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 9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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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絕對不行！

還沒有到可以放他們過去的時間。

羅德嘗試着用言語轉移馬納的注意，但這顯然行不通。

感受到了“心臟”的馬納已經無法思考任何其他的東西。

在長久的“夢”里，羅德確實在馬納的大腦中留下了一個後門——但是這個東西只能使用一次,也只有一瞬間的效果。

現在絕對不是使用這個的時機。

她的呼吸急促起來——apocryphos製造的這個“軍隊”甚至幾乎沒有意識，她最容易拖住別人的能力“夢”對他們不起效果；而如果對現在的馬納直接使用“夢”的話就要絕對專心……

都無法實行。

在一秒之內,羅德的大腦快速地轉動着，想要攔住他們，就必須要用強制手段。

而她其實並不是戰鬥的類型。

戰鬥力不足。

但是——

她同步了一瞬可魯貝洛斯那裏的情況。

長出一口氣,她落在去往“心臟”的方向上,額頭上的聖痕黑得濃郁。

現在也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佈置好的巨大蜡燭從空中落下,砸到人群之中。她搶先在馬納之前對所有的惡魔下達了命令,讓他們拖住就近的目標瞬間馬上自爆。

接下來眼前的一切都將是敵人,惡魔對馬納的服從習慣要高過對身為諾亞的她的服從性。

她必須要儘可能地減少目標數量。

爆炸的轟鳴聲一瞬間彷彿能夠震碎人的耳膜,刺眼的白光也讓人睜不開眼睛。

apocryphos製造的武器軍團也不是每一個都堅不可摧，惡魔當中從一級到四級都有,這樣的重壓之下，連apocryphos也被清理掉了一半。

但這也只是一個開始，剩下的目標數量遠比已經清除掉的要多,也要更強。

羅德握拳，空間在她的能力之下開始錯位。

而這樣突如其來的變故,也讓所有人錯愕。

或許身為千年伯爵的馬納應該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的羅德竟然有站在他的對面，和他為敵的一天。

“吾輩的羅德，背叛了吾輩嗎？”馬納一時間有些失神,剛才被擊落的眼鏡讓他的瞳孔毫無障礙地暴露在了光線之下,裏面充滿了不可思議,“吾輩的……羅德,竟然選擇了背叛者的一邊嗎？”

背叛者不能被原諒的。

羅德低着頭，她手裏還攥着那張彩色的糖紙，但是此時卻別無選擇。

她沒有說話，只是用行動表明了自己的立場。一腳用力踩在早已破碎不堪的地面上，瞬間，一種奇異的力量順着裂縫蔓延開來。

“錯位。”

