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時光偷獵者
當正午的陽光照耀在蛇河峽谷的上空時,牛蹄點淺灘的戰士高奏凱歌打靶歸來。一起隨行的還有浩浩蕩蕩的五千班鬣王部卒,接受整編的隊伍卸下了重甲,放下了兵刃,徒步進入蛇河定居點,班鬣王低眉順眼的走在隊伍的前列,斯坦迪斯與蒂蘭在後面壓着從七魔山班鬣山的財寶及裝備,菲比斯赤鱗黑衛在隊伍兩側護衛着,蛇河部族的族長帕克與大祭司烏穆十萬部眾一起在谷口迎接,帕克族長迎上前把肩膀收縮,低下頭,身子彎曲起來朝唐·喬萬尼鞠了一躬,雙臂直舉過肩,手指伸直張開手掌,望空而吻,然後說道:“尊敬的蛇河之主,太陽之子唐·喬萬尼感謝您為蛇河屬民帶來的福澤,在您沒回來之前,偉大的烏穆大祭司已經預言,太陽之子將在黎明升起前擊潰來犯之敵,並以您的仁慈寬恕了蛇河的罪人,並將帶他們回到蛇河接受燭龍的審判。”
唐·喬萬尼翻身從赤鱗馬上下來,用手扶起帕克族長,說道:“感謝太陽神無處不在的德輝,讓我能聽曉來自上天的聲音,讓我明白寬恕比憎恨更加強大,我答應保全罪人的性命,只為彰顯太陽溫煦的恩澤,但死罪雖免,行惡之人也當承受他應受的處罰,我將權力交於蛇河的屬民與上天的旨意,也希望他們能洗去一身的罪孽,從此開始新生,那重新誕生的靈魂將與蛇河同在,並為其守護終身!”
來時的路上,唐·喬萬尼已將回來要面對的與班鬣王及部眾進行了溝通,班鬣王深知這些年雙手沾滿的鮮血與罪孽,能夠保全已是最大的恩澤,也坦然接受應對。
“來者的鮮血將注入神廟的血池,再次呼醒沉睡的燭龍,當接受燭龍從地獄投射之眼的照射后,他們都將在靈魂深處烙下蛇河部族的印記,他們也將完成自己罪孽的救贖!”帕克族長再次將手伸向神廟的方向高高舉起,手心對着太陽的方向。
帕克族長說完,便與烏穆大祭司一起簇擁着唐·喬萬尼,率領蛇河屬民向峽谷中心的太陽神廟祭台走去,班鬣王與部眾一起跟隨在後,華盛頓,斯坦迪斯,蒂蘭,迦南與赤鱗黑衛一干人等也尾隨而行,眾人每人都手拿一枝伊莎貝拉藍色風鈴草,遠遠望去像一條蜿蜒向上的藍蛇,(風鈴草花朵和花蕊很小巧,是桔梗科風鈴草屬植物。二年生宿根草本植物。株高50-120厘米;莖粗壯直立,基生。葉簇生,卵形至倒卵形;小花1-2朵聚生成總狀花序,花冠鐘形,長約6厘米,有白、藍或紫等色;蒴果,帶有宿存的花萼裂片;種子多數,橢圓狀,平滑。花期5-6月,而以風命名的風鈴草也能表達出來自遠方祝福的寓意,也象徵感恩回饋,知恩圖報的寓意),大家默默的行走着,天空中的飛鳥也知趣的隨着前行的隊伍一起盤旋向上,連水中的魚兒也好像探出頭注視着這悠悠長長的藍色長河。漸漸的隊伍的前面已到達神廟祭祀廣場,而後面的人群還在山腳下的河岸,大家靜靜的等待後到人,圍着廣場一圈又一圏,直到最後到場的人群將廣場填滿。
