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解彗回想着與謝管家的對話。
他說，謝悠是個很美好的人，柔弱，溫柔，嫻靜，雖然不愛說話，但這宅子裏的人都很喜歡她。
年紀輕輕就去世了，雖然是養女，但養父母對她感情深厚，所以她走了之後，謝老先生還勉力可撐，謝老夫人的精神狀態就越發不好。
因為怕她睹物思人，家裏所有與謝悠相關的東西都被收了起來，沒想到在這裏還漏了一張。
解彗看着那張照片，突然問了一句：“她生平有什麼信仰嗎？”
謝管家有些迷茫，搖了搖頭：“這個，我也不清楚。”
“好的，請問這本家訓我可以借走嗎？”
謝管家微笑着：“這裏的書您都可以隨意借閱。”
解彗將照片交還給了謝管家，又借了幾本書就下了樓。
回了房間后，解彗一直看書看到窗外夜色漸濃，直到胃裏抗議，才意識到晚飯還沒吃。
出門的時候，剛好碰上已經吃完飯回房的蔣廷。
在擦肩而過之際，蔣廷突然開口：“抱歉。”
“？”
“我不是故意不為你澄清的，我所有社交平台的賬號都在經紀人那裏。”蔣廷不太自然地解釋。
“哦，這樣啊，難怪。”解彗喃喃自語：“我就呢，你本人根本沒有發的動態里那麼歲月靜好。”
“……”
不過解彗不太能理解他為什麼要專門跟自己解釋這個：“謝謝你。不過沒關係，你說了我也看不到，因為我今天一天都沒上網。”
“現在可以看了，謝家老宅這個專輯的第一期就在今晚播出，他們……都會知道的。”
進入餐廳的時候，一個年輕人正在收拾桌上的盤子，見到她，沒等她發問，便說：“解小姐，您的飯菜在那邊的保溫箱裏。”
她打開廚房的保溫箱，一愣。
裏面全是她這兩天吃飯時覺得好吃的菜，但沒有說過喜歡，只是多吃了幾口。
她回過頭，那個年輕人已經收拾好走了。
她把飯菜端出來，打開了買下《腎上腺素飆升》版權的視頻網站，開始看。
這個時間，第一期節目已經放到尾聲了。
一點進去，就看到了屏幕里的自己。
她站在過道里，正獃獃地看着手機。
彼時的她剛接到了一個電話，聽到了平生從未聽過的最惡毒的詛咒。
她沒有哭，低下頭，腳尖踢了踢地面，然後背過牆上的鏡頭，揉了揉眼睛。
畫面在這裏定格，片尾曲響起。
解彗提起勇氣，打開了彈幕，瞬間，屏幕被一片密密麻麻的文字覆蓋，她只能勉強分辨出幾條。
【這個鏡頭！節目組你真的很會，第一期把結尾故意放到這裏，你贏了，我真的哭死，解彗對不起！】
【嗚嗚嗚我怎麼這麼壞啊！如果沒有她墊那一下，毛亦駿現在甚至可能都醒不過來了吧？她也受傷了，我們還罵她……現在那些罵她的短訊已經撤不回了，對她造成的傷害也沒辦法磨滅了吧嗚嗚嗚……】
【本來是抱着罵死她的心情來的，但她說出智能家居的時候我忍不住笑了，然後就更討厭她讓我破功，現在，我最討厭的人是我自己。】
【她可是會在被女鬼嚇死之後還問她頭髮怎麼這麼長的笨蛋美人啊！她哭的時候我心都碎了，我到底是怎麼忍心傷害這麼可愛的人！明明根本沒有確鑿的證據說明是她推的毛亦駿啊！失心瘋了一樣。】
【我擦眼淚鼻涕的紙已經快堆滿一隻垃圾桶了，節目結束了，但是躺在被窩裏毫無睡意，一閉上眼就是解彗背過身去揉眼睛，愧疚得要死了。】
看到這裏，解彗立刻放下筷子
，也學着他們發了條彈幕：“嗚嗚嗚我真的哭死，大家是不是誤會了，她這麼聰明，怎麼可能是笨蛋啊！”
發出去后她快樂地繼續吃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來剛才用的是自己的賬號。
