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犯人就是你,黑澤小姐!”
被眾人稱為“沉睡的小五郎”的中年小鬍子偵探直直指向舞台左側的女孩。
那是個眉眼十分端正還略帶嬰兒肥的少女,三庭五眼比例和諧,標準的鵝蛋臉,平眉妙目鼻樑挺直,嘴唇豐盈牙齒雪白,面露茫然的時候十分惹人憐惜。
被指着的女孩遲緩地眨了眨眼,獃獃發出一聲疑問:“嗯?”
小鬍子偵探表面看起來很像一回事,用勝券在握的形象開始他的‘瞎幾把亂推理’表演秀,“現場只有三個人接觸過死者,洋子小姐,黑澤小姐你,以及隔壁劇組的多田野小姐。”
“多田野小姐屬於隔壁片場,跟受害人根本沒有利益衝突,洋子小姐因為是洋子小姐所以不可能殺人,剩下的就只有你了,黑澤小姐!”
“嗯……這是什麼搞笑節目嗎?”被當眾指為兇手的女孩遲疑地問。
不僅對偵探的指認毫無反駁之意,還似乎委婉諷刺了那位莫名令人尷尬的小鬍子偵探,但美少女就是美少女,一泓秋水的眼眸似乎透着茫然無措,紅潤的嘴唇微張,哪怕說出的話不中聽也讓人不由自主在心裏為她找借口。
再怎麼說毛利先生的推理也有點胡來了,不如說那根本算不上推理吧……
很快就有心軟的警官委婉表示:“毛利先生,現場沒留下什麼決定性的線索,與死者的利益衝突也不算充足的證據,所以您指認黑澤小姐是有什麼證據嗎?”
“呃……”
本就只是瞎幾把推理的小鬍子偵探可疑地移開視線。
站在舞台一側的少女這才終於理清楚發生了什麼。
對方口中的“黑澤小姐”看來就是指她自己,而她現在是現場三個殺人嫌犯之一……
不錯,殺人。
舞台中央現在正躺着一具屍體,一具幾乎能用“乾淨利落”來形容的屍體。除了胸口當胸一刀以外,死者身上並沒有多餘的傷口,一窪褐紅的血液在屍體下方凝固成近似圓形的不那麼規則的乾涸痕迹,除此之外現場足夠乾淨。
——除了胸口那一處刀傷沒有任何多餘的創傷,也沒有任何多餘的痕迹,說明兇手殺人的手段十分乾脆,心理素質也極其優秀。
她若有所思。
舞台一側站着包括她在內的三個女孩,身高體型都相差不大。一個是深棕色長發紮成側馬尾、穿著兒童節目背帶褲的多田野詩乃,一個是淺棕色長發穿着端莊連衣裙的沖野洋子,還有一個就是她自己,她低頭看一眼名牌——黑澤謠,胸前落下的幾綹長發可以看出是青木灰色的長發。
躺在舞台中央的死者年紀看起來五十歲左右,有些禿頂,一身錄影棚里的工作制服,體型微胖。他閉着眼,衣服前面很乾凈,要不是那當胸一刀和身下的血跡,看起來就和睡著了沒什麼兩樣。
舞台另一側,也就是她們幾個女孩子的對立面,正站着其他人,包括剛才那位小鬍子偵探,以及幾個警察、其他工作人員。
案件似乎陷入了僵局。
黑澤謠打量一眼眉頭緊皺陷入思考的警察們,得出這個結論。
畢竟從剛才那個偵探的話中可以聽出,現場留下的線索非常有限,以至於所謂偵探都只能從“動機”和排除法來分析誰可能是兇手。
滑稽。
她嘴角一抹冷笑抱起懷,然後在上衣里感受到某種拉扯感。
黑澤謠低頭一看,在自己上衣里發現一把匕首。
匕首……
匕首??
這是應該、現在、出現在她身上的東西嗎???
女孩穿着一身軍綠色材質柔軟的半袖連體衣,腰間一條巴掌寬的腰帶勾勒出高挑的腰線以及柔韌的細腰,而那把匕首現在就安靜躺在她懷中,插在腰帶那裏,從大敞的領口望進去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黑澤謠幾乎在看到這把匕首的第一瞬間就渾身僵硬不敢動彈——這裏怎麼會有一把匕首!
