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遇(中)

1.

面前的鐵門緩緩打開，一個9層高的祭台出現在首的面前，整個石室燈火通明，四周貼滿了符咒，東西南北四個角，各有一面鏡子，反射着火把的光，聚集到祭壇中央，那原本代表溫暖與希望的火焰在經過鏡子的反射之後，折射后的光，竟然微微透着藍光，在無比安靜的石室中，詭異無比。

祭壇中央一名少年躺在當中，臉色清冷，雙眼緊閉，薄薄的嘴唇不斷的抽動，彷彿在忍受極大的痛苦，在藍色光芒的照映之下，有種病態的美感。

大統領把手輕輕一揮，在石室內的所有守軍，都退到了門外，“這個少年，代號勝遇，是你此次任務的搭檔，他乃擁有上古妖族勝遇血脈之妖，我暗影部自古傳承擁有密法，每隔20年就會有擁有勝遇血脈的妖怪，降臨世間，暗影部以密法推斷出時間地點，加以捕捉，帶回訓化，最終成為每任暗影部大統領手中那把最鋒利的刀，首，這是控制這隻妖體內毒咒的鑰匙，只要此妖擁有反叛之心，只需要折斷，立刻毒發。這也是你最後的一個測驗，等你完成此任務歸來后，你將是我晴國暗影部下一任大首領。”首看着眼前的少年和手裏的鑰匙，低聲說道：“首，定不負君上和大統領信任，誓死完成任務。”

兩位少年走在希國的街道上，兩人打扮的很普通，甚至通過化妝故意使自己的容貌看起來沒那麼的顯眼，畢竟如果兩位美少年大搖大擺的走在敵國的都城內，只怕還沒等到要執行任務，就要以被發現了，這是首第一次來到敵國的都城，之前的任務都是在戰場之上進行暗殺，有空閑的時間也是在暗影堂進行訓練，所以突然到了這充滿煙火氣息的地方，一時間有些不適應，看什麼都像是危險，前面賣糖葫蘆的吆喝聲是不是說明敵軍已經發現了自己在向同伴發出信號，街邊那賣菜的老嫗為什麼此時喝水是不是有某種暗示，長期生活在戰場上的經歷，讓首對身邊的一切充滿警惕。

畢竟在戰場上那麼一個瞬息萬變的地方，任何的鬆懈與放鬆，任何信息的錯漏可能付出的不僅僅是生命的代價，更有可能引發任務的失敗，那樣的代價是首不能夠承受的。“放鬆一點，我用神識探查過了，附近都是普通的百姓，不用這麼緊張。”勝遇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對首說道，這是兩人從晴國出發一路上，兩人說的第一句話，一路上兩個少年互相默不作聲，在15歲之前，首還是一個話多到讓人頭疼的話癆，那個時候，雖然每天的訓練累到讓人窒息，但是回到住處后，首還會用那為數不多的力氣，來逗大家開心，畢竟看到弟弟們臉上露出笑容，對於首來說，訓練哪怕再苦都是值得的，可是自從經歷暗部的選拔之後，首幾乎變得一言不發，除了必要的任務信息交流外，再也沒有其他的多餘的話，那原本話癆的少年，在那之後似乎變成了啞巴一般，所以首在明確自己的任務之後，一路上都在腦海中演練怎樣才能一殺必中，至於對面那一同完成任務的少年，為何之是看着天空，也是一言不發，那根本不在自己的考慮範圍之內，反正只需到了必要時兩人一起完成任務就好，所以面對勝遇突然和自己說話，首也是一愣。

“我這可不是關心你，只是你這緊張的樣子，怕是沒走幾步就要被人發現，這裏跟前方戰場不一樣，在沒到任務地點之前，沒有處處殺機。”勝遇說道。

首看了面前的少年一眼，沒有說話，還是按照自己的習慣，

確認過四周沒有危險之後，繼續往前，不過可能首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那緊繃的身體，不知不覺比剛才稍有放鬆。此次，任務第一步是先跟在敵國的暗線進行街頭，接頭地點就在鬧市中的一間茶社，兩人根據地圖上的指示來到茶社二樓，在與找到暗線后，明確了本次任務的第一步，是暗殺希國的一位御醫，因為兩國交鋒，接下來晴國打算在戰場之上進行瘟疫的投放，已到聽到在希國之內醫術最高的就是這位御醫，也是最有可能破解此次晴國瘟疫的人，所以要提前進行暗殺，從而保證此次瘟疫投放，萬無一失。不過根據暗線透漏，目前這位御醫前往南疆採藥，採藥地點十分神秘，無人知曉，需要兩天以後才會回到家中，所以這兩天可以先熟悉一下都城的地形和好好休息一下。

