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 66 章
提供給名流藝人住的公寓私密性良好,一層只有三戶,而且互相看不到對方的門。漆黑的樓道里,空無一人,隱隱能看到周圍的輪廓,連聲控的燈都喑然無光,只有隱約的呼吸聲昭示暗中似乎有人的存在。
搭在門把上的手被人握在手中,尺寸較之稍大的手掌心灼熱,剛好能把女孩的手包在其中,無聲地協助其從門把上移開。
黑澤謠看不到那雙手的細節動作,便只能根據手上的觸感猜測對方的動作,視覺的缺失另其他感官變得出奇敏感,她能感受到對方手上動作的不容拒絕,能感知到那雙手的溫度比自己的體溫要高,甚至能感覺到身後人的呼吸打在自己脖頸處的位置。
他幾乎把自己整個人攏在懷裏,黑澤謠卻感受不到半分曖昧的氣息,只覺得有點戰慄——聽起來他是執行組織的任務把自己帶走的,那麼她現在面對的就是波本而非安室透了。
不知道公安會不會對自己放水,但估計是不可能的,畢竟她又不是什麼卧底,也沒有在紅方面前棄暗投明,在對方眼裏自己還是個純純黑的組織成員,死了也白死,讓帶走便帶走了。
安室透在說完那句話之後便再沒有出聲,只是捂着黑澤謠口鼻處的動作鬆了許多,另一手把她的手從門把上拿下,然後他貼在她耳邊輕聲道:“別反抗,組織有任務,要把你帶走。”
“帶去哪?”感覺到對方手上的動作變輕,黑澤謠趁機輕聲問。
他說話的聲音極輕,黑澤謠便也跟着壓低聲音。只是心裏完全沒有表面那麼平靜,甚至有點想咬他一口,不明不白就要把她帶到組織里?雖然不知道究竟有什麼事,但要用這種手段強行把她帶走,估計去了也不是好事。
“具體我也不清楚,只是聽命把你帶到某個地方。”
安室透安靜許久,才說出這麼句跟沒說差不多的話。
這個任務是突然接到的,本來下午他還在調查那個叫伊爾迷的孩子,晚上卻忽然收到組織首領的郵件——一般代號成員的任務都是通過這種途徑發來的——郵件上讓他去將黑澤謠帶走,不許驚動任何人,把人擄走後直接送到組織在郊外的據點之一,一個破舊車庫裏。
雖然不知道所謂不許驚動任何人到底針對的是誰,但還是忠實執行了這點要求,從頭到尾沒有讓黑澤謠說出半句話,將她的手從手把上拿下來的時候也十分安靜。如果這點針對的是可能在黑澤謠家中的琴酒,那他就更需要小心謹慎了。
問題是,組織究竟為什麼要用這樣的手段把黑澤謠帶走,又究竟為什麼要避開琴酒?俗話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琴酒和黑澤謠是不是組織的敵人還不清楚,但絕不可能是他們的朋友,那湊合一個合作關係也可以。
想到這,安室透安靜且無聲地把人帶走,同時小心謹慎地問了一句,“你對組織為什麼要帶走你有什麼頭緒嗎?”
“如果我有的話就不會問你了。”黑暗中,黑澤謠的回答隱隱帶了些許咬牙切齒的味道。
雖然看不到她現在表情如何,但安室透猜她剛剛一定翻了個白眼。
黑暗中的黑澤謠翻了個白眼,覺得指望不上這個警察以後就開始琢磨要怎麼自救。
說實話以她現在的能力,無論刀山火海都能去得,其實也沒什麼好怕的,但組織到底是個龐然大物,而且不講武德,如果他們要對她動用私刑,比如扎針打葯之類的那她絕對受不住。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盡量別讓自己落到那步了。
之後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隱秘的腳步聲在稍顯空曠的樓道中窸窸窣窣地響起,沒有驚擾到任何人,黑澤謠就被安室透帶到了他那輛白色萬事得上。
對方似乎極有紳士風度地將副駕駛的車門打開,卻一隻手箍着她的
手腕,不容拒絕地牽着她坐上副駕駛座位,替她把安全帶拉上,然後十分貼心地把門扣上、鎖死。
不讓她有一絲逃離的可能。
甚至坐上駕駛座,把車發動以後,他還特地空出一隻手搭在黑澤謠手腕上,好像兩人是什麼親密的捨不得片刻分離的黏糊糊的情侶。
他的手只是鬆鬆搭着,但黑澤謠知道,只要自己一有什麼刻可疑的動作,這隻手絕對會立刻死死纏住自己,不留情面。
可惡。
黑澤謠鼓了鼓臉頰。
白色萬事得馳騁在黑夜中的東京街頭,色彩豐富的霓虹燈時不時透過車窗打在黑澤謠臉上。車裏很安靜,兩個人都沒有交流的意思,手上的動作親密,但兩個人的距離卻實在冷漠,甚至從臉上完全看不出任何親密的關係,顯得那兩隻搭在一起的手尷尬極了。
黑澤謠倒是沒有什麼發情緒的意思,也沒有在心裏責怪安室透,她只是在絞盡腦汁思考,這種嚴密看守的情況下她應該怎麼通知自己的弟弟以及群友。
——如果整個組織都打算對自己下手,那她就該提前搖人了。
有自己和幾個群友在,消滅區區一個組織不成問題。這是黑澤謠對宇智波斑的自信!