為什麼!
不不不,冷靜,冷靜,不,兇手不一定就是她。對啊,直接導致受害人死亡的兇器還在死者身上插着呢,仔細一看她懷裏的這把還套着殼子,銀亮的刀刃上也不見血跡……
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兇手,黑澤謠大腦被迫開始高速運轉。
她剛才一睜眼就發現自己什麼都不記得。大部分人該知道的生活的常識、社會的規則她都清楚,作為人該學的知識她也記得,卻唯獨不記得自己是誰,不記得這是在哪裏,不記得之前發生過什麼。
這種情況下忽然聽到自己被指為殺人兇手,黑澤謠自然不知道對方在說些什麼,可以袖手旁觀覺得是在說別人的事。
但現在她忽然沒有那個自信了。
自己身上居然有一把匕首!雖然沒有所有的記憶,但常識還在,她可不認為一個正常人身上應當有一把匕首,隨身攜帶一把兇器的人就算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也不奇怪……吧。
黑澤謠開始懷疑自己。
她不動聲色地檢查過自己身上的所有地方,這才確認自己除了擁有那把匕首以外沒有任何奇怪的地方,沒有多餘的血跡,衣服也依舊柔軟沒有奇怪的褶皺,頭髮乾乾淨淨手上乾乾淨淨,看起來完全不像殺過人的樣子。
好的,兇手應該不是她。
應該。
不能肯定,因為她現在依舊想不起任何和自己,和黑澤謠有關的事情。
——她甚至需要谷歌一下黑澤謠才能知道自己究竟是誰。
黑澤謠,18歲因為意外被電視台拍到驚艷整個業界,高中畢業以後便順勢進入演藝圈,作為一個偶像出道。而在她21歲的現在,已經是一個十分具有人氣的風頭正勁的擁有自己獨立欄目的偶像主持人。
這是她嗎?黑澤謠不清楚,她看到這段經歷也沒有感受到半分熟悉感,只覺得在看一個陌生人的經歷。
在她谷歌自己的功夫,關於這場殺人案的兇手究竟是誰的推理依舊在焦頭爛額地進行中。
原因很簡單,雖然依照不在場證明和大致估算的嫌疑人身高圈定了兇手的範圍——也就是今天節目的三位嘉賓小姐,但具體是誰卻再沒有多餘的線索。
屍體身上就那麼一個傷口,極其簡單,兇手最多打一個時間差,延緩或加快屍體放血速度,以此來調解死亡時間,迷惑警方。問題就出在這裏,每個人都有合理的獨處時間,在推測的死亡時間裏所有人都可能犯下這場罪行。
嫌疑無法進一步縮小,破案陷入了僵局。
警察們對這種案件雖然稍感詫異——畢竟米花町多的是花里胡哨的特技殺人手法,突然見到這樣乾脆不留線索的還有點驚訝,不過這種案子他們處理得也很有經驗了。
“既然現在無法獲得更多的線索,那麼就等現場採到的皮屑、毛髮等檢測出來后,進一步審問幾個嫌疑人了。”
一身棕色西裝,頭戴帽子,像吉祥物一樣的男人說道。
黑澤謠注意到這個男人就是其他警察口中的目暮警部,中年男人,身材矮胖,習慣指揮現場而不是親自尋找線索,看起來關係跟那位名偵探毛利小五郎關係頗近。
此話一出,好幾個年輕警察面色發苦,幾句關於估計又要加班寫文件之類的抱怨零星飄入她的耳朵,黑澤謠在心裏暗自點頭,看來是找不到真正的兇手了。
她一時不知道該輕鬆還是緊張——她懷裏還有一把匕首呢,松下口氣側頭的時候正對上旁邊人的目光。
和她一同被認為嫌疑人的多田野詩乃和她對上了目光,“……黑澤小姐,你沒事吧?雖然是那位‘沉睡的小五郎’說你是兇手,但我也聽說過他沉睡之前的推理都是不靠譜的,只是為了迷惑真正的犯人。”
“……真的嗎?”
