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入侵
星空之下，身披淺色長袍頭戴斑斕面具的黑影們分散在山腰間針葉林的各個區域，或倚在高樹上纖細的枝幹上，或隱在叢林的斑駁碎影里。他們沉默地遠眺着山上那座燈火輝煌的校園，目光陰冷而漠然。
在隊伍的最前方，叢林的盡頭，一輛黑色的路虎斜着停靠在山崖的邊緣，身披灰色長袍頭戴黑色豬頭面具的男人正懶洋洋地躺在引擎蓋上，一邊晃悠着二郎腿一邊無聊地吹着口哨。
“雖然莫斯德堡現在就只留有四個團長，可那也依然不容我們小覷啊。”男人打開了對方所發過來的連結，認真翻閱着裏面的信息后“嗯…羅薩珊，離茫蝶社團的社長，A級乙等元素系；芬德羅，極明社團的社長，A級甲等元素系；克納，黯赫社團的社長，A級甲等精神系；亞卡斯，黑茲社團的社長，超A級混沌系……”
“哎呀，稍微有點棘手啊，裏面竟然還有個超A級，而且他的圖騰還是那種稀有的混沌系。”男人語氣依舊懶散，他伸出了手，接住了那隻從頭頂上方枝杈處飛下來的烏鴉“怪不得，在一分鐘前，我便與設在東門處的三隻‘鴉眼’同時失去了聯繫……切，我還以為是因為莫斯德堡的禁制實在是過於強橫，直接就吞噬了我的術法，從而隔絕了它們與我之間的聯繫呢。”
“通知其它隕魔人，從現在開始，‘獵鬼’行動正式啟動。”男人凝視着烏鴉左邊那隻漆黑的瞳，明亮的眼睛裏流轉着紫色的花紋“發號者，‘骨紋’，C小組，情況無異常，一切仍按照計劃行事。”
烏鴉拍動拍動翅膀，仰頭髮出了嘶叫的動作，它仍緊抓在男人的指間上，眼瞳里閃爍着若有若無的異光。
“執行者‘影鬼’，收到。”
“執行者‘鏡士’，收到。”
“執行者‘黑翼’，收到。”
“執行者‘罪官’，收到。”
烏鴉張喙，做出了四次嘶鳴的動作。然而令人震驚的是，從它喉嚨里傳出來的並非是四聲禽鳥沙啞的低號，而卻是四個音色各異，吐字清晰的人類語音。
男人滿意地吹了聲口哨，打了個響指，抬手放飛了那隻烏鴉。
“兄弟們，出發，該干大事了！”
他從車頭上一躍而起，拍了拍屁股，朝着後面的人們比了個前行的手勢，笑着道。
門外響起了刺耳的警報嗡鳴聲，街上的路燈與用來裝飾氛圍的霓虹燈依次熄滅，而設在學院各個位置的紅色警燈則是同時亮起，警報長鳴，整座莫斯德堡學院都籠罩在赤紅色的光潮之中。
在場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他們神情嚴肅，沒有人詢問也沒有人相互交流。彷彿是早就是商量好了一般，學生們迅速分成了兩撥，一撥人有序地走向大廳的出口，另一撥人則是迅速地涌到二樓，他們穿過了由幾扇紅木雕花屏風所製成的大門，來到了一堵巨大的高牆面前。其中一個有着一頭銀髮的男生低聲默念着什麼，那幅金碧輝煌而且上面還刻印着各種古代文字的壁畫忽然折射出了數道幽藍色的異光，在沉悶且刺耳的摩擦聲中，壁畫連帶着整面‘牆’向外移動了90度，露出了那個隱藏空間暗門。
那道紫色的暗門緩緩洞開，眾人們彼此相對視了一眼，他們走進了那個神秘的房間，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這又是，發生甚麼事了？”慕笙柯撓了撓頭，他順手從餐盤上撕下了一大塊炸雞肉，丟進嘴裏，一邊咀嚼着一邊看着有序向外流動的人群，
含糊不清地問道“這麼誇張的警報，難道說是百年不遇的森林火災？還是說只是學校的軍事預演突擊，藉以此來考驗我們的綜合素質什麼的……”
“是‘突發性外敵入侵’啦，你都不帶聽警報嗡鳴的頻率的么？”游萱抗着把不知道從哪裏找到的狙擊步槍，說“《莫斯德堡新生指導手冊》第78頁第三行的正標題，‘緊急情況下，學院警報嗡鳴頻率的信息概要’，上面都寫着在什麼條件下就會觸發什麼樣的警報，以及在這種情況下新生到底該怎麼做。”
“饒了我吧，那麼厚的一本，誰看的下去？”慕笙柯撇撇嘴“而且還都是俄文，我哪看得懂？”
“再說了，哪用得着那麼麻煩，既然大家都是新生，索性就跟大流走得了唄。”慕笙柯從嘴裏吐了根被他吮的乾乾淨淨的骨頭，懶洋洋地說道“無非就是回宿舍待命唄，正好我現在也有點困了，乾脆現在就直接回宿舍睡覺算了。”
“霍，你想得可真美，還想回去繼續睡覺？”劉庭仰頭又喝了滿滿一杯紅酒，笑道“能回宿舍里歇息的那都是些沒有直接作戰經驗的菜鳥新人，按照學院規定，像景夕和游萱那種在聯盟內有着編製的執法人，又亦或是你我這種有過與妖物或者是邪祟獵殺歷史的，都得留守在校內參與戰鬥以來保衛學校的安全。”
“啥？我什麼時候有獵殺過妖祟，我自己怎麼不知道？”慕笙柯一愣“還有參與戰鬥是什麼鬼，我老姐說我圖騰現在出了點問題，暫時還不能夠開啟使用。你讓我拿啥跟他們打，牙齒或者拳頭，跟那些術士或者巫師啥的肉搏么？”
