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夜宿城淪陷后，為縮短防線集中兵力防守，人類的防線崩潰式後撤，因此而丟失的土地，照貴族老爺們的說法，那就只是人類領土的九牛一毛，但它其實已經超過兩個北境，新構築的防線自海加爾山至無盡之海
在神使教廷的授意下，威廉王族在新防線上投入了大量兵力做防守，教會也派出一部聖執進駐防線協同貴族軍隊防守，甚至就連教皇本人，阿倫貝多·馮，都曾親臨過前線做視察
但在動員令下達、新防線完全閉合之前，已經有無數的傭兵越過防線，去參與對黑熊和尼古拉斯·宙斯的“援救”，傳言四境之內最大的幾個傭兵團都已經入場
甚至現在都還有好多名不見經傳的小傭兵團偷偷地溜出去
因為那些從夜宿城回來的難民已經把雙峰表面上的情況傳開了，什麼雙峰人手一把神器，什麼隨便是個誰都能從兜里掏出一把元石，說得有鼻子有眼的
而且無論關於雙峰的傳言是真是假，最起碼黑熊手裏的野性是真的
所以很多人都瘋了，好像只要能搶到一把神器就等於得到一切，狼人愈發壯大不重要，這一去要面臨什麼樣的危險也不重要，什麼都不重要，唯一重要的只有神器
教會和王城沒辦法，只好也各自派出一部精銳北上，去參與“援救”
這些情況，喬維是從一撥想要偷襲他的傭兵口中得知的，當然了，這些傭兵已經越過對狼防線好多天，消息是過時的
然後人已經殺了，他可沒那麼多精力顧多一個或幾個定時炸彈，顧一個芮巴就已經很吃力了好吧
今早上喬維一覺醒來，居然看見這廝拱在自己懷裏，輕微的鼾聲一下接一下，一身汗，把身上幹掉的不知道是泥巴還是屎的東西重新浸濕，那味道，那手感，噫！
所以剛才路過一口井的時候，不得已，只能打幾桶水上來讓她沖洗
“你為什麼會隨身攜帶着這種……這種衣服？”走着走着，芮巴扭扭捏捏地問道
她身是一套當初夜宿拍賣行里特服侍女穿的那種服裝，要多刺雞有多刺雞
這種服裝芮巴很熟悉，因為它們都是那個男人設計的，而且還是專為她們這樣的女人設計的
母親說他對自己的作品非常滿意，所以芮巴有好幾個夜晚，都強忍着羞恥偷偷地把類似的服裝穿在裏面，想要一擊而中，但一切都被那該死的赫因薇爾給破壞了，每一次！
“……這我怎麼可能隨身攜帶，……都是在那邊的屋子裏找的。”喬維大喊冤枉
“難道你當時就只找到了這套？！”
“是啊，我也很不解。”
“……騙人！這種地方怎麼可能剛好有一套這種衣服，而且還乾乾淨淨的！”
“……那我哪知道？……不是，我還沒問你昨晚上拱過來做什麼？！”
“……啊啊啊！我怎麼可能拱、拱過去！明明是你拖我過去的！！”
芮巴氣沖沖地超過他，大步朝前走
“你走錯了，這邊！”喬維好心提醒道
“……我散散步不行嗎？！”
進入一片被火焰灼燒過的廢墟
不知道是原住民在離開時放火燒掉自己的房子，還是後來者放的火，到處是斷壁殘垣，偶有輕煙從某座廢墟中裊裊升起
繞過一那面屹立不倒的焦牆時，喬維差點嘴對嘴撞上一個人！
四目相對，雙方的距離近得讓他們能清晰的看到，對方眼裏倒映出的自己——那是一副鼻孔擴張，
彷彿吃了屎的表情……
下意識地，他們都後仰了一下，同樣身為男人，那一瞬間，他們就感知到了對方當下的心裏活動。
兩顆心彷彿化作了連在一起的一片青青草原，無數草擬嗎在其上奔過來~跑過去~
喬維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抱着芮巴退開，如此近的距離，如此尷尬的角度，他實在是無法乾淨利落的抹掉對方的脖子，這也就是偽神器砍刀沒掏出來舉着，不然剛給對方推一下，自己捅死自己都有可能