而這個平台發的彈幕會出現在評論區。
“……可惡。”
她迅速放下筷子，抄起手機，打開評論區將剛才發的東西刪除。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最新的彈幕已經出現了：【剛才是解彗上線了嗎？嗚嗚嗚再說一百次對不起！】
【我沒罵過她，現在可以光明正大地說了，她好可愛，真的是個笨蛋美人。】
她剛才的話也已經被截圖，發到了網上。
解彗惡狠狠咬着筷子，這笨蛋的稱號短時間內扒不下來了，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後頭還跟着個美人。
他們眼光都是不錯的。
除了跟她曾有過節的嘉賓粉絲，普通網友已經完全倒戈，幾乎沉浸在一派愧疚之中。
而毛亦駿的粉絲已經不說話了。
還有無數人給她發了道歉短訊，那些難聽的話完全銷聲匿跡，她看了一會兒，還是在線上申請了新的手機號。
節目組的官方賬號也發了一張解彗的笑臉圖，其他嘉賓也紛紛轉發配以擁抱或加油。
一派祥和。
她關掉手機，走出餐廳，打算把下午借的幾本書還回書房。
然而就在踏上台階的第一步，解彗打了個寒顫。
一種不太妙的預感油然而生。
她做好心理準備，緩緩轉身，頓時僵住了。
樓梯底下，多了一大灘泛着黑的血跡，逐漸組成了一個人形，一個好像在用手抱住肚子的人形。
那血量之大，絕不是毛亦駿的血。
她眼前好像出現了一個摔下樓梯，痛苦地抽搐，身下洇出大片鮮血，疼得五官變形的女孩。
接着，那些詭異的血開始流動了。
解彗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起來。
圓睜的眼看着那大灘血跡朝樓梯上蔓延，朝她鋪來。
解彗機械地轉過身，又機械地邁上下一級樓梯。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鑽入鼻端。
神魂終於歸位，解彗有了力氣，拔腿就往上跑。
然而那血腥味如影隨形。
終於跑到二樓，她劇烈喘息着回頭一看，樓梯上、轉角的房間門口、牆上、天花板……身邊幾乎鋪滿了淋淋的血，壓抑的黑紅色充斥着瞳孔。
二樓的所有房間門都是關的，只有一個房間的門開着。
她立刻衝進了那間房裏，哆哆嗦嗦把門關上。
這間房裏擺設很簡單，只有一張床，還有一個大衣櫃。
她回頭看了眼，毫不猶豫躲進了衣櫃裏。
門一關，強忍着的眼淚就不知不覺掉了下來，“砰砰”的心跳聲在狹小的空間裏格外明顯。
她抽泣着依靠着側邊的櫃門，為自己悲慘的命運哭了一會兒，突然感覺手下有種凹凸感，摸了摸，好像是刻痕。
打開手機，透過暗淡的光線，她仔細分辨着。
是用很多道尖銳的利器刻下的：救救我。
悚然的寒意再次侵入四肢百骸。
可來不及多想，淡淡的血腥味依稀鑽入了衣櫃，越來越明顯。
“她”來了。
解彗的心又提了起來，眼淚擦了又掉：“還笨蛋美人呢，馬上就是完蛋美人了，要死了。”
一邊哭，一邊掏出了兩本書：《金剛經》，《大悲咒》。
她抽噎着念了起來，血腥味淡了一下。然而還沒等她高興，又變濃了。
心裏一哆嗦。
解彗難過地抹了把眼淚，放下書：“嗚嗚，怎麼搞的，這兩本都沒用，要死了。”
一邊哭，一邊摸出了第三本書：《聖經》。
“幸，幸好我準備得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