“用不了圖騰，那槍支跟冷兵器你總會使吧？”景夕聳聳肩“學校內什麼武器都有，哦當然除了核彈外，其他任何武器都是不限量式的供應，小到USP大到RPG，要啥有啥。”
“貼心提示，學校還為每一個能參加戰鬥的學員都配搭有專門的載具的哦？”游萱說“毫不誇張的說，這就是真人版的吃雞，除了不用跑毒圈其它的就跟你玩的那遊戲沒什麼兩樣。”
“喔？還有專門的載具，聽起來很不錯，確實是有那麼點心動。”慕笙柯摩拳擦掌，一幅躍躍欲試的模樣。
“哎，不對，我想起來了。”慕笙柯正眉開眼笑，但是忽然間他就又醒悟了過來“別想騙我，什麼私人載具，你們上次騎得那輛不就是個經過改造后的防彈版三輪蹦蹦么？誰家遊戲裏的載具有這玩意啊，開的時候那麼大聲音，而且還往外冒那麼濃那麼大的黑煙，你這不成心給對面狙擊手找了個移動的活靶子么？！”
“哎！柯子，你此言差矣。”劉庭忽然湊了過來，神神秘秘地說道“誰說我們一定要開那輛三輪蹦蹦了？那輛三輪，是聯盟分部所下發的載具，是只有在處理聯盟所下達的任務的情況下才能使用的。而既然現在咱是為了學院的安危才幹的活，那想來，咱因‘公務’而朝學校偷……哦不，是申請，借來什麼有助於推進任務進度的好東西，那應該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喔？劉兄，你此話怎講？”慕笙柯顯然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他身體前傾更靠近了點劉庭，露出了一副不恥下問的誠懇表情。
“還記得昨天景夕跟你說的那場飆車賽不，就是冠軍獎品是價值三千多萬的跑車的那個。”劉庭壓低嗓門，低聲地說道“你看現在這情況，新生們大部分都回宿舍了，參賽人員都沒來還開什麼比賽。而眼下負責監管賽況的社長們此時應該也都集合在共恩思廳開會，做着迎敵的準備，也就是說，現在有十數輛賽車以及一輛超級豪華的限量級跑車都安靜地呆在後山處，隨時候命等待着組織的調遣呢。”
“哦哦，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那裏現在正值沒人看管，所以我們正好可以藉機偷幾輛來開開，對嗎？”慕笙柯恍然大悟。
“什麼話，那叫‘偷’嗎，傻小子，真不會說話，那叫‘臨時徵用’！”劉庭翻了個白眼“咱為保護學校的安危而揮灑熱血，朝他們借點好裝備怎麼了？”
“哦哦，對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慕笙柯醍醐灌頂。
“喲西，很上道嘛，孺子可教，這樣的你可比以前強多了！”劉庭笑嘻嘻地拍了拍慕笙柯的肩，又回過頭看向景夕和游萱，比了個鬼臉，道“既然大家都沒意見，那咱現在就出發吧？”
游萱也笑嘻嘻地歪着腦袋回應着，景夕則是默默地撫額，長嘆了口氣。
黑影站立在莫斯德堡大學裏的鐘樓上，他身披一件寬大的黑色風衣，臉上戴着黑白兩色三尖面具。男人斜靠在石柱上，安靜地俯視着腳下那些步履匆匆的人潮。
“‘絕息’術法已經完成，分別處在五個陣眼內的隕魔人也都處在在候命狀態，大陣隨時都可以啟動。”在他的耳邊，藍牙耳機忽然亮起，傳來了一個略帶沙啞的女聲。
“進判者，‘上官祟’，A小組，情況無異常。”男人開口，說道“予以授權，開始行動。”
“執行者‘爾衣’，收到。”
“執行者‘劍藏’，收到。”
“執行者‘異子’，收到。”
“執行者‘安召’，收到。”
男人緩緩地點頭，伸手按住耳機，結束了通訊。
“一切，都是為了人類的大業。”男人仰起頭眺望向遠方的群山萬壑，許久的沉默后，他忽然沒由來地低聲說了這麼一句。
黑色的蟠螭紋緩緩地從他的眼角處浮現，一直向下蔓延至了後方脖頸。以男人為中心，緩緩地出現了一個淡灰色的圓形領域。古鐘在狂風的襲卷下縱情轟鳴，聲若巨雷令人震耳欲聾。
空氣詭異地震動了起來，紊亂的元素狂潮在天空在大地劇烈的爆發，低空中的雲層旋轉匯聚成了漩渦狀，朝着男人下探而來。紫色的閃電閃滅在漆黑的雲層之中，伴隨着隆隆作響的暴雷，空氣里的元素狂潮愈發猛烈，盤桓在整座學院上空的氣流風暴紊亂而狂躁。
男人腳底下的地面轟然開裂，他踩着由風元素所構成的氣場緩緩升空至數十米，直到抬手能觸到位於上空覆蓋著整座莫斯德堡大學的紫色半球體才停下。
“多年不見，貴校的禁制防禦系統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爛啊。”
他緩緩地抬起頭，瞳孔深處迸發出燦爛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