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懲惡

第三十三章——懲惡

“阿茗,讀什麼書……我們不稀罕!”

韓尚景和羅陰一人一邊牽着柳煙茗的手行走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之上,分了幾個銅板買了一串糖葫蘆安慰着她,一邊不忘罵著學堂一群不知天高地厚只會嚼舌根的小白臉。

羅陰氣不過自己的妹妹受如此大的委屈,就是讓那姓姚的脫光衣服弔死在大樹上都不為過,繼續唾罵著學堂書生和姚公子一行人:“就是,想讀書,以後哥哥們教你,去什麼死氣沉沉的‘書獃子亂葬崗’。”

“我……我只是……”柳煙茗帶着哽咽的哭腔,她不敢說,她更不能說自己只是想讀懂哥哥們白牆之上的情詩。

韓尚景止在原地,身後的青絲隨風搖曳,一襲白袍蹲在她的面前溫柔傻笑,莞爾擦拭一輪又一輪的淚花,“好啦,阿茗,咱們回家。”

“對啊,你二哥哥不都把那些白臉畜生教訓過了嘛,你若心中還是不悅,大不了我把他們全吊樹上去!”

韓尚景一把拉住羅陰,又對着柳煙茗開起了玩笑:“就怕到時候,掛了一樹的白豬,折煞了學堂那幾棵百年老樹!”

柳煙茗想像着到時候樹上掛滿了白衣書生的景象,畫面感十足,惹得她破涕為笑。摟住二位哥哥的脖子,“哥!咱們回家!”

兩兄弟將柳煙茗逗樂了一路,帶着她回了柳府,柳夫人正在後屋,恰巧出門望見柳煙茗眼角濕潤,眼眶哭得紅腫前來請安,慌忙跑近詢問什麼情況。

二人將姚公子一行人在學堂欺負柳煙茗的惡行一五一十轉告給柳夫人,瞬間,柳夫人的臉色變得十分陰沉難看,將柳煙茗拉至自己的身側,輕輕挽着她胳膊,又對着眾人冷冷說道:“男人就沒有一個好東西……”

“柳夫人……是我們的不是,我們沒有保護好阿茗。”韓尚景最先發話,跪在柳夫人的面前,推着羅陰一同跪倒在地。

羅陰瞅見了柳夫人難看的臉色,方才反應過來,低下頭支支吾吾解釋道:“柳夫人……”

柳夫人根本就沒在意二人,朝着屋外大喊“柳勁生”的名字。

“柳……勁……生!”

“什麼事!”

柳伯父剛從屋外歸來,根本不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麼事,聽到屋內柳夫人的催促,扔下手中一切事務慌慌張張跑了進來。

剛進門,便看見韓尚景和羅陰跪在地上受罰,對於眼前的場景有些不知所措,雖然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更不知道柳夫人生氣的原因,可是這腿就是不自覺軟了下去。

“柳勁生,看看你乾的好事!”

“我?晴娘,我有這麼了?喲!阿茗怎麼哭了?”

“還不是你要阿茗去學堂!你看看!被人欺負了吧!”柳夫人抱怨着說道,“早知道就不該信了你們一群臭男人的鬼話!”

柳勁生自製愧疚難當,不知從哪找來一根板子,輕輕揮過跪在地上二人的腦袋,質疑道:“說好的保護阿茗呢?幹什麼去了!”

“阿爹!不是二位哥哥的錯,阿茗被欺負的時候,多虧二位哥哥幫的我。”阿茗搶過柳勁生手中的板子,替二位哥哥辯駁。

柳勁生自是故作生氣的的樣子,呵呵笑道:“幫?幫了還會哭?給你們安排的任務就是沒完成,今晚不許吃飯!”

“阿茗,是誰欺負的你?”

“還不是阿茗的未婚夫,那姓姚的傻子。”羅陰眉間上揚隨意挑逗,嘟着嘴巴不甘示弱。

柳夫人怒拍桌子,揮袖起身:“放肆!羅陰!”

“羅陰!不可胡說!”

連柳勁生都覺得這個玩笑開得有些過度了,皺着眉頭警告羅陰。

韓尚景卻是握着拳頭低頭不語,他的心,此刻比誰的痛,而羅陰,只不過是替韓尚景打抱不平罷了。

羅陰站起身來,瞅了一眼站在柳夫人身後的柳煙茗,又望向跪在地上的韓尚景,眼中滿是不甘:“這可是外面傳得沸沸揚揚的事!柳家大小姐是要許配給姚家那傻兒子!”