烏穆大祭司走到下沉式祭祀廣場中央一個高聳的黃金立柱上,她面朝太陽,高舉雙手,頭戴黃色面具,面具上中間有隻豎著的眼睛緊緊閉合,她圍着立柱高台有節奏忽高忽低的跳着舞步,嘴裏念叨着不可知的咒語,此時高台下,蛇河的武士輕輕劃開班鬣王及部眾的手腕,鮮血順着一圈一圈好似年輪的通道慢慢流向高台下的池子中央,慢慢的血浸沒了柱子,柱子上亮起了久遠年代蛇河先民鐫刻的銘紋,血延着銘文像一條血蛇蜿蜒向上,直到鋪滿整個立柱,並漫過烏穆大祭司的腿部,身體,手臂,直到沒入黃金面具上的豎眼之中,待到滿池的血流全部注入,只見中間閉合的豎眼慢慢睜開,露出兩個上下排列的黑白瞳孔,一隻純黑,一隻純白,朝兩個相反的地方旋轉,黑的變成白的,白的變成黑的,循環往複,詭異莫名,而此時唐·喬萬尼手中的黃金羽翼手鐲中的眼睛卻由幽冥的滿綠變成滿滿的血紅……
當唐·喬萬尼手中的黃金羽翼手鐲中的眼睛由幽冥的滿綠變成滿滿的血紅時,一道血紅的光柱直衝天際,衝到極高之處,化做一個血色的結界,結界的頂端一隻巨大的血眼緩緩旋轉,初始極慢,到得轉過第九圈后,變成一個上下相對的黑白雙曈,血色結界之下廣場內的班鬣王及部眾,只覺一股巨大的吸力吸向巔頂百會,一條遊離好似油彩的液態物質生生從顱內抽離出來,遠遠望去血色結界內不斷向上蒸騰,好似一個如夢似幻的泡影。巔頂的遊離油彩液態物質離開身體之後,起初還在空中掙扎,糾纏,但只一瞬間便與結界內的血色一起收入曈孔,在瞳孔前出現一個七彩的漩渦,漩渦中一道七彩光柱直接投射在唐·喬萬尼身上,當光柱消散,地上的唐·喬萬尼再也不見蹤影。
太陽神祭祀廣場上帕克族長的聲音響起:“爾等蛇河部族的血仇罪人,本應讓你等墮入地獄阿鼻大城最深處的無間地獄,承受永無止境不休不止的噬魂撒心之痛,然蛇河之主,太陽之子唐·喬萬尼大人仁慈,保全你等性命,留下靈魂印記於蛇河部族太陽神廟,如果爾等再有做惡之念,將永墮無間,沒有輪迴!”
“我等定當謹尊族規,奉行善舉,感謝蛇河之主,太陽之子唐·喬萬尼讓我等重獲新生!”班鬣王率眾部眾雙膝跪地,雙手高舉向太陽的方向,仆地而拜。禮畢,但見雙眼中間眉心處一隻首尾銜接的8字銘文熠熠生輝。
唐·喬萬尼七彩漩渦中穿越而出,身體外被一個七彩的泡泡包裹,朝着有光的地方慢慢飄浮過去,眼前是一條七彩的河,河面上依稀也飄浮着同樣的七彩泡泡,上游的河流只是很小的一股,到得近處已是驚濤駭浪,聲勢驚人,眼看着唐·喬萬尼就要被沖往下游深不見底的暗淵,前面不遠處一個比唐·喬萬尼稍大的七彩泡泡一下將唐·喬萬尼吸附,捲入泡泡之中……
睜開眼的時候,唐·喬萬尼看見一個身着黑色僧袍的少年僧侶坐在庭院木質的檯子上,口中高聲誦頌着金剛經:“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祗樹給孤獨園。與大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俱。爾時世尊。食時。着衣持缽。入舍衛大城乞食。於其城中。次第乞已。還至本處。飯食訖。收衣缽。洗足已。敷座而坐。”
廂間的帘子高高的捲起,在橫柱上邊的地方,一群衣着華貴的長者從內至外很長的排坐着,在橫柱下方的位置一群年輕人,身着狩衣直衣裝束,風姿瀟洒。第一品法會因由分剛開始,從外走來一位貴人,穿着香染紗羅的裏衣,二藍的直衣和濃蘇枋色的褲子,裏面是筆挺的白色的單衫,明艷鮮亮的走了進來。扇骨是漆塗的,全紅的扇面上石竹花滿滿的開放,異常的美麗!這個貴人容貌平常,但撲面而來的尊貴卻讓人不覺得覺得自身的渺小。
