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
關於伊爾迷,江戶川柯南和他的接觸其實並不算多。
有一段時間對方似乎經常和少年偵探團那三個真小孩湊在一起,放學還會一起走一段。但柯南和他的接觸奇怪地並不多,甚至連幾句話都沒說上。
倒是灰原哀,第一眼看到伊爾迷的時候就被嚇了個夠嗆,後來也一直對他持迴避態度,要不是柯南勸解過幾句,她甚至不想去上學了——起碼座位不要和伊爾迷離得太近也行。
他們現在姑且算作同桌關係。
但灰原哀完全不和伊爾迷說話,伊爾迷也很少和她說話,兩個人說是同桌關係卻比一般同學還不如。
灰原哀很警惕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完全不像小孩子的人。
今天倒是很奇怪,她發現江戶川之前並不覺得伊爾迷有什麼不對,也沒有對對方產生任何警惕心理,今天卻一直盯着人不放。
當然她不知道,其實江戶川柯南自己也在心裏奇怪呢。
他之前並沒有覺得伊爾迷會是組織的人,也沒覺得他像灰原哀說得那麼可怕,畢竟人家也只是看起來恐怖了一點,像人偶了一點,不愛說話了一點,總不能說這樣的小孩就不是小孩吧?所以他對這個轉學生接受良好,也沒有懷疑對方身份的意思。
昨天他本來是打算把那個放了竊聽器的口香糖安在波洛咖啡廳的門口。
這是阿梓小姐給少年偵探團的委託,委託他們找出兇手,看看這幾天究竟是誰一直在往店門口扔垃圾——波洛咖啡廳門口的監控器沒有拍下作案人員。結合監控攝像頭的死角以及附近留下的犯案罪證,安室透和江戶川柯南都認為犯人應該是一個身高低於50公分、攝像頭拍不到的小生物。
也就是野貓或者野狗。
本來逮到作案兇手野貓“小橘”以後他就該回收竊聽器,誰知就是那麼巧,竊聽器從小橘身上掉了下去,被伊爾迷撿到,還讓他聽了一次震驚的現場。
黑澤謠拐人現場。
他本以為黑澤小姐應該有最起碼的良知,誰知道對方竟然喪心病狂到對一個七八歲的小孩下手!
簡直喪心病狂!令人不齒!
所以柯南才決定今天觀察一下自己這個新同學,看看對方究竟為什麼能讓黑澤謠盛情邀請。
那可是七歲小孩子啊!總不能像他們這樣芯子是假的小學生吧……
柯南盯了一個上午,發現轉學生雖然一直盯着黑板,但他就是感覺對方什麼都沒有聽,甚至眼神都沒有焦距——當然也可能是那雙眼睛有點詭異導致的錯覺。
午餐時間,所有小孩坐在自己的桌上吃營養午餐,伊爾迷的座位和少年偵探團接近,大家自然拼在一起開始吃午餐。
於是所有人就見伊爾迷以一種優雅但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桌上那點東西暴風吸進嘴裏,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桌上的食物都消失不見,只能看到小少年拿出帕子擦擦根本不見食物殘餘的嘴角,彷彿那裏根本沒存在過食物,他也什麼都沒吃過一樣安靜、乾淨、優雅。
另一旁早已做好準備同樣暴風吸入準備胡吃海塞的小島元太只能遺憾放下手裏的東西,臉色惆悵。
“今天元太也沒能比過伊爾迷同學呢。”吉田步美同情地看一眼元太說道。
“什麼意思?”之前都沒關注過他們的事,也不知道這是哪一茬,柯南趁機問道。
“之前我們班吃飯最快的不都是元太嗎?”
吉田步美笑眯眯地解釋:“後來伊爾迷同學來了以後吃飯最快的就變成了伊爾迷同學,元太不服輸呢,每次都想和伊爾迷同學一較高下,但是每次都輸……”
輸的次數有點多,他們這些圍觀的人都從看熱鬧變成稍感同情了。
柯南看
一眼和小孩比吃飯速度還贏得毫不留情的伊爾迷,心下納悶,會和小孩子比賽誰吃飯更快……也太幼稚了吧,莫非伊爾迷是個小孩脾氣嗎?