“羅陰……夠了……”韓尚景低垂眉目,咬緊嘴皮,隱忍着外面的傳言,滿是無奈。

“夠什麼夠!阿茗是柳家的人!憑什麼要自貶身份屈伸去服侍那個傻子!你也看見了那個姓姚的和他爹一個德行!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他爹逛妓院玩性虐,難不成要阿茗成為他以後發泄性慾的工具嗎!”

“羅陰!適可而止!”

眼看這裏的氣氛已經進入了白熱化,柳夫人是真的生氣了,脖子上的經脈抖抖地立起來

雙手微微緊握,顫抖着從袖口中抽出一條鞭子,狠狠抽在羅陰的身上,霎時,驚詫眾人。羅陰更是一鞭子被打得蒙圈。

緩緩低下頭,衣服被血淋淋劃開一道口子,稚嫩的胸口如血色的花朵般綻開一絲殷紅。

疼嗎?疼,羅陰捂着自己的胸口,極力掩飾那條碩大的口子,閉上眼的瞬間擠出了淚痕。

“阿娘!”

“柳夫人!”

“晴娘!”

此刻,緊張中帶着些許的恐怖,柳煙茗噗通一聲跪在娘親面前替羅陰求情,整個空間中只剩下柳夫人和羅陰,柳夫人握着鞭子對羅陰的態度冷淡了許多,說道:“外面,誰都可以說我們柳家人的不是,唯獨你羅陰!你要相信柳家,更要相信!我們不會糟蹋自己的親生女兒,更不會讓那個姓姚的敗壞柳家風氣!”

“羅陰,伯父伯母從沒想過將阿茗許配給姚家人……”柳勁生做近一步解釋說。

羅陰默不作聲,他只是替韓尚景不甘心,從阿茗出生那一天起,他就認定了阿茗和韓尚景這一對,誰都不可以拆散他們,誰都不可以!

“羅陰……你是錦衣衛指揮使羅忠義的兒子,你也是我柳勁生的兒子,生在羅家,可是你長在柳家,就算外面人再怎麼說三道四,你都應該永遠相信我和你伯母!”

……

“柳勁生!你給我滾出來!”

姚員外帶着一幫人提着棍圍在柳府外面,將整個柳府圍得水泄不通,順勢繞過後院的時候,又恰巧見到了二人在牆上的題詩,撇着山羊鬍奸詐一笑,命手下將兩首詩拓了下來。

“是那姓姚的來找麻煩了!”羅陰奮不顧身正欲出去對峙。

“站住!一鞭子打得不夠是吧!”柳夫人喝住正要跑出去的羅陰,拈起手中的茶盞淡淡說道:“這件事,不勞煩你們費心。”

柳勁生趕忙將羅陰推出門外,扶起跪在地上的韓尚景,又將柳煙茗送到二人中間,催促孩子們快走,韓尚景起身與羅陰並肩而站,懇求道:“柳夫人!這是我們招來的麻煩,讓我們去解決不好嗎!”

“小孩子懂個什麼!就算你們犯下十惡不赦天大的錯事,還有你伯父伯母幫你擋着呢!”

“這次,再保護不好阿茗,就不是一鞭子這麼簡單了。”

柳勁生將柳夫人護在身後,回頭舒展着眉頭笑說道:“這次,換我走你前頭了啊。”

“姚員外……什麼事情,這麼興師動眾的啊……”

尚未等柳勁生走進來,姚員外自說自話坐上了椅子,喝了一口茶,調侃道:“你們家就沒個男人!女人讀書,還真是古今奇談,聞所未聞!”

“那隻能說柳家巾幗不讓鬚眉……比不過姚員外,家中女人成堆,還竟全是孬種。”柳夫人坐在主母的位子,隱隱諷刺姚員外一家。

“你!你們柳家人荒淫奢靡!還在白牆之外濫寫淫詩!”

說著,從懷中抽出兩張大紙,上面儼然拓印着韓尚景和羅陰寫下的兩首情詩。

柳夫人剛從娘家回來,自然不知道兩首情詩的事情,向柳勁生投以質疑的眼神,柳勁生不急不緩,腰中佩劍冷靜自若,抒過額眉一絲冷峻,冷笑解釋道:“小兒把戲,姚員外何必要當真?”

此刻,羅陰和韓尚景安頓了柳煙茗,也顧不上胸口的傷,只是草草換了件衣裳,躲在聽着外面柳姚兩家的對峙。

“我要出去!”