空間隨着她的聲音開始移動，四周的圍繞起漂亮的花邊，哥德式的牆壁豎立起來，天空一黑，所有人都被強行轉移到了眼下的空間之中。

時空錯位就是羅德能夠打開時空門來隨意移動的能力來源。

羅德的能力沒有停，她精準地找到了每一個人的位置，透明的骰子成牆，將他們逐個隔離了起來，熱蠟帶着腐蝕性的灼燒澆灌了進去，破壞着身為apocryphos載體的身軀。

但是這樣的方式，顯然不能對馬納使用。

那和羅德對比起來就像是小山一樣的身軀顫抖着，前面伯爵的軀殼上出現了裂痕，縫隙之中，內部的本體露出來一些。

“不能原諒——背叛者——”潛意識中，馬納自己曾經背叛過自己的兄弟，將涅亞殺死，所以那種對“背叛”的痛恨深深地刻在身體上。

羅德行為，刺激到了他。

一個眨眼，她就感覺到有了寒風襲來——

這是她第一次被雷洛劍所攻擊。

封閉空間內濃郁的apocryphos影響着她，就像是先前傑森所猜測的那樣，這種天敵般的力量是她的剋星。即使沒有在“夢”中，也能攻擊到她的核心。

羅德向後一跳，那些灌滿了蠟液的長方形骰子擠滿了整個空間，她穿梭在這些障礙物之中，接着馬納的攻擊來殺死裏面暫時被控制住的apocryphos的兵器。

她取着巧，但卻不能長久。

馬納的速度太快了，並且也不需要和她一樣繞過障礙，一切皆可斬！

羅德腹部的衣服被撕開了口子，但不知是不是因為馬納對羅德習慣性地寵愛，那一刀並沒有徹底砍下去。

“為什麼，連小羅德也要背叛吾輩……”馬納那胖胖的外殼在強烈的失落之下維持不住，裏面那張有些日子沒有收拾胡茬的臉上帶着頹廢，眼眶裏濕乎乎的。

羅德心頭一揪，手指忍不住顫抖。

她很喜歡千年公，也很喜歡馬納和涅亞。她並不想和馬納以這樣的方式站在對立面的。

但她只是沒得選而已。

就在這個失神的間隙，一把背後的暗箭突然穿過她的胸口。

一種從內部被撕裂的感覺充斥在她身體中，呼吸完全無法通過胸口。

“雷霄·奧古！”羅德根本沒有注意到這個隱藏在空間內複雜氣息中的雷霄，綠色的能量迅速在她身體中結晶。

馬納看到羅德受傷，幾乎是下意識地想要尋找兇手。

但是下一刻，就被雷霄·奧古再次提醒了“心臟”，那種找回自己的本能和對羅德的感情交織在一起。

他反手握劍重重地將之反插在地面，巨大的力量凝聚起來劈開空間。

原本就被apocryphos衝散了的力量便徹底無法再支撐，整個空間開始崩潰。

力量一松，羅德被一股衝擊懟在腹部，狠狠地摔了出去。

遠處，天地之間豎起一束綠色的光柱，“心臟”那種濃郁的氣息聚集起來。

“成功……了嗎？”

羅德強撐着站起來，周圍留了apocryphos的兵器人對付她、用一個個體來拖住她。馬納和更多的apocryphos的意識朝着那邊而去，

她抬手，還沒有來得及有任何動作，衝著她的攻擊就已經密集了起來。

剛才的暗箭仍插在胸口還在進一步撕裂擴散着。

“嗡——！”

就在這時，空氣中一聲振動之響，那豎綠光主動找到過來。快速向前的馬納突然一頓，他抬手一橫，沉重的身體壓在他的劍面上，兩對金色的瞳孔撞在一起，彼此都在對方的眼睛裏看到了相同的東西。

“這麼著急來找我啊，馬納。”涅亞一歪頭，右手捧上對方的臉，“未免太熱情了。”

馬納的瞳孔震動着，視線順着涅亞空蕩蕩的左臂斷口延伸到他的胸口。

那裏在跳動——是“心臟”！

羅德看着這成功的一步眼睛亮了起來，只是略微遲鈍了一秒，圍着她的人就找到了這個破綻。等她意識到回頭的時候已經遲了。

“錚！”

刀尖停在了羅德的脖頸前，一隻手抓着刀身卻未被鋒利所傷，反而用力將apocryphos的力量一折，將這個兵器人甩了出去。

羅德沒有放過這個機會，蠟液流下將兵器人完全困住。一轉頭，她看到眼前的身影差點沒有站住，羅德趕緊用手扶着對方，“傑森！”

傑森的臉色白得幾近透明，涅亞在衝來之時順帶將他也帶了過來。他低頭就對上了羅德擔憂的眼神，“放心，有你爭取的時間，現在就剩下最後兩步。”

就像是回應他的話，馬納的那把劍穿過了涅亞的身體——準確地來說，是涅亞用自己的胸口撞上了那一劍。

一陣沉悶的疼痛貫穿着涅亞和馬納，只有千年伯爵自己的武器能夠傷害千年伯爵自己的心臟。

涅亞對自己的死亡毫不掙扎，這是最一開始就計劃好的必然步驟。

只有馬納能夠將涅亞契約中屬於千年伯爵的那份靈魂提取出來吸收。

但就算是再有心理準備，這個死亡瀕臨的過程還是痛苦的，專員深深地覺得，他總有一天要被這個過程搞出個ptsd來。

以後的事情再說，只看眼下，一切的事情都如他所想。

契約中的靈魂和受傷的心臟順着馬納的手融合到了他的身體之中。

錯位太久的靈魂交｜合在一起，千年伯爵的身體幾乎到了最不穩定的時候。

原本出現了完整的千年伯爵的靈魂，即使是不穩定的狀態，apocryphos也會回歸到他的身體之中。

但是，那個能夠為apocryphos思考的意識碎片已經到了專員手裏，而被apocryphos影響到人們只是執行那最後一個命令的工具。

距離千年伯爵最近的雷霄·奧古徒手掏進了涅亞屍體的胸口，那裏一抓空，裏面的心臟已經流走了。

只有唯一的“心臟”，apocryphos和千年伯爵這兩個原本同源的力量戰在了一起。

羅德聽完傑森的話，抬頭便看到天空之中，那盤桓着的那個黃色魔獸已經就位。

戰局最混亂的時候——

羅德閉上眼睛，她發動了那個留在馬納大腦中的那個暗門。一陣空虛的感覺一瞬間清空了千年伯爵所有的思維。

就是現在！

她用力一攥傑森的手腕。

收到信號的傑森馬上衝著天空大喊，“可魯貝洛斯！”

