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回 作為一條狗我操碎了心 季……

第六十五回 作為一條狗我操碎了心 季……

季恆走到房門口就已後悔,她對姐姐態度惡劣,姐姐可有着惱,想回頭說幾句軟話又覺不甘。她對姐姐如此依戀,姐姐卻對她一點不着緊,絲毫不在意她與旁人如何。姐姐若是與別人結為道侶,她必定氣得七竅生煙,光想一想就覺無法忍受。可姐姐倒好,一口一個“又不曾阻止”。

縱然明白姐姐與她想的不同,季恆也覺委屈,尤其是季清遙那副大有趕緊把她送走從此清凈的模樣,倒與她把自己留在牛柏村相似。

一口氣梗在胸口,季恆也不回房念經,徑直走出院子,喚出柴刀后,默念古華珠所傳御劍口決。柴刀低鳴,浮於半空。她不顧修為未到,不先嘗試操縱飛劍,直接默念刀來。

柴刀微顫,似是回應,飛到她的身邊。

季恆輕輕一躍,踩在刀身,身形略微晃動,很快站穩。所謂御劍、御器,實則是以劍器為媒,御器者借天地靈氣在青空馳騁。操縱順利與否,歸根結底是看御器者通過劍器與天地靈氣的感應交流。

築基可御劍御器,蓋因鍊氣修士的靈力無法支撐自身與天地靈氣的共鳴感應。對季恆來說,全然不成問題,她鍊氣十三層本就比一般人來的靈力充沛。而且,她的靈力是經由千錘百鍊壓縮而成的靈元,足以支撐。

柴刀隨心而動,載着她逐漸升高,起先在住處上空緩慢盤旋。

季恆瞥見小院一角,想到自己學會御劍后最想做的事是帶姐姐一同飛行,看梵凈山的如畫美景。

她滿腦子姐姐姐姐,可姐姐的腦子裏呢。

騙子,壞蛋。

心頭火氣,足下飛馳,彷彿感應她此時的煩亂心境,柴刀忽高忽低,逐漸加速,帶着她在洗心峰旋轉翻騰。

勁風獵獵吹起她的衣袂,風聲灌耳,也吹走她心頭點點愁緒。

如飛鳥般急停側飛打轉,沒人敢在第一次御劍時如此肆無忌憚。季恆全身心融入其中,渾然忘我,直到感覺到一道目光垂注。她警覺看去,只見通往金頂的雲梯上一行人影,衣着華貴,不似牽機門下。紅雲金頂位於梵凈山主峰,正是蓮峰真人日常居所、處理宗門事務所在。

半個時辰后,柴刀在小院旁的空地落下,剛冒出要告訴姐姐自己學會御劍的念頭,便被她立刻推翻。

再也不要事事告知姐姐,就算是告訴她,也不讓她做第一個聽到的人!

托腮坐在七霧谷上方的懸崖邊上,心裏有個聲音在問她:不願姐姐這樣,不願姐姐那樣,那到底要姐姐如何?除了希望姐姐把你放進心裏,還有別的嗎?

季恆閉上眼,腦海中即刻浮現季清遙的臉,矇著遮臉布,只露出一雙疏離又清透的眼。

喚她:阿恆。

她以親吻回應,吻在季清遙的眼皮上,涼涼的,有些冷。

季恆倏然睜開眼,卻見銀子來蹲在她的身側舔//腳毛,好像幾年前在因明山,她靠着樹做噩夢,銀子來在她身邊常做的那樣。那時候她從夢裏驚醒叫的是姐姐,現在她想的也是姐姐,彷彿時光從未真正流逝。不知怎的,季恆笑了出來,衝口而出道:“我還沒給姐姐買胭脂首飾。岩羊鎮的首飾粗糙,放在以前或許會買,如今卻是瞧不上了。”

銀子來頭也未抬,“待你靈石多了去見信堂買成貨或是到大通錢莊的小半齋參加拍賣,要別緻的去宗門內煉器堂,畫個花樣叫人做去。”說完才反應過來,這人先時還甩臉子,沒多一會兒又開始姐姐姐姐的,沒出息。“不氣了?”

“氣。姐姐什麼都不懂。我只跟她好,她怎麼能希望我跟別人好。雖說我知道不能怪她,可還是生氣。”

銀子來怪笑道:“她不懂,你懂?你才多大,聽到別人說些原先不懂的事,便以為懂了起來。我還不知道你,問你什麼都是知道知道,說的好聽叫一知半解,說的準確些叫胡謅。”

以前年紀小,凡事不肯示弱,聽說過就當親眼見過,如今見過滄海始知自身如微塵。季恆並不否認,低頭笑了幾聲道:“以前是以前,眼前這一樁,我細細想過比較過。韓秋就和我想的不一樣,她哥要是找個道侶,她比誰都高興。你說我不想和姐姐分開,不想姐姐與別人好,那是為何?”

虧得霍滔給她們分配的住宅偏僻,很少有人經過,否則見到一人一狗在那說心事,不定要如何笑話季恆。可對於季恆來說,有心事問銀子來是最自然不過的事。

“想和你姐姐在一起那是缺乏母愛,不想你姐姐與別人好那是佔有欲。”

要說別的季恆或許會信,但母愛,季清遙身上哪裏能看出母愛來。“嘁,你也沒比我好到哪裏去。”

銀子來舉起舔得精細的爪子,敲在她頭上,“那我問你,要是,要是,要是鄭婉和別人好,你難受不難受?”

