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失控
男人忽然站住了，他已經走過了那輛摩托車，與女孩擦肩而過。僅差幾步他就能走到那正在彼此拼刀的三人身邊，但是男人卻不動了。他雙手依然枕在腦後，仍保持着向前邁步的姿勢，但是神情卻變得不再輕鬆。
“你，當真要與我作對？”
女孩的背後再度爆燃起幽藍色的烈焰，熾熱的巨浪隨風而起，將她那披散至雙肩的黑髮整個掀起，如同飛揚的戰旗一般懸浮於空中。
蕭錯卻並不回答，她雙手交叉環抱在胸前，表情冰冷而漠然，目光始終死死地凝視着面前那個瘦削的背影。
男人低下了頭，片刻的沉默后，他忽然長長地嘆了口氣。
“他也是，你也是，你們為什麼都要逼我……要知道，我的朋友，明明不多的……”
他緩慢而用力地握緊了雙拳，指關節因巨力的作用下而咔咔爆響，男人慢慢地抬起頭看向女孩，他的目光陰沉，神情猙獰而苦澀。
——
“一見面就開打，你們還真是有點……熱情得過了頭啊。”
數滴血沿着男人的袖口滑落，墜落在地。慕笙柯低頭看向自己的右臂，一道細長的血痕在他的手臂內側緩慢延展。
靠，好疼！
儘管慕笙柯痛得很想嚎叫一聲，可為了在美女面前展現硬漢的形象，這二百五非充大尾巴狼，明明中招了卻還一直保持着淡定，努力表現出一副雲淡風輕，以及這小傷對於老子而言根本就毫無痛癢的表情。
不得不說，對面那位白髮美女長得確實挺不錯，清秀的五官和這凜冽的高貴氣質，細長的身條和那冷白的肌膚，尤其是這前凸后翹的身材，妖嬈而性感，嘖嘖，簡直堪稱完美……
有句古詩是怎麼講得來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嘿嘿嘿，果真不愧是有着大智慧的古人，這總結出來的名言個個都是精髓，誠不欺我。
慕笙柯握着把折刀嘿嘿憨笑着，全然不顧自己的嘴角已經溢出了些哈喇子。
“喂喂，阿田，看來老大說的果然沒錯，慕笙柯這傢伙是受到了某些刺激，後果看起來有點嚴重啊，畢竟你看他現在腦子都有點不正常了。”女孩單手握劍，她看着對面還正在嘿嘿傻笑着的某二貨，不由得貼近男孩在他的耳邊低語道。
“太可憐了，他都這樣了，聯盟的那幫老傢伙們竟然還忍心要拿他做實驗……欺負我們的夥伴到這個程度，真的是有點太過分了！”
田藏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他轉頭看向女孩，當他看到女孩臉上那副認真的神情后，本來已經到了嘴邊即將脫口而出的話語又被他咽了回去。他用力地搖了搖頭，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老大到最後果然還是嫌麻煩，是因為擔心她的智商聽不懂，所以乾脆就直接跳過了向她解釋的這一步驟，隨便瞎扯了個理由就糊弄過去了么？
“嗯對，沒錯，那幫老東西們實在是太可惡了，竟然妄圖想威脅並控制住我們重要的夥伴。”田藏拍了拍女孩的頭，溫和地道“而正因如此，我們才更需要小雛衣你的幫助啊，因為你的精神系圖騰正是用來束縛住他的傀儡術的剋星。讓我們再加把勁，把他從聯盟的手裏給奪回來。到時候我們就再把阿莎叫過來，讓她幫助阿柯擺脫控制，再讓他恢復起曾經的記憶，這樣我們不就能迎來最終大團圓的HE了嗎！”
男孩閉眼假裝咳嗽，在用手擋住嘴的同時，他眯眼用餘光瞟向雛衣，卻只見女孩忽然神情嚴肅地扭過頭，
雙手舉劍高過頭頂，擺出了日本劍術中標準的“正眼”架勢。
“好，為了我們的夥伴，一定要鼓起幹勁來，加油！加油！”
儘管現在很不是時候，但田藏現在依然有種很想捂臉的衝動。
還真是說啥信啥，怪不得每次出任務老大總會給她分個搭檔，就她這智商，單獨出遠門的話非得被拐賣了不可。
不，不對勁，十分里得有十點五分的不對勁。
慕笙柯驟然驚醒，他用力地扇着自己的臉，嘗試讓自己清醒過來。
不妙不妙，着道了着道了！
伴隨着臉頰處所傳來的劇痛，慕笙柯的意識終於從朦朧的狀態下被喚回。而直到現在，慕笙柯才終於驚覺劃在他手腕處的那道細長的創口，火辣辣的痛感加倍的襲往他的神經，血還正在汩汩地向外流着，粘稠的紅色液體浸染了他下方的整個袖口。
我靠，大問題！
慕笙柯臉色大變，他用力地搖了搖頭，換了只手握住折刀，繼續擺出防禦的架勢。
就說總感覺有哪裏不對，他慕笙柯雖說確實是個好色之徒，但是相比於美色而言，惜命的他還是更看重自己的生命的健康與安全。畢竟美色雖秀可餐，但生命價更高嘛，能一直留住小命的話，這來日還方長，現實就也還能看到更多養眼式的美女嘛。
但是就在剛剛，他慕笙柯竟然被對面的那個一直嘗試抹殺他的女孩給迷住了，而且特么的他還跟個傻子似的一直嘿嘿憨笑，全然不顧自己身上那數道新添的還正在向外流着血的傷口。