如果一旁還在造作擦嘴角彷彿剛吃完一頓西餐而不是營養午餐的伊爾迷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麼的話可能會解釋一句,揍敵客家的飯可是要加料的,在他眼裏沒摻點毒的飯根本不能稱之為飯,既然都是“沒營養”的東西,那他一口吞掉也沒什麼吧。
揍敵客雖然是個可以稱為“豪門”的擁有一整座山的家族,但他們依舊以殺手為職,因此家裏的孩子並不會養出什麼少爺脾氣。伊爾迷在其他國家的皇族宮殿裏吃過極盡窮奢的國宴,也會在目標任務的地下蝸居吃乾巴巴的乾糧,他可以保持貴族禮儀細嚼慢咽,也可以像現在這樣一口氣解決所有東西。
所以贏一個小孩綽綽有餘啦。
“哈哈,小孩子吃飯還是要細嚼慢咽比較健康……”得知這只是個令人無語的吃飯比賽,柯南乾笑着安慰元太一句。
小學一年級就長得高高壯壯的小島元太認真道:“我老爸說男人就該大口吃肉才能長得壯!”
和吉田步美差不多高的柯南:“……”
我是在安慰你啊喂!
今天一天柯南都在悄悄關注伊爾迷,看他中午時候和元太比賽誰吃飯更快,放學值日的時候也是飛一般的速度,那頭黑色長發像女鬼一樣無風而動嚇死個人,放學路上和少年偵探團一起,不會主動提起話題,但其他幾個說話的時候他似乎也有在聽……
“伊爾迷同學家住在哪個方向?”柯南若無其事地問道。
新同學大得有些嚇人的黑眼珠朝他這裏看一眼,一眼就好像看透了他究竟想問些什麼,道:“在米花町三丁目那邊哦,從這裏分開以後需要坐公交。”
“哦……”黑澤謠住的公寓也在三丁目那邊。
伊爾迷是故意的。出於殺手的職業素養,他給自己搞了兩個安全屋,一明一暗,明的就在黑澤謠公寓的旁邊,平時搜集情報或者工作回來他會在那裏小憩一會。
這個世界的殺手手段完全沒有他們世界豐富,因此伊爾迷放下了大半顆心——起碼他不會半夜莫名其妙死翹翹了——然後他就放心租了一間房作為自己的落腳點,為了方便還租在黑澤謠隔壁的公寓樓。
宇智波他們的房子就租在黑澤謠隔壁,他也不能太遠。
只不過在這個關頭被柯南知道他們住在一個方向,他難免又開始多想。伊爾迷和黑澤謠是怎麼認識的?他們什麼關係?為什麼黑澤謠會邀請伊爾迷進組織,他有什麼特長之處嗎?他們究竟是住得近還是今天伊爾迷也要去找黑澤謠?
不過再怎麼好奇他也沒有直接跟上去,免得打草驚蛇。所以他是跟灰原哀一起回了阿笠博士家。
路上,江戶川柯南雙手繞在腦後,鬱悶地枕着胳膊,邊思索邊問道:“喂,灰原……你是怎麼覺得伊爾迷不對勁的?”
明明對方怎麼看都是一個正常小孩的體型,雖然被黑澤謠邀請但還沒有加入組織,難道不是組織的人也能被灰原哀感知到?
“呵,大偵探之前不是不肯相信我的感覺嗎?”
灰原哀冷嘲一句,然後才回答他的問題,“其實也沒有什麼說得出口的理由,只是一種感覺罷了。就像我能感知到組織的人一樣,在伊爾迷的身上我也感知到一種危險的氣息。”
“是不同於組織的危險氣息,如果安分的話對方並不會計較,一旦冒犯可能會死得很慘……的那種感覺。”想了想,她這樣補充一句。
說實話,在組織里她能感知到最危險的人就是貝爾摩德,連琴酒都沒能給她那種恐怖的伴隨着仇恨、隨時可能喪命的壓力,但伊爾迷給她的感覺和組織不同,她很難分辨對方的氣息究竟是更
加危險還是無需過分警惕,糾結之下只能選擇避開。
這個話題結束后二人安靜了很久,快到博士家的時候,江戶川柯南忽然又問:“你說……什麼情況下,組織會選擇招一個小孩子呢?”
