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TUT基地,醫生給周厭重新紮完針,趙井按住周厭又要亂動的胳膊:“我說祖宗你一醒就在那兒看手機,能不能管管你的手。”
剛才周厭右手手背上的針管動掉,現在還有血跡。
周厭管都沒有管,照舊用右手發消息,當然,沒有得到回復,他半闔上眼,“不能。”
趙井:“……”周厭脾氣如此,趙井勸了也是白勸。
但昨晚周厭回來那會兒那個臉色,把留在基地的他和阿姨都搞得不敢說話,給他弄了點吃的就去睡了,結果後半夜的時候,趙井出來上廁所才發現一樓訓練室的燈亮着。
趙井剛當TUT經理那會兒,周厭就如此,別人睡覺,他訓練,別人訓練,他還在訓練,跟不要命一樣,他們隊教練都勸他,雖然訓練很重要,但也不要這樣,年紀輕輕落下一身傷病不行。但周厭不聽。
趙井慶幸自己昨晚心血來潮去看了一眼,結果發現周厭捂着胃靠在電腦桌上,趙井嚇得半死。
周厭胃病犯了,加上感冒咳嗽引起的高燒,燒得神志不清,TUT差點損失一名猛將。
昨天半夜扎了針,現在還得繼續扎針。周厭情緒不高,視線始終落在暗下去的屏幕上。
趙井給他按着手背:“行,你玩,但是你不能把身體搞垮了啊哥,你才22歲,還有大把的大好時光,還有那麼多冠軍沒有拿……”
“閉嘴。”周厭抬起眼:“有話直說,我還沒死呢。”
“所以你怎麼了?失戀了?談戀愛了?”趙井覺得從那天聚餐後周厭狀態就不對,周厭不是能藏住事的人,他什麼情緒都寫在臉上,高興或者不高興一眼就能看出來,再加上之前他的異常行為,趙井只能往談戀愛上猜,“你記得上次比賽隔壁隊那個誰吧,帶着女朋友比賽結果吵架害得比賽失利……”
選手談戀愛很正常,但影響到比賽就是大忌。
周厭一時沒說話,手機屏幕映出他年輕帥氣的面容,眼底卻沒什麼生氣,趙井很緊張地等着,等了煎熬的兩三分鐘,周厭答非所問:“你有沒有過關係很好的朋友?那種從小一起長大的?”
趙井懵了一下,“有啊,幼兒園穿開襠褲的時候就在一起了。”
周厭緩緩問:“現在還聯繫嗎?”
“早就不聯繫了。”趙井不知道這事兒和周厭的事有什麼關係,但作為經理,為了照顧周厭的心理情緒,有問必答:“上了大學就沒聯繫過。”
“吵架了?”周厭神色微頓。
“沒,大學不在一起,漸漸的就不聯繫了……你問這個幹什麼?”趙井覺得怪,但又說不出來哪裏怪。
周厭卻突然笑了一下:“那要是吵架了,幾年沒見,再見面,對方給你求和,你會答應嗎?”
“只是朋友而已,就算從小一起長大,因為吵架幾年沒見,沒必要了吧。”
周厭捏緊手機:“那要是你以前只有他一個朋友呢?”
“那我也能找新的朋友啊。”
周厭沒說話。
寧裴身邊確實有別人。
新的朋友。
周厭眯了眯眼,右手微微用力,直接掙脫了趙井按着他的力道,把趙井嚇了一跳,“哥唉!”
“知道了,你可以出去了。”周厭半闔上眼,用完就扔,語氣又變得冷邦邦。
趙井:“……”趙井看了眼周厭左手,確定他沒有亂動滑針,嘆了口氣站起來叮囑着:“行,你要是有事喊我,醫生今天也留在基地……哦對了,昨天你壓胳膊下面的門票。”
趙井說著從口袋裏摸出來張剛結束的總決賽門票,沒用過,有點臟,看起來像是哪兒撿到的,鑒於之前周厭把成績單當成寶藏,趙井懷疑周厭可能是有什麼收集癖,就沒把這玩意兒扔了,他一邊遞給周厭一邊疑惑:“這怎麼像是我給阿甲的?”阿甲是他們隊二隊的打野,之前問趙井要了幾張內部票,說是要給女朋友,反正他們一隊留着內部票也沒什麼用,趙井就給了,“怎麼到你手裏去了。”
話沒說完,周厭已經從他手裏奪過那張門票,神色變得專註,彷彿看的不是一張普通門票,而是什麼冠軍獎盃。
也不對,拿了冠軍也沒見周厭這麼認真地看過獎盃。
周厭摸着那張門票,突然笑了聲:“你有沒有想過,他們比賽失利,是他們本來就沒那個實力?”
沒料到周厭突然對對手來了波人身攻擊,趙井愣了下,周厭就抬起眼,極度自信:“影響不了比賽,要真影響,我這幾年白打。”
想想也是,周厭是什麼人,是第一次因為罵人被罰款的時候還敢擱那兒直播問“我罵錯了?”的人,那時候TUT輸了一場訓練賽,和他們打的是赫赫有名的國外隊,TUT老闆斥巨資請來的,結果對方在TUT輸了以後發微博嘲諷國內戰隊不過如此。
周厭回了一張他壓着對面打野打的戰績圖,還配字:【學會怎麼嘲諷別人了嗎?小廢物?】
周厭因此一戰成名。
思及此,趙井總算放下心來,周厭打了這麼久比賽也沒動過煩心,那麼多人給他示過好他也只會頂着一張厭煩臉:“沒興趣,別煩我。”
怎麼也不可能是戀愛腦。
趙井哎了聲:“那我就先出去了……”說完的同時,周厭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
趙井正起身,周厭唇邊的笑意突然就擴大,連眼睛都亮了,活像趙井高中那會兒收到喜歡的女生的消息時候的表情。
趙井:“?”
