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一個吻
“姐姐，姐姐，你是我哥哥的女朋友嗎？”何湉好奇地看着舉止失措的程璇璣，一臉天真地問道。
程璇璣還沒有來得及從宕機的狀態中恢復過來，就受到了萌萌的小何湉向她發出的致命一擊。
望着一臉認真向自己問話的何湉，程女俠更加地狼狽不堪，紅着臉否認道，“不是的，我就是你哥哥的同學。”
“你騙人，我剛剛明明看到你摟着我哥哥的胳膊。”何湉可沒那麼好糊弄，立馬大聲拆穿道。
一時間，再次受到暴擊的程璇璣尷尬得恨不得有個地洞可以鑽進去。
“好啦，吃東西都堵不住你的嘴。”何寰宇拿了根雞腿塞進何湉的嘴裏沒好氣道，“人小鬼大，你知道什麼是女朋友嗎？”
“哼，哥哥少瞧不起人，”小何湉抬手把堵着自己嘴的雞腿拿了出來，向何寰宇展示自己這些天的學習成果，“你現在這狀態就叫惱羞成怒……對吧，媽媽？”
最後一句話何湉是看向劉悅問的，畢竟這段時間除了背唐詩，劉悅還給她找了本成語詞典來背。
“好了，吃你的東西。”劉悅也是有些尷尬，輕拍了小何湉一下讓她乖乖吃東西，“食不言，寢不語。”
沒有得到肯定的小何湉只能狠狠咬了一口手上的雞腿，以此來發泄自己的怨氣。
好在這時候何啟昌已經端着點完了的餐回來，一時間眾人都默契地不再說話，只是詭異地安靜吃着東西。
當然，一直想說話卻被劉悅死死壓制了的小何湉除外。
……
一頓晚飯就在這麼一個尷尬的狀態下吃完了。
在這之前，程璇璣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吃飯居然都能跟上刑場一樣。
“時間不早了，我開車送你們回去吧？”佳佳基門口，何啟昌來拿着車鑰匙說道。
他這話是衝著何寰宇和程璇璣說的，至於劉悅母女，本來就是一起來的，自然一起回去。
“不不不，不用了，謝謝叔叔，我和小何自己走回去就好。”程女俠趕緊站起來謝絕道。
開什麼玩笑？
要知道程璇璣晚上是打算去何寰宇那的，這要是讓何啟昌送，這面子還要不要了。
“那也好，你們注意安全。”說著拍了拍何湉的小腦袋，“跟哥哥姐姐說再見。”
“哥哥姐姐再見。”何湉衝著程璇璣揮了揮手，又朝着何寰宇扮了個鬼臉，然後跟着笑着沖何寰宇二人點了點頭的劉悅上了何啟昌的那輛大切諾基。
目送着車開遠后，程璇璣才“嗚”的一聲捂着自己滾燙的雙頰道，“小何，怎麼辦啊，我今天晚上尷尬死了，都怪你。”
“為什麼怪我啊，明明是你自己說要來吃佳佳基的。”何寰宇莫名其妙，表示這個鍋他不背。
“嗚，我不管，就怪你。”程女俠聞言一滯，旋即又用小拳頭輕錘了何寰宇一下強行甩鍋。
……
“小何……”二人並沒有走太遠，就在不遠處的廣場中一張長椅上坐下。
一路上都顯得有些沉默的程璇璣這時突然開口輕喚了一聲。
“啊？怎麼了？”何寰宇應道。
“沒什麼，我就是突然有些心疼你。”程璇璣柔聲說道，“你當時知道這事情的時候，該有多難過呢？”
“嗯，其實還好吧，你看我現在不是沒什麼感覺。”何寰宇故作無所謂道。
“沒必要騙我的。”程璇璣搖了搖頭，說道，“小何，你還記得我爸媽吵架那天上午我給你打電話嗎？”
“啊，記得。”何寰宇點點頭道。
他這次倒是說的真話，畢竟那時在他記憶里從來沒有見過程璇璣那般柔弱的樣子，所以有些印象深刻。
