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道

七

日頭漸高，四周終於全部亮堂起來。三月末正值河開燕來的時節，陽光明媚卻不曬人，偶有軟風吹來也是愜意的很。涼亭中我老駝子相視不語。老駝子明顯精神不少，正來來回回反覆打量着我，而我則安穩地坐在蒲團上，任由他打量。

“好。既然如此，那我們便開始吧。”老駝子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點點頭，終於到正題了!

“老夫問你，什麼是雷?”老駝子捋了一把山羊鬍問道。

我一愣，什麼是雷?就是閃電釋放時膨脹空氣摩擦所發出的聲響唄!但我可不能這樣回答，會出人命的!

“就，呃就，是天上隆隆的那個吧?”我自行“退化”了我的智力。

結果沒有出我預料，老駝子給我個大的白眼。我賠笑道:“好了，徒兒知錯了，師傅您寬宏大量千萬不要較。那您給解釋解釋，省得我又惹您生氣是吧。”

老馳子又是一個白眼，緩緩說道:“夫雷霆者陰陽萬物枕之樞機也。陰陽二氣逆，然後相衝，相衝即得陽極之霹靂，因以宰御三界。”

“也就是說，雷是無處不在的，並且威功巨大，足以統御神人鬼?”我故作沉思道。

“對，有陰陽二氣存在就會有雷氣的存在，所以老夫才能施展術法而不必

顧及地域。”老駝子點頭道。

嘖，威力大、實力強、無視地域…還能再優秀點么?

“當然，想像老夫那樣引雷就得先修鍊自身。”“修鍊自身?不是什麼築基，金丹吧?”我半開玩笑道。

“瞎說什麼!雷氣聚而雷霆生。引雷氣的大前提是運轉自身陰陽二氣，修鍊自身就體現在這兒。”老駝子沒好氣道。

“怎麼修?”我接着問。

“怎麼修?”老駝子粗眉一挑，“能怎麼修，當然是先修內丹然後感應天地……”

“停停停。我說師傅，您老人家不是說咱們門派修行快嘛，怎麼還走道門那沒希望的老路啊?”我立馬打斷問道。

老駝子輕哼一聲，老神在在地說道:“想快?可以，方法就在你手裏。”

我手裏?我看了一眼手中的手抄本，似乎明白了點兒什麼。

老駝子清了清嗓子又道“每個人的體內都有陰陽二氣存在，只不過因命格

不同分佈不罷了。感受體內陰陽二氣流動，從而感知哪股氣息較弱；然後專長此氣，讓它與另一股氣息趨于衡;最後以本門心法為輔，引動二氣相衝招來雷霆。”

“那既然如此，只修心法就行了，還有必要學前面的術法嗎?”我揚了揚手中的手抄本。

“它既然存在並且能流傳下來就說明有它自身的意義。我門雷法相較道門的養身之法更側重殺伐，所以分類不多，只有一大一小兩部分。小的稱“小雷法”，具體就是手抄本里的術法，老夫除了一些手訣也沒甚可教你的。不過你要切記，天下術法皆是向天地借法。一介凡人承受能力有限，所以多借無益，不然遭到反噬就悔之晚矣了。”老駝子說道。

“那大雷法呢?”我又問。

“就是老夫之前所展示的。不借外力，以手訣配合心法運轉自身氣機，招雷霆於須臾而立自身於不敗之地。”老駝子語氣中滿是得意。

我點點頭，翻開了手抄本。因為術法較心法更淺顯易懂，所以我決定先研究它。一邊比劃着那些人眼花繚亂的符文，一邊默記着與之相配的咒語，我努力地感受着它們間那種巧妙的聯繫，

感覺就像回到了小時候。

時間如流水般在我沉浸式的學習中緩緩流走，不知不覺已是中午。

午飯自然是我請，誰讓我是徒弟呢!到街上隨便挑一個飯館飽餐一頓后，我和老駝子又坐回了涼亭里的蒲團上。

“怎麼樣，難不難？”老駝子問道。

“還好吧，基礎符文和咒語記得七七八八了。”我答道。說實在的，這隱神霄的符文比其它道門的要簡單形多，而內含的道也要更明顯些。

“嗯，記性不錯，悟性不知怎麼樣?”老駝問。我將自己對於符文的理解告訴了老駝子，老駝子沉吟片刻道:“有點樣子了。不你要記住，符文雖然萬變不離其宗但每個都有其自己的道，切不可混為一談。就像這世上的人，不違背大的

道，其小道有千萬條，怎麼走都行。”

我沉默了。條條大路通羅馬，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道路要走，而我的又是什麼?是窩在城市裏開一輩子超市，還是逐仙問道呢?

不過我並沒有思考太久，畢竟先過好當下才是最重要的，想清楚這一點后，我開始盤膝打坐，熟悉起隱神霄心法來。

這心法實際上就是修鍊和引導陰陽二氣的方法，只是沒有一定鍊氣基礎是無論如何都入不了門的。(還好我有，此處特別感謝我的爺爺)

閉合雙眼，放緩呼吸。放鬆全身。我感受着周身氣機的流動，靜待着陰陽氣沉澱。調息數秒，一股冷氣自我腹下升起並迅游遍全身使我渾身一哆嗦，體溫不降少。這大概就是陰氣吧。而後不過一息，一股熱流又從我的腰間迸出，奔騰着湧入四肢百骸與剛剛的“寒流”相抵。

好機會!我忙運轉起心法，緩緩引導着兩股氣流移動向丹田並且試探着讓它們相互對沖。畢竟機不可失，我也很想感覺一下“放電”是個什麼感覺，哪怕只放個小電花也行。

一切都依照心法運行。兩股氣流在丹田中不再亂動而是按太極的形式旋轉起來，這讓我感到渾身十分舒泰。也許所謂的“陰陽調和”就是這樣的。

不過俗話說的好，樂極生悲!果然，正當我想要加速氣旋旋轉時，陰陽氣旋忽地失去控制自動旋轉起來，猶如一匹脫韁的野馬。

氣旋旋轉越來越快，我渾身的力氣似乎一瞬間被它抽取一空，雙手雙腳虛軟無力根本抬不起來。我心裏焦急萬分，本想喊老駝子救命，可試了幾次后我才發現這根本是徒勞——臉部如石化般動彈不得分毫。大概從外面看，我比“羽化登仙”還要安祥吧!

正當我一度以為自己是“走火入魔”了的時候，丹田猛然被拍了一下，激地我渾身一震。陰陽氣旋瞬地散去，我身子一軟癱倒在地，冷汗冒了一身。喘了半天氣，我費力地睜開眼睛看到了黑着臉的老駝子，心裏不禁緊張起來:我這是嚴重違反了玄門中“不可貪功冒進”的規定了。

“小子別貪功冒進，想跑也得看你會不走路吧?欲速則不達，不怕死你可以再來一次”老駝子冷聲道。

我費力地坐回滿團上，不敢吱聲。

“從今以後，但凡老夫得空就會通知你來上課，直到你能熟練運用本門術法為止，不然還指不定成什麼樣呢。楊守一怎麼教你的?”老駝子不滿地說道。

聽到這兒，我頓時如泄氣的皮球——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