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姐姐,去開滿梅花的盛夏(三)
下了高鐵,夏日的炎熱撲面而來,瞬間驅逐了列車上空調的寒涼。我眯着眼睛打量着周圍,臉上寫着不滿與無奈,帶着埋怨的眼光看向我身後的齊鳴和夏央兩人。
“話說,帶我出來散散心就散散心嘛,整到隔壁城市是幾個意思啊?”
身後的兩人各背着一個黑色雙肩包對視一眼,像是陰謀得逞一樣對我的埋怨報以笑容。
“錦官城今天可是有漫展的,你平常又那麼喜歡看番,帶你過來逛逛也是不錯的。”
夏央那有點偏中性的溫和嗓音傳來,似是預謀已久,我收起那埋怨般的眼神,輕嘆了口氣,也倒沒再多抱怨什麼。
自從那天和夢夏姐一起逛了公園回來后,也已經過了好幾周了,生活也算是發生了改變,但也變得不多。
只是生活作息規律了點,屋子的打掃勤了點。
但在齊鳴和夏央這兩個傢伙眼裏,卻變成了我內心漸漸被治癒好的現象。
於是他們也效仿着季夢夏那樣,帶我出去遊逛散心。
原本我以為是帶我去公園或者萬達廣場那。
可直到今天一大早他們把我帶到高鐵站的時候,我才意識到點不對勁。
最後我就懷着“陪朋友瘋一把”的這樣的心理,跟他們一起到了錦官城。
畢竟是一片心意,我也不好掃他們的興的。
雖然我記得我家裏好像還沒有打掃。
看來只能推到晚上來打掃了。
“打車吧,你們記得識路,別被司機繞路宰了。我可沒來過幾次錦官城。”
走出車站,望着遠悠的蔚藍的天空下烏泱泱的人群,我向齊鳴他們兩個說著,他們點了點頭笑着,隨後招手打來一輛出租車就向場所那駛去。
關於錦官城這座城市我的印象十分有限,僅僅知道它是巴蜀的省會城市和巴蜀唯一的一線城市以外,就再無其它的了解了。至於有什麼景觀,什麼特色,我也一概不知。
別笑話我的見識淺薄,我並不喜歡出門,準確來說,是從今年元旦后就不怎麼喜歡出門了。
對於世界的渴望,也就只能通過書本想像,不免有些枯燥,但我也樂在其中,悠然自得。
唯一遺憾的是我在想:這樣枯燥的生活,又能在我的身邊產生多少故事呢?
我最害怕的就是平庸的生活來的過早,在我正值年輕的時候,卻已因枯燥的生活而顯得老態龍鍾,那又該是怎樣的一場噩夢啊。
但並不是每個人都會像我這樣一天到晚想得很多。
與其這樣精神內耗,到還不如將歡樂放在當下,這也許是大多數人的想法。
車輛一陣顛簸,不合時宜地打斷了我的思緒,我皺着眉頭卻終究沒說什麼。後面的齊鳴和夏央的討論聲愈加熱烈,而我則只是將視線放在窗外剎那即逝的風景。
我對漫展倒沒什麼太大的期待,雖然我平常也喜歡看動漫,但只是喜歡裏面人物的性格和構思巧妙的故事而已。
對角色的話,倒沒那麼的痴狂。
漫展嘛,能出現的事物無非就那些:,手辦,周邊之類的。
“總不可能遇見一個熟人吧。”
我開玩笑地自言自語着。
“文涯,到了。”
等待的時間並不算很長,或者應該說司機並沒有繞路,總之我們到達的時間完美得恰好。
“嗯……文涯你想先去哪?”
齊鳴看着會場外的告示牌,上面標着不同的展區和表演時間。
“隨便。”
我不咸不淡地回答一句——即使我已經很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像是糾結的選擇困難。
但並不能騙過這兩位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他們兩人無奈地笑笑,對着告示牌拍了張照后,便拉着我進入會場。
人潮湧動,形形色色的被扮演的角色在場內遊逛,人聲的喧嘩與種種動漫歌曲相和,一種獨屬於盛夏的喧鬧也由此開幕。只不過這樣的喧鬧,讓我有點厭煩。
這應該就是一群人在狂歡,一個格格不入的靈魂加入其中,即使身旁被眾人簇擁,但還是感覺到內心的孤獨一樣。
一種矛盾的讓人生厭。
我掃視着周圍,所見之事物都是一片鮮艷,但在一片形形色色中,一個身影顯得格外突兀。
那個身影沒有成雙結對,也沒有穿上什麼COS服,只是毫無目的地逛着,也像個一群狂歡者的孤獨遊人一樣。
只不過那個身影讓我熟悉,尤其是他頭髮末端稍稍染藍的一撮。我有點不確定,跟上了他。
“姐夫?”
