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和室的外面被蓋上了厚厚的絨布,團團圍起,將陽光隔絕在外。
黑死牟恢復清醒的時候,整間屋子只有燭火搖晃照明,捆在身上的繩子不知為何不僅掙扎不開,甚至讓他動彈不得。
接着,他就嗅到了非常濃郁的、毒死鬼絕不償命的紫藤花香氣。
太濃郁了,那種感覺就像是把早晨剛剛盛開的花全部製作成了香水,然後不要錢似的全噴洒在屋子裏,讓鬼聞起來感到窒息。
他下意識的環顧周身,發現自己此刻是坐起來的,雙手被惡趣味的交叉放在了胸前,盛開的紫藤花層層疊疊的把他整個身體都淹沒,堆成了一座小山,只留下來一顆頭顱露在外面。
整個屋子裏好像被連夜搬進來很多紫藤花盆栽,它們開的茂盛,纏繞在花架上,擺放在窗戶邊。
似乎已經完完全全變成了一間花房,弱一點的鬼闖進來,說不準會被當場毒死的那種。
黑死牟:“……”
現在的年輕人……好像越來越缺德了……
陸壓饒有興趣的盯着他,笑:“早上好,看來已經恢復了一些?”
他換了個髮型,是那種看上去很溫婉的髮辮,安靜的垂在胸前,發尾處綁上去的髮帶是禰豆子友情贊助,打了一個很可愛的蝴蝶結。
黑死牟依舊能夠感受到喉嚨處的灼痛,他慢慢的開口:“你……”
“今天早上大家一起採摘搬進來的紫藤花,特意為你準備的,怎麼樣,開心嗎?激動嗎?”
黑死牟的臉都快紫了。
他這種級別的鬼對於紫藤花的抗性非常高,但是也架不住這種劈頭蓋臉的淹沒式,花毒已經開始慢慢的浸入他的皮膚表層,在血管之中流淌,讓他不得不在抵抗嚴重的燒傷的同時也抵抗毒帶來的不適感。
其實就算這麼多紫藤花也不應該發作的這樣快才對……
桌子後面傳來一個悅耳的少女聲音:“我特意在大家把紫藤花堆在你身上之前,給你注射了好幾針我新研發的毒藥呢。不知道岩勝先生願不願意配合,幫我反饋一下藥效呢?”
黑死牟:“……”
蝴蝶忍的聲音聽起來特別高興:“說起來,我當初殺死童磨的時候,也用了這種毒呢。不過上弦的抗藥性真是了不起,為了殺掉他,我可是耗費了不少庫存。最後看着他毒發身亡,可真是令人高興。”
富岡義勇:“蝴蝶,你……”
坐在他身邊的宇髓天元深知這個同僚說話毫無藝術的本質,眼疾手快的捂住他的嘴:“富岡,不要在這個時候說不華麗的話,不然蝴蝶下一個毒死的可能是華麗的你。”
甘露寺蜜璃捂住嘴,俏麗的臉頰有些翻紅:“真帥氣啊,小忍。”
完完整整清清楚楚聽見他們對話的黑死牟第一次覺得自己可能是老了,他知道鬼殺隊的柱們一向畫風迥異性格鮮明,但是沒想到這一代的柱看起來這麼超出他的認知範圍。
上弦之一強迫自己無視了那幾個開始七嘴八舌討論起來的柱,很冷漠的對陸壓道:“是我輸了,為什麼沒有殺死我?”
這場事關生死的戰鬥已經結束,黑死牟黑清楚人類與惡鬼之間無法消解的仇恨,在被完全壓制住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死的會是自己。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哪怕成為鬼苟活了四百多年,也依舊無法與神對抗,無論做出怎樣的努力,終究都只是一個卑劣的凡人……
陸壓把黑死牟的虛哭神去握在手裏把玩,修長的手指摩挲過長長的劍刃。他道:“哦,是這樣,畢竟上弦還挺少見的,更何況你以前是鬼殺隊的。處於各種各樣的考慮,打算讓大家都來見見你。”
他往旁邊讓了讓,目光示意到桌子後面坐在最中間的
那個人。
紫藤花的羽織,溫和的氣質,產屋敷家千年祖傳。
他抬起頭來,居然對他露出一個平靜的微笑。
陸壓親切的道:“見到前任組織的現任當家,感覺如何?”
“……”
陸壓繼續道:“產屋敷當主聽說是抓到了你,特意動身趕來的。你也知道,他身體肯定不太好,大家本來都不同意,但是他堅持一定要來見你。你感動嗎?”
“…………”
黑死牟覺得自己要被活活梗死了。
這個所謂的神明,他果然真的、特別、超級、無敵討厭!就算是當年和繼國緣一相處的時候,他都沒有梗成這樣過!
陸壓道:“談話什麼的我們可以往後稍稍,畢竟你一條路走到黑的走了五百年,讓你臨死之前真心悔過很顯然不太可能。”
黑死牟冷哼一聲:“你是高高在上的神明,擁有無上的神力和尊貴的地位,你懂什麼呢?對於我們這樣的人類而言,所能夠學習到的最強的呼吸法,也只是末流而已……”
不死川實彌拍案而起,毫不猶豫的噴了回去:“你就你!不要把我們一起帶上,風之呼吸是殺鬼的利器,是最契合我的呼吸法,並不是什麼末流!所有人的呼吸法也並不是什麼末流!你難道認為你的月之呼吸是一文不值的垃圾嗎?”