“那天晚上我一晚上沒睡，躲在被子裏偷偷哭了整整一個晚上。”程璇璣幽幽道，“我其實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爸爸媽媽好好的會吵架，甚至會摔東西，砸凳子。明明他們一開始那麼相愛。”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何寰宇也是嘆了口氣道，“人總歸是會變的，畢竟生活總是這麼不容易。”
“可是不應該是這樣的啊。”程璇璣小聲說道，“小何，不應該這樣。”
“是啊，不應該。”何寰宇點了點頭，“可是生活中很多本不應該發生的事不都發生了嗎？”
“你總是這麼理智嗎？”程璇璣嘆口氣，“我記得你一開始不是這樣子的。”
“是嗎？”何寰宇有些好奇地問道，“我一開始是哪樣子的？”
“不告訴你。”程璇璣似是想到了什麼，突然笑了下神秘道。
“說嘛，我其實一直很奇怪，為什麼你會喜歡我。”何寰宇說道。
這件事在何寰宇看來一直是個不解之謎。
畢竟當初程璇璣給他寫“情書”的時候，他連班上的人都還沒認全呢。
要知道那時候開學也一個月不到，何寰宇雖然說長得還算清秀，但眼下身高也不高，又不愛打扮。並沒有讓人一見鍾情見色起意的資本。
“你想知道？”程璇璣笑道，看向何寰宇的目光突然有些狡黠，“那你求我呀。”
“求求你了，程女俠，告訴我吧，大恩大德沒齒難忘。”何寰宇當即就作了一個揖，死不要臉地說道。
“呸，不要臉。”程璇璣突然想起之前何寰宇說的“大恩大德無以為報”，不由紅着臉啐了何寰宇一口道，“算了，告訴你啦。”
說著程璇璣湊近何寰宇說，“你還記得你第一次見到我是什麼時候嗎？”
“啊？第一次見到你是什麼時候？”何寰宇懵了。
這是什麼問題？
難道不是開學的時候嗎？
“哼，就知道你不記得。”程璇璣鼓了鼓嘴，有些生氣地哼了聲，“去年冬天，在三中那邊小賣鋪。”
“呃，我不記得了。”何寰宇尷尬地搖搖頭，“我當時幹了什麼嗎？”
他是真的不記得了。
對程璇璣來說可能只相隔了不到一年，但是對何寰宇來說。
天吶，那得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十六，不，十七年。
他這能記到才有鬼了。
不過他平時從來不到三中那邊去，畢竟離他的活動範圍有些遠，再算算時間是2005年冬天的話，那只有可能是他在三中參加什麼比賽了。
至於什麼比賽，他真記不到了，畢竟他初中那會參加的可競賽太多了。
“真記不到了啊？”程璇璣有些失望，“那天突然下了好大的雨，我沒帶傘，在那個小賣鋪里給我媽媽打了電話想讓她來接我，她也有事來不了。
“然後我就很急啊，雨越下越大，我就坐在小賣鋪門口在那哭。”
嘶~真看不出來。
何寰宇聞言在心裏默默道。
“然後你那時看到了，就過來問我怎麼了。”程璇璣接著說，“語氣很溫柔，聲音也很好聽。”
“你確定你沒記錯，那個是我嗎？”何寰宇悻悻道，他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
什麼暴雨傾盆，什麼路邊哭泣的少女。
類似這種元素構成的記憶在他腦子裏似乎從來就沒存在過。
“討厭啦，我怎麼可能記錯。”程璇璣沒好氣地拍了何寰宇一下說道，“然後我當時就沒說話，你就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包紙遞給我，我還記得是心相印，有一股清香。”
“唔，這倒像是我的習慣。”何寰宇點點頭，他讀書的時候倒的確有隨身帶紙巾的習慣。而且那時候他也的確特別喜歡用心相印，畢竟當時也不過就是一塊錢一包，對於他來講也不算貴。
“你把紙巾遞給我，然後問我是不是沒傘回不了家。我剛抬起頭還沒來得及說話，你就把自己的傘遞給了我然後跑了。”