與暗線分開后，兩人往客棧走去，“冰糖葫蘆，又酸又甜的冰糖葫蘆嘍！”勝遇在路邊上賣冰糖葫蘆的攤前停了下來，“你好，老闆，麻煩來兩串冰糖葫蘆。”“好勒，兩位小哥，我這冰糖葫蘆啊，是我們這希國的一絕，這從外地來的客人啊，要是不嘗嘗我這冰糖葫蘆，可是白來希國一趟了。”老闆一邊說話，一邊向兩人遞過冰糖葫蘆。“你怎麼知道我們是外地來的！”首眼神一冷，看像老闆。“啊，這這這，兩位小哥長得這麼好看，我希國哪會有這般人物嘛。”“不好意思老闆，我跟我哥確實是跟着家裏人來做生意的，老闆，你這冰糖葫蘆真好吃，我下次來啊，一定還買你家的冰糖葫蘆，老闆再見！”

勝遇一邊把冰糖葫蘆往嘴裏送，一邊往前走。“好吃再來啊，兩位小哥慢走！”老闆打完招呼后，小聲說道：“哎呀，剛才那位小哥眼神也太嚇人了，一瞬間跟野獸一樣。”

“剛才老闆說的不過是做生意人掛在口頭上的客氣話罷了，不用在意，給你也嘗嘗這糖葫蘆，確實好吃。”勝遇把手中的糖葫蘆遞給首，看首沒有要接的意思：“在這都城中啊，要想不被注意，就要融入這裏的生活，如果顯得太格格不入，反而有可能暴露，而且啊，其實很多信息就隱藏在這市井之中。”聽到這裏首才接過勝遇手中的冰糖葫蘆，輕輕的咬了一顆，一瞬間冰冰涼涼，又酸甜的感覺在口中散開，這是首第一次吃糖葫蘆，在之前完成的任務，有可能一次任務出發就是半個月甚至一個月，帶的都是以吃飽為第一的食物，所以在味道上不會太過於講究，所以當吃到糖葫蘆的時候，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心裏亮了一下。“謝謝”這是首除了任務之外，第一次對勝遇說話。“原來你這塊木頭也會說謝謝啊！”勝遇像你發現了什麼了不得事情一樣。

兩人轉眼間，來到住宿的客棧，“老闆，要一間上房，然後過一會再送些吃的到房間裏。”勝遇熟練的跟老闆說著，拿到鑰匙后就往樓上走去，因為出門在外完成任務，最要緊的就是在出現問題時，能夠第一時間做出反應，所以通常都是兩人一屋有所照應。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你肯定想問被關在那麼一個暗無天日的地方，為什麼還能對外面的世界這麼熟悉對吧。”勝遇往床上放鬆的一躺，看着在桌子旁邊正襟危坐的首。“我們勝遇一族啊，天生就能夠跟百鳥對話，雖然我鎖在地牢，可是每個月還是有一個時辰可以在院裏里坐一會，每當這個時候啊，我就拚命的和小鳥說話，問他們外面的世界是怎樣的，嘿嘿，有的小鳥啊，不怎麼理人，有的小鳥偶爾也會停下來跟我說幾句話，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了，原來在很遠的地方，有很高的叫做山，山上面有好多的果樹，一到秋天啊，漫山遍野的都是果子，最好吃的就是山楂，吃起來酸酸甜甜的，我還知道在那座山上有隻野貓經常欺負小鳥那，我還答應那隻小鳥等有機會去那座山，一定幫他好好教訓一下那隻野貓，還有的小鳥告訴我，有人居住的地方，叫做城市，那裏吧，會有好人在冬天的時候在雪地里撒上吃的讓他們吃，不過也有調皮搗蛋的孩子會把他們抓住給關起來。”“關起來以後那，那小鳥是不是特別的恨那個小孩？”首難得的主動跟一個人聊天，“被抓起來以後會怎麼樣，我沒有問唉，你要是想知道的話，下一次我可以幫你問一下他，不過你要給我一把小米，因為小鳥才不會陪我白聊天那，每次都問我要吃的，不過我在地牢裏去哪裏找小米給他吃，所以不知不覺欠了好多了，不過他還是每次來都跟我聊天。有時啊，還會帶一朵小花給我，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這世界上還有這麼漂亮的東西，不過很快小花就會被看守的人收走，對了，你經常在外面執行任務，肯定能吃到很多好吃的，你給我講講唄。”勝遇一臉好奇又期待的看着首。

“其實，我也是第一次來都城，平時的生活除了在戰場上執行任務，就是在暗影部進行訓練，大統領說除此之外的事情都是負擔。不過我記得很小的時候，好像吃過一種栗子糕，等有機會的時候，可以帶給你吃。”看着勝遇，首那種在戰場上的緊繃與敏感似乎沒有了那麼的泠冽。

“嘿嘿，那就說好了，答應別人的事情要做到啊，不過我才不喜歡那個什麼大統領，老是不說話，冷冷的，而且憑什麼什麼都是由他說了算，真是的。”勝遇一臉不開心的說道。“不許對大統領不敬！”首提高了聲音對勝遇說道。“好好好，我知道了，今天下午我們去四周逛逛吧。”勝遇說。首剛想拒絕，說不要節外生枝。勝遇卻說：“先別忙着拒絕嘛，我們總要熟悉一下地形，順便打聽一下御醫的事情嘛，多掌握一點信息，對任務的幫助也就越大啊！”“那好吧，不過不要接觸太多的人，以免節外生枝。”首說道。

2.