他淡淡的坐在面對少年僧侶正中的位置,坐定后說道:“千菊丸講的不錯,諸位好興緻!”周遭人等立馬俯下身體,雙手緊貼頭部,靜靜跪向貴人的方向,不再言語。“好了,不要拘束,我聽會就走,千菊丸越來越有宗師氣象,哈哈哈”“都是托足義大將軍您的庇護,不然他老早就被遺棄在城門外了”旁邊的侍從應道。“嗯,還是挺有慧根的,他老爸還沒醒嗎?”“這些年,一直昏迷中”“嗯,千菊丸也不容易,起身聽經吧!”周遭聽經的眾人聽到這句話才緩緩坐立身姿,面向講經台繼續聽少年僧侶說經。
唐·喬萬尼像個隱形的泡影,沒有人望向他懸停的位置,等到說經完畢,眾人離去,台上的少年僧侶朝向唐·喬萬尼的方向,微微一笑,說道:“歡迎來到平京城,在夢裏,我見過你……”
唐·喬萬尼從七彩泡泡中望去,那少年空空洞洞的眼眶內兩隻白色的瞳孔,那張臉仍是好像瑩玉一樣通明白凈,彷彿過了很久很久,還是一如往昔,是的,在夢裏,我也見過你。唐·喬萬尼心裏想着,聲音卻無法從泡泡中傳出。
“你的能量還不足以發出聲音,剛剛你膽子真大,差點就被時間的亂流所吞沒!但真是很少遇見武力值這麼高的先知。你應該是來自很遠的未來,我之前聽另一位時間偷獵者說,未來瀛州大陸會沉入海底,還聽另一位講未來的讀本里流行穿越,其實我們進入其他的平行空間,大部分都只是觀察者,時間的法則禁止篡改歷史及讓時間長河改道,這會讓整個宇宙崩塌……”他頓了頓繼續說道。
“但只要我們投入到一段生命的旅程中,我們就都有割捨不掉人,物,事,那些在我們心中留下淚痕笑顏直擊我們靈魂的過往,才是我們在這世界存活唯一的基石,一旦被抽離被吞噬,我們的世界便會崩塌……”
“這個宇宙是一個由夢境構成的世界,現實本質上是真實的夢境,夢境是虛幻的現實,我們這些保留更多記憶和夢境的人只不過是時間長河中的偷獵者,從時間長河中偷回我們的記憶,記憶與夢的碎片多了,自然就能看清時間長河的某個片段,也就成了人們口中所謂的先知。這些都源自人類同源標段的基因,從本質上講千千萬萬的人其實都是兩個人的基因圖譜不斷分裂,那個擁有完整序列標段的就是人們口中所尊稱的全知全能的神。當現實與夢境趨同就是我們常說的夢想成真。我們以為是夢想照進現實,但實際上是現實融進夢境。”
“你應該停留的時間不會太長,希望下次我們可以好好聊聊天,未來應該很美好吧!不像我們在這亂世,太多的離別都來不及說出口,好好的保護住你的夢想與記憶,別讓食夢獸和食憶獸吞噬了,更要遠離噬魂獸,你現在還太弱小,但你的魂魄卻如此的香甜,我隔得這麼遠都能聞到太陽的芬芳,真是讓人很溫暖,期待下次與您的相遇,你的時間到了,你返航的坐標已經開啟,再見,我的朋友,感謝你來到我的夢中,再會……”
少年僧侶剛說完,只看見一個七彩的漩渦出現在唐·喬萬尼的七彩泡泡前,泡泡輕輕的發出“啪”的一聲,唐·喬萬尼消失在懸停的位置,就像從未出現在平京城一樣,空間輕微的氣流鼓起一陣輕風輕拂千菊丸的臉……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霧亦如電,應作如是觀……”千菊丸望着唐·喬萬尼離去的方向,輕聲頌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