黑澤謠重新打量一眼毛利小五郎不知被吹捧了一句什麼哈哈大笑到嗓子眼都暴露在外的模樣……她怎麼這麼不信呢。
兇手可能在她們三個人中間也只是可能而已,多田野詩乃並不認為自己身邊的女孩會是什麼殺人兇手。雖然不是多親近的同事,只是隔壁片場的主持人,但黑澤謠被稱為昭和最後的美少女,因為那驚艷的驚鴻一瞥出道,如今是風頭正勁的偶像,還有一檔獨立節目,怎麼想都不可能做出這種沒人道的事。
所以她才這樣開口安慰一句。
黑澤謠意識到她在安慰自己,豎起拇指自信道:“嗯……我也不信我是兇手,謝謝你,多田野小姐。”
跟毛利小五郎更為熟悉的沖野洋子也安慰道:“沒錯,毛利先生確實需要進入沉睡狀態才會特別帥氣地把犯人抓出來,我相信黑澤小姐不是真兇。”
真正負責破案的江戶川柯南聽到幾人說話有些無奈地半月眼,這次他還真的不一定能找到犯人——如果犯人真的存在的話。
還沒等他拐彎抹角問一些事驗證自己的想法,就聽到黑澤謠的手機忽然響了一下。
黑澤謠自己野遲疑一下,她拿出手機,郵件?
【後續我會幫你處理,現在先和那位先生打個招呼,內容和郵箱我都發給你,注意措辭。】
?
她看一眼郵件的署名——弟弟。
黑澤謠眉頭一皺,她還有個弟弟?雖然什麼都不記得了,但她思慮片刻,決定照着對方說的做,現在不能暴露自己沒有記憶的事,暫時糊弄過去吧。
“弟弟”要她發的郵件不過是一封自我介紹的郵件,敬語很多,似乎是給上級發的,黑澤謠不以為意地把這些東西複製粘貼一份,署好名,才把對方的郵箱打上去。
嘟、嘟、嘟、嘟……
宛如曲調一般的四個音節響起,像由遠及近帶着迴音響在江戶川柯南的耳邊,一切現場的畫面在他眼中都失去顏色和存在感,所有聲音都變成雜音離他遠去,只有水滴似的摁鍵聲不停迴響,那是刻在他記憶深處的、一觸即發的曲調。
七個孩子!
江戶川柯南的瞳孔肉眼可見、極為明顯地震顫着,他僵硬回頭去看聲音的發源地。
就見被毛利小五郎指為兇手的那個女孩手持黑色的按鍵手機,眼神專註在看着什麼,做了精緻美甲的手一下一下按着,嘴角帶着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舞台明亮的燈光打在她身上,為她修長的身形鍍上一層茸茸的光,女孩低着頭,深刻眉眼帶來的陰影打在眼窩下,似乎和貝爾摩德的側臉有一瞬間重疊。
……黑澤、謠?
江戶川柯南恍恍惚惚,卻還謹記自己不能表現太明顯,因此稍顯僵硬地把視線移開,只是他的心理活動如果可以具現化成彈幕的話恐怕要把畫面都撐爆。
一串疑問在他腦海中疾馳而過——黑澤謠是組織的人?她在給組織首領發郵件?為什麼是這種時候?是她殺了人嗎?因為是組織的人出手所以才沒有多餘的痕迹?最關鍵的是她怎麼會知道組織boss的郵箱!
被灰原哀稱為潘多拉魔盒的——組織boss的郵箱。
黑澤謠把郵箱打好,最後按一下回車鍵把郵件發出去,若無其事地把手機收起來。
她抬起頭,就見自己不遠處多了一個個頭不大的男孩,一身有些成熟的藍色西裝配短褲,戴着大大的黑框眼鏡,看起來還挺可愛。只是出現在案發現場未免有些奇怪,這些警察難道不怕屍體把小孩嚇出什麼問題嗎?
黑澤謠低頭,嘴角明明是禮貌的笑容,自下而上地去看時卻悄然蒙上了一層陰翳,“怎麼了,小朋友,是有什麼事嗎?”
江戶川柯南瞳孔地震!
【叮咚,驚嘆值入賬,10點。請您繼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