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全場聚焦
晚上七點,文化館的河岸燈光璀璨，岸邊站滿遊客，都在等待今天的重頭戲。
“咚！咚咚！”鼓聲響起,文化館的主遊船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甲板上，琴師撥動琴弦，身着漢服的青年們舞動手中的魚燈,姑娘們向河面灑下片片花瓣。
在主船後面，是一艘艘小遊船,這些遊船的裝飾各有新意，豎在船頭上的布面招牌迎風招展,每一面都代表着一股文化創新的年輕力量。
小遊船逐一亮起，張開兩側的裝飾魚鰭，溫暖又耀眼的光芒在水面上鋪開,許多艘小遊船有序地跟在主船後面，按照預定的S形路線巡遊，看起來像一條發光的璀璨的游龍，悠閑地穿過千年時光,來到遊人眼前。
身着漢服的巡遊嘉賓向遊客們揮手互動,各顯神通,吸引遊客的目光。
城隍廟的船在隊伍的中間位置,師煦的船在他們後面。雲無慮等人趴在欄杆上,興緻勃勃地觀賞前後遊船上嘉賓們的表演，順便帶直播間的觀眾們一起看。
看到精彩之處，城隍小隊還默契十足地鼓掌喝彩。
“精彩！”
“太絕了,再來一段！”
“喵喵喵啊！”
“汪汪汪！”
直播間的觀眾們看樂了。
[清醒一點,你們是特邀嘉賓,不是觀眾啊！]
[這巡遊節目真不錯，我有點羨慕小廟祝他們了，這簡直最佳觀眾席啊！]
[你們的表演節目呢？不會真的沒有準備吧？]
[你們不想做巡遊最亮眼的船嗎？]
“節目？我們當然有準備。”雲無慮對着鏡頭笑了下：“梨梨前輩，該我們上場了！”
梨梨拿出一把油紙傘：“我準備好了！”
雲無慮拿出無人機，裝好輕便的直播設備，溫聲對觀眾們說：“大家準備好，你們要在天上飛一會兒了。先提醒一句，等會兒你們看到的表演是專業操作，不要模仿哦。”
紫藤跟着同事們學了很多技能，使用無人機直播是其中一項，他幫雲無慮掌控設備：“隨時可以開始了。”
話音落下，城隍廟倒影在河面上的燈光忽然變了形狀，組合成了一座光影小廟。
雲無慮拿出竹笛，吹出悠揚的曲調。梨梨撐開油紙傘，對着飛到面前的鏡頭嫣然一笑：“為大家獻一支舞，慶賀文化館開館。”
說罷，她將油紙傘拋向空中，手腕上的鈴鐺手鏈叮鈴作響，她在甲板上輕盈起舞，衣袂翩翩，油紙傘輕飄落下，被她輕輕握住，手鏈又響了一聲，正好合上雲無慮吹出的笛音。
油紙傘在她的手中旋轉，合上，又綻開，傘面上的幾枝畫梅鮮活無比，彷彿隨時會活過來，肆意生長。
直播間裏，觀眾們被這支舞迷倒了，觀看人數更是直線攀升。
[驚艷！梨梨今天太太太美了，美到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小廟祝配合得好好啊，好想和他們一起泛舟湖上]
[感覺坐上這艘船，就能跟着他們一起進入俠氣江湖]
[小廟祝：想看節目？那就送你們一場視覺盛宴！]
不知不覺間，城隍廟的遊船周圍聚集了好多魚，大大小小的魚跟着遊船一起巡遊，還有幾隻小鳥飛了過來，繞着他們飛舞。這一幕被拉遠距離的鏡頭拍下，觀眾們驚呼神奇。難道是梨梨的舞蹈太靈動，連動物也為之傾倒？
河岸上的遊客們從城隍廟開始表演節目后，目光就再也沒能挪開過，看到小鳥飛來，遊客們齊聲驚呼，不約而同地鼓起掌來。全場聚焦！
一曲結束，梨梨撐着油紙傘，側眸看向鏡頭。在觀眾們看不到的地方，油紙傘上的樹枝伸出傘面，梅花掛滿枝頭，冷香飄遠。
雲無慮收起竹笛，一笑謝幕。
前後的遊船靜止了許久，忽然爆發出一陣喝彩聲。
“精彩！驚艷！”
“太絕了！再來一段！”
梨梨收傘坐下，端起一杯茶：“不來了不來了，接下來的舞台交給你們了。”
梨梨喝了一口茶，忽然看向河面，輕聲問雲無慮：“小廟祝，你有沒有感覺到什麼？”
雲無慮探身看向河面，一股祥瑞之氣逼近，跟着船的魚群散開了，像是為誰讓路。
