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旅行

“我們得找到他！”托尼說道,“現在外面這麼冷，也不是個西天取經的好時機吧。”

“他到底在想什麼？”傑森一把搶過托尼手中的紙條，反覆看了好幾遍,百思不得其解。

“……或許是不想見到我們？”彼得得出了一個令人喪氣的結論,他整個人都顯得有些灰暗，腦袋有氣無力地耷拉下來,“我們是不是被討厭了？”

此話一出,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說實話,他們之前那樣欺騙人家,被討厭也是完全正常的。

他們大概是真的做錯了。

如果伊諾克的反應不夠快，沒能破解小丑設下的險惡的局，今夜會發生些什麼,根本不堪設想。

“或許，他只是想要靜一靜。”布魯斯說道，他從傑森手裏接過了那張紙條，“伊諾克的生活態度本來就很隨意，經常想一出是一出。”

“也許不只是他想要靜一靜。”迪克說道,他的目光看向了窗外。

小莊園外，此刻雪越下越大了，鵝毛般的雪花在窗戶透出的微光照耀下純白無暇，紛紛揚揚飄落。

“我們都需要靜一靜。”克拉克嘆了口氣,說道，“留給彼此一些空間也好。”

但是這句話並不能給在場的人帶來安慰。

“可如果他一個人在外面遇到危險怎麼辦？！”迪克說道。

他發自內心地為伊諾克感到擔憂,就像是遺忘了他們討論的主體，是那個覺醒力量之後足夠毀滅世界的“黑晝”。

“他甚至連輪椅都沒有帶走。”克拉克又說道,“萬一他腿腳又不好了怎麼辦？”

說完之後,克拉克也不管別人是怎麼想的,直接說道：“不行，身為老闆的助理，我得跟着他。”

傑森挑眉說道：“你也真的是不怕把伊諾克惹毛了。”

“我當然不會湊到他跟前去。”克拉克說道，“我就……隨便聽一聽，萬一出事了我也能第一時間趕去救他。”

布魯斯表達了贊同：“嗯。”

迪克和傑森一聽就有點無語：“又開始了是吧？”

布魯斯：……

布魯斯解釋道：“我們需要對伊諾克的安危留個心眼，畢竟……咱們誰也不知道，後面還會不會有人從五年後回來。”

他此言一出，大家如醍醐灌頂，明白了他的意思。

但同時，他們也陷入了沉默。

說實話，他們中的好幾個人，都是一覺醒記憶，就毫不猶豫地衝到伊諾克這邊，該動手的動手，該防備的防備。以此為參照，他們可沒辦法對未來的那些戰友做出什麼太高的要求。

一個不注意，沒準伊諾克就又被突然覺醒記憶的人捅刀子了，防不勝防。

誰能想到，當初伊諾克所面臨的困境，此時此刻竟然變成了所有人共同的困境，而當事人反而是最不在意的那個。

托尼無奈地搓了一把臉，說道：“好吧，好吧……看來只能先這樣了。”

他看了看外面的風雪，說道：“伊諾克現在在哪？”

克拉克聽了一會兒，說道：“……他在哥譚機場。”

……

此時此刻，哥譚機場。

“一杯熱卡布奇諾，巧克力牛角包。謝謝。”伊諾克站在候機區的小餐廳裏面，瞄了一眼菜單。

餐廳里的工作人員正低着頭忙碌，聽見他的聲音便抽空抬眼看了看這位客人。

他的聲音真的太好聽了，在嘈雜而又略顯悶熱的機場裏像是從窗外飄進來的一朵雪花，不偏不倚落在人的額頭上，隨後軟軟地融化成一滴溫柔的雪水。

看到伊諾克第一眼，工作人員就呆了一下。她恍惚間以為自己是遇見了

什麼明星，以至於腦子都險些轉不動了，只是獃獃看着伊諾克。

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可真是俊美啊，還有那雙含笑的黑色眼睛，簡直要把人吸進去——

“小姐？”伊諾克疑問道。

他用的是西語，工作人員反應過來。又或者是意語，但是誰在乎呢？他念出這個優雅、甜美的單詞的發音真是該死的性感。

於是她忍不住想要聽更多。她說道：“抱歉，聖誕快樂。您點了什麼？”

“一杯橙汁。”伊諾克說道，“還有原味的牛角包。”

咦？他剛才是點了這個嗎？

工作人員有些疑惑，但她依然慣性地說道：“好的，請稍等。”

“小姐。”伊諾克問道，他半個身子都靠在了櫃枱上，看着工作人員忙碌，順口問道，“請問航班的時刻表在哪裏能看到完整的？”