大意了，他大部分注意力都在芮巴身上，居然都沒注意到前邊有人
對方很可能抱着與他類似的想法，在喬維動了之後，也跟着動了，雖然反應不及喬維快，但應對這種情況，一名正正經經的傭兵明顯要比半吊子有經驗得多
這種距離不說弩弓刀劍，就是手腳都不方便，對方意識到了這點，也就根本沒有使用手或者腳，直接側身，以覆蓋著鐵質肩甲的肩膀撞向喬維的胸膛，以攻為守。
這還沒完，對方這個動作尚未做完，另一個動作已經開始——傭兵下意識地摸向了后腰的弩弓！
兩相比較之下，若是喬維的實力與對方相差無幾，就絕對會因為經驗之差而落敗。
一個想要退，一個想要推，喬維抱着芮巴被對方“擊飛”了，這額外附加的力道致使兩人落地之後，還多退了兩步才停了下來。
尚未落地他就已經用餘光尋找到了下一步的退路，甫一落地，全身的肌肉再次繃緊，做好了隨時逃竄的準備。
因為此時至少有七八把黑黝黝的鐵弩已經轉過來對準了他，弩箭鋒芒畢露。
原本按照正常情況的來說，喬維此時應該立即掉頭走人，對方也應該立即給他來一波黒箭，但他們沒有，他們在猶豫，喬維也因為對方的猶豫而猶豫，他們在調轉弩弓，他也決定先探探虛實。
傭兵們各自就近佔了便於射擊與隱藏身形的位置，站位大致呈一個弧形，背朝內面朝外，看樣子是在將前面那棟二層的房子包圍保護了起來，而在房子的另一面，應該還有跟這個數量差不多的人手。
那棟房子裏邊人影晃動，似乎是正在搜刮，距離已經超出感知範圍，喬維也確定不了裏邊的具體人數，不過想來不會太多
……如果附近沒有他們的同夥了的話。
喬維覺得自己現在這種狀態，大概、可能、似乎干不過對方所有人，但跑還是有辦法跑的
這些人此時依舊很安靜，他們在被喬維驚動之前，幾乎沒發出什麼聲響，即使是現在，他們的笑罵聲也控制得很小聲。
這也是喬維為什麼沒有提前察覺到前邊有人的原因之一，這些人不論是埋伏，還是搜尋物資，都很安靜，在沒有與人動手之前，喬維懷疑他們是不是連放屁都沒什麼聲。
他在觀察着對方的同時，自己也成為了別人的風景。
傭兵們的姿勢證明他們在此前，-以及現在都仍在防備着心懷惡意的襲擊者
僵持片刻后，首領四下掃視一番，朝喬維兩人走了過來，這個過程當中對方摘下了黑色的頭盔，取下了右手的護具，中分的髮型讓喬維想起了阿爾薩斯，只不過這位首領既沒有鷹鉤鼻，也沒有深眼窩，滿嘴的絡腮鬍也與面滑無須的薩爾薩斯相差甚遠。
這一笑起來，大鬍子還為其加了不少的分數
“王城鹿角傭兵團，團長，鹿角”自稱鹿角的大鬍子領袖走到喬維身前，伸出了右手，臉上是燦爛的笑意，“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鹿角的視線掃過芮巴時，停頓了片刻，臉上似有一絲明悟，這個畫面被喬維準確地捕捉到了，芮巴牽着他的那隻手抖了一下
“來自北邊的難民，阿爾薩斯，她是我的妻子，吉安娜。”喬維淡定地身手過去，同時示意了一下旁邊的芮巴
兩隻手握在一起
鬆開后，喬維先開口道：“我們無意打擾，貴團可否放我們離去？”
“……哦，當然，當然當然。”
鹿角示意部下們讓開一個缺口，但當喬維牽着芮巴越過他們時，鹿角又提醒說：“但如果你們直直往南的話，接下來會遇到白牛傭兵團的人，你們不僅會被扒光，那些傢伙甚至會剖開每一個難民的肚子來檢查。”
喬維站住，“那你的建議是？”
“你知道我沒有惡意的，就像我知道你也沒有什麼惡意一樣……但惡意無處不在，不如我們坐下來聊聊？”鹿角朝附近一座人影晃動的房子怒了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