就在這時，河面動了。
正在航拍的無人機拍到這一幕，雲無慮的長發和衣角被風吹起，在他前面，浪花翻湧，像一條巨大的翻出水面的白龍。
[這個浪花好像一條龍啊！這是什麼神仙畫面！]
[看到龍形浪花的第一反應：好美。第二反應：許願！]
雲無慮現在很懵，因為……他真的看到龍了！！一條白龍在船邊潛游，銀白的鱗片在水底閃閃發光，白龍察覺到雲無慮的目光，側了側腦袋，用金黃的龍瞳與他對視。
雲無慮呼吸一滯，完全感受到了龍帶來的壓迫感。
梨梨抬手施了個障眼法，讓船夫和觀眾們聽不見他們的對話。她趴在欄杆上，問這條白龍：“你路過？”
白龍：“算是。我在找一隻鬼車鳥，察覺到這邊有瑞獸氣息，過來打聽一下。”
鬼車鳥，傳說中的一種凶禽，有九頭十頸。雲無慮問白龍：“這隻鬼車鳥是什麼情況？”
白龍回答：“我路過某座山的時候，看見一隻剛蘇醒的鬼車鳥下了山，斷頸也沒有包紮。鬼車鳥的血要是滴到人類的身上或者家裏，會讓人災禍纏身。我想找到它，讓它包紮一下傷口。但它好像誤會了我的意圖，跑進文化館后就隱匿了氣息。”
“原來是這樣，確實不能讓它一直亂飛，傷到人就不好了。”雲無慮提議：“我們幫你一起找吧。”
“那就多謝了，”白龍說：“加個好友吧，你們要是找到它，告訴我一聲。如果我先找到了，也會通知你們。”
雲無慮已經習慣了和妖精鬼怪們打交道，但是被龍問聯繫方式，還是感覺很神奇。
加完好友，梨梨問白龍：“鬼車鳥之前滴落的血，你幫忙擦掉了沒有？”
白龍：“我在它飛過的地方降下了龍雨，肯定能洗刷乾淨。它發現我之後，刻意隱藏氣息，就沒有再滴過血了。”
白龍先行一步，巡遊結束后，雲無慮和工作人員做了個簡單的交接，又和直播間的觀眾們說了再見。
今天的直播非常成功，一天下來觀看人次超過了四十萬，超額完成冥府的任務！
接下來，他們打算先幫白龍找到鬼車鳥。
師煦說：“我也一起，好久沒有遇到那麼有趣的活動了。”
“隨你，我們分頭去找吧，這樣效率高一點。”梨梨說：“我和師煦一起，紫藤你跟着小廟祝。鬼車鳥很危險，萬一觸怒了它，你們就先跑，然後聯繫我和白龍。”
紫藤點頭：“好。”
雲無慮提議：“我們建個群聊，一直連着語音吧，都帶藍牙耳機了嗎？”
梨梨和師煦掏出了藍牙耳機，和雲無慮面對面建群。
連了群語音后，雲無慮說：“倩倩他們也在來的路上了，我們趕緊開始吧，要是早點結束還能去吃個宵夜。”
雲無慮伸出手，紫藤的枝條在他手腕上繞了一圈，看起來像一個手鐲。紫藤不能離開本體太遠，出遠門都得帶上一部分枝條。雲無慮身上靈氣旺盛，可以保護這些枝條不枯萎。
他們分散行動，小黑一邊跑一邊嗅，努力尋找鬼車鳥的氣息。
半個小時后，小黑在一張石桌上
找到了鬼車鳥的血跡。
這滴血煞氣很重，雲無慮怕誤傷遊人，用靈氣抹除了。
小黑順着鬼車殘留的氣息，一路追蹤，最終停在一棵銀杏樹下。雲無慮抬頭，看到一隻站在樹枝上的巨大的赤色鳥，它斂着翅膀，有九頭十頸，無頭的斷頸埋在羽毛里，九顆腦袋同時盯着雲無慮。
鬼車鳥張了張嘴，九個清越的女聲重疊起來：“小鬼，你們也在找我？”
凶禽的氣息撲面而來，壓迫感不比瑞獸弱，且危險係數更高！小黑和小貓瞬間繃緊身體，前爪用力按在地上，耳朵也豎了起來，進入警戒狀態。
雲無慮頂着壓力，溫聲問：“前輩，你下山是有事要辦嗎？之前在找你的白龍前輩是想提醒你，包紮一下傷口，別讓滴落的血傷到人類。”
鬼車鳥獃滯片刻：“……啊，那條龍來勢洶洶，我還以為是以前結的仇家。他就不能吆喝一聲嗎？你也瞧見了，我的斷頸一直埋在羽毛里，已經不怎麼滴血了。”
連着群語音的白龍聽到這句話，很無語：“我吆喝了，它根本沒聽見！”
雲無慮替白龍解釋了下，又和鬼車鳥說：“前輩，既然誤會解開了，我先幫你處理一下傷口吧。我是綠蔭城隍廟的城隍，你可以跟我回廟裏暫住，先適應一下現代社會。”