“就這？”何寰宇有些不知道什麼心情，他還以為程璇璣會講什麼驚心動魄感天動地的故事，結果就是這麼一個隨手的小事。
“可是對於當時的我來講，印象很深啊。”程璇璣說道，“而且當時的小何可是很熱心很溫柔的，臉上也一直帶着笑。”
“好吧。”何寰宇默默點點頭。
“所以小何……”程璇璣欲言又止。
“啊？”何寰宇抬起頭，這姑娘又想說什麼？
“你能跟我說說，為什麼你變成現在這樣了嘛。”程璇璣有些失落地說，“雖然你現在也很溫柔也經常笑，但是我感覺得到你笑得並沒有那麼開心。而且，在那溫柔的笑意下面總隱藏有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何寰宇有些無語。
程女俠你要不要聽聽你自己在說些什麼。
自己就有那麼矛盾那麼撕裂嗎？
“能告訴我嗎？”程璇璣見何寰宇不說話，又幽幽地問道，“我想知道原因。”
“原因嗎？”何寰宇有些無奈，“或許是因為我做了個夢吧。”
“夢？”程璇璣有些訝異。
“是啊，一個夢，很長很長的夢，大概有半輩子那麼長。”何寰宇點了點頭，總算是打開了話夾子，“其實說實話一開始我知道我爸的事情我也接受不了的。我還記得那是在暑假的時候，我本來要去洪城參加初中生物理知識競賽的漢東賽區決賽的訓練營，那時候我讓我爸開車送我洪城，他說沒時間，就讓我自己坐車去。
“畢竟我是個懂事的好孩子嘛，他要是忙，那我自己去也不是不可以。於是那天中午的時候，我去西門那邊搭去洪城的客車，路過佳佳基的時候，看到我爸和劉姐還有小湉湉他們三個人坐在佳佳基里開開心心地吃炸雞。
“你知道嗎，我當時很生氣，很想進去問我爸他說的忙就是因為這個。但是我後來想了想，還是默默離開了。但是也沒有去洪城，而是去了網吧。至於那個夏令營賽，我棄賽了。”
何寰宇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我在網吧連着上了幾天幾夜的網，後面實在困得受不了，就去賓館開了間房倒頭就睡，之後，就做了那個很長很長的夢。”
“什麼夢？”程璇璣好奇地問。
“我夢見我之後十幾年的生活，在夢裏，我夢到我逃學，上網，然後我爸的事情家裏面人都知道了，人人都說他，他後面壓力好大開始酗酒，後來酒駕出了車禍。還夢到我沒有考起本科，只考了個破大專，然後渾渾噩噩一事無成。”
“嗚，夢是假的啦，小何，不要想太多。”程璇璣把何寰宇的腦袋攬進自己懷裏安慰道，“你看，何叔叔現在不是很好嗎，而且你高中還剛開始呢，怎麼可能考不起本科。咱們翥山中學的本科率有很高的好吧。”
說著程璇璣又有些期待地問，“對啦，小何，在你那個盟里，你有沒有夢到過我啊。”
“沒有啊，我當時都不認識你，怎麼可能夢到你。”何寰宇故意說道，總不能說夢到你跳樓吧。
“哼。”很顯然程璇璣對何寰宇的這個回答並不滿意，輕哼了聲。
“不過，我倒是夢到了個瘦瘦的女孩，可惜記不清她的臉，就記得她披着過肩的頭髮。夢裏她是我的女朋友，我們在一起過了一段時間，後來，她離開了我。”何寰宇有些落寞地說。
“披着過肩的頭髮？”程璇璣聞言心中一動，她並不知道何寰宇說的女孩確有其人，她記得當時自己在那天趴在那哭的時候就是披着長發。
誤會了的程璇璣心中不由一疼，她看向何寰宇堅定地道，“小何，我不會離開你的。”
說著，低下頭，在何寰宇的嘴上輕輕印了一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