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放逐
在把黑晝收入了黑暗維度與現實維度的夾縫中之後,斯蒂芬猛然睜開眼睛，隨後他像是脫力了一般，向後趔趄了一步。
他呼吸急促,好幾秒之後，略有些渙散的瞳孔才重新聚焦。
……成功了嗎？
他成功把黑晝給捕獲了？
他成功將黑晝流放到了一個位於黑暗維度與現實維度夾縫間的異空間,還用賽托拉克的深紅束帶將其束縛住，哪怕他掙脫了繩索，也絕對無法從異空間中脫逃出來。他用這種方式已經成功放逐了很多試圖入侵現實維度的黑暗維度生物。
在另一條時間線上,他不是沒有嘗試過用這種辦法對付黑晝,但那時的黑晝太強大了,根本沒有任何一種力量能將他的軀殼束縛住,更別提放逐。
現在的黑晝還遠不如五年後的他那麼強大,再加上斯蒂芬的偷襲猝不及防,居然真的就被直接放逐掉了！
一陣不太現實的暈眩感襲來，這種感覺就彷彿是剛從無盡的時間長河裏漫遊歸來,漂浮於無垠的虛空之中，卻被現實的引力驟然拉下，狠狠墜落在堅實的地面上。失重感席捲而來,讓他幾乎想要乾嘔。
成功了。
他成功了！
斯蒂芬的神色中出現了不明顯的興奮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給自己因為長時間的緊張和快節奏的心跳而缺氧的大腦補充了養分，隨後那興奮的光芒在他的眼中像是煙火一樣絢爛地爆發開來。
他成功在黑晝之亂還沒有爆發之前，阻止了它！
此時此刻他來不及思考為什麼自己會突然回到五年之前，劫後餘生的感覺讓他渾身上下都有些發麻。
他曾經遭遇過無數次世界將要毀滅的危機,但真正造成了無法挽回的損失的,恐怕也就只有黑晝之亂了。
但此時此刻,他不需要再為了黑晝而煩憂。
因為黑晝之亂已經被掐滅在了搖籃之中！
斯蒂芬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他自今晨睜眼起就一直鬱結在心口的恐慌與焦慮頓時消散得無影無蹤。
他甚至產生了一種飄然的快感，這種快感來源於他成功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悄無聲息地解決掉了一次世界末日級別的災難。
巨大的滿足感填補了他的內心，也逐漸將他未來五年記憶所造成的心理創傷逐漸治癒，他感覺自己的自信也在重新被建立起來。
這是一件絕好的事情，或許時間線從頭再來一次，他能夠讓這個世界更加美好。
五年以來第一次的勝利滋味讓他志得意滿，他收起了桌面上放着的所有魔法道具，角落裏用魔力驅動的火爐中央跳動着綠色的火焰，那本該是沒有溫度的火，卻彷彿驅散了地下室的潮濕，讓斯蒂芬渾身都生出了一股暖意來。
這種時候應該有點音樂。
他一邊想着，一邊朝着樓梯走了過去。他有些迫不及待，因而歡快的樂聲已經突破了他聲帶的封鎖，自發哼唱了出來。
他從口袋中掏出了手機，雖然地下室的WiFi信號不好，但他已經緩存了很多流行金曲。解鎖了手機屏幕之後，他瞄了一眼今天的日期，便打開了音樂軟件。
他在歌單里划了一會兒，忽然升起了一個疑問，一個無形的疑問。他不知道自己這突如其來的疑惑究竟從何而來，但無法忽略。身為外科醫生的嚴謹和探究欲讓他收起了手機，重新回到了地下室，重走了一遍剛才的路程，試圖發現違和感究竟出現在哪裏。
他很快就找到了。
在他重新掏出手機，解鎖屏幕的那一刻，他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日期。
“……怎麼可能？”
他微微睜大了眼睛。
黑晝之亂是五年之前爆發的，可手機
屏幕上顯示着的日期，分明是四年之前。
如果按照他上一條時間線的經歷來看，人類根本沒有等到去年的聖誕節，更別提翻過新的一年的日曆了。