“什麼情況,當然是那個小孩子擁有無限可能,值得組織付出前期大量的時間和金錢的時候了。”
作為姑且算組織養大的人才,灰原哀在這點上格外有發言權,“組織也是很勢利的。組織成員死亡后留下的孩子不在少數,被組織養起來的很少,養到像我這樣直接在國外讀本碩博的更是少之又少,或者說根本只有我一個。”
“組織需要我的天賦,繼承自我父母的天賦,因此才捨得花時間和人力培養我、送我去名校讀書。但同樣出於完全為組織的考慮,他們又限制我的研究範圍,強迫我畢業后直接進入組織做研究……”
而其他那些孩子,甚至高中都沒讀完便被送往了組織在世界各地的據點,作為可犧牲的消耗型力量使用。
說到這,灰原哀的眼睛微微暗淡。
哪怕自己是那個幸運的唯一,想到和自己同齡或者差不多年紀的少年少女如今死的死散的散,她也很難高興起來。
“也就是說,組織會下手招攬一個小孩子的時候,只能說那孩子身上帶着的天賦令組織的人都動容——無論哪一方面。”
灰原哀認真解釋,“這一點是絕對的,如果真的被組織招攬成功,養上十年說不定就會完全遭到組織洗腦,失去正確是非的觀念,成為一味為組織所用的恐怖力量。”
就像她一樣,繼承父母遺留的研究時間並不長,就已經比其他研究人員的進度強得多。哪怕這並非她的本意,她也確實在助紂為虐。這就是組織的作風,被組織培養出來的孩子都是這樣的用途。
她看一眼身旁的少年。
也就是說,伊爾迷身上有什麼值得組織覬覦的天賦嗎……柯南捏着下巴沉思。
·
“感覺我們似乎好久沒有像今天這麼放鬆地聊聊天了,黑澤小姐。”
電話那邊傳來禮貌而溫和的男聲,似乎仍舊帶着點少年氣,經過電信號的分解和傳播,傳遞在有些空蕩的廚房裏,那點少年氣便轉化為溫柔,壓低的聲音也顯得成熟幾分。
大約是一開始叫“蜜甜爾”的代號沒有得到回應,想着自己作為安室透的身份已經被對方知道,那麼就繼續假身份的稱呼也沒什麼關係,所以安室透習慣依舊稱呼對方“黑澤小姐”。
現在是凌晨十二點,黑澤謠公寓裏其他燈都已經熄滅,唯有冰箱門打開后的那點光線在地下打下一片暗淡的光。
她本來已經洗過澡之後準備睡下,結果非但睡不着還忽然想吃宵夜,睜眼看天花板看了二十分鐘以後黑澤謠只能放棄自己良好的生活用餐習慣,起來吃宵夜。
作為一個手殘,她也沒打算做什麼複雜的,只是想把助理給買的便當熱一熱或者做個速成三明治、泡個泡麵之類的。誰知還沒開始動手,安室透的消息忽然發了過來,見她還沒睡,乾脆直接把電話打進來。
黑澤謠接聽后直接按了免提把手機放在吧枱上,自己依舊翻着冰箱尋找可以填補想吃宵夜的胃口的東西。
“有什麼事嗎,安室先生。”
她的聲音有點遠,還帶着似乎在用力的咬字,周圍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像在翻找什麼東西。
安室透回道:“不,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只是想到我們似乎很久沒有這樣聊天,才想着給你打個電話……你是在找什麼東西嗎?”