身體動彈不得,體內的花毒正在孜孜不倦的進攻,在這種情況下,臉色很不好的黑死牟依舊在反駁這件事情上顯得很犟:“最強的呼吸法,從來都只有日之呼吸,你們沒有見過神之子是怎樣的光彩,當然不會覺得自己的劍術有什麼不妥。”
“我終其一生,也沒能追趕上他。”
產屋敷耀哉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他道:“那麼,你最初是為了什麼而加入鬼殺隊的呢?”
黑死牟平靜的道:“為了追趕上一個遙不可及的天才。”
“所以你的出發點從一開始就錯了。”產屋敷耀哉道,“緣一的目的,自始至終都是殺死鬼王,我們也是。”
黑死牟閉口不言。
有些事情在心底沉甸甸的積壓了數百年,並非寥寥數語就可以化解的。
於是簡短的談話到此為止,陸壓很熱情的道:“雖然你現在是鬼了,但是好歹也算鬼殺隊的前輩嘛……看看你這些可愛的後輩們,他們都是很有天賦的劍士,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再打上幾架?”
黑死牟覺得有點反胃,和以前還是人類的時候,和親兄弟相處時的那種反胃不同,他現在是切切實實被陸壓想要榨乾他每一分作用的行為噁心到了。
“你堂堂一個神明,明明比我強上很多倍,為什麼非要逮着我當陪練?”他很多年沒有這麼惱火了,“你難道不感覺自己的行為很掉價嗎?”
陸壓道:“不會。一般情況下鬼在我這裏不具備基本人權,反正你快死了,死之前好歹為鬼殺隊發揮一點最後的價值嘛。”
黑死牟有點絕望的道:“你還是殺了我吧,就現在。”
桌子後面的柱們隱約響起幾聲“噗嗤”“噗嗤”的小聲,接着傳來幾聲短短的討論:
“我就說這個可能不太行得通吧。”
“畢竟曾經是月柱,還是有點堅守在身上的。”
“失去了這麼好的切磋機會,還挺可惜的……”
黑死牟忍無可忍的閉上了他的六隻眼睛。
快點吧,來個人,殺了他或者殺了他們,都可以!
早知道被活捉之後要被無休止的精神攻擊,他還不如直接給自己一刀痛快。
把黑死牟當固定副本刷的想法被當事鬼無情拒絕,陸壓的心裏稍微有點遺憾,道:“那好吧,既然如此,話題還是拐回談話。你當鬼當的也不怎麼成功嘛,這麼多年
也就跟無慘不相上下,跟你弟還差得遠……拋棄家族之後到現在已經連後裔都找不到了吧……”
提到這個話題黑死牟就不困了,他好像被激活了什麼關鍵詞一樣,又睜開了那看起來很可怖的六隻眼睛,露出一個有點古怪的笑來:“後裔?”
“我的血親後裔,當然有了。而且現在就坐在這間屋子裏呢。”
眾人:“???”
所有人都被他這句話搞得有點摸不着頭腦,但陸壓在他下一句話出口之前大腦暴風運轉,立刻想到了據說時透無一郎是日呼後裔,但是繼國緣一的後裔到目前為止有且只有一個,那就是在地獄裏當獄卒的他和他妻子的女兒,也就是說繼國緣一沒有活着的後人。
但是繼國岩勝曾經有老婆有孩子,雖然後來拋棄了他們,但的確有啊!
再加上玄學意義上有時候雙胞胎可以看作一個人,所以說黑死牟說的其實就是——
惡鬼淡淡的道:“那個翠綠髮尾,年紀大概只有十四五的孩子。他已經是柱的一員了?真年輕啊。我的確是他的直系祖宗。”
正在失憶狀態經常性神遊天外此刻祖宗天降的時透無一郎:“……?”
行蹤不定但這一次的確是因為不放心所以跟着弟弟一起來了的時透有一郎:“?我*你**你誰啊不要亂碰瓷!”
柱們大驚失色,被黑死牟隨口|爆出來的驚天大料驚的東倒西歪。
甘露寺蜜璃的反應最快,她一把將還獃獃的時透無一郎摟住,痛斥道:“不要亂說話!本來無一郎君失憶而且失去了家人已經非常可憐了。你自稱是他的祖宗,難道曾經養育照顧過無一郎嗎?”
柱們:有道理,沒見過攀什麼親戚。
還真沒有的黑死牟答不上來了,對於他的妻子,他的確不是個合格的丈夫,對於他的孩子們,他也的確不是個好的父親。
但是就算如此,他也依舊十分肯定的道:“無論如何否定,無一郎的身上的確有着我的血脈存在。”
時透有一郎當場翻臉:“有血脈怎麼了,你們今天才第一次見面!你抱過小時候的無一郎嗎?你給過無一郎壓歲錢嗎?作為祖宗你庇佑過無一郎嗎?都沒有!你怎麼好意思的!”
陸壓內心快笑死了,很遺憾在場無論是人還是鬼沒有任何人能聽見有一郎開噴,但是實在太精彩了。於是當機立斷,非常大聲的把時透有一郎的原話完整的複述了一遍。
時透無一郎不知道是雙胞胎的心靈感應還是怎麼的,此刻忽然回神,道:“我們今天才第一次見面吧,幾百年過去,你確定你的血脈還沒有稀薄到找不到的程度嗎?你是不是因為沒有後代孝順你,所以一定要在死去之前認個孫子給你燒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