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歡喜
微博下面的評論好壞參半。
罵TUT的,說TUT從去年開始就不行了吧,沒拿到冠軍全賴在老成員嘉偉頭上,指不定都是因為周厭,而周厭還對嘉偉動手,他這病還能正常比賽嗎?都威脅隊友人身安全了吧?
罵官方的,說憑什麼因為這個就禁賽?就算周厭真的生病了,他又沒影響比賽也沒做什麼違規的事情,憑什麼禁賽?
兩批人吵了起來。
【笑死了他打隊友叫沒做什麼違規的事情?】
【嘉偉早不發晚不發現在發這個視頻說他打隊友?當初被證實假賽的時候他怎麼沒跳出來給自己洗白?】
【你們吵來吵去有什麼用,聯盟只說暫停本輪比賽,但是本輪比賽又沒有TUT的參與……離譜】
“聯盟禁的本輪比賽是半決賽,他們隊這一輪的半決賽都打完了,和他們隊無關。”姜鶴說著頓了頓,問:“你聽懂了嗎?”
不再看微博下面那些亂七八糟的言論,寧裴嗯了聲,“聽懂了,他實際上沒被禁賽。”
“是這個意思。”姜鶴也是無意間刷到微博,本來想打電話問問白川什麼情況,但他和白川都幾個月沒聯繫,說好了放下就是放下,也不該聯繫,乾脆還是直接聯繫了寧裴,他本來還以為周厭至少會和寧裴提這事兒,沒想到寧裴完全不知情。
他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好心辦了壞事,沉默一會兒,問:“你準備怎麼辦?”
寧裴當真不知道。
他根本不知道周厭生病的事情。
他向來能用一心多用的大腦如今一片空白,好久過後才回想起沒和好之前周厭的種種表現,周厭說過的所有話……他想不明白周厭為什麼會生病,為什麼會影響到比賽。
“不過我覺得多半可能是那個成嘉偉搞得鬼。”姜鶴說出自己的猜測,“具體你可以問問白川,我把他聯繫方式給你。”
提到成嘉偉,寧裴終於有些緩過神來。
也許只是成嘉偉搞得鬼,周厭怎麼可能……生病呢。
那種痛苦,寧裴已經體會過,知道有多難捱。
可是他又想起重逢的第二次見面,周厭在醫院裏病懨懨的模樣。
他把自己搞成了那副模樣。
寧裴沉默了好久,久到姜鶴說“你在辦公室是吧,在那兒等着我。”他都沒聽見,一直到組裏的成員來敲門說他們先回去了,寧裴才如夢初醒,差點把手機摔到地上,手忙腳亂接住,看見姜鶴給自己發了白川的聯繫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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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白川躲在窗邊抽了根煙,隊裏禁煙,不過這兩天事兒多,他實在有點忍不了了,只能躲着這群人出來自己過個癮,煙還沒抽完,手機先響了起來。
白川現在聽見手機鈴聲就ptsd,自從成嘉偉曝光了周厭打他的視頻,並實名舉報周厭有心理疾病之後,他的電話就幾乎沒斷過,雖然這事兒都過去幾天了,也已經平復下來了,但他還是心有餘悸,尤其是陌生電話。
給自己做了一會兒心理建設,白川還是接了,沒辦法,他是經理,得扛大旗。
哪知道接起來聽見的第一句話不是尖銳刺耳的問題,而是自我介紹。
對面的人說:“你好,白川經理,我是寧裴。”
白川的手指一燙,煙燒指尖了。
寧裴的聲音很沉靜,也像只是在詢問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我想問一下事情的經過,白經理。”