“嗯,找點能吃的東西。”
黑澤謠把冰箱裏的存貨翻出來,“海鮮泡麵、雞肉便當、昨天剩的飯糰,你覺得我吃哪個比較好?”
“……我覺得深
夜吃宵夜無論哪一樣都不太好。”
“我當然知道不好,”她理直氣壯:“但是我餓得睡不着啊!”
早知道就不該起那麼晚的,現在睡不着不說,今天還只吃了一頓飯,難怪會餓。
安室透短暫沉默一瞬,似乎嘆了口氣,“那就把飯糰做成茶泡飯好了,暖和一點比較適合這種溫度的晚上,吃過之後胃裏暖融融的睡覺比較舒服。”
“誒——”本來想抱怨一句這樣做比較麻煩的黑澤謠聽到後面覺得茶泡飯好像也不錯,在初秋微涼的晚上吃一碗暖暖的泡飯,肚子飽滿舒適地睡去似乎還不錯,所以她很沒立場地換了主意,準備聽安室透說的,“茶泡飯怎麼做?”
“先把你喜歡的食材準備好,海苔、年糕、紫菜,什麼都可以,全部碼在米飯上,把熱的烏龍茶倒進去,沒過2/3的米飯就好。”
“就這麼簡單?”
黑澤謠把他說的東西準備出來。
“就這麼簡單,烏龍茶泡好米飯以後自己加點鹽和醬油調味就好。”
黑澤謠按他說的一步一步去做,時不時問一句“加多少鹽”“海苔放多少比較合適”的白痴新手問題。
按照自己的口味進行調味,黑澤謠坐下嘗了一口,“唔,好吃!”
“好吃嗎?”安室透的聲音帶了點笑意,聽着她驚喜愉悅的聲音不知為何感覺自己似乎也有一種吃到美食的滿足感,“好吃就好。”
“其實本來睡不着的話喝一點熱茶比吃東西好一點,當然效果最好的還是熱牛奶……”
“那牛奶和茶加在一起會入睡更快嗎?”
黑澤謠很有一些奇思妙想。
“這……”安室透也沒想到這點,失笑說:“那下次我試過之後再告訴你是否有效吧。”
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起來。
他們其實有一段時間沒通話了,自從松田陣平消失以後。
那段時間安室透一直忙着調查自己昔日同窗究竟是怎樣“起死回生”的,其中有沒有組織的手筆,他的立場是否依舊值得信任等等,出於安全考慮,便沒有聯繫唯一和松田陣平有過接觸的黑澤謠。
當然,後來經過調查,松田陣平確實沒有任何和組織有關的痕迹,沒有失去任何記憶也沒有被洗腦的傾向,依舊是自己那個警校時期不打不相識的同窗。
只是有時候對方對時間的認識會出現一點偏差——這點其他人都沒注意到,唯有安室透敏銳察覺到一絲絲不對勁,對方似乎有時候會下意識以為現在還在三年前的時間,有一次說起時間的時候露了點馬腳。
——因此安室透偏向認為松田陣平是受到爆炸的衝擊昏迷了三年最近才清醒過來。
至於這三年他人究竟在哪裏,是受到了誰的幫助,公安怎麼都查不出來,安室透幾乎要以為對方是憑空出現在三年後的了。
……怎麼想都不可能。安室透也只是在毫無頭緒的時候氣急敗壞這麼想一想,唯物的信念還是很堅定的。
這段時間對松田陣平的調查開始放鬆,黑澤謠也已經徹底確定和松田陣平的失蹤無關,安室透這才重新撿起和黑澤謠的聯絡。
其實就他本人來說,和黑澤謠聊天並沒有很辛苦,反而是一件格外放鬆神經的活動。
就像他之前猜測的那樣,黑澤謠的性格其實並不複雜,一直都是直來直往,偶爾會有一點神奇的腦迴路——比如把牛奶喝熱茶倒在一起會不會睡得更快,大部分時候她都是一個簡單的人。
知道的事情就說知道,直接說出來,不知道的事情也會老實說不知道,感興趣的話題就順着他說,還會主動提問,不感興趣的話題就只會“哦哦哦”的敷衍。
不誇張的說,她的性格安室透在第二次和她說話的