天空之上那個獸影頓時俯衝而下，達米安站在他的背上，手裏拿着那把巨大的劍——涅亞，或者說是亞連的左手。

破魔之劍，那是和千年伯爵手裏拿着的一樣的武器。

只有千年伯爵自己的武器，才具有殺死千年伯爵的能力。

那把劍在失去主人的意志——也就是在涅亞的意識消失之後就會變得異常沉重，常人是很難抬起它來的，就更別說使用了。

但達米安的呼吸調整着卻帶動了身體——這些天他對呼吸法的訓練是有成果的。在可魯貝洛斯的高速移動中，他將全身的力量都調動了起來，心臟加快了血液的流速，他雙手持劍，在那個被羅德創造出來的間隙里，將這把劍送入了千年伯爵的后心，穿過了心臟的位置。

也是同時在千年伯爵的身前，和他正面戰鬥的雷霄·奧古也絲毫沒有放過這個機會，將武器捅入了千年伯爵的脖頸。

一瞬間，這把插入脖頸的武器變得極其透明，apocryphos的力量明顯在蒸發。

羅德眼睛一亮，這是心臟消失徵兆！

“吼——！”

死亡之中瀕臨的力量讓千年伯爵發出一聲巨吼。

專員的視角能夠看到飄起的反派意識，距離最近的可魯貝洛斯已經用提前準備好的空白契約將之收集了起來。

這樣就……結束了嗎？

容易得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容易得讓人覺得不安。

羅德低頭看着自己的手。

為什麼千年伯爵的意識已經被她拿到手，但是她卻一點消失的跡象都沒有？

驟然間，羅德感覺到一陣心悸，一種不好的預感蔓延開來。

她看着臉上已經出現裂痕，彷彿已經在崩壞的千年伯爵，大聲喊着想要衝過去，“趕緊離開那裏！”

千年伯爵是“神”造武器，怎麼可能毫無聲息就會完全消失。

她的聲音通過空氣傳到達米安耳朵里的時候，他那和千年伯爵極近的距離讓他來不及反應。

那個崩壞的身體膨脹起來，已經將apocryphos的力量收集到一起的那個身體將能夠獲取的力量壓縮到了一個點再爆發開來。

這簡直比火山噴發還要具有傷害性。

他們所有人現在的位置——和站在火山口上看着熔岩落下沒有任何區別。

羅德反手一把抓住傑森，白色的光從她的腳底蔓延開來，諾亞的力量正在被沖刷，她一抬手，這些光羽如繭一樣將他們二人完全包裹了起來。

與此同時，已經同步了羅德思維的可魯貝洛斯也知道就算是他的速度也絕對來不及撤開，這個攻擊的範圍和力量都太大了。

他只是一紙契約，消失便消失了。

但是達米安不一樣。

可魯貝洛斯毫不猶豫地撲倒了達米安，將他壓在自己柔軟的腹下，翅膀延展到最大，從兩側將達米安完全包裹起來。

“轟！”

爆炸削掉了整個山頭，將峭壁變成盆地，巨大的力量感帶動着地殼，讓附近的城鎮都產生了強烈的震感，就像是地震一樣。

被可魯貝洛斯壓着保護的達米安首先感覺到的就是一陣抽離，他背着的聖潔刀在“心臟”消失后已經無力支撐存在，但是再可魯貝洛斯創造的防禦之中，它也無法離開，這樣特殊的情況下，這把聖潔刀就成了一個帶有聖潔氣息的空殼，就像是一個模具一樣。

“可魯貝洛斯！”達米安聞到了一股焦味，他明顯感覺到了可魯貝洛斯的顫抖，這樣近的距離直接承受千年伯爵力量的爆炸，即使沒有了“心臟”的核心力量，這破壞性依然是可觀的。

可魯貝洛斯的力量消耗一空，化成一個小小的被燒焦的玩偶落在了達米安身上，他的翅膀已經完全成灰，達米安將他抱在懷裏，抬頭看着周圍只有一片焦土，千年伯爵確實是消失了沒錯，但是這個破壞性將幾座山都夷為了平地。

那兩把千年伯爵使用的劍融合在一起，純粹的物質性讓其沒有被破壞，而是被熾熱的爆炸的溫度融化成了液體。

這股液體順着唯一能夠尋找到的“神”的微弱氣息，流入了那把空殼的聖潔刀中，蒸汽在兩者接觸時釋放，發出“滋滋”的聲音。

反派意識的消失並不意味着反派所帶來的實體的消失，聖潔刀的空殼重塑着這把神造武器的外形。

但是此時的達米安顯然還沒有精力去關心這個了，可魯貝洛斯的氣息正在削減，在如此近的距離之下承受千年伯爵力量的爆裂，足夠耗盡魔獸所有的魔力。

支撐着可魯貝洛斯存在的東西是魔力，這種力量消失，他的存在自然也就無法維持。

不僅僅是他，羅德也是一樣。

專員只覺得自己沒有一件事是能夠完全順利的，他原本並不想讓所有的契約馬甲同時消失，他還沒有返回頭去想辦法再接觸鬼舞辻無慘。

但現在沒有一個完整的契約為基礎，他是沒有辦法現場去搞新契約的。

羅德的繭成灰隨而散，她跪倒在地，半倚在了傑森的身上，諾亞的執念在消失，諾亞的靈魂也會隨之消失。

而羅德·卡梅洛特空蕩蕩的胸口是不足以維繫失去諾亞靈魂之後的身體的。

為了扛住千年伯爵的爆炸，她現在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金色的瞳孔黯淡了下來，沒有了光彩。