白川其實也就見過寧裴兩回,更多的是在周厭的表現中猜測出他在發消息的人是寧裴,他啊了聲,“可以,不過你想知道什麼?”白川大概知道他為什麼給自己打電話,想了想主動說:“你應該知道我們隊以前有個叫成嘉偉的隊員,昨天他發了一條周厭毆打他的視頻……”
誰也沒想到成嘉偉在這個時候亂來,不知道他從哪兒弄來的訓練室監控視頻,實際上那條視頻只是在訓練室里兩人起了衝突,周厭並沒有對他動手,只是視頻角度刁鑽,周厭拎着他的領口把他甩到牆上,很像真的揍了他,白川頓了頓,“不過我調看過那段視頻原版了,那天成嘉偉說周厭是孤兒。”
寧裴正起身,差點沒站穩,他張了張嘴,從喉嚨里擠出一句:“他不是孤兒。”
“我知道。”現在想想,白川都覺得心酸,他其實問過周厭要不要把這段視頻放出去,周厭說沒關係,隨便。
從事情發生之後,周厭配合調查的態度很積極,不過他這段時間遵紀守法,心理測評也很正常,沒什麼好調查的,倒是白川快把頭髮愁禿了,“聯盟發的那條聲明是因為心理醫生確實給他下過診斷書,成嘉偉直接把診斷書發出來了……不過那都很久之前了。”
那封診斷書,白川倒是知道是誰給的。
除了陳醫生也沒有誰,他覺得挺離譜,不理解陳醫生什麼想法,他也特意問過,陳醫生說,成嘉偉是他的病人,他只是把病人需要的東西給了他。
沒把白川氣死,立馬和老闆商量換個心理醫生。
幸而聯盟站在周厭這邊。
打職業的,或多或少都有點心理疾病,只是他打隊友這事兒有點大,確實得吃點懲罰,不過聯盟也是夠壞,不說他打隊友,畢竟打假賽的人不配再上聯盟的公告,連成嘉偉的名字都不願意提,只說是因為心理疾病。
聯盟那群人,太會玩文字遊戲了。
聽見白川這番解釋,寧裴的心反而被攥緊,他說了聲謝謝,沒等白川出聲,又問:“能告訴我……他的病嗎?”
打完電話白川往自己身上噴了點清新劑免得被人聞出來抽了煙,回酒店房間,他去敲了周厭的房間門,周厭還在看半決賽回放,看見他進來,只淡淡瞥了眼。
他的狀態和之前差不多,白川瞥了眼床頭的褪黑素瓶子:“我剛接到個電話。”
周厭哦了聲:“教練說一會兒開會調整戰術,隔壁隊昨天的比賽套路有點噁心。”
“是寧裴打來的。”
“他問我關於你病的事情。”
“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他了。”
啪嗒一聲,周厭手中的無線鼠標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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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鶴到辦公室的時候,寧裴跟平常一樣在收拾資料,姜鶴敲了敲門,看見他,寧裴還有些詫異,“師兄,你怎麼來了?”
“我來看看你項目進度。”姜鶴不敢直說,怕刺激寧裴。
寧裴嗯了聲,“最重要的階段已經過去了,你的畢業答辯準備好了嗎?”
姜鶴說:“差不多了,就等着答辯呢,我前段時間找了份工作,等答辯結束就能過去了。”
“在哪兒?”
“A市。”
寧裴想了想:“那很遠。”
“就是要遠一點才好,不然離開這裏就沒什麼意義了,不過被老師罵了好久,說要卡着我畢業答辯,你說老師他不會真這麼狠心吧?”姜鶴擔憂地嘆了聲氣。
寧裴搖頭,問:“還會回來嗎?”
“不一定,你要是哪天結婚,我肯定回來。”
姜鶴意有所指,不知道寧裴聽沒聽出,只是看了他一眼,繼而問:“最近有空嗎師兄。”
姜鶴笑了聲:“你說我有空就有空,你說我沒空就沒空。”
寧裴收拾資料的動作停下來,靜靜地和姜鶴面對面站了會兒,說:“謝謝。”
“不客氣,你都喊我師兄了。”姜鶴攤手,接過他遞來的厚厚一疊資料:“有什麼是需要我做的?”
