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開始
還是那個熟悉的場景,熟悉的腳步聲!阿木心中反覆默念着:冷靜,冷靜。他定了定神,又快速檢查了一下身上的繩子,脖子左側被一個節點卡死,前面沒有魚鱗交叉,背後十字相交環環相扣,是亞索結沒錯!只要能找到扣環,就有希望了!可是他胳膊被緊緊捆住,只有脖子和手腕能夠活動。他低頭看向身前,沒有發現扣環;而整個背後都是視覺盲區,他只能轉動手腕從背後儘可能地探索,卻什麼也沒有摸到。
腳步聲越來越近,他急得躺在地上,像一條蚯蚓一樣來回扭動,試着利用地面的摩擦力來挪動身上的繩結,可是直到他折騰得滿頭大汗,青筋暴起,也沒有找到扣環。難道這個不是亞索結?他還沒來得及細想,妖怪已經推門進來了!
不會又這樣無功而返吧?看着這個反覆折磨他的妖怪,他心中莫名升起一團怒火。“反正都是死,不如跟你拼了!”他掙扎着起身,一頭撞向妖怪。不知道為什麼,此刻他腦海里想到的都是白意說的“勢能”二字。妖怪雖然比他大得多,但是自己少說也有兩百斤了,全力撞過去,依靠勢能說不定能給他撞倒!妖怪身上皮糙肉厚,唯獨腹部是柔軟的,阿木這全力一撞,頭就陷進了妖怪的肚子裏。可是那個妖怪只是晃了一下,就很快站穩,並用雙手抓住了阿木的腰,把他整個人扔了出去。阿木被重重地砸在牆上,又摔在地上。他感覺左手已經失去了知覺,下意識地扭頭來看:原來左胳膊被摔斷了,小臂已經扭轉了一百八十度。雖然在夢中,可是痛覺卻無比真實,阿木疼得哇哇大叫起來。可是他當查看傷情的時候,卻有了驚喜的發現:一個扣環從左胳膊後方冒出來了!
真是意外的突破!他還沒來得及慶祝,妖怪已經走過來,再次把他吃掉了。
阿木從夢中醒來,仔細復盤夢中的場景:自己被摔在地上以後,左臂折斷了,扣環因為摩擦和擠壓的作用從左臂後方冒了出來。那麼扣環原本的位置,應該位於左臂後方肩胛骨靠下的位置。他想的入神,卻突然發現編輯小海正站在身邊。
“媽耶!謀財害命嗎?鬼鬼祟祟地搞什麼?”阿木被嚇了一跳。
“我是來取稿子的,誰要你非要手繪漫畫的?害得我得多跑一趟。現在的作者全都轉到電腦繪圖了,直接郵件就能取到原稿。”小海憤憤地說。
“這是我的追求,手繪的才是藝術。”阿木把眼一翻。
“我看你是懶得學電腦軟件吧”,小海對阿木的樣子早就見慣不慣了,不屑地瞟了他一眼:“你今天這麼早睡幹什麼?稿子都畫完了?”
“先不說這個,你來幫我個忙!”阿木四下搜索,想找一根長繩,可是把家翻了個遍,只找到了一根跳繩。看到這跟跳繩已經積了灰,他有點尷尬,又想起來自己第一次發福的時候,曾經發誓要跳繩一百天把體重給減下去。可是他只堅持了三天就放棄了。那之後他的體重不僅沒有下降,而且一路飆升。於是他一怒之下就把跳繩扔到一邊吃灰去了。
“把我捆起來,就用這個!”阿木把小E講的亞索結的信息將給小海聽,並結合他的夢境試圖還原捆綁的方法。
“你這是幹什麼?”小海滿頭霧水:“是要為畫畫找參考嗎?”他有些不情願,不過還是按照阿木的示範去做了。可是尷尬的一幕又出現了:跳繩太短了,或者說阿木太胖了,根本捆不住。
“我得去搞個長繩才行,你明天再來吧。
”阿木有點兒喪氣地說。
“我又不是你的保姆!沒空陪你弄這個。”小海說著就要離開。“你幫我弄好了我就能交稿子了!小海,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了。”阿木說這話的時候,露出一副真誠的表情。
“我怎麼這麼倒霉,明明是你拖稿,還要我來受罪。”小海滿臉無奈。回想當初他作為晚輩入行編輯的時候,和阿木一見如故。他發現阿木身為前輩為人很好,樂觀開朗,待人真誠,是個好搭檔。阿木對漫畫的追求也被小海看在眼裏,小海相信和他配合會有美好的未來。可惜很多年過去了,小海的願望被現實無情地打臉了:阿木變得毫無進取之心,他越來越頹廢和敷衍,拖稿也成了家常便飯。他眼中的光似乎消失了。
“很多人在勸我換一個搭檔,趁着年輕,找一個有希望的漫畫家。”小海幽幽地說。可是阿木好像沒有聽到一樣,還在搗鼓那個跳繩。“喂!阿木!你聽到沒有,我在說很嚴肅的事情!如果你總是交不上稿子,這個新漫畫又得腰斬,到時候咱們倆都得捲鋪蓋睡大街!”小海大聲喊道。
“知道了知道了!”阿木還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記得明天過來。”
阿木搞到了長繩以後,又一連幾天以交稿的名義騙小海過來,幫他搗鼓那條繩子。直到他相信自己還原了夢中捆綁的方法,才停下來休息。
“下一步就是研究解法了。”阿木擦了擦頭上的汗。
“還要弄這根繩子?什麼時候交稿?”小海哭笑不得:“你是不是又騙我?”