消息是寧裴發的,只有兩個字:【好的】
但足夠了。
好歹,還理他。
周厭笑着閉上了眼睛,順手把手機放在了臉邊,一轉臉就能看見的地方,避免錯過任何消息。
回完消息,寧裴就收了手機。周厭發那麼多消息,他不回,周厭就一直發,倒不如回了省事。
靜坐了一會兒,寧裴直接收了桌上的資料,一旁的白玦見狀臉色變得不太好看,直接問:“你要走了?”
在圖書館裏,他說話一點都沒有壓着,搞得其他人都看了過來,寧裴皺了下眉:“你小點聲,要走了,明天我再給你講這個問題。”
寧裴很少打破自己的安排,但今天他確實沒辦法靜下心來,坐在這裏是在浪費時間。
白玦輕笑,壓低了聲音:“你要是直接承認自己看錯了也沒什麼……”
話都沒說完,寧裴已經抱着自己的東西走了,根本沒聽見他後來說了什麼。
白玦盯着寧裴的背影,不屑地瞥過了眼,也跟着一塊兒出去,找了個沒人的地方給吳旭打了個電話。
“老師,我覺得他也沒有您說得那麼厲害,我肯定會做得比他更好。”
吳旭溫和地笑了聲:“發生什麼事了讓你這麼自信?”
白玦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還強調:“您給我的數據怎麼會是錯的,他是不是太自大了?”
這回吳旭沉默了一會兒,“白玦,你太粗心了,那就是寧裴的實驗數據,他絕對不會出錯。”
白玦愣了下,慌忙調出了那組數據去對比,隔了一會兒臉色變得難看,但吳旭還在指責他不該犯這種低級錯誤,他再聰明也沒有用,在這方面根本比不上寧裴。
白玦默默在心底又念了一邊寧裴的名字。
他不可能比不上寧裴的。
-
寧裴這幾天又回到了以前的生活。
從學校到住的地方,這麼多年一點都沒有變過,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地重複。
除了周厭會天天給他發消息。
【吃午飯了嗎】
【我起床了,吃了午飯,點的外賣】
寧裴正認真聽着於倩她們小組對於課題上的問題,這幾天除了白玦,其他人都陸陸續續地來問過寧裴,他們需要寧裴的幫助,這導致寧裴自己的進度也落後了很多,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期範圍。
寧裴並不抗拒替他們解決問題,但他有時候確實不明白,為什麼那麼淺顯易懂的知識,他們卻不明白。
見寧裴手機亮了,於倩有些不好意思:“我們是不是問題太多了?影響到了你?”
寧裴沒有看手機,他看向於倩,“是的。”
寧裴說話不會拐彎,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於倩倒是習慣了,但於倩旁邊的那個女生聽寧裴這麼說臉色就不太好看,但寧裴沒有在意,他繼續說:“我有時候不明白你們的問題到底在哪裏,這會耽誤不少時間。”
“但我會搞清楚的。”
他做什麼事都很認真,既然要一起完成這個課題,他肯定會幫助他的組員。
但他還是沒能明白老師說的他缺乏團隊合作是什麼意思。
於倩她們走後,辦公室就剩下寧裴一個人了。
手機還在持續亮着,他看了一眼。
【下午要去直播,會消失幾個小時】
【今天你一條消息都沒有回我,不過沒關係,你能看見我的消息就行】
【昨天也沒有回,昨天也很忙,今天也很忙,明天忙嗎】
寧裴皺起了眉。
他不知道周厭為什麼明明人都不在,卻非要天天給他發消息,還要給他報備行程,去了哪裏做了什麼有沒有吃飯。
寧裴想起來以前上學時候他去參加比賽,怕周厭一個人留在學校又要不好好吃飯不好好上學,他那會兒沒有手機,就只能每天晚上在熄燈之後偷溜去比賽的學校外面的小店給周厭打電話。
他會要求周厭給自己報備今天一天去了哪裏,吃了什麼做了什麼。
那個時候是冬天,指導老師會看着他們睡覺,等他們睡著了再走,寧裴穿着睡衣就跑出去了,很冷,那個冬天他手上凍得都是凍瘡。
給周厭打電話的時候,周厭大概是在外面玩,聲音很嘈雜,寧裴甚至聽不清他說話,只能囑咐他:“你早點回家,明天還要上課。”
周厭敷衍地應了幾聲,“你好煩啊都不在家還這麼煩。”
寧裴冷得有點說不出話來,只能憋着噴嚏。
周厭大概是聽他不說話了,就直接把電話給掛掉了。
打一個電話需要五毛錢,寧裴去三天,身上就帶了一塊五,全都花完了。
但寧裴現在一點也不想知道這些。
猶豫許久,寧裴還是回了周厭今日份的消息。
【沒有很忙】
因為這幾天一直在解決別人的問題,並不能泡圖書館或者實驗室,算不上忙。
為了防止周厭還要繼續給自己說這些,寧裴補充:【你不要給我發這些了,我不想知道,我覺得有點煩,你再發的話,我要拉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