還好他沒白跑一趟。
想想也是夠心酸,他一個自己感情都不順利的人,還在這兒替別人解決感情問題。
寧裴笑了下:“沒什麼了,幫我看兩天。”
“確定只需要兩天?總決賽在下周。”
“是的,明天他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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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落地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寧裴沒帶什麼東西,只帶了自己的包,出租車司機是個外國人,本來看見他地道的中國人長相之後用蹩腳的中文問他去哪兒,在他說出和自己一樣流利的英文以後,一路上都在誇獎他長得好看,問他是不是中國人都像他一樣這麼漂亮。
寧裴不說話,只靜靜看着陌生的國度。
他居然又衝動了一次,把項目臨時轉交給姜鶴,自己跑出國了。
路上的時候,他還是很正常的在周厭發消息過來說晚安的時候,回復了一句晚安。
不過他知道周厭沒睡,白川這個告密者說他們今晚還要開會。
到酒店之後,他先給自己開了個房間,慶幸酒店還正好剩下一個空房,因為比賽問題,附近的酒店都住滿了,尤其是這家住滿了選手?40;酒店,不過晚上正好有人退房。
收拾完東西之後,寧裴也沒有急着去找周厭,而是休息了一會兒,他很久沒有睡了,在飛機上也沒能成功睡着。
醒來的時候,差不多是凌晨,外面比之前吵了很多,大概是哪個隊伍出去吃飯回來,說的都是英文,寧裴聽了幾耳,聽見他們說碰上了周厭,說希望總決賽的時候能夠打敗他。
寧裴終於徹底醒過來,重新穿好衣服,拉着自己的行李往白川給的房間號走。
站在門口,他沒有直接敲門,而是給周厭發消息問:睡了嗎。
周厭幾乎是秒回:剛開完會,還沒有,怎麼了裴寶!兔子賣萌.jpg
都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是什麼也不說,寧裴不禁想,從前的自己是不是也是這樣,寧願把事情都憋在心裏,什麼都自己承受,只怕說出來以後惹周厭不痛快。
寧裴說:那給我開門。
他連心理預設的準備都沒有留給周厭,他站在門外,聽見什麼東西掉落的聲音,隨後是腳步聲,這酒店隔音效果似乎不太好,什麼都聽得一清二楚,他們開會的時候不會被旁的隊偷聽過去嗎?
寧裴忍不住笑了下,他居然也會亂想這些不着痕迹的東西。
在他笑意未收的時候,門被打開了。
周厭一臉獃滯地出現在門后,他比上次見面的時候瘦了點兒,寧裴知道原因,周厭說在這裏總是吃漢堡,他的胃受不了,於是只能天天喝外賣的粥,但是粥又沒有國內的味道。
所以白川告訴他,每次出國回去之後,周厭的胃總需要治療。
不過白川覺得今年大概不需要了,周厭的身體比從前好了許多。
寧裴的視線從上至下,周厭的頭髮是亂的,他在片刻之後緩過神來,第一個反應就是去理一下自己兩天沒打理過的頭髮,寧裴說:“你什麼樣子我都見過。”
周厭的動作一頓,給寧裴讓路讓他進來,接過他的行李箱:“是嗎,我的頭髮在你面前有這麼亂過嗎裴寶,你別框我。”
寧裴看着他沒穿鞋的雙腳:“頭髮有沒有見過這麼亂的不記得了,但鞋沒見過沒穿的。”
他看見周厭的腳趾蜷縮起來,像在替它的主人感到丟人,周厭關上門,兩三步越過他,穿了拖鞋。
不過還是有點不修邊幅。
寧裴隨意地在床上坐下,看見他的筆記本電腦還在床邊,問:“還在看視頻嗎?”