“哦，您是不清楚航站樓和登機口嗎？”工作人員十分熱心地說道，“或許我可以看看您的登機牌？”

伊諾克說道：“我沒有登機牌，事實上，我還沒有完全決定要去哪裏。”

“難道這是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工作人員一邊將已經製作完成的橙汁放在桌面上，一邊帶上了手套去拿櫃枱裏面的牛角包，“看不出來您居然是個如此浪漫的人，時刻表在那邊。”

她指向了大廳的方向。

伊諾克輕笑了一聲。

“說走就走的旅行……聽起來真不錯。”伊諾克說道，他順手接過了裝着食物的紙袋，將工作人員有些不舍的目光丟在了身後，朝着大廳走去，聲音慢慢消融在封閉着溫暖空氣的室內。

就在此刻，突然有個機場地勤攔住了他，說道：“請問是諾恩先生嗎？”

伊諾克咬着橙汁的吸管停下了腳步，露出一個疑問的眼神。

“是這樣的，剛才有一位先生托我給您帶了些東西。”地勤說道，“您清點一下，沒有問題的話就請收好。”

地勤將他拖着的一個小小的黑色行李箱交給了伊諾克。

伊諾克順手接了過來，看了一眼。

他的目光穿透了黑色行李箱的外殼，看見了裏面裝着的東西。

一套看起來就很昂貴也很暖和的大衣，一大包現金，一套旅行用生活物品便攜套裝，一個摺疊成足球大小的輪椅，還有……等等，一副撲克牌？

伊諾克沉默了片刻。

“是我的。”伊諾克收回了目光，微笑道，“謝謝。”

地勤被他這一個笑容晃花了眼，那微笑很友善、很好看，但不知為何也同時讓人毛骨悚然。地勤覺得可能是機場裏面的暖氣打得太低了，沒多說什麼，就連忙離開了。

伊諾克看着地勤離開的背影，掏出手機給布魯斯發了一條消息。

……

此時此刻，躲在不遠處伊諾克視覺盲點裏面的超英們看到伊諾克收下了行李箱，都鬆了口氣。

布魯斯看了一眼短訊，說道：“伊諾克說很感謝我們的聖誕禮物，尤其是輪椅，他說看起來很炫酷。”

“當然炫酷。市面上可找不到第二款能縮到那麼小、設計感還能那麼完美的輪椅了。”托尼說道。那輪椅本來就是他提前做好，準備送給伊諾克當禮物的，結果還沒能送出手，伊諾克就站起來了，這讓他多多少少有點挫敗。

好在迪克和彼得都安慰了他，迪克說伊諾克其實更願意坐着，他應該會很喜歡輪椅的，托尼尋思自己這輪椅空前絕後，伊諾克沒理由不喜歡，於是決定還是把這個禮物送出去。

伊諾克果然很喜歡。

“他還說撲克牌也很好，還問是誰的主意。”

所有人面面相覷。

布魯斯：“……誰的主意？”

所有人都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得，紛紛表示不是自己的主意。

布魯斯立刻就明白了：“……小丑。”

他們是在伊諾克家裏收拾的東西，小丑都已經被封印了，竟然還有閒情逸緻搞惡作劇，往裏面扔撲克牌！

“那撲克牌不會爆炸吧？”彼得問道。

“已經過了安檢了，沒事。”托尼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們誰去看看他要買上哪的機票？”迪克說道。

“他大概率不會買票。”托尼說道，“想上哪架飛機就上哪架，還有誰能攔着他不成？”

布魯斯說道：“不，他真的買票了。”

“什麼？”所有人都看向他。

布魯斯給他們看自己的手機屏幕，上面正寫着伊諾克購買機票的信息。

“在杜拜中轉。”布魯斯說道，“目的地是尼泊爾，加德滿都。”

所有人：……

真要去出家了！？

……

數日之後。

斯蒂芬自睡夢中醒來。

他一睜開眼，看見天花板上用帶有魔力的顏料塗下的符文。

那些符文形成了某種強有力的防護魔法，能夠抵禦各種形式的攻擊。

無論是現代武器的重火力，還是超能系的能量傷害，又或者是來源各不相同的魔法，這些符文所構成的屏障都可以將其抵禦在外。

因為那是他親手佈下的結界，他對其有着相當強烈的自信。

然而，這層被他寄予厚望的結界，卻曾經在一個人的手下如同紙一樣脆弱。

他身周縈繞着的黑色能量像是死神本身，帶來了虛無、苦寒和絕望，當黑霧化作的利刃破開他的結界之時，萬籟俱寂，只剩下玻璃碎裂開的聲音，像是他被踩在腳下的、破碎的信心與夢想。