季恆摸摸下巴,好像也有一些些。

“呵呵,難受是吧。那這種難受跟你姐姐的那種難受又有什麼不同。這就是佔有欲。”

“不一樣。”季恆堅決認為兩者不同。

“怎麼個不一樣法?你姐姐要是問你,你能答得上來?其實要我說,你壓根不了解你姐姐。”

“我也不了解你。你成天神神秘秘的,一撿就是天地至寶,吃了那麼多靈食不見長大。在宗門五年東躥西跑,經常不知所蹤,也沒妨礙我把你當成好夥伴啊。銀子來,你對我好,我能感覺到。姐姐對我如何,我也能感覺得到。”

不妨季恆說出這番話,銀子來臉皮再厚也有些招架不住,“哎,哎你。”

“別哎啦。你若知道柴刀是什麼,儘早告訴我才是真。”

“不知道,路上撿的。你想要柴刀,我就給你拿來了。我一隻狗哪懂什麼天地至寶。”當路口一把柴刀,憑着動物本能的直覺覺得是樣好東西,又沒有主人的神識印記,銀子來叼了就走。誰會想到一撿就撿着把天地至寶。興許這便是狗的運氣。

撓撓銀子來的下巴,季恆問它:“平日裏我不在家,姐姐都做些什麼?”

“她想讓我在邊上的時候,多是看看話本,吃吃喝喝。其他時候我不知道。”

“那豈不無聊。”

“誰說不是呢。你姐姐自己怕是也這麼覺得。”

“姐姐不修鍊么?”

“她,嘿,修鍊,怎會不修鍊。你這次回來沒發現她的修為提高了么。”季清遙不在左近,銀子來卻不敢胡亂編派,圓圓的狗眼轉了幾轉,道,“你姐姐也在為了你努力。”說完咂咂嘴,覺得怪噁心的。拍一句馬屁,起碼三天吃不下飯。

季恆聽來歡喜,手勢越發輕柔,“可是,可是。哎,銀子來,怎麼有些事姐姐還不如你明白。”

銀子來竊笑,這檔子事要那一位明白怕是難嘍。再則,它可不覺得那一位明白過來對季恆會是好事。季恆只見過她身為凡人、作為姐姐的一面,從未見識過真正的她。想當初她可是……念頭方起,腦袋絞痛,銀子來嗷的一聲跳將起來,再不敢肆意想像她的真實身份。

動物與人的區別便在此處,即便是通玄大能,要捕捉人的念頭,雖說不難卻也不易,總要費些功夫。可是似它這般靈獸,只要對方願意,獲知它的想法易如反掌。

銀子來頓時嚇出一身冷汗。

季恆以為是自己手腳沒輕沒重弄疼了它,忙跟它道歉又給它一揉再揉。

放在平日銀子來一定趁此機會作威作福,眼下卻不敢造次,乖乖巧巧蹲坐在她身旁,乾笑道:“要讓她知道,得你自己先想明白,徐徐圖之。當務之急,提升自身修為,我聽說女修喜歡強者。你那是什麼怪表情,我常在內院打轉,自然是內院聽來的。男修們說起女修,總是容貌、身材、身份最後是實力。女修說起男修又是一套,實力修為最先,而後才是身份、容貌、身材。”

“姐姐不是那等俗人。”

“非要是你姐姐不可么?其實要找道侶,誰都可以。你姐姐也說鄭婉、羅紅丹、程素君,韓秋就是有個蠢哥哥,便是葉吟和古華珠也好呀。內院裏好些厲害的師姐師兄師叔師伯,待你進入內院后再想道侶不遲。”聽季恆念叨姐姐那股子勁,銀子來真心為她發愁。依它看來,誰都比她姐姐要好,哪怕是明空也好過季清遙。念頭轉過,銀子來縮縮脖子,方才那股險些要它狗命的絞痛沒再出現,說不得季清遙本人也做如是想。

“照你的說法,好似我人見人愛,想找誰做道侶對方一準答應似的。”

銀子來猛點頭,“好女怕纏郎。有志者事竟成。”

“你在內院都聽了些什麼呀。”季恆哭笑不得,“銀子來,我只想和姐姐在一起,非姐姐不可。”

“因為她生得好?”半張臉妖嬈半張臉鬼魅有什麼好的,銀子來忐忑地想。“你和羅紅丹好看,一看就脾氣好也好相處。”

“姐姐有姐姐的美。”

“那是因為她把你養大?”

“按照這個說法我應該孝順她,孝順和想和她在一起不同。”

“那是因為她教你念書?”

季恆心道:明空仙師還教我念經呢。

“那是因為她是你姐姐?”

季恆無語,這狗愈發離譜了。

銀子來想不通,太難為狗了。怪道只有大妖才會涉足情愛,小妖避之不及。

“你姐姐做飯手藝也普通,不過她居然會做飯。”想到此處,銀子來打了個滾,狂笑不已。

“姐姐會做飯是件了不得的事么?她還會針線,會洗衣做木工,會念書,姐姐什麼都會,否則我們在村裡如果過活。要是鄭婉、葉師姐做飯才值得你這般發瘋。”

“你姐姐看起來不似會為旁人洗手作羹湯。”

“啊,我明白了。”在銀子來無意間的循循善誘下,季恆終於理清思路,豁然開朗,“銀子來,你真是我的好夥伴。”

銀子來心道不妙,“你明白什麼了?”

“我不是單純想和姐姐捆綁在一起。我們不是姐妹,不是師徒,不是親人,不不不,不能說完全不是,應當說不僅僅是姐妹、師徒、親人。我盼着能讓姐姐開心,讓姐姐眼睛發亮,讓姐姐每天都不會那麼無趣,讓姐姐能交到朋友,不總是一個人那麼孤獨,還有還有,讓臭尼姑的批命見鬼去吧。姐姐有我,絕不會孤獨一世。那只有道侶最適合了吧?我見過許多雙//修之法,若是姐姐願意,我也,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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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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