周厭乖乖答:“是的。”
於是寧裴轉而看向他:“那那麼早和我說晚安。”
“你也說了。”周厭臉上沒有被戳穿的惱怒,只有理直氣壯,但是沒兩秒,他挑起的眉眼聳搭下去,是一種類似委屈的表情,在寧裴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撲進寧裴懷裏,小聲問:“裴寶,你怎麼過來了。”
他這兩天的惶恐不安,終於化為實質。
他怎麼也沒有想過,幾個小時之前還在和自己說晚安的人會突然出現在他的房間門口。
他不知道該如何同寧裴開口,把過去那個爛透了的自己剖開給寧裴看,在白川告訴他寧裴知道了一切的時候,他甚至想,要不要逃避。
可不能逃避。
遲早要面對的。
只是他太害怕寧裴不要自己了。
幸而周厭還知道控制住力道,寧裴沒有被他撲倒下去,只是周厭這比他高了好多的身材,如今這樣撲在他懷裏,實在有些彆扭。
寧裴低下頭,看着周厭亂糟糟的發頂,沒有回答,只是慢慢的,慢慢地抬手,攬上周厭比自己寬了好多的肩,整個人下滑,把下巴搭在周厭肩膀上,把兩人的姿勢對調了一下,然後緊緊擁抱在一起。
他終於覺得安心了。
沒辦法再回想聽見白川說的那些話的時候自己是什麼心情。
“他剛來基地沒多久,有一次他收到一個快遞,是一隻手機,他問我能不能送他去一個地方,我也不知道那是哪兒,只知道他上樓找人,沒多久就下來了,但是人暈了,進了醫院,後來在醫院裏,他反覆撥打一個號碼,和他在基地登記的緊急聯絡人是同一個號碼,我一直很想知道是誰的,尾號xxx,是你的嗎,寧裴?”
“後來他變得更加偏執,一天到晚把自己關在訓練室里,不怎麼吃飯,也不怎麼睡覺,終於把自己熬病倒了,我覺得他這種狀態不適合上賽場,我想把他遣返回去,心理醫生也說他這樣不適合打比賽,但是他求我讓他留下。”
“其實他的病也沒有很嚴重,他每次都能順利通過心理測試,相比起一些其他選手來說已經算好的,只是比較折磨他自己的身體。”
“我也勸他看過醫生,心理醫生告訴過我他這樣下去遲早會出事,也嘗試和他溝通過,但問不出來什麼,我也不知道病因,只知道每年的十月十八號那天如果沒有比賽,他就不會訓練,那天應該是個很特殊的日子。”
寧裴告訴白川:“是我的生日。”
白川一愣:“怪不得。”他沉默好久,“不過我猜他那麼想拿冠軍,應該是想努力夠上什麼人吧。”
“我以前進過他房間,那時候他在剪什麼雜誌,不過那都是很早之前了,現在已經不流行雜誌刊登了。”
“那些雜誌看起來都很舊了,像是什麼初高中的讀物。”
“他都藏在他那張寶貝書桌里,他那張書桌,連阿姨都不讓碰一下,都是他自己整理。”
“我以前以為他是因為父母的原因才如此,後來他跟我提起你,我想應當不是因為父母。”
寧裴輕輕地呼吸着,感覺到周厭把他抱得很緊,緊得他幾乎快喘不過氣來了,周厭問:“裴寶,你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寧裴搖頭,手搭在周厭肩頭把人推開,眨了眨眼,看見周厭繃緊的神色,說:“這樣很累。”
周厭單膝跪在床上,確實挺累,他一時無措,雙手攥緊了,寧裴卻站了起來,朝他張開雙臂,問:“還要抱嗎?”
周厭一愣,迫不及待把人抱進懷裏,低下頭把臉埋在寧裴頸側,貪婪地呼吸着,好久,聽見寧裴喊:“阿厭。”
周厭顫了一下,把臉埋得更深了。
寧裴問:“你想我嗎?”