慕笙柯咬了咬牙，他凝視向面前的那兩位敵人，目光陰沉不定。
怪不得方才對刀的時候，他的意識總是在刀鋒相格的瞬間模糊那麼一會，虧他還以為是自己昨晚沒睡好才犯得困。而現在看來，敢情這兩個人當中，有一個人的圖騰是精神系的，在方才對刀的過程中一直在嘗試侵入他的精神世界，想要徹底地控制住他本人么？
嗨呀，大意了，沒想到對面還有這手！怎麼辦，繼續打下去的話，他遲早得被那個精神系的傢伙給耗死。但是如果說逃的話，摩托車還在那邊，而且距離他還足足有五十米遠，跑過去跟打火起步都得需要時間，而看對面那兩位一副躍躍欲試想要取他小命的樣子，顯然也是不會留給他這個時間和機會的。
怎麼辦怎麼辦，這情況未免有點也太棘手了吧？？
慕笙柯的目光在對面的兩人身上掃來掃去，還在試圖從他們的站姿上找出些許破綻來。然而當他的視線穿過兩人的肩膀，直落向遠方的時候，慕笙柯撓頭的動作忽然一僵，眼神也變得有些呆愣。
女孩低低地咳出了口黑血，她沉默地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神情平靜如水。
“我給過你機會的，可你卻不珍惜，那不能怪我。”
男人微微歪頭，他冷冷地凝視着女孩逐漸失神的眼睛，低聲道。
血汩汩地從創口處流出，很快便在蕭錯的胸前浸染出了一個鮮紅的大洞。男人猛地將貫穿了女孩胸膛的左手收回，伴隨着“噗嗤”一聲悶響，灼熱的污血在瞬間便從她的胸口處噴涌而出。女孩無力的跪倒在地，由於失血過多，她的眼神逐漸變得迷離而渙散，展露出了垂死前的徵兆。
“晚安，做個好夢，我親愛的蕭錯。”
男人默默地閉上了眼，低頭祈禱着什麼，他的語調平靜而緩和，神情無悲亦無喜。
局勢已定，就當男人禱告完畢，俯身準備輕抱起女孩逐漸變得冰冷的軀體的時候。一股極為狂躁的危險氣息驟然從他的背後暴起，帶着澎湃如狂潮的殺意，正朝向他極速襲來。
男人的臉色微變，他猛地轉身回頭，迎面正好對上了慕笙柯那雙陰冷而暴怒的墨色雙瞳。
——
女孩的手臂無力地墜落在地，她胸前的巨大血洞還正在向外汩汩地冒着鮮血，流淌在地上的紅色粘液倒映在慕笙柯的雙瞳里，那灼目的紅色在他的眼中顯得格外扎眼。
“姐姐，我好害怕，門外的那些人好恐怖，我們明明什麼也沒有做錯，可是他們為什麼還是一定要我們死呢？”
“活下去，連帶着我的那份。”
“沒有人會記得死的東西，所以你才更要活下去，咬牙切齒地活下去。終有一天，你會讓那些膽敢忤逆你的逆賊們付出血的代價。”
“你們怎麼敢，怎麼敢，怎麼敢？？”
眼前有無數破碎的畫面閃過……冰天雪地里，男孩和女孩緊緊相依偎在一起，靠着彼此的溫度而勉強取暖；黑色的長槍將女孩頂死在十字架上，她的雙臂無力地垂下，胸口處還正在汩汩地向外冒着黑血；茫茫荒原上，洶湧如狂潮般的騎兵縱馬而來，戰火紛飛，燎天的巨焰與瀰漫的硝煙里，哀鴻遍野；熊熊燃燒着的世界裏，怪物與怪物相互廝殺，利爪與膜翅都貫穿了彼此的胸膛……
這是，誰的記憶？面前的那些人，雖然近在咫尺，可慕笙柯卻依然看不清他們的容貌，所有的場景在他的腦海里飛速閃過，如同快進着的光影一般模糊繚亂。
慕笙柯狠狠地抓住腦袋，-竭力控制着那幾乎要撕裂了他頭顱的痛感，眼前那個被洞穿了胸膛的女孩依然殘存在他的腦海里，同那些模糊而虛幻的記憶逐漸重疊，虛擬與現實在慕笙柯的腦海里逐漸變得混淆起來。
似曾相識的場景……是什麼時候，在哪裏，也是同現在這個樣子，女孩被黑色的長槍貫穿了胸膛，釘死在了岩壁上；男孩緊緊地握着她的手，絕望地感受着她那逐漸變得冰涼的溫度；四面八方都是火焰，濃重的黑煙繚繞在他們身邊，嗆得他喘不過氣來；整個世界都在高呼着讓他們去死，凶毒的惡意宛如狂潮一般，將他整個吞沒淹溺在海底……
無助，悲傷，絕望，無盡的悔恨和衝天的暴怒。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他已經分不清這到底是自己還是他人的記憶了，無盡的悔恨與憤怒已經侵佔了他的所有意識，凶毒的殺意把他的腦海燒的一片透明。
慕笙柯的骨骼扭曲變形，發出瀕臨破碎的巨響。他的後背開裂，一隻破碎而殘缺的膜翅緩緩張開，完全延展后的長度足足長達數米。不知從何處出現的黑霧大量聚攏在慕笙柯的身邊，組成宛若巨蟒的形狀，吞沒着黑色的蛇信子，盤桓在慕笙柯的背後。
僅是電光火石的瞬間，慕笙柯便已經突進到了男人的背後，他高舉環繞着黑霧的折刀，刃口直揮向男人的頭部。
“什麼？”
因高速運動而產生的殘影終於消失，而直到現在雛衣和田藏才猛然反應了過來，他們同時驚叫着回頭，目光直鎖定向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