專員心裏滿是遺憾，明明有機會再去接觸哥譚的，明明有機會再去得到鬼舞辻無慘意識的。

這種強烈的情緒順羅德的身體流露了出來。

傑森把她放平躺在他的腿上，接着抬手按在羅德的胸口——“心臟”的力量確實是消失了沒錯，沒有了敵人的諾亞確實也在消失沒錯。

但並不是一切痕迹都會煙消雲散。

就像達米安腳邊還那融進了聖潔刀空殼的劍液，那把神造武器可以用新的姿態存在於新的世界中。

傑森身體裏那拖住了涅亞速度的，同化了一部分的“心臟”和詛咒已經形成了某種結構的力量也已經不再屬於舊世界。

千年伯爵的詛咒因為千年伯爵的死亡而正在消失，但是結構的另一邊依然存在。

傑森引導着這股力量填入羅德的胸口，混雜着拉薩路池的力量在她的身體當中，構築了一顆新世界的心臟。

剛剛被強行分離出“心臟”力量的傑森很難在虛弱之下壓榨出更多的力量，但是只需要一點引子，羅德就要一線生機。

“答應你的報酬還沒有支付，就算要死，也等到那之後吧。”傑森啞着嗓子，肉眼可見的狀態不好，但他手下的能量卻一點不停。

機會擺在面前，專員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能夠支撐下去的機會。

用被傑森同化的這個世界的力量定住契約的存在，他想要從其他的契約上搞點能量過來。

但是暫時無力分裂的精神選擇性就變得非常少。

直接擺在他眼前的，就只有收集而來的反派意識。

這是時空局工作，按照規定他不能輕易去動，理論上來說專員直接接觸反派意識是非常危險的。

甚至時空局還給他模擬過那種反噬的痛苦，簡直比直面死亡還要難受。

可——眼下再沒有其他的辦法。

專員一狠心，事急從權，他用不了大的，還用不了小的嗎？

apocryphos是一個反派意識的碎片，用這個碎片來交換一個獲取另一個完整反派意識的機會不是很划算嗎！

來不及提交什麼申請，專員直接把那個契約調了過來。

明明只是一個很小的碎片，但是有了現世的引子之後，竟是濾出了相當可觀的力量。

反派意識當中，蘊含著這樣強大的靈魂能力嗎？

羅德契約之下的身體迅速就充盈了起來。

直到完全恢復，直到契約消耗的力量全部被補滿——甚至溢出來，那些出現在規定中、被前輩們反覆強調的反噬卻一個也沒有出現。

奇怪——

就像是他先前在時空局中的馬甲分裂也一次都沒有成功過一樣奇怪。

為什麼時空局留在他記憶當中的信息在這樣重要的事情上會接連出現這樣的錯誤。

是他的記憶出現了問題嗎，還是說……

有什麼他還沒有察覺到的東西在影響着他。

疑問沒有在此時持續太久。

羅德胸口被捅出的傷口完全癒合，連一道疤痕都沒有留下。反倒是傑森失去了意識，短時間內經歷的東西太多，消耗的力量也太多，他的身體強制他進入了休眠的狀態。

這是人身體的本能。

羅德俯身，想要用自己能力給他製造一場美夢的時候才意識到，她已經失去了“夢”的能力。

即使契約被靈魂力量維繫了下去，但是諾亞的存在沒有了執念便已經從契約的文字上消失，只有羅德那被諾亞染黑的外表和額頭上濃郁的聖痕還能作為其存在過的證明。

“夢”是只有夢之諾亞才能使用的力量，那是屬於舊世界的力量，自然也便隨着舊世界的最後一縷怨恨而逝。

這張契約的首名已經不再是「夢之諾亞—羅德·卡梅洛特」，而是更單純的「羅德·卡梅洛特」。

一陣輕鬆的感覺充盈着她，這讓她的笑從未有過的柔軟。

羅德看着傑森閉上的眼睛，手指勾過那一縷白色的碎發，小聲地說道:“要讓現在我擁有比諾亞的我還要多的糖果哦，傑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