我悄悄靠近,嘗試地喊了一聲,男人轉頭看我,四目相對,我能看出他的眼中滿是驚訝。
“文涯?你怎麼在這啊。”
他睜大着眼睛,不經意一絲苦澀閃過,語氣驚訝,但好像瞬間又回想起了什麼。
“哦,我想起來了,你好像挺喜歡看動漫的。”
我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和他一起找了個座位坐下。
“當話說姐夫,我記得你不是和夢夏姐一樣,都是在長安工作的嗎,你怎麼跑回這裏了?”
我們之間以沉默相待,氣氛很是尷尬,我有萬種話語想要開口,卻不知如何表達,最後選了種最為常見的開場白。
“我老家在錦官城,這幾天放假,我過來看看。”
他淡淡地回答着,語畢,氣氛又陷入這讓人抓狂的沉默,我深吸一口氣,索性不顧禮貌地直奔心中最想問的那個問題。
“那姐夫你是怎麼跟夢夏姐分手的啊?”
“這個啊……”
他停頓了一下,清澈的雙眸眼瞬間被難以凈化的憂傷和不解填充,手狠命地掐着自己大腿——這是他抑制自己哭意的一種方法
“我也不清楚,上上周我一回家,就發現她竟然搬了出去,也突然把我所有聯繫方式刪了,只是在家裏留下了張紙條還有盤牧羊人派,紙條上面的意思就是分手,過後無論我怎樣挽留,都無濟於事。”
他雙手抓着自己的頭髮,聲音即使經過了抑制,但還是難掩住悲傷。
“啊?這樣的嗎?”
我有些意外,我原以為是姐夫提出的分手,結果是夢夏姐毫無徵兆的決絕,這讓我一時有點不敢相信。
夢夏姐絕不是那種玩弄感情的人,再者說,他們也在一起四年了,怎麼也不可能說分就分的吧。
“很讓人意外啊,在長安的時候我就找過她了,但換來的只是一句抱歉,兩周來我一直在想,也許是我哪裏太不好了,讓她厭煩了吧。”
“畢竟她已經有段時間不對勁了,變得異常暴躁還敏感,甚至還出現了些傷害自己的行為,可我一直不清楚是怎麼回事,說到底,還是我的錯啊。”
他自嘲着,語氣儘可能輕鬆,可那深入骨髓的落寞與痛苦讓他的話語也洗得冰涼。
“哦對了,文涯還有,這個盒子給你,夢夏她遺落在我那裏的東西,麻煩你交給她。”
“還有這封信,請你一定要給她。”
他從自己的包里摸索着,拿出一個盒子和一封用復古信封封住的信,莊重地遞給了我。
我點了點頭,表示沒問題,他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隨後起身,向我告別。
“跟我一起回去吧,問清楚夢夏姐為什麼要這樣做。”
在他告別時,這句言語突然涌了上來,但當我我開口準備說出時,他像是逃跑般的離開了我的視線,融化在了人海中,茫茫中,他的身影已經消失得悄無聲息。
也許還能追上去吧,但我並沒有這麼做,只是獃獃地望着他離開的地方,微微出汗的手心輕輕地摩挲着手上的盒子和信封。
接下來一整天的遊玩我都是心不在焉的,內心終究還是有一個心結。
我應該追上去吧,讓他和夢夏姐見面,把一切都說明白。
可我沒有,我又一次的選擇了觀望,即使已經開始意識到了不對勁。
“文涯,你今天感覺有心事啊。”
漫展結束,我們乘坐高鐵返回那座小城的時候,夏央遞給我一瓶冰紅茶,緊盯着我的臉發出詢問。
我搪塞了過去,並沒有講述我遇見了姐夫這件事。
回到小區后,我們揮手告別。看着漸沉的夕陽,我向天空伸手,希望能摘到片雲彩。
在原地佇立了許久后,我才甩了甩手,向家都去。
我打算等會兒解決晚飯後,再將這些東西交還給季夢夏,可當我打開家門的時候,我一怔,隨後瞬間明白,今晚的安排可能會泡湯了。
一片昏暗中,我帶着蔑視和憎惡的感情死死地盯着站在客廳中央的兩人。
窗外的夕陽所贈予的紅霞暈染在他們臉上,非但沒有染上溫和,反倒更添幾分陰暗。
好吧,我也實在沒想到我的父母會卡在這個點回來。
再加上今天早上走的時候,並沒有打掃屋子。
我已經預料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了。
祈禱今夜能有場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