韓尚景一把攔住羅陰,瞪大了眼睛,呵斥道:“你瘋了!柳伯父沒讓我們出去!”

“這姓姚的得理不饒人,再不出去解釋,讓柳家情何以堪?管不了這麼多了!大不了讓柳夫人抽死我!”

“柳勁生!給我兒子!給我們姚家一個解釋!堂堂正正的柳家,竟然在牆外寫污穢淫濫之詞,給天下人一個解釋!”姓姚的得理不饒人,吹鬍子瞪眼指着柳勁生謾罵。

柳勁生自然無話可說,而柳夫人更是攥着拳頭滿腔憤怒無處發泄,拍桌起身:“姚員外,你兒子那是罪有應得,欺負我家阿茗,又算得了什麼本事!”

“學堂本就是學子讀書地!我兒子只是想把某些不幹凈的東西趕出書聖凈地!”

“你說誰……不幹凈!”柳夫人眉心一皺,臉色鐵青,抽出袖中的鞭子。

“要說不幹凈!姚員外自是當之無愧!我們寫再多淫詩,倒不如姚員外一朝在青樓玩性虐舒坦!”

羅陰靠在牆邊,交叉着雙手,對姚員外更是滿臉的不屑,揚起嘴角,鼻孔呼出一聲冷氣。

“羅陰!你小子可算出來了!”

“羅陰!誰讓你出來的!”

柳夫人回頭髮現羅陰,大聲呵斥。

“回去!”

任憑柳勁生如何推脫,羅陰始終不走,從柳勁生懷下鑽過,跑到姚員外的面前,指着他一板一眼說道:“青樓那一腳是我踢的,你兒子也是我吊上去的,這情詩……也是我寫的。姚員外,要怪就怪我一個人身上好了,我也不姓柳,和柳家人沒關係。有本事!天子腳下,找我爹羅忠義說理去!”

“羅忠義!錦衣衛!指揮使!”姚員外嚇得後退了好幾步,卻被身後的家僕撞了回去。

說完,羅陰一把抽出手中的劍,按在姚員外的脖子上。

順勢,柳姚兩家形成了互不相讓的兩股勢力。

從未見過如此大場面的羅陰有些畏縮,幸好,有柳勁生站在他的身後,這是一座凜然堅實的靠山,穩步前進,對着姚員外浩氣呵斥道:“姚員外,你以為?就你帶來的這些蝦兵蟹將能和我們柳家門第過上幾招?”

“退後!”

姚員外自知柳家仙門的實力,畏畏縮縮呵斥身後的家僕退出門外。

“羅陰,放手。”

兩家自然各退一步,柳勁生也謹慎着讓羅陰退回自己的身後,羅陰犀利收回寶劍,自覺回到了柳勁生的身後。

“還真是個不怕死的……行!你有種!你們羅家有種!你們柳家有種!”姚員外指着眼前的每一個人,將手中的白紙蹂躪踩在腳底,啐了一口唾沫,踏着大步憤然離開。

韓尚景躲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詫異於羅陰今日一系列英勇的表現,可是自己呢,唯唯諾諾完全就是個無用之人,此刻,他心中閃過片刻的嫉妒和對自己的懦弱無能的痛恨。

就在這個時候,他覺得自己變了,他居然開始反感和自己一起長大的兄弟,當一個人太過優秀的時候,另一人的光輝將被徹底湮滅,而現在的韓尚景就是被羅陰光環牢牢覆蓋住的一隻困獸。

“羅陰……值得嗎……”

羅陰隨意拍打着韓尚景的肩膀,雖然胸口依舊是疼痛難熬,可他仍是列着一張開朗的顏,輕鬆說笑回答他道:“呵,反正我馬上就要離開彌州了,區區一個毀譽得失又何妨?”

“羅二哥哥!你今日可帥呆了!”

“小陰,好樣的……不愧是羅大人的兒子。”

柳勁生拍拍羅陰的肩膀,欣慰慈祥着溢出對羅陰當時表面的十分滿意。

而柳夫人雖然表面上沒有說上一句話,可是她的心中早就原諒了羅陰,在眾人圍着羅陰的時候,淡淡一笑,收起鞭子隱出了眾人視線。

柳家眾門第圍着羅陰將他高高抬起又拋下,就連自己最親的阿茗都緊緊跟着羅陰,已然忘記了還有韓尚景的存在。

“是……他父親是錦衣衛指揮使大人,可我連父親都沒有……他英勇,他是英雄……我卻是個躲在門后觀望不前的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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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教圖之藏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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