當然,如果只是組織里某個人想對自己下手,那反殺交給她一個人來完成也沒問題。
“你的表情未免太嚴肅了,波本,要嚇到我們蜜甜爾了——這可不是紳士所為。”
原本各有思量的安靜車廂里忽然響起第三個人說話的聲音!
黑澤謠嚇了一跳,睜圓了眼去看聲音的來源——車廂後座。
一個金色波浪長發的漂亮女人正翹着二郎腿儀態萬千地坐在後座,只是簡單抱懷倚在座椅上的動作都極盡風流嫵媚,風姿綽約。
“呵,你難道一直沒有注意到後座坐着一個我嗎,蜜甜爾?真是可愛。”
嫵媚到極致的女人撩一下那頭漂亮的金色頭髮,然後換一個以手支頤的姿勢,成熟女人的風姿盡顯,沒有刻意放電都顯得多情的眼睛看着黑澤謠,眉眼含笑十分動人。
“你是……?”
黑澤謠為她的美色動搖一瞬,然後便提高警惕問她。
這麼美的人如果她見過一定不會忘,一個沒見過的組織代號成員嗎……
“我是貝爾摩德,也許你從琴酒哪裏聽到過我的名字。”
自我介紹的女人朝她魅惑地wink一下,意味深長地說。
她知道自黑澤陣和自己的關係?黑澤謠心裏默默再次提高警惕,表面卻儘力保持不動聲色。
“貝爾摩德?”
黑澤謠似乎從黑澤陣和伏特加他們口中聽到過這個代號,也聽過對方的傳聞,似乎是有外號“千面魔女”之稱的女人,據說和波本走得很近,黑澤陣不是特別喜歡她,經常說她是個神秘主義者,和波本一樣讓人厭煩的作風等等。但對方的能力似乎很出色,哪怕黑澤陣也沒有給出什麼差勁的評價。
對方也是為了抓捕自己的任務出動的嗎?黑澤謠暗想,那她的排場也挺大的,一個波本不夠,居然還需要一個貝爾摩德來。
“琴酒確實提起過你。”
她繃著一張臉,避免對方從自己臉上捕捉到什麼多餘的情緒,“他說你和波本走得很近,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走得很近……放在他們這種組織成員身上,這話基本等同於傳他們有緋聞了。
連貝爾摩德聽到這話都忍不住一怔,隨即“哼哼”笑了起來,“哦,他居然是這麼說的嗎?”
那雙眼波流轉的嫵媚眼睛落在安室透身上,意味深長語帶笑意,“看來琴酒對你很警惕呢,波本。不過也不是不能理解,意圖接近公主的勇士總是要被惡龍襲擊的,呵。”
“……難道公主是惡龍守護的寶藏嗎,還是說是被獻祭給惡龍的新娘呢?”
安室透沉默一瞬,表情不動,依舊那副帶着微微笑意的帥氣面孔,意有所指地試探一句。
“當然是寶藏了。”
貝爾摩德看一眼自己漂亮的指甲,眼神中流露出瞭然意味,“那可是惡龍守護多年的睡美人,輕易不肯示人的。”
“這世上可怕的其實不是簡單的失去,而是失而復得之後的失去……如果惡龍再次失去自己的寶藏,會做出什麼不難想像……那可是他守護多年好不容易等來的清醒……”
說到最後,貝爾摩德的聲音幾乎只有自己能夠聽到。
她又想起第一次見到琴酒時的模樣。
年紀不過十幾歲的少年眉宇間滿是藏不住的鋒利戾氣,他眼中放不下任何人,自視甚高,孤傲冷漠,從刀山血海里走出來,身上帶着尖銳的煞氣,銀色的頭髮幾乎要被血色浸透,綠色的眼睛下方沾染的血滴彷彿一點淚珠,為那張無情的臉帶來一絲人氣。
少年混不在意地抹一把自己的頭髮,暴戾的眼神直勾勾盯着被她攙扶的首領,明明被那眼神注視的不是自己,明明對方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年,貝爾摩德卻依舊被那視線激得脊背發僵,冷汗淋漓。他就用那樣的眼神看着首領,啞聲說道:“你們能救她?那就試試吧,我加入你們。”
貝爾摩德這才注意到,少年隨意撈起一個看似只是陷入沉睡的年輕女人,熟練地把人背在自己背上,雖然動作粗魯卻沒有讓她收到半點多餘的傷害。靠在少年肩頭的女人隱約看得出和他面容上的相似,同樣銀色的頭髮在少年身上是冷酷,卻把那女人襯得愈發臉色蒼白,半分人氣都無,彷彿隨時會跌入死亡的睡夢中。
從此組織有了一把叫做琴酒的尖刀,數年如一日為組織剷除異己,兢兢業業。
當初那個為了能讓姐姐醒來加入組織的少年,如果得知自己珍視的人被組織擄走,會做出什麼事呢?
貝爾摩德望着車窗外燈紅酒綠的夜色,冷靜思考,首領在下達這個命令的時候究竟有沒有想過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