那之後他就再也沒有使用過這個他曾經引以為傲的符文。

為何現在它再度出現了？

是死亡帶來的幻覺，還是他中了某種尚未被探明的幻術？

斯蒂芬從略有些冷硬的床鋪上坐起了身，低下頭打量了一下四周。

他的神色中出現了些許疑惑。

魔法支柱尚且完好，他能感覺到自己與魔法實體的溝通暢通無阻，魔力伴隨着他的每一次呼吸平穩流動着，沒有絲毫滯澀之感。

這種流暢的感覺已經有幾乎五年沒有出現過了。

他早已經習慣了搖搖欲墜、接近傾塌的魔法支柱，也已經習慣了被黑晝阻隔之後，彷彿被放逐的地球空間，以及難以收到回應的魔法實體們。

可現在，他卻感覺到魔法的黃金時代重現於世，彷彿他所處的世界不再是被黑晝所覆蓋的、暗無天日的末日。

斯蒂芬滿心疑惑地坐起了身，他打量了一下周圍，意識到這裏是卡瑪泰基。

是他在卡瑪泰基的房間。

老舊的書籍散發出獨特的香氣，安神精心的熏香在角落裏悄無聲息地燃着。玻璃窗緊閉，依然能聽見外面隱約風雪聲。他踩在木質地板上，聽見吱呀響聲，生澀而熟悉的腳感讓他有些恍惚。

為什麼他會回到這裏？

這是某種高緯度降下的幻象嗎，竟然會如此真實，甚至能模擬出這個世界魔法支柱的狀態？

斯蒂芬立刻調動魔力，試圖破解此刻的幻術。

然而他失敗了。

這裏根本沒有什麼幻象，這裏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唯一讓他感覺到怪異的，便是此刻的時間洪流。

他不知道自己是回到了五年之前，還是進入到了另一條時間線。他簡單探查了一下時空狀態，發現時間線沒有被魔法影響的痕迹。

斯蒂芬面無表

情地走出了自己的房間，順着台階走下了卡瑪泰基形制與寺廟無異的大殿，低下頭看着晨練的學徒們。學徒們迎着清晨的朝露與寒風，朝氣蓬勃，生機煥發，眼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期待與嚮往。

斯蒂芬抬起頭看向乾淨到一塵不染的碧藍天空，深吸了口氣。

高緯度的冰冷空氣將他思維中的雜質盡數驅除，正如這片碧空。

良久，他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是什麼。斯蒂芬回過頭，略有些敷衍地同幾個主動和他打招呼的法師回禮，便徑直走下了方便施展法術的地下室。

他快速掐了一個手勢，調用起前所未有順暢的魔法力量。

“找到他，找到他，找到伊諾克·諾恩——”

他閉着眼睛，眉頭緊鎖。

他的思維在一瞬間進入了一個漩渦之中，一條狹長無盡頭的通道在他的眼前洞開，瞬息之間，他的思維就被吸了進去，在無數畫面中光速穿行。

畫面逐漸開始聚焦。

剛開始，斯蒂芬看見了一些寬泛的元素。

他看見狹窄的道路，熙熙攘攘的人群，彩色的小小旗幟，隨意擺放在路邊的雜貨。

這些東西讓斯蒂芬感覺到了熟悉，但他的思維在疾速穿行，一時半會兒分不出容量來思考，這既視感究竟從何而來。

畫面逐漸開始清晰了起來，斯蒂芬看見了佛塔、木製神像、廟宇，看見了古老、質樸卻顯得相當混亂的居民區，看見了不遠處層層疊疊的雪山。

斯蒂芬：……？

等一下，這裏不是加德滿都嗎？

那個雪山下面的寺廟，不就是他現在所處的位置？不就是卡瑪泰姬嗎？

斯蒂芬瞪大眼睛，思維有了一瞬間中斷，魔法力量險些失控。

他連忙屏息凝神，重新進入到搜尋狀態。

畫面開始愈加清晰，斯蒂芬跟隨着疾速旋轉前進的通道進入到了一座寺廟之內。

寺廟的大堂之中，一座方桌立着，方桌的四角跪坐着四個人。其中有三人都是寺廟裏的僧人，穿着規格極高的僧袍，方桌的一角則坐着斯蒂芬無論如何都無法忘卻的人。

——黑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