境。”她說著做了一個雙手合十的動作。接着她把雙手分開，並把一根繩子拉直：“我的跟隨電波不會讓我們的腦電波形成共振，只是會根據你的腦電波模擬一個跟隨電波，然後傳導給我。這根繩子就像是是那個跟隨電波。在兩個夢境間來回傳遞。”
阿木皺着眉頭，似乎明白了一些：“也就是說，我們各做各的夢，但是卻能靠一些方法在夢中交流？那要怎麼個交流法？”
“不錯嘛，理解能力好像有提高哦。”白意笑了笑：“這要看這個跟隨電波能做到什麼。因為我無法完全進入你的夢境，所以只能試着在你的夢中模擬出一個的形體來和你溝通。而你的夢境在隨時變化，跟隨電波也會相應地作出變化，這需要極其精確的算法和巨大的算力。理想狀態下，我們可以在你夢中模擬出一個比較大體積的形體，來方便和你溝通。可惜現在我們算法還不夠成熟，計算機的運算能力也不足，跟隨電波也會比較微弱，所以連生成一隻老鼠大小的形體也做不到。目前我們能做到的極限，就是勉強維持一個硬幣大小的體積。”
“啊？我要個硬幣有什麼用？”阿木從口袋掏出一枚硬幣，把它攤在手掌心。“說了半天，就是我在夢裏多了一枚硬幣嗎？難道要在夢裏買飲料？還是要拋硬幣？”他說著把硬幣彈向空中，又用手接住。“傻瓜！是硬幣大小的東西，不一定是硬幣！”白意抓過硬幣，丟到阿木身上：“雖然體積被限定死了，但是我們可以在別的方面做突破，比如強度、結構、速度等等。我們進行了一系列實驗，可以讓這個小東西發揮出巨大的力量。它將在夢助你一臂之力。”
“怎麼個力量法？難道能打人嗎？還是會飛啊？”阿木有些不屑一顧，心想：這麼小的東西，能折騰起什麼風浪來？
“到了夢中你就知道了，”白意輕輕敲了一下休眠艙：“我們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