這五年多來的每一天,是不是都想念。
好巧,我也是。
寧裴閉上眼,感覺到周厭的手從他的後背挪到后腰,最後在腰窩的地方停下,然後掌心貼着那裏死死地往裏推,他懷疑自己快被周厭揉進他的血肉里,這是從前擁抱的時候從未有過的體驗,他聽見不知道屬於誰的心跳聲,比平時快了許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氣太熱,他好像出了點汗,又聽見周厭說:“想。”
心臟重重墜落。
寧裴說:“我也是。”
周厭搭在他腰間的手有些發抖,他盯着寧裴頸側的那塊皮膚,口乾舌燥,忍不住靠近,在即將貼上的時候,房間門被敲得很響。
輔助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厭哥!吃不吃夜宵!我找到一家中國菜館!看評價還不錯!”
於是,擁抱被打斷,什麼都被打斷,周厭慶幸但又黑着一張臉去開門,輔助被他神色嚇了一跳,戰戰兢兢問:“怎麼了厭哥……是我打擾你睡覺了嗎?”可是他問過經理了呀。
輔助正想道歉,發現房間裏似乎還有另一個人影,愣住,張大嘴,又捂住自己的嘴,在周厭不耐煩的眼神中,忍住尖叫,好生勸解:“哥!經理說了!比賽期不可以縱慾!”
回答他的是無情的關門聲。
寧裴拿起周厭的電腦看了眼,發現上面是比賽視頻,聽見關門聲,抬起頭,看見周厭紅着一張臉回來,定定地看着他,他有些擔憂地問:“你不舒服?”
周厭搖頭,“裴寶,你吃過晚飯了嗎?”
“沒有。”寧裴其實也有些不舒服,他的心跳得很快。
於是,還立在門口石化的輔助看見周厭又開門出來,問他那家菜館有什麼菜,給他定一些。
輔助還在想周厭房間裏的人是誰,獃獃地哦了好幾聲。
等菜送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寧裴確實餓了,飛機餐不好吃,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有些挑口味了。
顯然,國外的中國菜也並不是特別好吃,但勉強能入口,潦草解決一頓,寧裴還要和姜鶴交流明天項目上的工作,等解決完,周厭正好洗完澡出來。
寧裴關掉電腦,看了眼放在床邊的褪黑素藥瓶,問他:“你要吃了睡嗎?”
不知道為什麼周厭臉又紅了,視線飄忽着問:“裴寶,可以讓我抱着睡覺嗎?”
他這個要求聽起來並不過分,又不是沒有這樣睡過,寧裴看了眼時間,已經都快天亮了,他也困了,嗯了聲:“我去洗澡。”
然而等他出來之後,周厭看起來已經睡著了,旁邊給他讓了大半張床,躺下去的時候,寧裴卻覺得缺了什麼。
猶豫了一會兒,他抓住周厭的手臂,怕把人吵醒,動作又放輕了,然後自己慢慢地靠了上去。
他想,這樣睡才對。
但是周厭身上太熱了,寧裴閉着眼睛,明明很困,卻怎麼也睡不着,甚至也覺得越來越熱,他的腿貼着周厭的腿,甚至自產生了一種異樣的觸感,讓他感覺兩人靠在一起的那部分都開始發麻。
大概是天氣熱,房間裏沒有開空調,已經不適合兩個人這樣睡,正想調整姿勢,耳邊卻傳來周厭一聲輕問:“裴寶,你睡了嗎?”
原來周厭沒睡着。
寧裴正想回答,周厭的手腳卻在這個時候纏了上來,壓住他的腿,摟住他的背,他被推進周厭懷裏,隔着很薄很薄的睡衣,他們身上的熱源全都傳遞給了彼此,他甚至能聽見周厭的呼吸聲。
寧裴想,太熱了,這樣睡,很不舒服。
可是他還沒動,頭頂就傳來周厭的呢喃聲,“裴寶,好喜歡你。”
寧裴一愣。
“好想親你。”周厭像在自言自語,他的手也貼在了寧裴的後頸,掌心好燙,寧裴聽見他說:“可是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