臨近黃昏，街道上的人們腳步都加快了，“媽媽，你知道嗎，今天先生在學堂又誇我了，說我背書背的特別好。”“是嘛，那媽媽今晚給你做好吃的。”“怎麼了，小寶，今天為什麼不開心啊。”“媽媽是不是特別笨啊，每次先生都要打我板子。”“我家小寶才不笨那，是世界上最聰明的小朋友，每個小朋友就像花一樣，有的開的早，有的開的晚，但只要堅持啊，就一定會開出好看的花朵的。”首跟勝遇路過一間學堂，正是放學的時間，一幕幕的對話，也傳入兩人耳中。

兩人在御醫府前的麵攤前要了兩碗面，“老闆，你這每天發財不少啊，能在堂堂的御醫府門前開麵攤，想必是生意興隆吧。”勝遇一邊吃面，一邊跟老闆聊天，“嗨，小哥這是說哪的話，我呀這從小就跟這王御醫是鄰居，之前他自己開了間藥鋪，因為醫術好，被君上招入宮中看病，才被賞了這座宅子，我這不也沾點光，在門口擺了這麼一個麵攤，在這擺攤，一般衙門裏的人啊，也不敢太欺負你。”

“老闆，這王御醫，現在是御醫了，想必到哪都是護衛隨行，起居八座吧，這一般老百姓想見也見不到吧。”“嘿嘿，小哥，我知道你想幹嘛，你也是來求王御醫看病吧，實話跟你說，這一開始啊，君上給王御醫確實安排不少人進行護衛，說什麼爾乃國之聖手，要好好保護，你們猜這王御醫說什麼，他說臣治病救人，最大之價值就是用這一身醫術造福蒼生百姓，在醫者眼中，君上和普通百姓一樣，都是臣的病人，君上現在派護衛每天進行保護，想要求醫問葯的百姓，看到這個架勢，也不敢向前來，所以臣懇請君上撤去護衛，讓臣把這一身醫術造福這天下蒼生，這原本以為君上會雷霆大怒，你說說哪有把君上和我們這普通老百姓放在一起比的，沒曾想這君上說什麼，先生之胸襟為國為民，百姓安居也是朕之所願，就把這護衛啊，給撤了，而且同意這王御醫給我們普通老百姓看病。這兩天王御醫出去採藥，等他回來了，這每天門口啊都排起長隊，多少人對王御醫是感恩戴德啊！兩位小哥慢吃哈。”老闆收拾完旁邊的碗筷，向廚房走去。

兩人吃完面，往回走去，“我就說，在這市井之中藏着很多信息吧，這是阿毛告訴我的，阿毛是一隻鸚鵡，每次跟我見面都會告訴我很多故事，你要記得幫我吧小米給阿毛，要不然他以後就再也不給我講故事了。”勝遇一邊走，一邊絮絮叨叨的說著。“勝遇，你說這希國的百姓跟我們有什麼不同嗎？”首突然問道。“不同？沒什麼不同啊，我是妖唉，不過他們看起來跟你都一樣啊，兩個眼睛，一個嘴巴的，幹嘛突然這麼問啊。”勝遇道。“啊，沒事，就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首回答到。在首的記憶中，從小所接受的教育便是，除了晴國，其他國度的百姓都是窮凶極惡的兇殘之輩，殺死他們是為了守護這個天下貢獻力量，首在戰場上看到的其他國家的士兵的表現，他們也都是也都是手起刀落毫不留情，-所以首從來沒有對其他國家之人都是惡貫滿盈之輩的說法有什麼懷疑，直到這兩天他所見到之人，似乎與自己晴國的百姓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都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為了生計整日奔波。他們真的有大統領說的那樣嗎？

兩人不知不覺走到了客棧門口，兩人回到房間后，洗漱完畢后，就準備休息。“勝遇，你睡了嗎”首頭一次經歷了失眠。“沒那，怎麼了？”沒想到的是整天看起來沒心沒肺的勝遇，也會睡不着。“勝遇，這兩天應該是你第一次離開暗影部吧，你現在在想什麼那？”“首，你知道嗎，其實這兩天我非常的開心，雖然我不知道我接下來會面對什麼，但這種未知，其實也是一種幸福，在此之前的生活，我都是被操控，感覺像被一張無形的大網裹挾，似乎我已經看到了自己日復一日，沒有變化的將來。直到首，你的出現，把我帶出了那個地牢，雖說執行任務有可能會有失去性命的風險，可是我寧願在完成任務的路上死去，也不願意再回到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去，所有哪怕只有一絲機會，我都會拚命去把握，因為命運給我的選擇不多，所以我無比珍惜，生活在陽光下的每一天。你那，這應該也是首，第一次離開戰場執行任務吧，現在你在想什麼？”

“我不知道怎麼說，總感覺心裏亂的很，很多話想說，但是又不知道怎麼說出口，總感覺這幾天看到的事，跟之前的很不一樣，害怕自己之前做的都是錯的，但又期盼自己之前是錯的，算了，後天王御醫就回來了，還是先完成任務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