鬼車鳥沉吟片刻：“去城隍廟暫住？聽起來不錯，但我現在要先找到一個人。”
雲無慮問：“那個人在附近嗎？”
鬼車鳥眺望遠方：“嗯，他身上有我的煞氣，我感受到，就在附近了。等我找到他，就跟你們走。”
雲無慮：“前輩要找誰？我們可以幫你一起找。”
“找我鄰居。”鬼車鳥見雲無慮不怕自己，話就多了起來：“幾百年前，我在一座山裡修鍊。山裏的妖精鬼怪都怕我，人類更是不敢靠近，那座山越來越荒涼。就這樣過了百十來年吧，有一天，有個小道士上了山，他打掃乾淨山上的破道觀，就這樣住了下來。”
鬼車鳥在山裏修鍊，從來不躲避活人，也沒有為這個小道士改變生活習性的道理。
有一天，小道士在採藥路上撞見了鬼車鳥，被它猙獰的九顆頭顱嚇得臉色慘白，眼看就要暈倒。
鬼車鳥心想“果然如此”，展翅飛走了。
俯衝下懸崖的時候，鬼車鳥想，這個小道士今天就會搬走吧。沒有人敢靠近它，更沒有人敢和它住在同一座山上。想到這些，斷頸上的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
隔了一天，鬼車鳥又飛來山頂，它喜歡在這裏看日落。意想不到的是，昨天遇見的小道士也在這裏！
小道士從背簍里拿出幾株藥草，他明明很害怕，卻鼓起勇氣對鬼車鳥說：“你受傷了，這些藥草可以止血，我可以幫你包紮傷口。我搬上山之前，人人都說山上住着一隻兇惡的鬼車鳥，但是你沒有傷害我，你不是壞妖怪。”
凡草根本治不了鬼車鳥的傷，但鬼車鳥鬼使神差的沒有拒絕，或許是因為小道士看着它的眼神太真誠，也太溫柔了。
在那之後，鬼車鳥總是會飛到破道觀附近，看小道士打掃門口，挑水做飯，小道士悟性不行，修鍊了好多年，一點長進也沒有，廚藝倒是長進了不少，每到飯點，破道觀都會飄出誘人的飯香。
聞了幾年飯香，鬼車鳥很好奇這些菜的滋味，有一天，鬼車鳥化作人形，去道觀蹭了頓飯。鬼車鳥的人形也煞氣深重，脖子上還有一塊猙獰的傷疤。
小道士恐怕猜到了她的真實身份，但小道士不怕她，也不嫌她，只是拿最好的飯菜來招待她。
“因為總去蹭飯，一來二去，我們就成了朋友。”鬼車鳥說：“某天日落後，我感覺太困了，決定睡一覺。睡之前，我和小道士說，醒來就帶他去遨遊山河。但我一覺醒來
，破道觀已經倒了，小道士也不見了。”
“小道士身上沾着我的煞氣，這些煞氣沒那麼容易消除，我一路尋過來，來到了這裏。”
雲無慮有些驚訝：“幾百年，小道士要是沒得道，應該輪迴過不止一次了吧。”
“是吧，他應當不記得我了……”鬼車鳥一直在看着遠方，不知道看到了什麼，鬼車鳥突然扇了下翅膀，飛離銀杏樹。
雲無慮揚聲問：“前輩，你是找到人了嗎？”
“是！”
雲無慮連忙追上。他跟着小黑跑了兩條巷子，終於找到了鬼車鳥。鬼車鳥化成了人形，長發如瀑，紅衣似火，纖長的脖子上有道可怖的紅色疤痕。
鬼車鳥站在路中央，攔住了一位路過的道士。這道士長相清秀，眉眼帶笑，手上提着幾盒老式糕點，身上有股與他氣質完全相悖的煞氣，大概是孤魂野鬼看了得避讓的程度。
小道士看起來比當年有長進，一眼便看出這位紅衣姑娘不是人類。他有些驚訝，試探着問了句：“姑娘，你找我有事嗎？還是說……我欠了你什麼東西？”
“不，是我欠了你一個承諾。”鬼車鳥看着小道士的眼睛，語氣平靜地說：“你的修為比當年高，應該看出來了，我不是人類，而是一隻鬼車鳥。大約三百年前，我們是鄰居，我和你說過，等我睡醒就帶你去遨遊山河。我醒來的時候，你的道觀已經倒了。”
小道士有些迷茫，又有些懊惱：“抱歉……你說的，我一點也不記得了。”
“我知道，你只是個普通人類，當然記不得。”鬼車鳥攥緊了手指：“我來只是想問你，我的原形很可怕，你還敢不敢同我去遨遊？”
小道士抬眸看她，忽而笑了：“三百年前我敢去，現在為何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