如果今天真的是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日期的話，世界應該早就已經被黑晝給毀掉了才對！
斯蒂芬眉頭緊鎖。
這種情況超出了他的預計，巨大的疑惑像是烏雲一樣籠罩在他的心頭。
可如果說他來到了一個與上一條世界線完全不同的平行宇宙，他又能感覺到自己所處的宇宙就是原本的宇宙，只是在時間線上被某種未知的力量影響了，而且他能確定那個未知的力量並沒有什麼惡意。
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
難道說，在他回到過去之前，已經有人改變了世界線？
難道說，他現在所處的，是一個已經被蝴蝶效應改變的、面目全非的、全新的世界線嗎？
斯蒂芬覺得自己當下該做的應當是立刻觀測一下這條時間線的未來，以確定黑晝之亂不會再次爆發，或許他應該同時觀測一下這條時間線的過去，弄清楚到底是誰引發了蝴蝶效應，這隻蝴蝶還會不會再影響到更加久遠的未來，會不會對宇宙造成負面的影響。
就在斯蒂芬滿心疑惑的時候，他突然聽見有個聲音在樓梯的盡頭說道：“至尊法師，出事了！”
斯蒂芬被黑晝與時間線混亂的事情搞得焦頭爛額，此刻心情也有點難以避免地煩躁。他說道：“又怎麼了？”
前來報信的法師學徒語氣急促地說道：“是加德滿都的居民，還有山下的那些僧人們，他們圍到卡瑪泰基門口了！”
斯蒂芬：……？
斯蒂芬反應了一會兒才說道：“他們被襲擊了？”
是需要法師出手保護嗎？可是他並沒有感應到什麼邪惡黑暗的魔法力量的侵蝕啊？
“不是！”法師學徒說道，他的聲音聽起來慌慌張張的，顯然他也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他們說卡瑪泰基抓了一個大好人，要求我們給個說法呢！”
斯蒂芬皺眉道：“什麼大好人？”
卡瑪泰基只管保護魔法與精神的世界不遭到外界的侵蝕，好端端的怎麼可能把民眾心目中的大好人給抓了？
法師學徒說道：“不知道啊，您趕緊過去看看吧，他們看起來……很氣憤！”
……
斯蒂芬滿頭霧水地來到卡瑪泰基位於廟宇前方的廣場上，此時此刻，一眼望去，至少有五六十個人聚集在廣場上，三分之一是穿着僧袍的僧人，還有不少當地的居民，他們一個個面露不忿之色。而法師們站在他們的對面，此刻紛紛面露難色。
站在當地人陣營前方的是一個長相粗獷、充滿高原人種特色的當地成年男子，他穿着一身褐色的布衣，正在和法師們交涉着什麼。
“不要再說了，這麼多人都看見你們把人給抓走了，還有什麼好說的？我們也不是說非要你們放人，我們只是想知道為什麼，諾恩先生到底犯了什麼事，你們說清楚不就好了？”
“普拉薩德你冷靜一點，抓了就是抓了沒抓就是沒抓，我們好端端的為什麼要抓一個來加德滿都旅遊的普通人？”站在最前面試圖交涉的法師說道。
“你問我我問誰啊，抓人的是你們，問為什麼要抓人的也是你們！”普拉薩德說道，“諾恩先生可是個大好人，警察抓人還要拿拘捕令呢，就算你們是法師也不能無法無天呀，這事兒可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地過去了！”
他此言一出，身後的人們全都七嘴八舌地開始了。
“就是啊！”
“怎麼能隨便抓人呢！”
“諾恩先生多好一個小夥子啊，前天還是他幫忙抓到了來我店裏偷東西的小偷呢！”
“就是，多好一小夥子啊，長得又俊，我家閨女可喜歡他了。”
“上回法師和壞蛋打架，把我家後院的牆颳倒了，諾恩先生路過還幫忙補好了呢！”
“諾恩施主一心向佛，心懷大善。”
“我家貓貓都喜歡他，一見到他就去蹭他的腳呢！”
“我女兒被幾個不學無術的混蛋欺負了，還多虧了諾恩先生出手相助，那幾個混蛋到現在還躺在醫院裏呢！”