時候就已經摸透了,只是摸沒摸准又是兩說——畢竟如果是貝爾摩德那樣的千面魔女,扮演一個性格簡單的女孩子也不是難事。
因此安室透是在一次次的接觸中確定黑澤謠確實就是這樣的人,不存在偽裝的情況,他自己也在這一次次對話中越發放鬆,甚至後來和黑澤謠聯絡已經成為一种放松神經的方式。
他可以不用試探、不用揣測、不用思考,只需要放鬆自己的大腦,忘掉自己是降谷零、安室透亦或者是波本,只把自己和電話那頭的黑澤謠聯繫在一起,彷彿這個世界上不存在其他一切,只有那道聲音是自己的錨點。
這讓他忘掉一切壓力。
·
黑澤謠還在和安室透絮叨上次遇到基德的事情。
“所以他最後把寶石和鴿子一起留給了你?”那邊的聲音有點古怪的詫異。
“對啊,寶石掛在鴿子身上,還有一張卡片——那個字跡總讓我懷疑他還是個高中生。”
“他還給你留了自己寫的卡片嗎,基德使用的預告函也好卡片也好一向都是電腦字體吧……不過高中生不太可能,很早以前就有過基德的活動記錄了,那時候還常出現在國外,年紀對不上。”
“是嗎?”黑澤謠想了想,還是更相信自己的直覺,不過對方究竟是不是高中生也沒什麼好說的,她沒有繼續爭辯的意思。
“果然會魔術的人,尤其是這種花里胡哨出來偷寶石的人就是很浪漫呢。”
吃過茶泡飯的碗被放在一邊,黑澤謠坐在廚房外的小桌上,就着昏黃的燈光和安室透聊天,只穿了一條短褲的腿在下面晃蕩着,“一開始他用紅玫瑰求饒的時候我就已經想放過他了,後來鴿子和寶石一起發現的時候我還有點小驚喜~”
“不過那隻鴿子好像認路,第二天就飛回家了。”
黑澤謠有點鬱悶地說。
“畢竟是怪盜的鴿子,如果被人發現直接去找他本人就不好了。想必他也是出於這種擔憂讓鴿子回巢吧。”安室透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誒,是這樣嗎?”黑澤謠聲音難掩失望。
“嗯,就是這樣。”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忽然門外傳來一聲極輕的“咔噠”聲。
黑澤謠警惕地看向門口,明明是很輕的動靜,連她都是因為夜晚實在安靜才捕捉到,那頭的安室透卻立刻捕捉到她停頓的聲音,同樣安靜下來。
先是鎖頭被打開的聲音,然後是門把被拉下,有些重量的防盜門被打開,卻驚奇地沒有發出一點動靜,下一秒,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室內,門被合上。
深夜闖入姐姐家的人和深夜依舊在煲電話煲沒有入睡的人來了個面面相覷。
“……你來幹嘛?”黑澤謠驟然放鬆,有些埋怨對方讓自己剛才瞎緊張半天。
“借住。”
高大的黑風衣男人脫下自己的帽子,銀色長發柔順地傾瀉,再把那件一看就無比厚重的黑大衣褪下,在黑衣服上並不明顯的血跡便暴露在黑澤謠眼下。
“你受傷了?”黑澤謠眉頭蹙起,也顧不得和電話那邊的安室透說一聲,放下手機直接起身去拿房間裏的醫藥箱。
這東西也是黑澤陣當初準備房間時候備下的,相對一般家庭醫藥箱多了很多違禁東西。
“紗布、鑷子、麻醉劑、消毒液。”
黑澤陣熟門熟路地指揮她從醫藥箱裏拿東西。
“槍傷?”黑澤謠打量他一眼,有點意外居然能有人傷到他——還是用槍。
“嗯,最近忽然多了不少任務,螞蟻多了還能咬死大象,要處理的人多了我也難免會着道。”
“咦——”黑澤謠剛打算問問究竟發生了什麼,忽然想起自己還沒有掛電話,電話那邊還是
警察呢!她連忙扔下黑澤陣把電話接起來,“喂,你還在嗎?”