“這次來捆你,你比較瘦,我看看理想狀態下能不能掙脫。”阿木完全沒有理會小海的問題,只顧着把小海捆了起來。“你用我教你的方法先解開右手的小結,然後從上往下找到扣環,把他從十字交叉下面推到左手的位置”,阿木一邊示範一邊說:“然後你用左手儘力把套環往上推,和右手完成交接,拉到脖子後方。後面就簡單了,只需要穿過前面的結。。。”
“等一下,”小海打斷了他,“我的手不能往裏扣。。。我從小手腕受過傷,只能往外翻,根本抓不到那個扣環。”
“現在的年輕人怎麼這麼多毛病?”阿木抱怨道。這下沒辦法了,眼下只能先鬆開小海。可是找誰幫忙呢?他正在給小海鬆綁,聽到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了!
來的是白意。眼前的場景讓白意愣住了:阿木騎在小海的身上給他松繩子,天氣炎熱,兩人都只穿了短褲。他們出了不少汗,而小海更是一副痛苦的表情。白意尷尬地說:“額。。。我看門沒關就推門進來了。。。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打擾兩位了。”
“沒有沒有,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小海趕忙解釋了來龍去脈,白意這才明白兩人是在做實驗。“你來的正好!”阿木對白意說:“既然小海的手腕受傷,要不。。。你來試試?”
白意臉一下子紅了:“啊?我嗎?”
事到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了,白意只能不情願地接受了。她被捆綁起來的時候,身材就完全凸顯出來了,加上她害羞的表情,讓阿木和小海都看傻了。“想什麼呢!”白意看到倆人發獃,生氣地說:“集中精神!”
兩人這才回過神來,告訴她解開地方法。白意嘗試了幾次,最後她只用了十七秒鐘,就把繩結解開了。十七秒!足夠在妖怪進門之前解開繩索了!阿木備受鼓舞,又看到了一絲曙光。有了正確的方法,只需要勤加練習就可以了,當然還有一個重要的前提:就是在夢中要變瘦!最好是像白意一樣瘦,不然每一步的動作都無法做到位,那樣會消耗很多時間,甚至根本解不開繩子。
“我記得你說過,在夢中變瘦並非完全不可能。我是不是可以先在現實中變瘦,然後我的大腦會把現實的變化投射到夢中,是不是?”
“理論上是這樣的。”白意鄭重地說:“你在現實中體會到了瘦的感覺,會被大腦感知到,它在夢中也會更加相信自己是瘦的,你就更有可能在夢裏變瘦了。”
既然這條路有希望,又是唯一的辦法,那就只能一試了。阿木知道現在別人幫不了他什麼了,只能依靠自己來做出改變。
沒有退路了,必須想辦法瘦一些才行!
“阿木,我今天來,是給你推薦一個冥想的方法,可以不需要入睡也能恢復一些體力。”白意帶來一疊關於冥想的資料,補充道:“休息其實比鍛煉更重要,畢竟你本身就睡眠不足,千萬別猝死了。”
“等一下”,小海終於忍不住問道:“從剛才開始我就感覺不對了。你到底是誰?阿木到底怎麼了?為什麼要搞這個繩子,還要整一些什麼冥想之類的東西?”
阿木向他解釋了來龍去脈,小海簡直不敢相信這一切,他盯着白意看,突然恍然大悟一般地說:“你是白博士!我在網絡上看到過你,說你是我們市最年輕的研究生導師!好像是什麼腦科學的專家!是不是?阿木,你真厲害啊,認識這麼厲害的大人物!”小海說到這裏,卻又皺起了眉頭,他轉頭看向阿木:“額。。。你現在的狀況,是不是沒法畫漫畫了?稿子是不是又黃了?”
見阿木沒有回答,小海嘆了口氣說:“算了,我去想想辦法吧,現在你夠可憐的了,還是好好休息吧。”小海的內心其實有點後悔,他感覺阿木的才華被浪費了。當初是不是應該在他身體還健康的時候多逼他一把呢?也許那樣做的話他現在已經成為一個了不起的漫畫家了。小海正想着,阿木說話了:“小海,明天我就把稿子給你。”
“你終於振奮起來了?”小海高興的同時感到有些意外,他擔心地說:“你身體不要緊吧,我可不想把你逼死。。。”
“主要是我不想馬上就減肥。。。雖然也不想畫稿子,但是兩害相權取其輕,還是先畫畫吧”,阿木的回答讓小海哭笑不得。
白意見天色已晚,就先行告別了。臨走的時候她對阿木說:“我正在研究一種跟隨腦電波的設備,可以收集你的腦電波並進行分析和模仿。如果這個技術實現了,我就可能用某種方式和夢中的你溝通。”
“真是了不起的技術!”阿木又一次被白意的才華震驚了:“你大概什麼時候能夠做出來?”
“還需要一些時間”,白意看着阿木的眼睛說:“這個設備可以讓我在夢中助你一臂之力。”“只不過,”她頓了頓說:“你必須先解開那個繩子,走出那個牢房才行。”阿木有些疑惑地問:“你是說這個設備要之後才會派上用場?難道走出那個牢房事情還沒結束嗎?”
“根據我對你腦電波共振的分析,那個被絕對勢能干涉的腦電波的各項參數的指標十分驚人,對應到夢境裏,一定是恐怖級別的強度,你不會那麼輕易地就擺脫它的。肯定會有更多的障礙在夢中等着你”,白意意味深長地說:“走出那個房間,也許僅僅是一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