“諾恩先生還承諾要出巨資貢獻給加德滿都的慈善事業，用於當地基礎設施的建設，你們把人抓了，那這錢——咳，我的意思是，你們明顯抓錯了人啊！”
……
眾人七嘴八舌地說道着，譴責的目光全都投向了站在最前面的法師。
法師慌忙擦掉了自己額頭上冒出來的一滴汗，連忙安撫道：“這件事情我會問清楚的，如果真的是我們抓錯了人——”
“沒抓錯人。”斯蒂芬從大廳的階梯上走了下來，紅色的披風從室內飛出，貼在了他的身上。他接著說道：“伊諾克·諾恩是我抓的。”
此言一出，法師們和當地人們都沉默了。
片刻之後，聲浪再次爆發。
“至尊法師，諾恩先生到底犯了什麼罪啊？”
“至尊法師，我們知道法師們為了保護這個世界已經付出了很多，但抓人也該講講道理吧，諾恩先生是個好人啊！”
“至尊法師，有沒有可能是您抓錯人了？”
“至尊法師，諾恩先生只是上周才剛來加德滿都的遊客，他能犯什麼錯啊？”
斯蒂芬被吵得頭都要大了，他開始試圖去和這些當地人解釋，但他很快就發現，這件事情好像沒有辦法解釋。
……難道他要告訴這些人，他是從未來回來的？
他決定先把事情的情況全都弄清楚，於是他說道：“你們怎麼知道他只是來旅遊的？”
當地人面面相覷，為首的名為普拉薩德的當地男人說道：“我們怎麼能看不出來？這地方每年來那麼多遊客，他們每一根頭髮絲都散發著外地人的味道，你看他們那張臉上的表情就知道了。諾恩先生人好的很，比那些蝗蟲過境一樣的遊客好太多了，他剛來第一天是我去接的機，住在我家，人和善又大方，也是第一次來尼泊爾，你說咱們就算沒那麼熱情待客，也不至於不由分說就把人抓起來吧？”
眼看着又要拐回原點，斯蒂芬說道：“他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嗎？”
按照他的認知，伊諾克諾恩曾經應該是個遊走在灰色地帶的人，出身也相當的特殊，與人為善這種詞怎麼看都不可能出現在他的身上。
“異常？能有什麼異常？”普拉薩德說道，“他來的那天晚上還和我們一起做了酸奶，陪着我喝掉了大半桶的通巴，半點醉態都不顯！”
斯蒂芬也感覺到了困惑。
……在他們的說法中，那個伊諾克諾恩好想和他自己印象中的黑晝完全不是一個人。
見他不說話了，當地人又開始吵吵鬧鬧了起來，強烈要求法師們給個說法。
斯蒂芬當然是不可能放人的，他正想着先用個什麼理由搪塞過去，就突然感應到了什麼，抬起頭看向天空。
下一秒，高速飛行時發出的音爆聲傳來，數個身影帶着自雪山上空飛馳而來的寒冷空氣，落在了卡瑪泰基的廣場上。
呼嘯的風聲中，斯蒂芬辨認出了一句模糊的喊聲：
“伊諾克呢？伊諾克在哪裏？！”
卡瑪泰基地面上的風雪被捲起，一霎那間飛雪亂舞，遮擋了時間，導致他沒能第一時間看到來人的模樣。
一片混亂之中，他聽出了這個聲音的主人是誰。
“……托尼·斯塔克
？”
風雪平息，斯蒂芬終於看見了來者的模樣。
斯蒂芬：“……你審美越來越獨特了，斯塔克。”
穿着一身奇特配色戰衣的托尼：……
他那只是手滑，只是手滑！
鋼鐵俠、超人、蜘蛛俠，以及從半空懸停着的造型奇特的黑色飛機上跳下來的蝙蝠俠、夜翼和紅頭罩。
斯蒂芬心裏有了不太好的預感。
超級英雄們突然集結，往往都不會是什麼好事！
“伊諾克呢？”夜翼大聲問道。
“我聽不見他的聲音了，全世界範圍內都聽不見了！”超人說道，他看起來很着急，“剛才他還在這裏的！”
“嘿，捏氣球的，是不是你乾的？”托尼直接就認準了在場對伊諾克動手嫌疑最大的斯蒂芬，“別告訴我你直接把他給……你不會那麼衝動的，對吧？”
斯蒂芬：……？
不是，這什麼情況啊，當地人來問也就算了，你們是怎麼回事？
他只是把黑晝給放逐到了異空間，怎麼像是捅了一堆人的老窩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