“嗯。”安室透的聲音有點輕,“本來打算掛斷的,不過想想還是和你打聲招呼再掛斷比較合適。”
“噢噢,那就先這樣,我這邊忽然有了緊急情況,就先掛啦!”
和對方打完招呼,黑澤謠利落地掛掉了電話。
另一邊,同樣只有一個人的房間,同樣打開昏暗燈光的廚房,同樣一碗被吃得乾乾淨淨的茶泡飯,在電話那頭只剩下安靜的電子音以後,空氣似乎霎時涼了下來。
淺金髮的男人把碗筷收拾在水池裏,水流沖刷碗具發出的聲音在房間裏迴響顯得格外空蕩沒有溫度,他忽然一笑,嘲笑自己居然在成為卧底這麼多年以後犯了最不該犯的錯誤。
哪怕他認定黑澤謠並不是一個冷酷無情草菅人命的組織成員,並不代表她就是無辜的,也不代表她和組織的人沒有牽扯。讓自己腦子裏繃著的那根弦放鬆顯然不是一個專業的卧底應該做的事。
他呼出一口微涼的空氣,重新想起自己是一個卧底,名為降谷零的卧底,目前的身份是安室透,在組織的代號……波本。
而剛才那個男人的聲音他再熟悉不過——那是琴酒。
另一邊,見她半夜依舊在和人聊天,黑澤陣隨口問了一句,“和誰打電話?都這麼晚了。”
“波本。”
黑澤謠的回答顯然不在他意料之內,黑澤陣挑眉,甚至不顧上自己扎繃帶的動作,“波本?”
“嗯,波本。”
黑澤謠還奇怪他怎麼一副驚訝的表情,“之前不是說過嗎?波本偶爾會給我打電話來。最近其實已經很少了,不過今天晚上他好像情緒不是特別好,還給我打電話過來……我就和他多聊了一會。”
“嚯,你還聽得出來別人的情緒如何么?”
黑澤陣皮笑肉不笑的,似乎有些嘲諷,“怎麼不見你在對上我的時候那麼有情商呢?”
“我本來就很有情商。”
不滿意他明顯的嘲笑,黑澤謠在給他的繃帶打結時刻意用了很大的力道。
黑澤陣“嘶”了一聲。
比起嘲諷黑澤謠顯然處理傷口更重要。槍傷是貫穿傷,從他的側腰直接打過去,不過大約是槍擊的距離並不近,傷口不至於血肉模糊,對黑澤陣來說算是相對好處理的傷口。
他麻利地指揮黑澤謠,“先把傷口周圍清理乾淨,爛肉剪掉……嘖,下手啊,不行就先給我把麻醉劑打進來,我自己處理。”
黑澤謠哪見過這個場面,近看一眼那些血肉和傷口都眼暈,還有點不明顯的心疼——但是這點心疼並不抵過她的眼暈,所以她還是給對方打了局部麻醉劑以後讓他自己處理。
反正他看起來熟門熟路的,就自己處理吧。
大概是失血有點多,黑澤陣臉色微微發白,額頭見汗,他用牙咬着自己的毛衣下擺,露出側腰處的傷口,低頭漫不經心地覷着,熟練用剪刀和鑷子把傷口處理乾淨,纏上繃帶,兩個人這才鬆一口氣。
黑澤謠把所有用過的東西消毒清理乾淨,帶血的繃帶和衣服在黑澤陣的強烈要求下放火燒掉,最後才把這個不像病人的病人放在床上,“那你這幾天都先在我這裏歇着吧,養傷。”
“嗯……”黑澤陣嘆息着應一聲,從兜里掏出煙正打算點上,抬眼就看到黑澤謠的死亡凝視。
他把煙收了起來。
黑澤謠這才笑起來:“晚安,瑪卡弟弟。”
“晚安,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